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

来源 :福建文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ima196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凌奇成了乞丐,是我有一次从城里回黎镇偶然发现的。
  那是一个初冬的周末,天碧如洗,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我从县城回黎镇,刚下车,看见车站旁一个小吃店里,围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店老板手里抡着一把扫把,怒气冲冲地在驱赶一个乞丐。乞丐挑着一个担子,一头是用麻绳捆的已看不出本色的被褥,一头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乱蓬蓬的头发沾满尘土,满脸老长的络腮胡也是脏兮兮的,乍眼一看,还有点像马克思。乞丐大概是饿了,正向老板乞讨馒头吃,老板看他那又脏又臭的邋遢样,影响做生意,呵斥他快走,乞丐赖着不动,老板就用扫把赶他。我转身正要离去,没想到,那个乞丐竟冲我喊了一声:“陈辉。”
  我转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吃惊地叫出了声:“凌奇!”想不到这个被人驱赶的乞丐,竟然是我的战友凌奇。
  “陈辉,你一身的西装,好派头哦。”
  “凌奇!你怎么变这样了?”
  “你去买几个包子给我吃。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赶紧买了几个包子,把凌奇领到车站附近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凌奇接过包子就大口咬,没咬几口就被噎得翻白眼,我又赶紧跑到边上小店买了两瓶水给他。
  二十多年前,我和叶清岩、江和安一块去当兵,同学加战友,关系更不一般。退伍后,战友圈里称我们为“铁三角”。
  清岩一米八的个,看上去牛高马大,其实性情温和,徒有唬人的外表。退伍后,性格懦弱的清岩反倒进了公安,不过,终究因为不够“心狠手辣”,混了快二十年,还只是个黎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他也无所谓,整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知荷香看上他哪点,死心塌地地和他不清不楚了十多年。黎镇老街上的“盆盆香”酒楼,就是清岩的干妹子荷香开的,酒楼不大,只有五六个包间。
  和安是农村的,退伍后,回乡种地。十多年前,武夷山茶叶走俏,和安靠他爹留下的几十亩茶山翻身,不经意间,原本默默无闻的和安倒成了黎镇小有名气的茶老板,成为我们战友圈里有影响的人物。
  十多年前,我从黎镇广播站调到县电视台当记者,家还在黎镇,每个周末,都要從县城赶回黎镇,荷香的“盆盆香”就成了我们“铁三角”聚会的据点,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每个周末,我们就一定会聚一聚,喝上几杯。
  “凌奇不知道流浪到哪去了?”每次聚会,几杯酒下肚,清岩就会提到凌奇。
  “可怜的凌奇现在也不知怎么样?”说起凌奇,连荷香也不住地叹气。
  当时,凌奇和我们三个同在一个连队。凌奇是从城里去当兵的,他父亲好像是县政府的一个小官。凌奇在部队只待了一年就提前退伍。我退伍后,到处打听他,有人说他去了外地,反正十多年里,我从没见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凌奇本来当兵时间就不长,慢慢地战友们也就淡忘了他,每年战友聚会,甚至都没人想起还有一个叫凌奇的战友。
  “我在车站遇见凌奇了。”趁凌奇吃包子的时候,我立刻给清岩打了个电话。
  清岩和凌奇有一段特殊的感情。我们下连队第一次实弹练习时,清岩步枪射击,十枪脱靶了五枪,被连长好一顿训。投手榴弹时,清岩或许是太紧张,也可能是被连长训昏了头,手榴弹竟然就落在了他自己的脚下,手榴弹“滋滋”冒青烟,清岩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站在清岩身边的指导员眼疾脚快,在喊大家卧倒的同时,迅速朝手榴弹踢了一脚。指导员是个近视眼,踢偏了,手榴弹飞到了前方的石块上,又被弹了回来,落在清岩的脑袋边。这要炸了,清岩肯定连脑袋都没地找,险情让现场所有人紧张得要窒息。指导员摁着清岩已经卧倒在地,再站起来踢手榴弹已经来不及。凌奇站在清岩的身后,大概也是吓傻了,大家都卧倒在地,只有他还傻愣愣地站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傻愣愣的凌奇,竟然灵光闪现,非常果断地飞起一脚,手榴弹在十多米外的地方爆炸。卧倒在地的战友全都没事,只有凌奇因为是站着的,身上多处被弹片划伤。凌奇这一脚,不仅救了清岩和指导员,也救了自己,避免了一场重大的安全事故。此后清岩视凌奇为救命恩人,两人关系特别铁。
  几个包子下肚,满脸疲惫的凌奇才缓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才有点血色。
  十几分钟后,清岩赶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凌奇。“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清岩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救命恩人凌奇,竟然成了乞丐。
  “清岩,你穿警服很威风哦。”凌奇看到清岩说的第一句话和看见我时一样。看到清岩,他也没感到特别的惊喜。“一言难尽,我喜欢自由,我怕人管我。”凌奇目光虽有点呆滞,但语言还很有条理,脑子也很清醒。
  “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有事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这个兄弟啊,就没把我们当战友看。走,我们喝酒去。”清岩一把拉起凌奇,又掂起凌奇那个担子,扔到路边,“这破烂玩意扔了。”
  “别,别,别。这是我全部家当,我就是靠这个过日子的。”凌奇见清岩把他的铺盖担子扔了,急得跳起来,冲到路边,又宝贝似的捡了起来,挑在肩上。
  “这脏兮兮臭烘烘的,怎么睡啊?我给你买新的。”清岩见凌奇把他那个破铺盖担子抓得紧紧的,又好气又好笑,见实在拗不过他,也就任凌奇把担子挑在肩上。
  清岩和我领着凌奇往“盆盆香”走去,我跟在凌奇的身后,一路走,一路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酸臭味。街上的行人,看见我和清岩和一个邋邋遢遢的乞丐走在一块,都觉得不可思议,不住地瞅着。
  到了“盆盆香”,凌奇停下脚步,“我不进去了,我这样肮脏,进到店里不好。”
  荷香在柜台上看见清岩和我在店门口和一个乞丐嘀嘀咕咕,就走出门,“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和个叫花子拉拉扯扯的?”
