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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赵元任是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哲学家和作曲家，是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上的先驱者之一。在音乐艺术领域，赵元任表现了突出的专业修养和创作才能，为我国的近现代音乐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本文通过对赵元任的两首艺术歌曲的分析，了解其在艺术歌曲创作领域所做的民族化贡献。
关键词：赵元任 艺术歌曲 民族化 和声
中图分类号：J64 文献标识码：A
赵元任（1892-1982）是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哲学家和作曲家。他从“五四”运动以前便开始利用业余时间进行音乐创作。他的一生共创作有100多首歌曲，这些歌曲既有时代特点，又有民族风格。在这些声乐作品中，赵元任学习、借鉴了西方音乐中的作曲技法，又强调了中国的民族化风格，他在歌曲旋律中注重运用以五声音阶为基础的“中国派”曲调特点，广泛吸取民歌、民间戏曲、说唱和吟诗的音调，在和声上大胆探索民族化的和声。
一 学习经历
赵元任1910年到美国留学，先后在康奈尔大学和哈佛大学学习，获物理学、哲学博士学位。1920年回国，在清华学校任教。1921年再次回到哈佛大学，教授哲学和中文。1924年赴欧洲游学，1925年回清华国学院主讲音韵学。1929年任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兼语言组主任。1938年起在美国任教并定居。
赵元任是著名的语言学家，从小就显露出特殊的语言天才，各种方言一学就会。他从小就受到民族音乐的熏陶，并对音乐有浓厚的兴趣，在美国留学时曾选修作曲和声乐，并广泛涉猎西方古典音乐和现代音乐。他在从事语言学研究的过程中，曾到中国各地调查方言，接触了不少民歌、民谣等，对中国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也有所了解。在美国留学时便开始从事音乐创作，1915年即发表了中国的第一首钢琴曲《和平进行曲》。“五四”运动以后，他利用业余时间继续进行创作，共谱写了100多首歌曲。
二 《教我如何不想他》的民族特点分析
《教我如何不想他》是赵元任1926年创作的最有代表性的一首作品，刘半农词。两人持续了长达10年的交往与合作，赵元任从20年代初到30年代所作歌曲的歌词，大部分是刘半农所作。两人交情深厚，所以当1933年刘半农因病逝世时，赵元任曾深情地写到：“十载奏双簧，无词难成曲；数人弱一个，教我如何不想他！”
这首歌曲的原词，表现了“五四时期”在新文化运动影响下的知识青年向往思想自由、追求个性解放的情感。通过对各种自然景物的描绘和比拟，细腻地刻画出主人公丰富、真挚而又复杂的内心世界。这首歌曲的旋律优美深情，调式运用西洋大小调为主，同时融合了中国五声性的音调，使其具有民族化的特点。并运用转调等手法，使音乐更加丰富多彩，表情也更富于层次。和声上在以大小调功能和声为主的同时，又灵活运用具有五声风格的色彩性和弦，这也是其“中国韵味”的一种体现。
赵元任在歌曲的创作中善于把握歌词的声调、语调等音韵特点，词曲结合自然贴切，从我国传统戏曲中吸取音调特点，使歌曲听起来朗朗上口。歌曲中核心的乐句“教我如何不想他”是从京剧西皮原板过门的音调变化而来，使其音调听起来更具有民族风格。歌曲中的内容表达有这样一段记录：1981年当赵元任访问北京期间，多次被邀请唱这首歌。一次在音乐学院唱完这首歌后，人们向他提问：这是不是一首爱情歌曲？其中的“他”究竟是谁？赵老回答说：“‘他’字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也可以是指男女之外的其它事物。这个词代表一切心爱的他、她、它。”
