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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人跟我玩，奶奶又没有电视。”我嘟着嘴说。爸爸微微一笑，说：“你不知道。你奶奶跟别人的奶奶是不一样的。她叫自己河鼠。”他说到这里，开口大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我敢保证，她会有很多你可以做的事情，你知道，这个夏天我不能带你，尼基。我们那里没有小孩，我一天到晚要在工厂里上班。”
我的眼泪开始涌出来了，我拼命地眨眼睛，同时把脸转向窗外。
那个下午，我站在奶奶的院子里，看着爸爸开车离开。车子扬起很多灰尘，最后在松树林里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奶奶在我背后说：“怎样？总不能这样站一个夏天吧？来，尼基，该吃晚饭了。玉米面包，你要蘸蜂蜜还是枫糖汁？”
我咕哝说：“我不喜欢吃玉米面包。”趁她不注意，我把食指戳进枫糖罐里，抽出来美美地吮了一下。
爸爸说的没错，奶奶有很多事情给我做。早上，我拣拾柴火，然后帮她清理排水沟，一起换她卡车上的火花塞。下午，她给我一根钓竿、几只红色的虫子，说：“今晚我们做烤鱼。”她教我怎样把虫子穿到鱼钩上去。“河里有很多肥肥的蓝鳃鱼，把线放入睡莲丛旁边的水里，你就会找到它们。”
到小码头那里，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那些睡莲离岸边太近了，它们下面不可能有鱼。我走到码头的尽头，用力把线抛得远远的，然后坐在岸边等待。等了好长时间，我鱼竿上的浮标一点都没动。
“这地方根本没有鱼。”我厌烦地大声嚷道。
又一个傍晚，奶奶对我说：“再试一次，我敢打赌你会有所收获。”我一边走向小码头，一边想：别指望在这条河里钓到鱼了。我把线抛入河里，然后在小码头上躺了下来。后来我很可能是睡着了，因为我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的，那群鸟在一个漂浮的东西上盘旋。我坐起来，看到鸟们正沿着河往下游飞来，它们的下边漂浮着什么东西。最后，那东西撞到码头上。我看出来了，那是一个木筏，上面覆盖着一些树枝和树叶。我想，它为什么自己从上游漂下来呢？我伸出手去把一些树叶拨开，看到木筏上画着一只野兔，看起来好像那些岩洞里的古代壁画——我在书上看到过，只是大概的轮廓，但线条狂野欢快，自由奔放。
我拨去更多的树叶，就像在圣诞树下找礼物一样。上面还画着一只熊、一只狐狸、一只浣熊——它们都对野兔虎视眈眈。我想，这木筏是从哪里漂来的？上面这些画是谁画的？
我跑回去，看到奶奶正坐在前门廊看书。
我问：“你有一些绳子给我用吗？”
她微笑着说：“小东西，绳子在杂物房里，自己拿。”她没问我拿绳子来做什么，我也决定先不告诉她。
我把木筏推进河边的野草丛里，然后把它绑在小码头上，让它不再往下游漂流。鸟们在我的头顶盘旋欢叫，时不时还落到木筏上，好像一个个来访的朋友。一只白鹤涉水走过来，一只乌龟从河底游过来，我在河边跟它们待了好久，回奶奶家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好高了。
第二天早上，我到河边不久，就看到奶奶拿着一件救生衣和一根长竹竿来了，她好像对那木筏和木筏上的动物画一点都不奇怪。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只木筏？”
她没有回答，而是把那救生衣扔给我，自己走到木筏上，说：“走吧。”我去解开绳子，上了木筏，奶奶把竹竿往河底用力一撑，木筏就平稳地到水流里去了。
几分钟后，奶奶说：“你来撑。”她教我怎样拿竹竿和怎样使力。按照她的方法，我把木筏撑到河中间了，就算在河中间，那水也浅得没不过我的头。
我们撑着木筏逆流而上，然后，让它慢慢地往下游漂流，在这整个过程中，鸟们都在我们的头顶盘旋、欢唱，有一些会站到木筏上，奶奶称它们为“搭便船的”。