  “等等和你解释。”清岩也顾不得和荷香多说。
  我对清岩说,凌奇这样进店里,会影响客人的,“我们从后门进去,叫凌奇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再喝酒不迟。”
  “是是是,我都被你这小子搞糊涂了。”清岩连忙领着凌奇到店后面的停车场,把凌奇那破烂挑子放到停车场的角落,才领着凌奇从后门进到店里的休息室,又翻出几件自己穿的衣服,带凌奇去卫生间洗澡,“你小子,好好洗洗,熏死人了。”   荷香见清岩领着个乞丐到店里,很生气。清岩趁凌奇去洗澡,告诉荷香他就是战友凌奇,荷香转身去准备酒菜。
  酒店边上有家美容美发店,凌奇洗完澡,清岩又领着凌奇去剃头。
  洗完澡,剃好头,凌奇像换了个人。清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错,还是很帅的,这才是我们的凌奇嘛。”
  荷香早已备好酒菜。和安听说遇见凌奇,也从乡下赶来。我们四人边喝边聊。凌奇话不多,始终不说为什么会去流浪乞讨,反反复复的就是几句话,“和他们合不来,我喜欢自由,流浪也很好玩。”我和清岩、和安也不好刨根到底地追问,毕竟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但是,一个退伍军人沦为乞丐,毕竟有悖常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凌大哥,我这个小店也缺人,你就留在我这里,帮我做事吧。”荷香对凌奇也很同情,一起陪凌奇吃饭,“今后你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凌奇,我们是同个连队的战友,一个锅里吃饭,你还救过我的命,我们之间不用客气。”
  喝了几杯酒,凌奇脸色通红,也许是太疲惫,眼皮不停地闭合,清岩见凌奇打瞌睡,就带他去楼上睡觉。“凌奇,好好睡一觉,我們明天早上再来陪你。”
  一早,我和清岩赶到“盆盆香”时,凌奇已经不在了,这家伙竟然不辞而别了。
  “有安稳日子不过,偏偏喜欢去流浪要饭,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凌奇啊凌奇,你真是个奇人啊。”清岩忍不住地感叹。
  我把凌奇的故事告诉了其他战友,战友群很多人知道了凌奇的事,凌奇成了我们战友中的一个另类。
  又有两年多没有凌奇的消息,凌奇就这样突然间从我们的生活中出现,又突然间消失。
  就在我都淡忘了凌奇的时候,一天,公安局刑警队的大队长左鸿飙来找我。左大队长是我熟人,我采访公安时,经常找他。我还以为又有什么重大案件,没想到他居然是来向我打听凌奇的。
  “你很多战友说,你见过凌奇,知道他下落吗?”
  我很好奇,公安局怎么会对凌奇感兴趣,“难道说凌奇做了违法的事情?”
