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录(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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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 夜
  佩里西奇把球顶给
  曼朱基奇——忽然听见水喉滴水的声音。
  起身——起居室卫生间的水喉在黑暗中
  仍旧保持中国人惯有的沉默——厨房呢?
  咖啡机伫立;抽油烟机的秘密管道里
  没有神秘的生物窃窃私语——满腹狐疑
  回到沙发的怀抱。橙汁是荷兰的颜色,
  我把它倒进校庆马克杯里。莫德鲁奇的面孔
  多么像当年的克鲁伊夫,只是个头儿
  似乎矮了一点儿。时间堤坝在崩溃,
  而滴水声忽然又响了起来——去隔壁书房吧——
  原来是下雨了,我隔着双层玻璃看见
  文化家园浸在黑暗的雨里——
  垃圾箱是空的还是满的?杏树或者海棠
  正在练习跳伞还是飞行?论文或者论文索引
  正在增加无意义的质疑难度,而贸易或者关税,
  既像饼干,又像又薄又脆的韩国海苔——
  讽刺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成为
  他们的敌人——而我锻炼说实话的舌头——
  它又粗又硬,仿佛旷野里的条状石头。
  电视是静音状态的,它完全明白我的
  真正意图——进啦!我欢呼着跳了起来。
  活着欢呼——越来越大的雨声
  仿佛观众鼓掌的声音。
  消夏录
  时间不过是消耗品,
  犹如打印纸或者蜡烛,
  染白你的须髯是捎带脚的,
  顺带着把田野变成
  一望无际的水泽。
  值得调整的,
  只是你的情緒。悲或者喜,
  都是需要克服的皱纹,不能效仿
  立场鲜明的乌鸦,也不能学习
  貌似中立的喜鹊。
  躺在摇椅里或者铺着
  亚麻床单的床上,让戴森的风
  吹过袒腹的废墟。
  它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注释着生僻的洋葱。
  汗水之中的酸,
  腐蚀着皮肤的国度,而漠视
  却对蚊子的贪嘴贪舌
  束手无策。你调换着抠痒的劲道,
  勿要接近崩溃的防线。
  每一分钟都将消逝,
  带走坏东西的同时也带走
  你的舍不得。白光其实也是挣扎的
  炉火,其侧减肥的煤堆
  即将接近虚无。
  年轻人什么都不明白,
  所以才让书呆子羡慕。
  他们在各种缝隙之中飞行,
  完全是不故意的。暗器或者臭鸡蛋
  怎么都挨不上他们的边。
  叶子耷拉着脑袋,
  仿佛谦逊的学者,花园里的
  花狸鼠在热风里追逐着
  看不见的迷雾。手机丁冬响着
  深渊里的呼噜。
  午夜散步
  从泥之谷出发,
  就能受到凉风的庇佑。
  夏天还没退位呢,
  油蛉拍马屁的声音仍然此起彼伏。
  拐到寺前街,其实就是东大直街的起点或者尽头,
  几个人扯着嗓子唱歌,皖北民歌或者苏北民歌,
  或者按照苏联方式改造过的民歌。
  一只终于摆脱绳索的猛犬在榆树间乱跑,
  蟋蟀们一响一默试探着靠近者的企图。
  寺门关闭,垂吊的银白路灯光照进
  松林的阴影之处。街路显得比白天时宽阔,
  因为现在没什么人吧。我抬头望见微红的火星,
  望见缓缓移动的夜航机,还有摩天轮顶端
  闪烁的变色指示灯。我走到
  圣母安息教堂钟楼下面,密集的葡萄叶
  几乎盖住它全部的表面,透过栅栏,
  还能看见入口处安全闸门的蓝灯也在闪烁。
  我明白这里其实并不寂静,
  但是心里却是舒服的。世事全都留在白天里了,
  那么就把夜晚全都留给灵魂吧。
  秋虫们似乎已经明白这层意思,
  及时地更改着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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