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东纯的间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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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该走了
  
  孙东纯1981年出生,2006年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成为都市中的小白领。有一份每天对着电脑上班、时而出去开开小会办办事的工作;有一个好的上司,领一份自己可以接受的薪金;周末开车爬爬山,一年一次的单位旅游,有空和朋友吃吃饭、聊聊天、唱唱歌;回到家里,学学吉他,看看碟,听听新生代的歌,写写愿意写的东西。
  生活如此无可埋怨,可是为什么一种不安分的情绪却挥之不去?他仔细思考,发现心中的不安归因于他两年前看的一本伊朗朋友送的书《间隔年》,说的是西方青年在升学或者工作前,做一次长的旅行(通常一年),体验社会,适当做一些与自己专业相关的事,参加一些非政府组织的志愿者工作。他们相信,经历过间隔年的学生思想会更加开阔,素质和修养更高。而更重要的是,通过“间隔年”,学生可以了解自己、发掘自己,知道自己的特长和爱好,这有利于他们找到更好的工作或者让他们知道自己应该、适合从事什么工作,以便更好地融入社会。
  是冥冥中的一种指引,还是骨子里潜伏的不安分?孙东纯说不清。2006年11月的某日,当他发现银行账户里有了2万元时,第一反应就是该走了。第一站他选择了印度,因为他收到了印度一家艾滋病慈善机构的回信,他们同意他去做义工。他计划在印度做两个月的义工,在西藏做一个月的旅行,实现大学时期没有完成的一个梦。殊不知,这一走便是一年。
  当孙东纯上完了最后一天班,听着许巍的《蓝莲花》出发时,朋友们都目瞪口呆,似懂非懂,有人表示赞成,有人大骂他是神经病。为了省钱,孙东纯走陆路,经泰国的廊开到了老挝,后又回到云南瑞丽,一直西行,到了印度的加尔各答。一路的挫折,一路的寂寞,就在他有些动摇的时候,在旅馆中碰到的一个日本女人说的话给他很大的启发,这个42岁的日本女人曾大病不死,醒来后感到生命的脆弱与可贵,旅行了15年。她说:如果你不停地走,那你就不断地感受不同的文化;如果你在一个地方待得更长,可能会很好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句出自一个有15年旅行历史的旅行者之口的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度。
  
  要用真心去爱
  
  2007年3月22日,孙东纯终于到了印度的加尔各答。经过面试,进入“德兰妈妈的家”的一个分支机构——卡里各担任义工。这是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德兰修女为穷人修建的第一个庇护所,叫kalighat,意思是“为了即将死去的人”。这里的病人大部分是一些年迈的老人,还有一些伤残人士。“德兰妈妈的家”在世界各大洲有许多分支,总部设在加尔各答。世界各地的志愿者来这里的很多,到达后要到总部报到并申请面试成为义工。志愿者可根据自己的特长或兴趣,申请不同的工作。虽然义工都得自己承担住宿和膳食,但还是络绎不绝。有专程来的,有旅行到此,尝试义工生活的。
  一开始,孙东纯被分配做清洗工作,洗刚替换下的被褥与呕吐脏了的衣服。洗前要把脏被单与衣服先在热碱水锅里浸泡消毒,再到水池边用脚拼命踩来清洗干净。清洗工作虽然属于“菜鸟义工”的比较简单的工作,但也需要细致和耐心。第一次,孙东纯没有经验,从锅中取衣服时,手被碱水烫破皮,鲜血直流。每天早上8点钟开始工作,洗衣服、晾衣服、陪病人聊天做运动、给病人按摩、喂他们吃饭、叠衣服、洗碗洗碟子。
  每天,孙东纯和同伴们洗净的衣服都铺满了整个天台,在等待衣物晾干的时候,往往是义工最开心的时候,大家天南海北地聊,说各自旅途的精彩历程。早上十点半是义工的休息时间,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聚在一起,喝着印度奶茶,吃着饼干,晒着太阳,好像一个大家庭。在这里,孙东纯交到了很多很好的朋友,感受到了生活的多姿多彩,享受到了人生旅途中的美丽。晚上,旅馆的天台也是义工的天地,弹吉他、唱歌、海阔天空地躺着聊到深夜,廉价的旅馆内充满了令人愉悦的声音。虽然身上的盘缠一天一天在减少,但内心十分充实。
  后来,孙东纯开始服侍病人,这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面试时莎莉拉修女说的要用真心去爱。病人起不了床的,喂饭、喝水、方便,都要贴了身去。他的第一个病人,手脚无法动弹,食盘端到面前,得一匙一匙地喂。每一次饭后,清洗、打扫,都要忙到下午。
  对新义工来说,扶病人如厕是一道大坎。所谓的厕所,十分简陋,一条水沟,大小便都在沟中。病人大多行动不便,拉在水沟外是常事,整个厕所的气味和卫生可想而知。病人方便时他必须一动不动地扶着,哪怕他穿的鞋踩在了排泄物上,也得挺着。现在想起来,第一天他能忍住没有呕吐,是一个奇迹。
  卡里各的男病人大多在55岁以上,行动不便,又没有亲人安慰,他们常因活动能力的丧失或减退而悲观失望、丧失信心、情绪低落、忧心忡忡,这种消极心理不利于病人的治疗、睡眠和食欲。要帮助病人摆脱悲观情绪,义工都要做大量的工作。不仅要周密的照顾,还需要像亲人一样不厌其烦地安慰他们,鼓励他们定期运动,参加文娱活动,提高生活乐趣,使瘫痪病人在一起相互启发,增加参与集体活动和回归社会的意识,消除自卑心理。只有这样,才能使其既正视现实,又保持积极乐观的情绪。
  