  “那倒没有,我寻找凌奇,是受他父亲委托,我原来在政府办待过,他爸也算是我的老领导,请求我帮忙。”从左大队长那里,我才第一次知道凌奇家庭的一些情况。
  凌奇的父亲原来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母亲是实验小学的语文老师,凌奇读初二那年,家里出现变故。当时县城有家叫“玫瑰之夜”的歌厅,歌厅里有一个离了婚的领班,人称“黑玫瑰”。这个“黑玫瑰”皮肤虽有点黑,却有一种混血儿般的妖艳,在当时县城娱乐界算个人物。凌奇的父亲有一次陪客人去“玫瑰之夜”唱歌,一时糊涂和这个“黑玫瑰”纠缠上了,从此“黑玫瑰”就揪住凌奇的父亲死缠烂打,逼他父亲离婚娶她,甚至还叫人威胁他母亲。凌奇的母亲是个贤惠柔弱的女人,既然老公如此,也就随他去了,无奈同意离婚。
  凌奇怨恨父亲。那个“黑玫瑰”是娱乐场中的人,只会吃喝玩乐,没有家庭观念,与凌奇的关系更是水火不相容。
  凌奇的父亲与“黑玫瑰”本来不是一路人,管不住她,再加上这桩不太光彩的婚姻,弄得满城风雨,进步受到影响,结婚不久,两人的关系就闹得一塌糊涂,没几年两人就分道扬镳。
  凌奇的母亲郁郁寡欢,不到三年就病逝。凌奇当时正在读高二,母亲离去让他性情大变,勉强高中毕业,也不参加高考,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他父亲没办法,通过关系让他去当兵,希望部队的集体生活能够改变他的性情。
  至此,我才知道,凌奇在部队为什么老是闷闷不乐,不怎么合群。新兵连时,我们一个排的人打地铺,凌奇的铺位正好挨着我,我经常都睡了一觉醒来,他还在翻来覆去地唉声叹气。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或者不舒服,他也不说。
  我和凌奇都算高中毕业,虽然成绩不咋样,但在新兵连里,已经算是高学历。有一次新兵连上政治课,指导员在说到“世界四大文明古国”时,现场提问。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想回答。奇怪的是整个新兵连一百来号人,居然没有一个人举手回答,平时不爱说话的凌奇,那天不知道哪根筋错乱,竟然喊报告,“中国、印度、埃及、古巴比伦。”指导员很满意,夸了他一句:“小伙子有文化,长得很帅,下连队可以当文书去。”新兵连指导员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凌奇把这句话当真,放在了心里。
  我们四个人分在同一个连队,我分在侦察班,清岩分在电话班,和安分在炮班,凌奇分在无线班。凌奇记着新兵连指导员的那句话,竟然自己找到连长、指导员,要求去连部当文书。文书在连队属于重要岗位,岂容你一个新兵自己提要求?首长就觉得凌奇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对他的印象也就大打折扣。
  凌奇踢飞了即将爆炸的手榴弹,避免了一场重大安全事故,连长、指导员都非常感激他,本来是要树他当先进典型,无奈凌奇因为没当上文书,赌气啥也不做,无线班班长训练没法开展。连长、指导员认为凌奇不适合战斗班排的工作,就把他调到炊事班。可他既不会做饭,也不会做菜,刚好司务长买了几十头鸭苗,就叫凌奇去喂鸭子,不到三天,几十头鸭子就死光了,气得连长把他臭骂一顿。朽木如此不可雕,从此也就随他去。凌奇高兴就帮助烧烧火,不高兴就坐在连队后山的龙眼树下看书,炊事班班长也管不了他。有次凌奇在新华书店看见《红楼梦》,花了一个月的津贴买了,从此,这套《红楼梦》成为凌奇的宝贝,痴迷得晚上睡觉都抱着。
  凌奇偶尔发现炊事班班长私藏肉菜,就悄悄地偷出来让我和清岩、和安共享,清岩就到驻地老百姓的小店买瓶香槟酒,四个人你一口我一口,轮流着喝。凌奇有时喝多了,不顾我们三个在场,就自己默默地流泪。
  “凌奇,大男人的,你老哭什么啊?你是不是《红楼梦》看多了?我看你都快变成林黛玉了。”我们三个都不知道凌奇的心思,只是觉得他心事重重,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到年底,当了一年兵的凌奇就提前退役。
  左大队长告诉我,凌奇回家后,他爸找一些关系,帮他安排在邮政局上班。同事看凌奇对人不理不睬,以为他清高,也都不和他来往,凌奇的自闭症也就越来越严重,最后他索性不上班,呆在家里,闭门不出。他父亲有时急得打骂他,凌奇干脆就离家出走,有时一出去就是几个月,回来后,人呆呆的。医生说凌奇是精神上出问题,他父亲就把凌奇送到外地一家精神病院治疗。或许是凌奇在精神病院又受到刺激,在被关了半年后偷跑出去,从此流浪在外,再不回家。   左大队长说,凌奇的父亲几年前中风,半瘫在家,雇了个保姆照顾。保姆叫陈妹,农村人,老公死于一次事故。女儿成绩不错,就把女儿转到城里读书。经人介绍,来到林家,既可以挣一份工资,照顾女儿读书,还省了租房的费用。照顾了整整三年。凌奇的父亲意识到自己活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很想在有生之年能再看看儿子,希望儿子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
  从左大队长找过我之后,差不多又过了三四年,凌奇没有来找过我们,也没有凌奇的任何消息。
  我在县民政局采访,中午民政局请吃饭,饭桌上吹牛闲侃。民政局殡葬管理科的江科长说,昨天公墓管理员报告说,有个流浪汉赖在墓地不走,去赶他,他就拿棍子打人。江科长说,我赶到公墓时,这个流浪汉还在,长头发、长胡子,邋里邋遢,铺了一床被子在墓地,躺在那说是陪他妈妈。说话的口气,不像精神病,但看他的行为又不像正常人。如今啊,奇怪的事情还真多,我看他可怜,也就由他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脑袋瓜一激灵,这流浪汉会不会是凌奇?又向江科长了解了一些细节,我断定这流浪汉定是凌奇無疑。赶紧打电话给清岩、和安,还有左大队长。