这首歌曲共分为4段，曲式结构为引子4+A14+间奏4+B14+间奏8+C14+间奏4+A’10+尾声4，是一个再现的四部曲式，体现了西洋歌曲中的三部性特点，同时又融合了中国乐曲中的并列结构特点。调性上第一段为E大调；第二段从E大调开始，结束在属调B大调；第三段回到E大调，后半段经过e小调转入G大调结束；第四段从G大调开始，经过e小调转入主调E大调结束全曲。这种调性布局体现了西方调性布局的大体手法。但其音调上虽然是大小调为主结合五声调式的旋律，在和声的使用上也采用了大小调功能和声融合五声性色彩和声的特色。例如开始引子中的平行五度，歌曲第15小节的附加音式的五声性和弦的使用，第一段结尾在终止四六和弦上附加一个六度音的和弦运用，这些和声手法，都体现了赵元任在和声“中国化”民族化上所做的大胆探索。
三 《卖布谣》的民族特点分析
赵元任的《卖布谣》作于1922年，刘大白词。歌曲反映了处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压迫下的劳动人民的痛苦生活，从一个侧面勾画了当时“洋货倾销，农村经济破产”的情形，表达了作者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这首歌曲是赵元任在美国从事语言学研究时，创作的一首独唱歌曲。他以极具艺术性的处理手法，对原歌词在音调上做了特殊的处理。因为歌词中频繁出现的“卖”和“买”，以及“落肚”、“没布补裤”等词，在谱曲时如果处理不当，语音极易混淆，产生“倒字”的现象。赵元任利用自己在语言学方面的渊博知识，使整首歌曲词曲结合上听起来声韵清晰，旋律生动、质朴。
这首歌曲的整体结构是复乐段的形式，引子2+A8+A’8。结构简洁、朴素。第一段（1-8小节）是表现嫂嫂织布、哥哥卖布而自己家的亲人衣服破了，没布补裤的悲惨生活。这段音乐采用降E宫五声调式为基础创作，旋律流畅、自然、亲切。在音调上根据汉语音韵的特点，处理了“卖”和“买”，以及“肚”、“布”、“裤”等同一个韵的词，使其词义听起来清晰、明了。谱曲时由于语音极易混淆，所以赵元任运用自己在语言学方面的渊博知识，采取“平声字用平音、仄声字用变度音”，“平仄相连，平低仄高”以及“加一点很快的花音”（即装饰音）等方法，使整首歌曲词曲相合、声韵清晰，并从歌词语调中自然地引出了纯朴、生动的旋律。歌曲写成后，赵元任曾建议此歌可用无锡方言演唱，并在“歌注”中做了详细说明，但后来演唱者基本都是用普通话演唱，使更多的人了解了这首歌曲。第二段（9-19小节）表现现实生活中人民大众普遍生活痛苦，哥哥、嫂嫂织成的土布卖不出去，土布粗、洋布细，土布没人要、洋布便宜的一幅场景。这段音乐中重点是赵元任在处理音调时体现了对比的手法，音乐随着歌曲情感的发展而变化，歌词唱到“洋布便宜，财主欢喜”时，运用“洋货”中的大小调的离调手法，通篇歌曲都是以五声调式为主，来表现中国人民的生活，在此处由于变化音的使用及和声上西洋大小调的副属和弦离调的手法。唱到“洋布便宜”时，运用降E调的六级的副属和弦到主和弦的进行，形成向平行小调C小调的离调；唱到“财主欢喜”时，采用五级和弦的属七和弦向主和弦的进行，形成向属调降B大调的离调。赵元任在讲述这段手法时也提到由于此处是洋货，所以音乐手法上也使用“洋货”即大小调和声的离调手法来构成旋律，形成鲜明的对比特色。所以，歌曲虽然规模不大，但在词曲结合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典范。另外，在歌曲节拍、节奏的处理上，赵元任也采用了独特的艺术处理。整首歌曲的节拍采用五拍子（3+2）的节拍形式，很富有特点，同时反映了音韵的朗诵特点。
四 赵元任对中国音乐中民族化的观点
从赵元任在国内发表的文章里，我们可以看出他当时就明确地表达了对建立中国民族新音乐的看法。早在1927年，他在《新诗歌集·序言》中就阐述了这样的见解：“俄国音乐家所著的音乐的基本的法术是跟世界公共的，但是里头又另有俄国的国性跟著者的个性，使听者可以听得出而听了也喜欢。要达到这种情形，是中国音乐发展上应取的目标。”这段话说明当时赵元任先生认为，中国音乐的创作道路是应当向俄罗斯民族乐派的音乐家们学习，重点学习他们的民族化风格并创立中国的民族乐派。他还说：“我所注重的就是咱们得在音乐的世界上先学到了及格的程度，然后再加个人或是中国的特别的风味在上，作为有个性的贡献，经过一番训练之后，那就可以摸到中国音乐发展的路了，中国有人才，相信在很短时期就可以有人站在世界上做中国的代表的。”赵元任在他的著作和言论中，还强调音乐作品要从实际情况出发，要顾及一般人的接受水平，要多为当代人而作等等。这些见解集中反映了当时中国音乐界先驱者们的抱负，也表达了赵元任对于音乐民族化的要求和愿望，这不仅对当时音乐界有重要影响，至今仍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五 其艺术歌曲中民族化特征的总结
