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伯格:典型富翁,非典型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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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1月8日,布隆伯格乘坐地铁。尽管被大众媒体广泛解读为“政治作秀”;但至少,每当纽约遭遇重大自然灾害或是发生枪击案时,纽约市民总能看到他坐上地铁。

  黑色奔驰停在守备森严的大门前,常青藤爬满了整面外墙,藏在里头的,是你从未见过的巴黎胜景。那里最初是路易十六胞弟的私产,后来则由巴尔扎克协同雨果和大仲马创建的文学社团进驻。
  年底就将卸任的纽约市长刚刚到达这里,就迅速开始谈论起社会、人生和梦想,他说部分美国人至今不相信进化论,他说他的前妻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说他讨厌巴黎最精致的那些餐馆,因为他们的餐点过于精致。71岁的迈克尔·布隆伯格相信理想的一餐由白面包、花生酱和培根卷组成,“你得小心,因为精美的食物会让胆固醇径直流入你的血管”。他一向关注健康:作为市长,他禁止纽约餐馆使用含反式脂肪酸的食用油和人造黄油,要求连锁餐饮店菜单列明卡路里含量,大瓶的碳酸饮料也被赶出了纽约的超市和零售店。
  将他带来巴黎的也正是健康问题。作为荣誉嘉宾和赞助者,他受邀参加一个高端的禁烟研讨会。与会的还有世界健康组织领导人、“让烟草远离孩子”请愿者和其他禁烟问题方面的国际组织高层。“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纪里,烟草将会夺走10亿人的性命,”他说。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项事实。对于现代富豪来说,这可能是行动的号角。但对布隆伯格而言,这是未完成的工作。他有钱,有影响力,还有不可低估的行动力。在过去的12年里,他已经彻底改造了纽约城,而下一步,他希望能够改造世界。

亿万富翁


  在有能力改造世界之前,布隆伯格的童年其实相当普通。有一次,布隆伯格在接受《纽约》杂志采访时透露,他有一个童年时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去“鳕鱼角”(Cape Cod,美国东海岸的度假胜地)玩。“但我们没有钱,”他说,“我们认识的人里只有康诺里家有条件度假的,他们在新罕布什尔的温尼珀索基湖畔有座度假别墅。我们也从来没去过那里玩,我父亲一天到晚都要工作。”
  作为俄罗斯裔的第三代移民,布隆伯格的发家史像是一个典型的美国梦。尽管家里没钱也没权,但他读书却很努力。他上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加入了ΦΚΨ兄弟会(Phi Kappa Psi,一个历史悠久的全美学生社团),在取得电子工程学士学位后,他又在哈佛商学院拿到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毕业之后,他于1966年进入了华尔街著名投行所罗门兄弟。一开始他的职位很低,不过在1973年,32岁的他就已经成为了普通合伙人。然而,八十年代初期的金融危机让华尔街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所罗门兄弟在1981年易主,而布隆伯格也遭到了裁员。当然,华尔街的“下岗职工”可比普通的全职雇员都富多了,他拿到了高达1000万美元的遣散费,决心以此东山再起。(这段经历对他的影响很大。2009年,当金融危机再次袭来,布隆伯格以纽约市长的身份推出了一项新的计划,投资4500万来帮助华尔街失业人员创业或者找到新工作。)
  一个月后,布隆伯格以30万美元起家,成立了一间名叫“创新市场系统”的公司。这家公司办公室只有10个平方米,以布隆伯格为首的四个创始人包办了所有工作,是一间非常迷你的小公司。但布隆伯格在华尔街浸淫了15年,他清楚地知道,华尔街乃至于世界上所有的金融机构都愿意花钱购买高质量的金融信息服务。只要他们公司提供的服务又快又可靠,还能有多种不同呈现方式(比如特定的趋势图表),那么他们就必定能够在金融世界中如鱼得水。
  他成功了。这家公司现在更名为彭博有限合伙企业(旗下包括著名的彭博新闻社),拥有15000名雇员,占有超过30%的金融资讯市场。2012年,该公司的年收入达到79.2亿美元,尽管其市值因未上市而难以准确判断,但根据福布斯的估算,持有该公司88%股份的布隆伯格本人身家达到了310亿美元,在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位列第13位,高于亚马逊的贝佐斯、谷歌的佩奇和布林以及Facebook的扎克伯格。童年时候的拮据已经变得非常遥远;如果他愿意,现在的他可以买下“鳕鱼角”上的每一片海滩。