  清岩、和安匆匆从黎镇赶到城里,江科长陪我们一起去公墓,到了妙安陵园,果然看见半山腰的一个墓碑旁有个人。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里,
  幸福享不了……
  离他还有几十步远的地方,我们耳边响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声,那个人对着墓碑在唱这首小朋友都会唱的歌。在墓地里听到这样的歌,让人一下子变得很沉重。
  从背影看,我确定是凌奇。他唱得很投入,我们四个人离他已经很近,他都没反应。“凌奇。”我叫了一声,他没反应。“凌奇。”我又大声地喊了一声,他听到了,慢慢地转过身,盯着我们看,目光直直的,直到我们走到他跟前,他才说话:“陈辉、清岩、和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凌奇,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年了,你跑哪去了?”清岩看到真的是凌奇,很激动,走到他跟前,朝他肩膀上就是一拳。
  我仔细地打量着凌奇,与六七年前相比,凌奇明显老了,不仅满头长发灰白,连满脸的胡须也白了,脸上布满皱纹。想象得出,凌奇这几年到处流浪漂泊,肯定是过得相当艰难。
  “凌奇,你让我们兄弟们好难过哦,你何必这样苦自己呢?我们可是战友啊!”看着凌奇这样子,我们都很难受,凌奇也不说话,任由清岩说着。
  望着凌奇,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心想,这凌奇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说他精神不正常,好像不是,他说起话来,没觉得他哪不正常;说他正常,好像也不是,他的行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有家不回,甘愿四处乞讨,脏兮兮地四处流浪,究竟为的是什么啊?我绞尽脑汁地去想也想不明白,进不去凌奇的内心世界。
  我一边想,一边扫了一眼墓碑,墓碑上刻着“龚雪琴之墓”,墓碑右上方镶嵌着一帧女士的小瓷像,瓷像上的女人面带微笑,气质高雅,我想这就是凌奇的母亲了,凌奇的神态很像他母亲。我想,要是九泉之下的凌奇母亲知道儿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会有多伤心。
  “这是我妈,我妈漂亮吧?”凌奇看见我盯着他母亲瓷像看,就走到我跟前说。提起母亲,我看见凌奇刚刚木然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我想,在凌奇内心的深处,这个世界留给他最大的念想,恐怕只有他妈了,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大冷天里,跑到这阴森森的公墓里来陪他母亲。
  “陈记者。”刑警队的左大队长,也从山脚爬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姑娘,“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赶过来了。这是原来照顾凌奇他爸的保姆陈妹,这是她女儿小英。她们听说找到凌奇,都要来看看。”
  左大队长也盯着凌奇端详了好一会儿,“你就是凌奇啊,找你好多年哦。你离家这么多年,怎么不回家呢?”
  “孩子,你回来迟了,你爸一年前就走啦。唉,他一直熬着,想见你一面,终究没能等到你。”陈妹看着凌奇,不住地拭泪。小英则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这个模样古怪的凌奇。
  “凌奇,你爸的墓就在下面。他等了你好几年,活着没能见到你,如今你回来了,就去给他磕个头吧。”左大队长招呼着凌奇往山下走,我们几个也都跟着往下走。
  公墓是沿着山坡一层一层建的,往下五六排,我们看见了凌奇父亲的墓,墓碑上也有帧小瓷像,瓷像上的凌奇父亲,四十多岁,戴副眼镜,显得意气风发。看着这帧相片,我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这个曾经踌躇满志、很有作为的人,就因为偶然的一次邂逅,让自己的人生轨迹拐了个弯,落得个很悲惨的结局。
  凌奇跪下,磕了三个头。看着凌奇虔诚地给他父亲磕头,我就想,这个成年在外漂泊的凌奇,尽管心怀怨恨,但对父亲还懂得行大礼,看来这个外表看去有精神病的凌奇内心其实是清楚的。磕完头,凌奇站了起来,摸了一下墓碑右上角他父亲的相片,然后仰头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死了就了,了了就好,还是死了的好。哈哈哈。”
  凌奇这一笑,我一下就想起了凌奇在连队看《红楼梦》的情景,我想凌奇还真的有点像那个疯疯癫癫的空空道人。凌奇在这一刻肯定是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那个空空道人,想起那首《好了歌》。
  凌奇大笑完,转身依旧去他母亲的墓地。
  “你们跟着我干吗?你们走吧,我还得陪我妈呢!”凌奇见我们一行人又跟着他往山上走,就转身催促我们回去。