通过对赵元任先生的艺术歌曲的分析，我们可以从中总结出他在民族化特征上的几点体现：
1 作品多结合当时的社会现实，注重反映我国“五四运动”以后知识分子的思想感情，许多作品具有鲜明的爱国精神和民主倾向，成功地体现了那个时代知识青年追求个性解放的思想要求和他对受压迫的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在“五四”爱国主义、民主主义思潮影响下，赵元任热情洋溢地创作了一些富有时代精神的音乐作品。如《呜呼三月一十八》、《我们不买日本货》等歌曲具有强烈民主和爱国思想。《卖布谣》、《劳动歌》这两首歌表达了他对当代中国工人阶级和善良质朴的小生产者的悲惨境地寄予无限同情。抒情歌曲《秋种》、《听语》、《海韵》揭示了人民追求个性解放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2 歌曲中一方面借鉴了西方艺术歌曲的创作手法，使他的音乐语言听起来比较开朗和富于激情。另一方面，将欧洲传统的大小调调式与中国五声调式为基础的旋律完美的结合，为艺术歌曲的中国化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同时他在功能和声的民族化上，做了很多有益的实践性的探讨，并在作品中大胆的运用。
3 他的作品中很好地体现了歌词与曲调的完美结合，注重歌曲的旋律与中国语言发音音调的结合，赋予歌词最自然的音调，使其创作的艺术歌曲意境优美，曲调流畅，极具中国特色。他受到“五四”时代所提倡的平民文学的影响，几乎所有歌曲都采取当时的新诗作为歌词。并且在歌曲中十分注意歌词声调和音韵的特点，讲究歌词字音语调与旋律音调相一致，使曲调既富于韵味，又十分口语化，具有独特的风格。此外，他在创作中还注意吸收民间音乐语言，如《听雨》是将常州地方吟诵古诗的音调加以扩展；《卖布谣》是在无锡方言音调基础上创作的以五声音阶为主的曲调；《教我如何不想他》吸收了京剧西皮原板过门的音调；《西洋镜歌》采用了民间拉洋片小调做素材；《老天爷》则具有北方民间说唱音乐的风格。
4 在音调的素材来源方面，比较重视对歌曲曲调的民族性和通俗性的追求，很多音调来自民间的音调素材，如民歌、民间戏曲、说唱和吟诗的音调等，如上面提到过的几首具有地方音调歌曲的例子。另外，他还在自己的文章中阐述他运用民族化音调的观点。如他在国内发表的音乐论文有：《新诗歌集·序》、《“中国派”和声的几个小试验》、《歌词中的国音》、《介绍乐艺的乐》、《黄自的音乐》等。这些文章阐述了他的创作经验和对建立中国民族新音乐的看法，其中很多独到的见解，至今仍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5 他在创作中对和声的民族化，还做了有益的探索和试验，常采用具有中国五声调式特点的平行五度、平行四度进行，大调主和弦上附加六度音和弦、四六和弦的自由使用，以及小小七和弦的运用等和声手法，都与中国民族调式的风格相吻合。他也十分注意钢琴伴奏在歌曲整体中共同塑造形象和刻画意境的作用。
赵元任的艺术歌曲音乐形象鲜明，风格新颖，曲调优美流畅，富于抒情性，既善于借鉴了欧洲古典音乐中艺术歌曲创作的技法，又注重将西方传统音乐的作曲技法与中国的民族五声性的旋律相融合，使自己创作的作品具有强烈的“中国韵味”，不断探索和保持着中国传统文化和音乐的特色。他的许多作品流传至今并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汪毓和：《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人民音乐出版社，1994年版。
[2] 王震亚：《中国作曲技法的演变》，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年版。
