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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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波,曾任镇江人民广播电台文艺台台长。江苏省歌舞剧院歌剧团副团长,江苏省演艺集团企宣中心主任。江苏省广电集团未来影视文化创意产业园常务副总。曾在江苏有线电视台综艺节目《非常周末》担任总导演。全国第十届运动会闭幕式大型文艺晚会担任执行总导演。执导大型晚会近百台。现任江苏省演艺集团创研中心艺术指导,国家一级导演。
  上 岁数了,在小辈面前,动不动脱口而出: 从前啊……
  从前啊,家家户户都是煤炉子做饭炒菜烧水,一个炉子哪够呀,往往烧开水那档子事就免了,直接奔“老虎灶”排队去。
  “老虎灶”最显眼的是那只高个儿水桶,台面上,一般还“趴”着两只小水锅。家家“老虎灶”的空间都很局促,站不下几个人,去那儿打水的人,都会把自家的水瓶,挨个儿排在灶台上,然后一边静静候着。
  每当灶台上那只大木桶里的水开时,掌柜的会先撩开那两只趴在灶台上的水锅,一手用漏斗,一手用水舀子,往灶台上排列齐整的水瓶里面麻溜地灌水,一锅水也灌不满几瓶水,很快就被舀空了,他会接着往锅里续水,然后,盖上锅盖,低头往炉膛里添些柴火,再往身上那件黑乎乎的围裙上擦擦手,天冷时,手会将围裙绕成圈,裹在里面取暖。
  从没有谁去计较过他那个灶台、那只锅里的水以及那双摸来摸去的手干不干净、讲不讲卫生、该不该洗洗。再怎么说,我们那条街上住着的人家,都是喝着他家“老虎灶”上的水长大。
  记忆中,家门口那家“老虎灶”的掌柜很少言语,也很少与人唠嗑,能跟你点点头,已经是他“多情”的举止了。
  平日很少见面的邻里,常常会在“老虎灶”跟前聚齐,家家被差出来打开水的,多半是家里的男人,一锅水不够充,那就接着候下一锅。闲着也是闲着,渐渐地,“老虎灶”跟前,成了爷们儿互通交流的地界,递根烟,谈谈天说说地,聊聊国家大事叙叙各家小事,待水瓶里的水灌满了,道声回见,拎起水瓶就走。这期间,掌柜的一般不掺和,你说你的,他忙他的,你笑翻了天,或是愁煞了人,他始终局外人一枚,见怪不怪。
  灶台上有只装钱用的饼干盒,来充开水的人都会自己把水钱往盒子里扔,也会顺嘴说上一句:“钱扔这儿啦。”掌柜的很少搭话,他只需从饼干盒里传出的那一声声清脆的响声中,判断你给了还是没给,脸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话又说回来了,“老虎灶”的掌柜,心里比谁都明镜,用不着跟人家多余地套近乎,你爱来不来,不来你还就不行。再者说,再跟他套近乎,也就一两分钱的往来,赊不得账,开不得后门,也加不得塞儿。
  偶尔也见过掌柜的一边忙乎,一边哼出一两句小曲来,常常会是那句“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回想起来,他其实也有得意的时候,也会打心眼儿里情不自禁地偷着乐呵。
  那些年,小城里起得最早、打烊最晚的恐怕要数那些个“老虎灶”了。后来,“老虎灶”改进了,用不着掌柜的再为你打水,直接拧开水龙头,自己往水瓶里充水就成。再后来,家家通了煤气,户户用了电水壶,“老虎灶”彻底地从巷口消失了……偶尔想起,身子里总会涌过一阵轻微的暖流,那暖流,是被从前“老虎灶”的那口水给“暖”过的……
  老人爱说老话、忆往事、怀念老物件,盒饭吃腻了,会忍不住念起从前的铝饭盒。
  从前啊,那只饭盒与我们形影不离,是我们吃饭的“家伙”。在工厂学徒那会儿,早晚班都带着它。在家往饭盒里盛好米,到厂子里,在水龙头跟前排队淘米,加水漫过淘好的米大约一厘米左右,然后放进食堂的案板上。
  每一位都会在自己的饭盒上用油漆或是钢锥刻上各自的名号,以免混淆。食堂开饭饭盒出笼时,工人们蜂拥而上,饥饿中,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别人的饭盒被扔来扔去,只顾翻出自己那只。