  “凌奇,你这家伙,不够意思,这么多年,你也不来看看兄弟们。今天既然找到你了,不管怎么样,你也得和我们回去一起聚聚。”清岩就去拽凌奇。
  “凌奇,你既然回来了,就回家吧。”陈妹也恳求凌奇。
  “凌奇,你都在江湖上闯荡了二十年,也该结束了,我的茶厂要人管理,你就去我茶厂帮我做事吧。”和安也劝说凌奇。
  “唉,我都说了,我要陪我妈,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用管我,你们都回去吧。”凌奇开始不耐烦。   “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陈妹话里有话,想说又犹豫。
  凌奇似乎看出了陈妹有事想说,就望着陈妹。
  “你爸临终前,留下遗嘱,说你要是不在了,就把现在住的这套房改房赠予我,因为没有你这个继承人的同意,所以房子也一直没过户。如今你回来了,我也不好意思要你家的房子。”陈妹说完,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张纸,还有一张卡,“这是你爸生前留下的遗嘱,这张卡里还有一万多块钱,是办完你爸的后事剩余的,也一起给你,希望你今后能够正常地生活。”
  听完陈妹的话,我才明白,敢情凌奇的父亲,把自家的房子都赠予保姆了。我心想,这房子可是大事,凌奇肯定不干。陈妹一说完,我就盯着凌奇看。
  “他把房子送给你,那就是你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凌奇说完,又把那张遗嘱塞给了陈妹,“天当房,地当床。天下就是我的家,你说的那个家,早就不是我的了。”
  凌奇又把手里的那张卡递给了小英,“我不用花钱,这卡我也不会用,你读书用得着。”小英不接,塞还给凌奇。凌奇又塞到小英手中,“好好读书。”小英手里握住那张卡,看看她母亲,又看看凌奇,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凌奇一番好意,你们就收着吧。”左大队长见凌奇这样决定,就替凌奇做了主,“房子你们母女先住着,凌奇要是回家就一起住,你还可以帮助照顾一下凌奇。”
  说实在话,我没想到凌奇会把自己唯一的房子不当回事。看来凌奇是真的看破红尘,对物质的财富已经没有概念。同时,心里也很感慨,凌奇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无论大家怎么劝说,凌奇还是执意要留在墓地陪他母亲,对凌奇这一古怪的举止,大家也没有办法。
  “那你再陪你妈妈一晚,明天我们再来接你。”清岩也只好这样对凌奇说。凌奇木然地看着我们几个人离开墓地,我和清岩不住地向凌奇挥手。陈妹泪眼蒙眬,一步三回头,嘴里喃喃地说:“可怜的孩子,这是为什么啊?”
  上午,我和清岩再次来到公墓,凌奇已没了踪影。“凌奇,凌奇。”我和清岩対着陵园四处喊叫,回应的只有山谷里呼呼作响的风声。
  墓碑上,凌奇母亲的笑脸依旧灿烂。“阿姨,您老人家保佑凌奇平平安安吧。”我和清岩给凌奇的母亲鞠了个躬。
  我猜得出,凌奇昨天之所以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就是故意要躲避我们。“凌奇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他怎么就不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呢?”清岩也是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就这样,凌奇很离奇地出现,又很意外地再次消失。
  时光荏苒,日子又过了十来年,十来年里凌奇杳无音讯。清岩早调到市局。荷香那个“盆盆香”酒楼也早已关张,回家抱孙子。和安还是做他的茶老板,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都是五十多岁的人,酒也喝不怎么动,我们“铁三角”已不像过去在黎镇那样经常聚会,有时几个月都聚不到一块。偶尔凑到一块喝茶聊天时,就会提起凌奇,“唉,这家伙也不知道漂到哪去了?”“也不知道他还活着不?”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凌奇的再次出现,竟然是他主动来找我。
  已是年底,人们都在准备过年。这天天很冷,我和台里同事在办公室聊年底奖金的事,门卫打电话,说门口有三个要饭的乞丐找我,问我要不要見。我以为又是有什么弱势群体的人找电视台记者,请求舆论支持。心想,人家都找到单位门口来了,总得应付一下。下楼,刚走到大门口,为首的一个白头发、白胡子老头就朝我叫喊起来:“陈辉,陈辉,我是凌奇,是我找你。”
  “凌奇?”我望着这个向我招手的老头,虽然已是白发苍苍,腰都有些佝偻,我还是一眼能够认出凌奇,“你还活着?”凌奇的突然出现,让我觉得实在是惊奇。
  仔细打量凌奇,发现他这次没有挑他那原来宝贝似的铺盖担子,身上依旧是破衣烂衫,一副几年没洗澡的脏样。脸上的褶子更深了,看去已然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边上还跟着两个人,也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只是比凌奇年轻很多。我有点奇怪,过去凌奇都是独来独往,怎么现在也结起伙来了?
  三个人脏臭得让旁人避之不及,我也不好把他们往电视台里带。我想凌奇会主动来找我,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只好把他们往门口的角落领。凌奇一走动,我才发现,他瘸了,走路一瘸一瘸的。“凌奇,你的脚怎么啦?”