  过程依然美丽
  
  孙东纯的第一个病人罗比是一个60多岁的老人,双手和左腿肌肉萎缩,医生要他经常运动。孙东纯除了照顾他的日常生活,每天还要帮他活动手脚,扶他走楼梯,丢矿泉水瓶要他接,陪他聊天。病人多少都有一点孩子气,他们之间关系好的,吃饭时彼此间总往对方的食盘夹好吃的;相处不好的,往往一触即吵,不掩不遮,如同幼儿。这时候,他们只有察言观色,左劝右拦,像幼儿园的阿姨。有些病人也会仗了资格“欺负”刚来的“菜鸟”义工,嫌饭菜不好吃,不做运动、不吃药、不剃胡须。新来的义工束手无策。等待得久了,又会觉得他们那么单纯。一如圣经所说:人要像小孩子一样,才可以进得天堂。
  每天给病人喂食,最怕的是病人突然咳嗽,喷得一身一床,弄得手忙脚乱。更怕的是,或许第二天,那床就空了。在加尔各答的第一个月,孙东纯就失去过三个病人,其中有一个中午他还喂过饭,当天晚上,他就离开了人世。当他赶到停尸间,看见他的身体已经按印度的传统被白布包了起来。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在这里,几乎隔几天就会见到有人死去,生命在这里变得十分脆弱,就如病人喝水时用颤抖的手握着的杯子,随时都会掉下来。孙东纯目睹了生命的殆尽之后,加倍珍惜自己以及和身边的人共处的时光。
  这一年的圣诞节,孙东纯留在印度跟来自各地的义工一起过节。他教大家包饺子,大家一起唱歌到凌晨,他永远记得那天凌晨透蓝的天空和大家纯净的歌声。
  在卡里各义工期满后,孙东纯又去了瓦拉纳西的“德兰妈妈的家”,也是照顾老人。比起加尔各答,瓦拉纳西的“德兰妈妈的家”比较寂寞。瓦拉纳西是印度教的圣地,边上的恒河就是圣河。每天,他们在圣河里洗沾满污秽的衣物,上游,就是教徒们沐浴和晨洗的地方。在恒河洗衣服,仿佛也是在一点点地洗涤心灵。
  印度教的殡葬仪式通常是将尸体扎起白布,在恒河中浸湿,再置在木材上焚烧,骨灰撒进恒河,这就是超度。能死在瓦拉纳西的恒河,是教徒一生最大的心愿。每天,他看到恒河边那些从各地赶来的印度老人念念有词地在等待超度,有点悲哀。
  离开印度后,孙东纯去了泰国、巴基斯坦、缅甸、老挝,一路旅行一路做义工。巴基斯坦如银如晶的冰川,让他这个从小没见过雪的人目瞪口呆,缅甸到处可见大大小小金光灿灿风格各异的佛塔,让他感受到信仰的力量;老挝人和善的面孔和与世无争的生活,让他感受到安宁和恬静,以至于恋恋不舍、流连忘返。这种在路上的感觉让他着迷,结果固然重要,但过程依然美丽。
  
  学会了怎样去爱
  
  最后一站,孙东纯去了尼泊尔。尼泊尔也有“德兰妈妈的家”的分支,他想,旅行的终点结束在起点上,这主意不错。
  他交了签证,从拉萨坐车去了尼泊尔。在加德满都的一个称作“烧尸庙”的地方,他又做了义工。这里也叫老人院,由天主教和印度教合办,在爱的面前,没有教义的分歧。
  这里的老人闻着烧尸的气味,坐等升天,并不恐惧,他们恐惧的是没有爱,没有人关注。有时候,老人讲尼泊尔话,孙东纯讲英文或者中文,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们却照样聊得有滋有味。聊什么,和谁聊,并不重要。有一位老先生喜欢抽烟,他下了班,通常和他一起晒着太阳,抽着烟,聊得难分难舍。
  终于,孙东纯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他的“间隔年”将结束了,他将离去了。他唯一能做的,是将老人院打扫得干干净净。
  孙东纯返回拉萨,直接南行。当他踏上了阔别402天的广州车站时,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想起了面试时莎莉拉修女问他:“Why do you come here(你为什么来这里)?”
  他清晰地说:“I want to help people(我想帮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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