[3] 苏夏：《和声民族化的历史和现状》，人民音乐出版社，1996年版。
[4] 尹铁良：《声乐作品分析与作曲技法研究》，新华出版社，1996年版。
作者简介：孙宪伟，男，1977—，河北定州人，本科，讲师，研究方向：音乐学，工作单位：唐山师范学院音乐系。
关键词：赵元任 艺术歌曲 民族化 和声
中图分类号：J64 文献标识码：A
赵元任（1892-1982）是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哲学家和作曲家。他从“五四”运动以前便开始利用业余时间进行音乐创作。他的一生共创作有100多首歌曲，这些歌曲既有时代特点，又有民族风格。在这些声乐作品中，赵元任学习、借鉴了西方音乐中的作曲技法，又强调了中国的民族化风格，他在歌曲旋律中注重运用以五声音阶为基础的“中国派”曲调特点，广泛吸取民歌、民间戏曲、说唱和吟诗的音调，在和声上大胆探索民族化的和声。
一 学习经历
赵元任1910年到美国留学，先后在康奈尔大学和哈佛大学学习，获物理学、哲学博士学位。1920年回国，在清华学校任教。1921年再次回到哈佛大学，教授哲学和中文。1924年赴欧洲游学，1925年回清华国学院主讲音韵学。1929年任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兼语言组主任。1938年起在美国任教并定居。
赵元任是著名的语言学家，从小就显露出特殊的语言天才，各种方言一学就会。他从小就受到民族音乐的熏陶，并对音乐有浓厚的兴趣，在美国留学时曾选修作曲和声乐，并广泛涉猎西方古典音乐和现代音乐。他在从事语言学研究的过程中，曾到中国各地调查方言，接触了不少民歌、民谣等，对中国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也有所了解。在美国留学时便开始从事音乐创作，1915年即发表了中国的第一首钢琴曲《和平进行曲》。“五四”运动以后，他利用业余时间继续进行创作，共谱写了100多首歌曲。
二 《教我如何不想他》的民族特点分析
《教我如何不想他》是赵元任1926年创作的最有代表性的一首作品，刘半农词。两人持续了长达10年的交往与合作，赵元任从20年代初到30年代所作歌曲的歌词，大部分是刘半农所作。两人交情深厚，所以当1933年刘半农因病逝世时，赵元任曾深情地写到：“十载奏双簧，无词难成曲；数人弱一个，教我如何不想他！”
这首歌曲的原词，表现了“五四时期”在新文化运动影响下的知识青年向往思想自由、追求个性解放的情感。通过对各种自然景物的描绘和比拟，细腻地刻画出主人公丰富、真挚而又复杂的内心世界。这首歌曲的旋律优美深情，调式运用西洋大小调为主，同时融合了中国五声性的音调，使其具有民族化的特点。并运用转调等手法，使音乐更加丰富多彩，表情也更富于层次。和声上在以大小调功能和声为主的同时，又灵活运用具有五声风格的色彩性和弦，这也是其“中国韵味”的一种体现。
赵元任在歌曲的创作中善于把握歌词的声调、语调等音韵特点，词曲结合自然贴切，从我国传统戏曲中吸取音调特点，使歌曲听起来朗朗上口。歌曲中核心的乐句“教我如何不想他”是从京剧西皮原板过门的音调变化而来，使其音调听起来更具有民族风格。歌曲中的内容表达有这样一段记录：1981年当赵元任访问北京期间，多次被邀请唱这首歌。一次在音乐学院唱完这首歌后，人们向他提问：这是不是一首爱情歌曲？其中的“他”究竟是谁？赵老回答说：“‘他’字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也可以是指男女之外的其它事物。这个词代表一切心爱的他、她、它。”
这首歌曲共分为4段，曲式结构为引子4+A14+间奏4+B14+间奏8+C14+间奏4+A’10+尾声4，是一个再现的四部曲式，体现了西洋歌曲中的三部性特点，同时又融合了中国乐曲中的并列结构特点。调性上第一段为E大调；第二段从E大调开始，结束在属调B大调；第三段回到E大调，后半段经过e小调转入G大调结束；第四段从G大调开始，经过e小调转入主调E大调结束全曲。这种调性布局体现了西方调性布局的大体手法。但其音调上虽然是大小调为主结合五声调式的旋律，在和声的使用上也采用了大小调功能和声融合五声性色彩和声的特色。例如开始引子中的平行五度，歌曲第15小节的附加音式的五声性和弦的使用，第一段结尾在终止四六和弦上附加一个六度音的和弦运用，这些和声手法，都体现了赵元任在和声“中国化”民族化上所做的大胆探索。