  “被人打的。”凌奇很迫切地把我拉到一边,连比带画,向我讲述了他的事情。
  这两个年轻点的流浪汉,是不久前凌奇在邻县一个建筑工地的废旧工棚里认识的。那天突然下暴雨,凌奇见附近有个工棚,就进去躲雨。工棚里面有两个人,在火堆边喝酒、烤东西吃,见凌奇湿漉漉地闯进来,就招呼他一起烤火,还把烤好的食品分给他吃,凌奇很感动。三个人边喝边聊,说到激动时,那两个人就骂工地的包工头。这两个人在这工地做了三个月工,说好一个月两千块工资,工程结束后,包工头不仅不付工资,还叫人打了他们俩一顿。凌奇平时难得喝酒,那天喝点酒后,就控制不住自己,说自己是退伍军人,明天和你们一起去讨钱,还说自己战友是公安局的,肯定能把钱要回。
  那两个人看凌奇白发银须,一副江湖大侠风范,还以为真的遇见了高人。第二天,酒醒,凌奇才意识到自己多事,可是大话已经说出去,也只好硬着头皮和那两个人去找包工头。那个包工头才没有把三个叫花子放在眼里,结局可想而知,自然是又被包工头的打手狠揍了一顿。凌奇伤了腿,一瘸一拐的,觉得自己特没面子,只好舍下脸来找我和清岩。
  这种事我处理不了,只有请清岩出面。清岩接到我的电话,立马开车赶到。听我介绍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虽然他也嫌凌奇多事,但看到凌奇的脚被打伤,他很愤怒,“没王法了!”二话不说,立即叫凌奇他们三个人上车。
  清岩好不容易买辆车,开了不到一年,平时爱车如命,每次我搭他的车,都要叫我把脚上的泥跺干净,比老婆还爱护,今天居然没有一点犹豫,就让三个脏臭得会令人作呕的乞丐坐上他的车,真是让我感到意外。我想,清岩对凌奇真是太好了,战友做到这个情分上连我都感动。   我们一路急驰,到了邻县凌奇说的那个工地。刚下车,工地上就有人报告给了那个包工头,很快就有十多个人围了上来。清岩在局里算是老同志了,平时上班也不穿制服,看见对方人多势众,就后悔没穿制服来。
  “你们这几个家伙是欠揍吗?还敢再来?识相的赶紧滚蛋。”从一栋铁皮房里走出一个嘴上留着一撇胡子、叼着根烟的人。凌奇说:“这就是那个包工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欺负几个乞丐算什么本事?”清岩看见一下子围了十几个人上来,就有点心虚,但嘴上还是义正词严地理论一番。
  “老子没空和你们扯淡。”这个工头一个手势,十几个家伙立马就冲上来拳打脚踢。清岩看去人高马大,其实没有武功,身上很快被打了好几拳,急得他赶紧从身上掏出警官证,大喊:“我是警察。公然袭警,考虑你们的后果!”我更难得和人打架,只能抱着头大喊:“我是记者,不许打人!”
  这个工头见清岩掏出警官证,挥手制止了打手们。“老子不管你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赶紧给我滚!”我和清岩还有凌奇三个人赶紧逃离。清岩把车开出一段路后停下,气得脸都黑了,“这些人也太猖狂了,警察都敢打。”清岩看看我,“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也太没面子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清岩掏出手机给他的分管领导左鸿飙打电话,当年的左大队长,如今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清岩添油加醋地向左副局长汇报了一番,最后说了一句:“这事关乎我局面子,恳请领导出面,这种坏人不严惩,天下就没有公理了。”
  听完清岩的报告,左副局长先训了清岩一顿,说案件管辖是有区域性的,不能越界管理,邻县的事情只能由邻县公安处理,做公安的人哪能那么任性?不过看在自己部下被人欺负的分上,破个例。说邻县公安局分管刑侦的高副局长是他哥们,请他帮忙试一试。叫清岩就地等他回话。
  十几分钟后,清岩接到左副局长电话,叫清岩过一个小时后再返回工地,邻县刑警队的李大队长会协助他处理。果然待我们一行返回工地时,铁皮屋前已经停着两部警车,门口守着七八个携带警械的警察,刚才攻击他们的那十几个人已不见踪影。
  一个小时前还态度蛮狠的包工头,在本县刑警面前老老实实。这个包工头,不仅如数付给那两个流浪汉三个月工资,赔礼道歉,还另付给每人一千元的医药费。
  两个流浪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警察为他们出头,跪在地上对李大队长连连磕头,又转过身朝我和清岩磕头,不住地说感谢。凌奇站在边上没有太大的反应,有点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李大队长看着这两个欢天喜地的流浪汉和乞丐模样的凌奇,又看了看清岩和我,表情有点疑惑,在和清岩握手分别时,朝他们三人努努嘴问:“哥们,什么情况?是你亲戚?”
  清岩指着凌奇说:“我战友,一个连队的战友,战友被人欺负,我能不管?”
