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荡做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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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出版社每年出版近40万种图书,但是称得上精品的传世之作实在寥寥可数。罗成琰先生新著《文心墨韵——历代小品文手札与赏析》(以下简称《文心墨韵》),是近来出版的为数不多的堪称精品的图书之一。本书不张扬、不奢华,却自有一股打动人心的审美力量在,而全书所传达出的人生境界,更让人有所悟、有所思、有所获。
  
  一、“文心墨韵”有天下之大美
  
  一曰重温经典的发现之美。
  近年来,我国出版界解读国学经典之风方兴未艾,细看之下,这股国学风潮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着眼一个“大”字,品读大历史、解读大人物、剖析大事件,似乎不大即不成其为国学。《文心墨韵》则不然,作者另辟蹊径,着眼一个“小”字,选取50篇历代绝对称得上经典的小品文,对之进行自己的赏析解读,没有大历史、大事件、大人物的威压,小品文带给读者的是清新而又轻松的阅读体验。
  这些小品文在中国的文学史上,始终有其一席之地,其经典之美也始终有人去发现、去挖掘、去传扬。如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以其卓绝千古的书法和写景、状物和抒情的完美结合,被成琰先生“不无偏执地认为它是中国古代的第一美文”;又如周敦颐的《爱莲说》、柳宗元的《小石潭记》等以物喻理、以景写心,自成佳篇,千古流传。
  二曰赏析经典的个性之美。
  在当前汗牛充栋的解读国学的图书中,存在几个非常不好的倾向:一是过于机械地翻译原著,将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之后就万事大吉了;二是过于庸俗化地利用原著,为了迎合某些读者的庸俗目的而不惜歪解原著,市场上充斥的解读厚黑之学、官场之术、商场之道的所谓国学著作,大部分就是此类货色;三是过于功利化地解读原著,为了达到某种说教目的而对原著进行明显牵强附会的解读,令人大跌眼镜。《文心墨韵》则不然,其赏析文字部分不仅对每篇小品文进行了适当的翻译,让读者通晓其义;还对小品文的意境进行了独到的解析,让读者领略其美;同时对小品文所蕴含的哲理进行了深入的剖析,让读者明白其理。
  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对这些堪称经典的小品文也并非全盘接受而一股脑儿推介给读者,而是有着自己最基本的评判标准。如袁宏道的《孤山中》认为妻子儿女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是一种负累,作者显然没有苟同这种观点,他委婉地批判说:“当一个男人连妻室都不要,都不顾的话,他固然可以如释重负,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人间最宝贵的爱情、亲情,失去了人生的生趣和乐趣,亦失去了一个男人最应该承担的责任。”
  三曰书写经典的艺术之美。
  在赏析解读小品文的同时,以书法的形式重现原著原文,是《文心墨韵》的又一特色,书法之美赋予了该书独一无二的艺术特质。作者并不是著名的书法家,但却是一位真诚勤奋的书写者。廖燕在《山居杂谈》中有言:“凡事做到慷慨淋漓激宕尽情处,便是天地间第一篇绝妙文字”,成琰先生的书法就是慷慨淋漓、激宕尽情的产物,同时又“字形温润,无一点俗气”,因而这些书法作品本身就是一篇篇绝妙的文章。
  四曰简朴考究的装帧之美。
  好书的装帧不一定要豪华新奇,有时恰恰是简单朴素的,《文心墨韵》的封面就没有腰封,没有名人推荐,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五颜六色,可以说非常之简朴,简朴到只剩下淡雅的底色和书名。
  但是,简朴绝不意味着不考究。细看之下,《文心墨韵》的装帧设计极具匠心。首先是不轻易为人题写书名的书界泰斗欧阳中石先生挥毫为其题写了“文心墨韵”的书名,使本书增色不少,同时从书名选用和封面设计也可以看出作者和编者的才情和功夫;其次是全书的用纸非常适合同时刊载文字和书法作品,因为后者是有色彩和图案的,所以用纸不求最好,但求最适合,才不至于显得粗糙、庸俗或突兀;最后是装帧具有的细节之美,比如全书的装订其实是线装的,这样不仅方便读者翻阅,更重要的是,与全书古朴的风格、文雅的气息相得益彰,浑然天成,别具一种返璞归真的古典美。
  二、“文心墨韵”臻人生之至境
  
  人生在世,最快意之事莫过于能矢志不渝地追求自己的理想目标,并且在追求的过程中始终保持一种宁静平和的心态。渗透于《文心墨韵》全书的,是以艺术化的方式,对人生意义和生命真谛进行极具个性的诠释,三重人生之至境跃然 纸上。
  韶华易逝的千年忧思是本书呈现的第一重人生境界。古人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成琰先生在《文心墨韵》中表露的就是这样一种千年忧思。他认为王羲之写《兰亭集序》是有感于美景不长、欢乐易逝;他认为陶渊明的“悲日月之遂往,悼吾年之不留”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认为刘义庆的一句“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在后世的影响已远远超越了他的所有事功。笔者认为,对人生苦短、生命无常的极度敏感,必定生发出在短暂的生命里创造永恒价值的激情与动力。因此,对韶华易逝感慨系之的千年忧思或许是我们每个人应该追求的一种人生境界。
  率性而为的名士风流是本书崇尚的第二重人生境界。是真名士自风流,这风流就表现在率性而为。王子猷不辞辛苦、雪夜乘船访友,待至朋友门前竟然掉头而返,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成琰先生认为这不仅是魏晋风度的体现,而且具有了超越时空的永恒价值与魅力。
  闲适自然的生存状态是本书追求的第三重人生境界。成琰先生一方面有感于苏轼所言“有生孰不在岛者”的人生困境,也同情于陶渊明“开岁倏五十,吾生行归休”的人生忧虑,但他更加赞赏的是苏轼“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和陶渊明“中觞纵遥情,忘彼千载忧”的人生态度。“无事此静坐,有情且赋诗”,“看花临水心无事,啸志歌怀意自如”,这是成琰先生自己喜爱的两副对联,写出了他对“心无事”的闲适自然的生存状态的真心向往,他认为身无事而“心无事”不难,身有事而“心无事”则不易矣。如何能臻于身虽有事而心终无事的境界,确实是值得我们每个人认真对待的生命难题。
  成琰先生曾有诗云:从容履众务,坦荡做书生,从中可以窥见先生的人生信条、生命态度以及他创作《文心墨韵》的心理动机。笔者不才,口占打油一首,作为品读《文心墨韵》的总结:
  从容方可履众务,
  坦荡才能做书生。
  心中无事成大美,
  人生有闲臻至境。
  (责任编辑吴健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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