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太教训麦兜:“有个小朋友,他不听话,第二天——他死了。”
　　妈妈这样教育他:“有个小朋友,他太骄傲,后来,他成了乞丐。”
　　在许多年前,他不知道有麦兜的存在,就像他无法预知妈妈如此犀利的判定到底是对是错。
　　他只知道——好孩子,应该很谦虚。如果别人讲“小P你很优秀啊,书念得那么好,还会背那么多唐诗”,妈妈一定会说“哪有,这孩子笨得很呢,每天还要人叫起床”。
　　妈妈的人生哲学就是谦逊和忍让。小事忍,大事当然也要忍。忍来忍去,把自己变成忍者,却未见得得到什么好处。
　　他不相信妈妈的理论,却拗不过母亲每日潜移默化的暗示。
　　妈妈时刻耳提面命地教育他做人要低调,要韬光养晦。他太小了,还不懂什么叫韬光养晦,妈妈有点不耐烦,别乱说话!
　　他有点似懂非懂,只好无奈委屈地成为一个“谦虚”的孩子,坐在沙发上听着妈妈对来访的亲友说:“这孩子就是内向,打个招呼都害羞呢!”他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呵呵,我就是不太会跟人交流呢!”为了躲避来访亲友探询的目光,他甚至在外面带着湿意的地面睡了一晚。次日他重感冒发烧,母亲此后的口头禅变成了:“唉,这孩子,内向得见了生人都不敢回家。”
　　他只好整天闷在房子里埋头看书,一路谦虚着到大学毕业。
　　毕业招聘大会,他优秀的成绩单被摆在某家世界五百强企业人力资源经理面前。结果令大家都很意外,他被淘汰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长处不多,经验也不多……”他这样谦虚着。
　　他的爱情也如求职道路一般,异常地艰难。
　　没有工作没有爱情甚至连朋友都没有的博士。大家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母亲开始帮他策划一场场相亲,每次一到现场,他如临大敌,通常的情况是,往往还等不及女孩坐下,母亲就抢着掩饰,我这儿子,缺点就是内向。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觉,母亲的语气里居然还带着那么一丝不容易觉察的优越感和骄傲。
　　第一堂课,他习惯了在众人面前谦逊地说自己的不足,手上的教案不到十分钟,他就念完了,然后和同学们面面相觑。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一阵哄堂大笑后,他沮丧悲哀地想,或许他跨不过去母亲的那句预言了,他真的无可救药。
　　不到一年,学校结构调整人员大裁减,科室里学历最高的他,赫然排在裁员名单的第一个。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第一次喝醉了,他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个新媳妇初嫁,算命的告诉她要留心存点私房钱,当心将来被婆家休掉。她果真那么做了,一次次被抓到现行。婆婆很生气,既然留不住心,留住人何用?新媳妇不知道,预言真会成为诅咒。
　　写给妈妈的遗书上,他说:妈妈,你的故事成真了。
　　乔真摘自《爱人文摘》 编辑/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