私人飞机和纽约地铁


  从某个方面来说,布隆伯格的生活方式就像一个典型的富人。他名下共有13处地产,其中有一块面积达到35英亩(约等于14.2万平方米),但他仍然嫌小,结果又加钱买了隔壁的两块地。有两处配有马场,可以让他的小女儿乔治娜尽情驰骋。(顺便说,他在英国最著名的皇家马场雅士谷马场拥有一个包厢。)当然还有富丽堂皇的海外度假庄园。在当上纽约市长之后,他去度假的次数少了很多,不过如果他需要度假的话,流程可以参见2005年:乘坐私家飞机去百慕大群岛,住进他亲手规划的私人度假别墅(价值1050万美元),几天后卡特里娜飓风袭击新奥尔良,他又赶忙飞回来,刚好赶上周一早上开会,决定派遣450名纽约警察和消防人员去新奥尔良救援。
  他当然有私人飞机,还不只一架。纽约警察局长雷蒙德·凯利可以作证:“有一次我跟市长一起去迈阿密开会,等到要返程的时候,我们得知市长的飞机出了点问题。然后我们就坐他的另外一架飞机回来了。”他还热衷于购买直升飞机,曾经因为驾驶AW109直升机(造价630万美元,常为军用或警用)扰民而被罚款,而且在AW609(造价预测在500万到3000万美元之间,2016年开始交付)的等候名单上排在第一位。
  他像所有富翁一样热衷于慈善。2011年,他捐出了3.11亿美元;2012年更多,善款总额达到3.7亿美元。
  他对待自己的女人们也很慷慨。尽管他跟前妻苏珊·布朗是在1993年离婚的,但他们依然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2009年,布隆伯格给他的前妻苏珊·布朗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在2009年和2011年两次分别注入50万美元的资金。除此之外,当苏珊想要买房的时候,他还借了另外的50万美元给她。他还有个前女友玛丽·简·萨尔克,在分手之后,他也给她设立了一个价值超过100万美元的信托基金。至于现任伴侣戴安娜·泰勒,尽管她还没有得到任何信托基金,但她毕竟是现任,而且按照《纽约邮报》的说法——历史的轨迹证明,就算他们分手了,她也能得到一大笔钱。   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布隆伯格这个典型的富人看起来又那么非典型。比如说,他会定期乘坐纽约地铁。尽管《纽约时报》爆料说市长其实是乘坐自己的S.U.V.到达地铁站,然后在保镖的陪同下去乘坐地铁,而且也只坐5站而已;尽管他说自己每天乘坐地铁上班的事情并没有得到证实,而且被大众媒体广泛解读为“政治作秀”;但至少,每当纽约遭遇重大自然灾害或是发生枪击案时,纽约市民总能看到他坐上地铁。是的,他甚至还有交通卡。
  布隆伯格自己的解释是,他喜欢跟人打交道。不过或许他的富翁朋友杰基·拉特纳解释得更好:“坦白说,对于我们来说,很难对真实世界有确切的认知,因为我们不再需要把衣服拿去干洗店了。”所以,拉特纳说,有布隆伯格这种经历的人,百分之九十九在管理一座城市时表现得极其糟糕。而布隆伯格之所以是成功的例外,或许就是因为在富翁生活里保持了一点“普通人”的部分——如布隆伯格本人所言,当一个市长,最重要的就是要亲近这座城市的居民。
  在这一点上,他做得比许多财产远不如他的官员要好。“说真的,大部分的官员或者政客,不管他们身价几何,都像是生活在肥皂泡里。”拉特纳评论说:“他们并不比迈克·布隆伯格更接近真实世界。至少布隆伯格还会试图去接触普通人,虽然他无法想象生活在混乱的街区里有多艰难,但他真切地希望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

