面对“乱成一锅粥”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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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迟到的“茶客”
  
  新学期开学了,我去了一民工子弟学校支教,接受了一个初三班级的英语教学工作。之前,我从该学校领导和其他教师口中了解到,这是个特殊的班级,为了尝试分层教学,学校在初一时就把经过测试成绩最差的学生编排在这一个班里,因此这个班的学习基础和学风都很差。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当我跨入课堂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怵!上课铃声一响,前排一个男生竟把校服往头上一盖,伏在桌上道:“哼!是英语课!睡觉!”我环视教室,这哪里是课堂?学生们顾自嬉笑、发呆、咬耳朵、看窗外、传纸条、换座位……分明是一个“茶馆”,而我这个新任英语老师,就好像是迟到的“茶客”,茫然地找不到自己的座位!
  我心中不觉生发出沮丧和恼怒,但竭力想避免用呵斥来维持秩序,于是搜肠刮肚地想一点能吸引他们的话题。但很快发现,极少有学生会听我讲。整整45分钟,“压下葫芦起了瓢”,全班连一分钟集中精力的可能都没有。我这个有15年教龄的老师,第一次感到课堂竟然那么漫长!第一次感觉“师道尊严”可以如此荡然无存!
  
  一、建立基本秩序
  
  既然来到这个特殊班级支教,这课总得上下去吧?初三的学生,有的个子比我还高,总不能天天训斥他们吧?况且,训斥并没有用。
  当务之急,是建立必要的课堂秩序,至少要在形式上能把课上下去。我向全班学生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表白,指出他们学习基础差、上课纪律不佳不全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学习的主要场所在课堂,上课认真听讲是对一个学生最起码的要求。如果实在听不懂,可以自己睡觉,但是绝不允许影响大家上课。在此基础上,我还与学生“约法三章”,如果再出现自己不学还影响课堂纪律的情况,我就停止讲课,并开始计时,到下课或放学后如数补回来。这一招对他们还有点威慑力,因为谁都不愿意在放学后留下来呀!没想到,这么一疏一堵,倒是产生了些微作用,课堂偶尔能出现三五分钟的学生安静作业或听讲的时候了。
  
  二、期待“冰雪消融”
  
  经过两次学情调查,加上学生的课堂表现、作业质量、班风班貌等诸多因素,我马上真正意识到对于这个班的学生而言,多学几个单词,几句英语,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他们能够在课堂中,在集体生活中学会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才是有可能的事,有意义的事。于是,我调整了目标,并逐渐摸索形成了几个教育的主要措施。
  一是坚持课前谈话。我一般都会在发生扰乱课堂秩序的状况时提醒他们要计时了,然后一边作课堂笔记一边等待他们静下来。在下课以后我就赶紧整理教学笔记,记录一些突发事件以及部分学生的相关言行,并从中发现一些教育的契机,作为下一次课前谈话的内容。谈话内容涉及文明、礼仪、诚信、集体荣誉感、责任心、自重、自爱、守纪等方方面面,由于都从身边的事引发开去,他们都听得比较认真。
  二是坚持细节引导。我在他们给我交作业的时候,坚持用双手把本子交还给他们。我告诉同学们双手递物品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但却体现了自己的谦虚和对别人的尊重,形成习惯后就给人稳重不轻率的印象,在学校里坚持做到这一点还能保证文明和安全。在我的鼓励和倡导下,绝大部分同学都做到了双手交本子。
  三是坚持重点突破。我抓住一个机会与第一堂课就公然顶撞我的蓓建立了书信沟通的关系,使得她在我的课堂上再也没有造次。我还发现班上最爱讲话制造事端的几个学生英语作业都书写得不错,就组织了一次英语书写比赛,评出了五个“优胜奖”,并发给他们一张自制的奖状。
  
  三、寻找“开锁的钥匙”
  