从那以后，我把很多时间用来撑木筏在河上玩。先往上游撑去，然后让木筏慢慢往小码头漂流，每天都盼望见到那些动物。
木筏不但吸引鸟，而且吸引其他的动物。有一天早上，三只浣熊在岸上跟着我跑；另一次，一只乌龟爬到木筏上，悠闲地晒早晨的太阳；最神奇的是一天下午，我看到狐狸一家从树林里走来，沿着河跟着我的木筏跑。当天气热得在屋里没法睡觉的时候，奶奶帮我在木筏上支起了一个小帐篷，我躺在木筏上，打开手电筒看图画书，不知不觉就入睡了。一天晚上，我被一种异常的声音惊醒，在月光下，我看到来了一只高大的公鹿，它看了我一眼，就低头去喝水了，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有时候奶奶会带我去游泳，她跟我说在河边生活的很多故事。她说有一次她在一只河蚌体内得到了一颗小小的黑珍珠，一直保留着。
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那条河了，我希望暑假不要结束，但暑假还是结束了。
在奶奶家的最后一天，我早早就起床去了码头。天气比较凉爽，河上有一层淡淡的晨雾。我解开木筏，慢慢地向下游漂去。我看到有一只母鹿带一只小鹿走过河，走到河边时，母鹿轻轻一跃就跳到岸上等小鹿。可是，小鹿陷进了河边的淤泥里。母鹿回到河里，但它也帮不上忙，小鹿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我把木筏撑到小鹿的身边，它先是有点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好像知道我要去帮它。
我把小鹿抱到岸上，在母鹿给它舐干净它身上的水时，我拿出蜡笔，把它们画到木筏上。
晚饭后，我给奶奶看我画的母鹿和小鹿，并跟她讲了我救小鹿的过程。她说：“太好了，但我们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她走进屋里拿了油漆和刷子出来，用油漆把我画的鹿描了一遍。她说：“这样，你的画就保存下来了。你是这条河的一部分了。”
我说：“就像奶奶一样，是一只河鼠。”奶奶笑着说：“对，像我，像我。”
发稿/庄眉舒 zmeishu@QQ.com
我的眼泪开始涌出来了，我拼命地眨眼睛，同时把脸转向窗外。
那个下午，我站在奶奶的院子里，看着爸爸开车离开。车子扬起很多灰尘，最后在松树林里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奶奶在我背后说：“怎样？总不能这样站一个夏天吧？来，尼基，该吃晚饭了。玉米面包，你要蘸蜂蜜还是枫糖汁？”
我咕哝说：“我不喜欢吃玉米面包。”趁她不注意，我把食指戳进枫糖罐里，抽出来美美地吮了一下。
爸爸说的没错，奶奶有很多事情给我做。早上，我拣拾柴火，然后帮她清理排水沟，一起换她卡车上的火花塞。下午，她给我一根钓竿、几只红色的虫子，说：“今晚我们做烤鱼。”她教我怎样把虫子穿到鱼钩上去。“河里有很多肥肥的蓝鳃鱼，把线放入睡莲丛旁边的水里，你就会找到它们。”
到小码头那里，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那些睡莲离岸边太近了，它们下面不可能有鱼。我走到码头的尽头，用力把线抛得远远的，然后坐在岸边等待。等了好长时间，我鱼竿上的浮标一点都没动。
“这地方根本没有鱼。”我厌烦地大声嚷道。
又一个傍晚，奶奶对我说：“再试一次，我敢打赌你会有所收获。”我一边走向小码头，一边想：别指望在这条河里钓到鱼了。我把线抛入河里，然后在小码头上躺了下来。后来我很可能是睡着了，因为我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的，那群鸟在一个漂浮的东西上盘旋。我坐起来，看到鸟们正沿着河往下游飞来，它们的下边漂浮着什么东西。最后，那东西撞到码头上。我看出来了，那是一个木筏，上面覆盖着一些树枝和树叶。我想，它为什么自己从上游漂下来呢？我伸出手去把一些树叶拨开，看到木筏上画着一只野兔，看起来好像那些岩洞里的古代壁画——我在书上看到过，只是大概的轮廓，但线条狂野欢快，自由奔放。