美国历史上最舍得花钱的市长


  在他第一届任满后,《纽约》杂志曾经问过布隆伯格一个问题:作为市长,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什么。“政治,那可是件相当令人气馁的事情。”他说,“你需要说服别人去为某事投票,然后他们就会问,‘那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这里头的算计比赛马还多。”说这话的时候,布隆伯格的面色非常自然,你看不出这代表着自大或是幼稚,或者干脆说明,他依然是从一个富豪的角度去看待世界。
  八年之后,布隆伯格的态度并没有多少改变。他学会了如何玩政治游戏,但他还是会强调说,他不是一个政治家。事实也许正是如此。他是美国第一个亿万富翁市长,而他用来改变世界的方式,依赖金钱远大于政治。
  有钱人做事的方式确实不一样。按规定,纽约市长可领取年薪为22.5万美元,但布隆伯格只是象征性地每年领一美元工资。他的大女儿艾玛也在纽约市政府工作,同样也是每年只领一美元薪水。
  他还积极投资其他城市的政府。在新奥尔良和芝加哥,他都开出了慷慨的资助条件去帮助当地市长办公室研究政策。大到降低谋杀犯罪率,小到支持当地小本生意,都在他的关注范围。
  本身的富有也让他可以摆脱传统的党派束缚。在2001年之前,他一直是个民主党人士,但决定参选纽约市长以后却突然转换立场变成了共和党人。到了2007年,他又变成了独立人士。这种党派的接连转换既符合他自身不完全同于任何一党的政治立场(在经济问题上倾向保守派,在社会问题上倾向自由派,但他同时又支持略带种族歧视的拦截搜身),又不可避免地让他失去了传统的政治网络。于是,为了当上市长,布隆伯格所花的钱比美国历史上任何一个人花在竞选上的都要多:2001年,他在竞选上花了7400万美元(相当于99美元买一票);2005年,他的竞选成本是8500万美元(相当于每票112美元);到了2009年,这个数字更为惊人,达到了1.02亿美元(相当于每票174美元)。
  作为纽约市长,他花城市预算的方法也像花自己的竞选资金一样大手大脚。在他执政前一年,2001-2002财年的纽约市全年支出为385.61亿美元,而到了如今,纽约市2013-2014财年的预算则达到了777亿,增长了一倍还多。他的对手抨击他的做法是“支票政治”,但大家都知道,能用钱买来的东西都不贵,而纽约城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受到了2008年开始的金融危机打击,但纽约市中位数家庭收入依然较布隆伯格上任之初有了很大增长,从2000年的38293美元增长到了2011年的49461美元;城市治安也变好了,根据纽约司法部的数据,在最近10年里,纽约市犯罪率下降了17.3%。“过去的12年,是纽约城历史上最好的12年,”副市长霍华德·沃夫森骄傲地宣称。沃夫森同时也是布隆伯格政府每年预算案的负责人,他可以证明,布隆伯格愿意在政治上花的钱似乎没有上限。
  布隆伯格始终是一个数据至上的家伙。当他在2001年竞选市长的时候,他的名下有40亿美元,而等他今年年底离开市长办公室的时候,他的身价已经飙升到了310亿。他已经给自己的女儿和所爱之人开设了信托基金,房产、飞机、画作和雕塑的数量也差不多到了他满意的地步,剩下的,他打算都捐出去,按他的话来说,“把支票撒给那些没拿到应有报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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