三 《卖布谣》的民族特点分析
赵元任的《卖布谣》作于1922年，刘大白词。歌曲反映了处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压迫下的劳动人民的痛苦生活，从一个侧面勾画了当时“洋货倾销，农村经济破产”的情形，表达了作者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这首歌曲是赵元任在美国从事语言学研究时，创作的一首独唱歌曲。他以极具艺术性的处理手法，对原歌词在音调上做了特殊的处理。因为歌词中频繁出现的“卖”和“买”，以及“落肚”、“没布补裤”等词，在谱曲时如果处理不当，语音极易混淆，产生“倒字”的现象。赵元任利用自己在语言学方面的渊博知识，使整首歌曲词曲结合上听起来声韵清晰，旋律生动、质朴。
这首歌曲的整体结构是复乐段的形式，引子2+A8+A’8。结构简洁、朴素。第一段（1-8小节）是表现嫂嫂织布、哥哥卖布而自己家的亲人衣服破了，没布补裤的悲惨生活。这段音乐采用降E宫五声调式为基础创作，旋律流畅、自然、亲切。在音调上根据汉语音韵的特点，处理了“卖”和“买”，以及“肚”、“布”、“裤”等同一个韵的词，使其词义听起来清晰、明了。谱曲时由于语音极易混淆，所以赵元任运用自己在语言学方面的渊博知识，采取“平声字用平音、仄声字用变度音”，“平仄相连，平低仄高”以及“加一点很快的花音”（即装饰音）等方法，使整首歌曲词曲相合、声韵清晰，并从歌词语调中自然地引出了纯朴、生动的旋律。歌曲写成后，赵元任曾建议此歌可用无锡方言演唱，并在“歌注”中做了详细说明，但后来演唱者基本都是用普通话演唱，使更多的人了解了这首歌曲。第二段（9-19小节）表现现实生活中人民大众普遍生活痛苦，哥哥、嫂嫂织成的土布卖不出去，土布粗、洋布细，土布没人要、洋布便宜的一幅场景。这段音乐中重点是赵元任在处理音调时体现了对比的手法，音乐随着歌曲情感的发展而变化，歌词唱到“洋布便宜，财主欢喜”时，运用“洋货”中的大小调的离调手法，通篇歌曲都是以五声调式为主，来表现中国人民的生活，在此处由于变化音的使用及和声上西洋大小调的副属和弦离调的手法。唱到“洋布便宜”时，运用降E调的六级的副属和弦到主和弦的进行，形成向平行小调C小调的离调；唱到“财主欢喜”时，采用五级和弦的属七和弦向主和弦的进行，形成向属调降B大调的离调。赵元任在讲述这段手法时也提到由于此处是洋货，所以音乐手法上也使用“洋货”即大小调和声的离调手法来构成旋律，形成鲜明的对比特色。所以，歌曲虽然规模不大，但在词曲结合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典范。另外，在歌曲节拍、节奏的处理上，赵元任也采用了独特的艺术处理。整首歌曲的节拍采用五拍子（3+2）的节拍形式，很富有特点，同时反映了音韵的朗诵特点。
四 赵元任对中国音乐中民族化的观点
从赵元任在国内发表的文章里，我们可以看出他当时就明确地表达了对建立中国民族新音乐的看法。早在1927年，他在《新诗歌集·序言》中就阐述了这样的见解：“俄国音乐家所著的音乐的基本的法术是跟世界公共的，但是里头又另有俄国的国性跟著者的个性，使听者可以听得出而听了也喜欢。要达到这种情形，是中国音乐发展上应取的目标。”这段话说明当时赵元任先生认为，中国音乐的创作道路是应当向俄罗斯民族乐派的音乐家们学习，重点学习他们的民族化风格并创立中国的民族乐派。他还说：“我所注重的就是咱们得在音乐的世界上先学到了及格的程度，然后再加个人或是中国的特别的风味在上，作为有个性的贡献，经过一番训练之后，那就可以摸到中国音乐发展的路了，中国有人才，相信在很短时期就可以有人站在世界上做中国的代表的。”赵元任在他的著作和言论中，还强调音乐作品要从实际情况出发，要顾及一般人的接受水平，要多为当代人而作等等。这些见解集中反映了当时中国音乐界先驱者们的抱负，也表达了赵元任对于音乐民族化的要求和愿望，这不仅对当时音乐界有重要影响，至今仍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五 其艺术歌曲中民族化特征的总结