  “明白了,我也是部队转业的,战友有难,理应出手。”李大队长给清岩敬了个军礼,“老班长,好样的。咱当兵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如还有情况,随时打電话。”率领手下的兄弟离开。
  “你们回去吧。”凌奇见那帮警察走了,才有点不安地对清岩和我说道,“今天的事麻烦你们了。”
  事情解决,凌奇却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不论我和清岩怎么劝,凌奇态度坚决。
  “我这样习惯了,到哪都一样。回去还得麻烦你们,不如我再和这两个小兄弟待几天。”
  “是啊,林大哥,我们一起住几天,我们现在有钱了,买酒喝去。”两个流浪汉听凌奇说不走了,很高心,也跟着起哄。
  “好吧,既然你坚决不走,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多保重,有事,你可以找个公用电话,给我打电话。记住,咱可是过命的战友。”清岩就不再劝凌奇。
  “再见了,凌奇。”我和清岩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清岩、陈辉。”就在我和清岩准备上车的时候,凌奇猛然又叫喊我们,眼睛盯着我们。
  “凌奇,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见凌奇有点不舍的样子,清岩又劝凌奇回去。
  凌奇望着我们,摇摇头。“我回不去了。”踌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只有你俩还有和安把我当战友,谢谢你们。希望我下辈子还能有机会和你们做战友。”
  我看了一眼凌奇,竟然发现他眼角滚出泪水。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这个四处漂泊了三十年的凌奇竟然也会有情感脆弱的时候。
  “好了,你们走吧。”沉默了一会儿,凌奇再次催促我们上车。
  在凌奇的注视下,我和清岩上车离去。我转过头,从车后窗上望着凌奇,凌奇还呆呆地站着目送我们。直到车子拐弯,凌奇才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不久就是春节,家家张灯结彩,忙着过年,喝酒应酬,我也没空去想凌奇。只有夜深人静,睡了一觉醒来,头脑偶尔会想到凌奇,心想,流浪的人是怎么过年的?凌奇在哪里过年呢?
  正月初六,阴冷的天,竟然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本地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了,漫天飞舞的雪花让孩子们乐开了怀。“瑞雪兆丰年。”大人也开心。正月初六下雪,这是好兆头,又将迎来一个好年份。
  正月初八开始上班,小县城没有那么规范,天还下着雪,机关的人顶多去单位亮个相,就又溜号了。一般要过完正月十五,人们才会相对收心,正规点上班。
  正月十六上午,在单位和同事闲扯,快下班时,接到了清岩的电话,我还以为他叫我喝酒。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清岩才开腔说话:“凌奇死了。”
  “啊!”大过年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原来今天上午,110接到公墓管理员的报案,说妙安陵园发现个冻死的死尸。清岩听到报告后,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凌奇十几年前在公墓陪他母亲的情景。这个死尸会不会是凌奇?所以他也和出警的民警一起赶到现场。尸体已经快被雪掩盖,就像一个雪包,清岩掸开尸体脸上的雪,一眼就认出,正是凌奇,可怜的凌奇在这万家喜庆的日子里,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接到清岩的电话,我赶到了公墓。凌奇静静地蜷缩在雪地里,面色紫黑,神态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旁边就是他母亲的墓,墓碑上方,凌奇母亲的瓷像经过十多年的时光侵蚀,色泽已经不再鲜艳,但影像看去依旧笑得很灿烂。我心想,可怜的凌奇终于可以长长久久地陪伴他的母亲了。
  凌奇是登记在册的退伍军人,民政局复退办的人获悉也赶到墓地,决定由民政局送去火化。凌奇有几个较远的表亲,清岩上门去商议,没有一个人愿意招惹凌奇的后事,最后还是清岩拍板,将凌奇的骨灰安放在他母亲的墓穴,让他永远地陪伴母亲。
  清岩从当年在连队时的合影里,截图了一张凌奇穿军装的相片,为凌奇也做了一帧小瓷像,贴在凌奇母亲墓碑的左上方,在他母亲的名字右边镌刻了“子,凌奇”,在他母亲名字“龚雪琴”的上方添了个“母”字,就成了一块母子合葬的墓碑。
  骨灰安放那天,雪虽然停了,但地上的积雪还是很厚。我和清岩、和安从火葬场接了凌奇的骨灰,一起给凌奇送葬的还有民政局的两位工作人员,凌奇父亲的保姆陈妹,特地从省城赶来的陈妹的女儿小英。小英大学毕业,在省城工作,她感念当年凌奇对她母女的情意,特地从省城赶回,为凌奇送行。
  我端详着墓碑上凌奇的相片,穿着军装、戴着军帽的凌奇,年轻英俊,面带微笑,与旁边他母亲瓷像上那灿烂的笑容交相辉映,让人感到温馨和美好。我摸了摸凌奇的瓷像,对他说:“凌奇,天堂没有痛苦,你就在那没有痛苦的地方,好好地陪你母亲。”我又想起了,年前去帮那两个流浪汉讨薪,分别时凌奇望着我们流泪,依依不舍的模样,或许那个时候凌奇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和我们做最后的道别。
  “凌奇,我答应你,下辈子我们还做战友。”清岩朝着墓碑上的凌奇瓷像吼了一句。