我拨去更多的树叶，就像在圣诞树下找礼物一样。上面还画着一只熊、一只狐狸、一只浣熊——它们都对野兔虎视眈眈。我想，这木筏是从哪里漂来的？上面这些画是谁画的？
我跑回去，看到奶奶正坐在前门廊看书。
我问：“你有一些绳子给我用吗？”
她微笑着说：“小东西，绳子在杂物房里，自己拿。”她没问我拿绳子来做什么，我也决定先不告诉她。
我把木筏推进河边的野草丛里，然后把它绑在小码头上，让它不再往下游漂流。鸟们在我的头顶盘旋欢叫，时不时还落到木筏上，好像一个个来访的朋友。一只白鹤涉水走过来，一只乌龟从河底游过来，我在河边跟它们待了好久，回奶奶家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好高了。
第二天早上，我到河边不久，就看到奶奶拿着一件救生衣和一根长竹竿来了，她好像对那木筏和木筏上的动物画一点都不奇怪。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只木筏？”
她没有回答，而是把那救生衣扔给我，自己走到木筏上，说：“走吧。”我去解开绳子，上了木筏，奶奶把竹竿往河底用力一撑，木筏就平稳地到水流里去了。
几分钟后，奶奶说：“你来撑。”她教我怎样拿竹竿和怎样使力。按照她的方法，我把木筏撑到河中间了，就算在河中间，那水也浅得没不过我的头。
我们撑着木筏逆流而上，然后，让它慢慢地往下游漂流，在这整个过程中，鸟们都在我们的头顶盘旋、欢唱，有一些会站到木筏上，奶奶称它们为“搭便船的”。
从那以后，我把很多时间用来撑木筏在河上玩。先往上游撑去，然后让木筏慢慢往小码头漂流，每天都盼望见到那些动物。
木筏不但吸引鸟，而且吸引其他的动物。有一天早上，三只浣熊在岸上跟着我跑；另一次，一只乌龟爬到木筏上，悠闲地晒早晨的太阳；最神奇的是一天下午，我看到狐狸一家从树林里走来，沿着河跟着我的木筏跑。当天气热得在屋里没法睡觉的时候，奶奶帮我在木筏上支起了一个小帐篷，我躺在木筏上，打开手电筒看图画书，不知不觉就入睡了。一天晚上，我被一种异常的声音惊醒，在月光下，我看到来了一只高大的公鹿，它看了我一眼，就低头去喝水了，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有时候奶奶会带我去游泳，她跟我说在河边生活的很多故事。她说有一次她在一只河蚌体内得到了一颗小小的黑珍珠，一直保留着。
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那条河了，我希望暑假不要结束，但暑假还是结束了。
在奶奶家的最后一天，我早早就起床去了码头。天气比较凉爽，河上有一层淡淡的晨雾。我解开木筏，慢慢地向下游漂去。我看到有一只母鹿带一只小鹿走过河，走到河边时，母鹿轻轻一跃就跳到岸上等小鹿。可是，小鹿陷进了河边的淤泥里。母鹿回到河里，但它也帮不上忙，小鹿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我把木筏撑到小鹿的身边，它先是有点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好像知道我要去帮它。
我把小鹿抱到岸上，在母鹿给它舐干净它身上的水时，我拿出蜡笔，把它们画到木筏上。
晚饭后，我给奶奶看我画的母鹿和小鹿，并跟她讲了我救小鹿的过程。她说：“太好了，但我们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她走进屋里拿了油漆和刷子出来，用油漆把我画的鹿描了一遍。她说：“这样，你的画就保存下来了。你是这条河的一部分了。”
我说：“就像奶奶一样，是一只河鼠。”奶奶笑着说：“对，像我，像我。”
发稿/庄眉舒 zmeishu@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