通过对赵元任先生的艺术歌曲的分析，我们可以从中总结出他在民族化特征上的几点体现：
1 作品多结合当时的社会现实，注重反映我国“五四运动”以后知识分子的思想感情，许多作品具有鲜明的爱国精神和民主倾向，成功地体现了那个时代知识青年追求个性解放的思想要求和他对受压迫的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在“五四”爱国主义、民主主义思潮影响下，赵元任热情洋溢地创作了一些富有时代精神的音乐作品。如《呜呼三月一十八》、《我们不买日本货》等歌曲具有强烈民主和爱国思想。《卖布谣》、《劳动歌》这两首歌表达了他对当代中国工人阶级和善良质朴的小生产者的悲惨境地寄予无限同情。抒情歌曲《秋种》、《听语》、《海韵》揭示了人民追求个性解放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2 歌曲中一方面借鉴了西方艺术歌曲的创作手法，使他的音乐语言听起来比较开朗和富于激情。另一方面，将欧洲传统的大小调调式与中国五声调式为基础的旋律完美的结合，为艺术歌曲的中国化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同时他在功能和声的民族化上，做了很多有益的实践性的探讨，并在作品中大胆的运用。
3 他的作品中很好地体现了歌词与曲调的完美结合，注重歌曲的旋律与中国语言发音音调的结合，赋予歌词最自然的音调，使其创作的艺术歌曲意境优美，曲调流畅，极具中国特色。他受到“五四”时代所提倡的平民文学的影响，几乎所有歌曲都采取当时的新诗作为歌词。并且在歌曲中十分注意歌词声调和音韵的特点，讲究歌词字音语调与旋律音调相一致，使曲调既富于韵味，又十分口语化，具有独特的风格。此外，他在创作中还注意吸收民间音乐语言，如《听雨》是将常州地方吟诵古诗的音调加以扩展；《卖布谣》是在无锡方言音调基础上创作的以五声音阶为主的曲调；《教我如何不想他》吸收了京剧西皮原板过门的音调；《西洋镜歌》采用了民间拉洋片小调做素材；《老天爷》则具有北方民间说唱音乐的风格。
4 在音调的素材来源方面，比较重视对歌曲曲调的民族性和通俗性的追求，很多音调来自民间的音调素材，如民歌、民间戏曲、说唱和吟诗的音调等，如上面提到过的几首具有地方音调歌曲的例子。另外，他还在自己的文章中阐述他运用民族化音调的观点。如他在国内发表的音乐论文有：《新诗歌集·序》、《“中国派”和声的几个小试验》、《歌词中的国音》、《介绍乐艺的乐》、《黄自的音乐》等。这些文章阐述了他的创作经验和对建立中国民族新音乐的看法，其中很多独到的见解，至今仍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5 他在创作中对和声的民族化，还做了有益的探索和试验，常采用具有中国五声调式特点的平行五度、平行四度进行，大调主和弦上附加六度音和弦、四六和弦的自由使用，以及小小七和弦的运用等和声手法，都与中国民族调式的风格相吻合。他也十分注意钢琴伴奏在歌曲整体中共同塑造形象和刻画意境的作用。
赵元任的艺术歌曲音乐形象鲜明，风格新颖，曲调优美流畅，富于抒情性，既善于借鉴了欧洲古典音乐中艺术歌曲创作的技法，又注重将西方传统音乐的作曲技法与中国的民族五声性的旋律相融合，使自己创作的作品具有强烈的“中国韵味”，不断探索和保持着中国传统文化和音乐的特色。他的许多作品流传至今并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汪毓和：《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人民音乐出版社，1994年版。
[2] 王震亚：《中国作曲技法的演变》，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年版。
[3] 苏夏：《和声民族化的历史和现状》，人民音乐出版社，1996年版。
[4] 尹铁良：《声乐作品分析与作曲技法研究》，新华出版社，1996年版。
作者简介：孙宪伟，男，1977—，河北定州人，本科，讲师，研究方向：音乐学，工作单位：唐山师范学院音乐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