  表面上,课堂在逐步地有序起来,但想要使课堂吸引学生,我还必须想办法真正地走进学生的心里。
  之一:文字交流,沟通心灵
  蓓是第一个进入我视野的特殊学生,因为她第一节课就毫不客气地顶撞了我。我从多方面了解了她的情况后觉得对她必须抓大放小,如果跟她锱铢必较,一有缺点就去指正她,就会很快把关系搞僵了。我努力地去寻找她的优点并及时表扬,甚至故意请她帮忙收交作业本,借机表扬她。在一次她离家出走被找到回校后,我与她建立了书面沟通的关系。我一般都会在信中肯定她的优点,也会指出一些她的缺点,由于书面的沟通比较私密,所以她对于我给她指出的缺点也比较乐于接受。我在两个月中针对她存在的问题给她写信六封。但当我问班主任 “蓓有否进步”时,得到的还是断然否定的回答。但我想,至少她在我的课堂上已经能基本遵守纪律,完成作业了,这对于一个本来行为乖张的学生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之二:把握时机,以情制情
  兴是一个令人头疼的特爱在上课吵闹的学生。他有点结巴地扯着公鸭嗓,冷不丁地插一句不着边际的笑话,引起众人哄堂大笑。这时你如果去批评他,那更是把他推向了课堂的中心,他不咸不淡地继续顶撞你,课堂就无法收拾。我就这么连哄带骗地将就了他一段时间,直到他终于让我摸准了“死穴”。家长会的那天早上,他破天荒地看到我就叫得很亲热,一脸讨好地说:“老师,今天晚上家长会,你要帮我说好话。”我说:“那你希望我说什么好话呢?”他大言不惭地说:“比如上课认真,作业做得很好啊!”我先让他答应我以后课堂上真的要朝这个方向努力,然后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家长会后的一段时间内,他确实有所收敛。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他又开始在上课旁若无人地讲话,还对班上弱势的同学耍横。我忍无可忍,就带着他去班主任处当着他的面问了他家长的电话并且记录在自己的本子上。然后我把他叫到走廊好好地谈了话,我说只要他答应课堂上会遵守纪律就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果然答应了,而且在后面一段时间确实也有较大的进步,至少在我提醒他的时候会马上收敛自己的不当行为。
  之三:宽容、等待,促使内化
  伟是个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提不起劲的学生。他可以算得上是班上的“睡觉冠军”。他常常迟到,上课了才睡眼惺忪地进来,坐下又开始睡觉,或者说笑。一开学就连着两三次拒不交作业。我心平气和地跟他讲了一些道理,然后告诉他最近一次作业的内容,并答应这次作业认真完成了前面的作业就一笔勾销不追究了。他一脸轻松地答应并很快就补好了作业。后来他的懒病也曾反复发作过,但每次我总是真诚地讲理,适当地宽容,也指出他书写上的一些不足,又不失时机地表扬他的进步。所以他渐渐地觉得不好意思不做作业了。
  一晃过去三个月了,课堂秩序在曲折反复中进步着,师生之间的感情也在跌宕起伏中融合着。学校那次发水果,憨憨的冬同学一定要让我把三箱水果叠在一起让他一人搬,我坚持自己搬了最大的一箱,让他帮我搬小的两箱。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顺,大喝一声要冬把水果给他搬。看到同学们都很乐意为我做事,心里甜甜的。虽然顺从别人手中“抢过来”做事显着点儿霸气,但他那种急切地要帮我做事的动机还是透露着纯朴和可爱!此时,我心头涌起一股被学生尊重和喜爱的幸福感。他们一开始的冷漠和拒绝似乎在消融,我们一步步融洽起来,
  支教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但对于这些孩子的教育问题的思考却时时萦绕在我的脑海。看着他们青春的面庞、高大的身材,看着他们在打闹、逗乐时显示出来的“聪明”,听到他们偶尔表达出来的善解人意的话,我常常想,再过三、五年,他们可能就是彬彬有礼的门童、举止大方的侍者、精明能干的小创业者、热情服务的出租车司机。看着他们处理同学之间矛盾时言行的简单粗暴,看到他们总是对班级上智力、体能、性格上弱势的同学无故欺凌,看着部分同学在衣着穿戴上表现得过分虚荣,我又常常想,再过三、五年,他们中也可能有人会成为偷鸡摸狗的无业游民,打架斗殴的不法分子,倚门卖笑的不良从业者。
  不管怎么说,他们即将融入杭州,成为其中的一份子。跟这些家庭和学业都处于边缘状态的学生们相处一段时间后,我感觉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是秉性纯良的,只是他们不大成熟的心智与逐渐高大的身材有些不相称,他们乖张狂傲的外表和相对自卑的内心有些不协调,他们也有丰富的内心情感却不大会表白。作为老师,只有对他们多一些了解,才会多一点关爱,自己的工作也才能多一些实效。
  
  【杨仙萍,杭州市下城区教育局督导室主任,中学高级教师,教育硕士】
  
  责任编辑/赵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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