  天冷飕飕的,整个陵园山坡上白茫茫一片,显得空旷寂静。我们给凌奇最后鞠了一躬。往回走的时候,我回头再次望了一眼凌奇母子的墓,小英献在墓碑前的那一束蜡梅,红艳艳的,在雪地上特别耀眼夺目。
  责任编辑 石华鹏
其他文献
2015年7月8日,Jp LAM先生携O-Marketing在北京诺富特和平宾馆举办了行走在毛里求斯的艺术文化交流媒体发布会。出席发布会的嘉宾有:O-Marketing创始人Jp LAM先生、前中国驻毛里求斯大使馆文化参赞夏万发先生、前中国驻毛里求斯大使馆文化处第一秘书朱月琴女士、中国舞蹈影视演员汤加丽小姐、中国教育学会舞蹈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
每年6月,京西妙峰山漫山遍野长满了玫瑰,特别的是,它比别的地方的玫瑰开花都晚,别处玫瑰是4月开,这里的总要等到五六月,这是为什么?这还有段故事哩。据说妙峰山原来香火很盛,每年农历四月初一到十五,山上就热闹起来,不仅远近山村的人们都来赶庙会,就是京津各地也有很多善男善女朝山进香。到这里进香的人,讲究“朝顶进香,带福还家”。什么叫带福还家呢?就是人们进香之后,要在胸前戴一条红绫子,绫子上有个“福”字。
多练练“十个指头弹钢琴”  2018年11月26日,國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国务院第五次大督查发现的130项典型经验做法,重庆有四项经验上榜:重庆市统筹规划精准治理龙溪河流域水环境;万州区分类施策“四区”并进,推动国土资源节约集约利用上台阶;梁平区强化“人、地、钱”统筹,破解乡村发展瓶颈;忠县坚持“保基本、强基层、建机制”,推进公立医院改革。  为何这四项经验做法能得到国务院办公厅的点名表扬?CQDK全
五、关于高考综合改革  29.高考综合改革后统一高考的科目和分值是如何设置的?  从2021年起,本省统一高考科目为语文、数学、外语3门,不分文理,考试时间安排在每年6月。计入高考成绩的普通高中学业水平等级性考试科目,由学生根据报考高校要求和自身特长,从思想政治、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6门选考科目中自主选择3门。这3个选考科目在计入高考录取总成绩时,按等级进行赋分,其分值和等级划分、计分办法
传统节日遗产的界定  一年有365天,但在传承一个民族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过程中,这365天并不是同等的重要。在这365天中,总有那么几天,在传承一个民族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过程中,发挥着非常重要作用,而这几天,便是我们所说的传统节日。  在这里,我们所说的“传统节日类遗产”,是指已经进入各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传统节日。由于它保留有大量远古节日信息,具有重要的历史认识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
孙亮至今还记得,2000年的暑假,舅舅指着报纸上的一篇报道,对刚拿到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录取通知书的他说:“等你到了北京,可以去新东方看看。”  第一学期的寒假,孙亮到新东方保福寺老校区报名托福英语班,他没想到,报名的队伍长到拐成四道弯,一直排到大街上。  第一堂课,他坐在大阶梯教室的第一排。讲台上那位老师不看教材也没拿讲义,抓起麦克风便直接开讲。“他就说,同学们请翻到第几页第几题,这道题是怎么回事
“地瓜老”火锅店在二楼,刚走到门口,那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店堂的装饰色调很暖心,灯光亮堂且柔和,餐桌的摆布看出店家的用心,格局有固定的区域分隔,也可以灵活地组合餐桌,极适合朋友、家人聚会,长桌、圆桌都有,可根据人数和需求选择。刚坐下,热情的服务员就递上菜单,火锅的锅底口味更是多种多样,子母锅、太极锅、九宫格等,种类足够多,口味也分不辣、微辣、辣等,尽管满是麻辣的香味,大家还是一致选了微辣和清汤合璧
每次踏上鼓浪屿,不只是到沙滩吹海风看夕阳,也不只是循小巷细数那一幢幢建筑的苍老,我为岛上那些枝繁叶茂而来,去嗅那玉兰花开时满岛的幽香,去听那凤凰枝头花蕾绽放的声音,去看那些老树下的花事。  碧海环抱中的鼓浪屿,是座名副其实的植物王国和超高颜值的海上花园。它有着比东南沿海其他地区更多的植物品种,如毓园的柱状南洋杉,在全中国就这么一株,大果红心木也是国内唯一的珍稀植物。究其原因,鼓浪屿岛曾有过两次植物
从马关都龙沿边境公路西行100公里,我们便来到了红河州河口小城。红河虽是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但河口却是云南唯一一个瑶族自治县,在河口山区,共有红头、蓝靛、白线及少瑶等四种瑶族支系。河口先有口岸后有城  河口是中越边境云南最大和最热闹的口岸,早在1897年7月,清朝在河口口岸开埠通商。口岸的历史比城市的历史还要长,正因有了口岸,河口才从小村庄发展成为如今的城镇。  我们到河口是为滇越铁路而来。正是滇越
2019年12月4日,开州区大进镇榨井街,天气晴好。  伴随机器的轰鸣声,26岁的周远东正在进行面条加工,足月待产的妻子段吉清在一旁打下手。  二人正在商量来年开办养殖场的事,一番权衡后,妻子最终同意了周远东的想法。  夫妻俩思想的转变,得益于重庆市人力社保局工资福利处(市工资统发中心)党支部“共建支部、共谋发展、共办实事”的帮扶活动。  按照市委组织部的部署,在明确加强基层党建、发展集体经济、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