  食堂的师傅忙,只管一劲儿往笼屉里塞饭盒,也不去看看饭盒里水多水少,有没有水,经常等笼屉起锅,好容易翻到自己那只饭盒,原先盛好在里面的水,早不知什么时候弄翻了,结果,生米干蒸出来还是一粒粒的生米。那顿饭也就只好在食堂买上几只馒头对付。
  记得,我家的那只饭盒,老大下放时用过,我工厂学徒时接过来用,后来传给了老三。母亲是宁波人,生来爱干净,看不得家里角角落落有一點不入眼的脏污存在,我们常常见母亲在厨房里,默默地用去污粉为我们擦拭饭盒上的点点锈迹。
  后来,我考取了小城文工团,外出巡演都会各自带上被褥、蚊帐,然后用一只网兜兜上脸盆、水瓶、拖鞋、茶缸还有饭盒之类的生活用品。
  文工团走到哪儿,食堂老蒋师傅会跟到哪儿。老蒋师傅原则性强,任谁都半勺,谁也甭想多一口。你要是跟老蒋说声“再添点菜吧”,老蒋那把勺子也不晃你面子,伸去菜盆虚晃一下,最多添点汤汤水水的给你,更多的是空勺往你饭盒里比划一下。老蒋有老蒋的道道:“给你多了,别人就会少。”
  在团里,我是老局长、老团长的儿子,也没啥特殊待遇。通常老爷子和我各排各的队,每顿饭都是和大伙一样排在长长的队伍里。轮到食堂窗口跟前,老蒋照样给我半勺儿菜、半盒饭。
  那会儿正是长身体的当口,每顿六两饭都填不饱肚子,蒋半勺最多也就给四两。一旁的帮厨阿姨看不下去,趁老蒋扭头盛菜,悄悄往我饭盒里添上一勺饭。老蒋可不会放过这一漏洞,一个转身,一个大勺,把阿姨刚刚添加的那口米饭又挖了回去。
  我鼻子酸溜溜的,想哭。边上人看不下去,也想为老团长出口气,冲着老蒋就嚷嚷开了。老蒋也不接茬,拉直了一嗓子:“下一位!”
  老爷子则会打完饭后,从他饭盒里拨出一两口给我,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到角落里自顾吃他的了。
  有人不断地在老爷子跟前数落老蒋的不是,恳请老爷子炒掉厨师老蒋。老爷子听归听,末了,会回应一句:“那一盒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要跟你说,饭盒里也有爱情故事,你信不信?你不信,我信,因为我就见识过。譬如,厂子里的年轻男工或女工,在食堂长条饭桌上,总会有意无意地往对方饭盒里夹菜、添饭,饭后,也都会互相抢着用丝瓜瓤为对方洗刷饭盒。如此,抢着洗着,就会有那么一两对,擦出火花,然后直奔爱情主题而去。   后来,铝饭盒摇身成了塑料的、玻璃的,可以进微波炉加热的那种,再往后,人们几乎遗忘了过去的铝饭盒,只认识“盒饭”了,以至于那次全家去韩国,蕾子带我们去了巷弄里一家小饭店,米饭竟是用饭盒盛上来的,那一刻,傻傻的,愣了有好半天。
  好了,不聊老话了,咱说点新鲜的。3.15那天,中青旅的董事长老郝(其实比我还小)爆了个冷门,在老北门一隅唱起了“新歌谣”。其实老郝不善歌,“新歌谣”也不是歌厅,是个馄饨小铺,确切地说是吃饱了馄饨朝“新歌谣文化传媒公司”挺进的馄饨小铺。
  开张那几天,好像谁也没正式被邀请,但小城上下,所有熟悉和不熟悉他的人,很是把它当回事,口口相传,奔走相告,那几间小包厢,都快被挤爆了。那段日子的朋友圈,今儿你一碗黑猪肉馄饨,明儿他一碗河豚馅馄饨,香气阵阵,手机上里里外外全是油。倒是老郝自己,很少有时间一早就发微文了,成天价地盯着馄饨小铺,从买菜到拌馅儿,包馄饨,下馄饨,盛馄饨,端馄饨,哪里还有一丁点董事长的影子。我说你真打算下半辈子就跟“馄饨”摽呀。他说你不晓得,这个里头有意思得很呢。
  老郝从没主动请我光临他的“新歌谣”,我是不请自到的。我去时老郝正忙着从锅里往一只只大碗里舀着馄饨,见了我,憨憨地招牌笑,然后只一句话:“马就好。”這一定是他开张以来成天跟闯进厨房里的熟人打招呼的一句口头禅了。
  趁馄饨还没上桌,我打开老郝早上发的文艺气息很浓的朋友圈:“心急煮不熟大馄饨,急火会破皮。这馄饨在滚开的水中,有苏醒、跳跃、舞蹈和绽放的过程。有点像日出,平静中变化,变化中不可逆转。每一碗馄饨都是作品,都承载着原汁原味的触动。”
  董事长、文化人、小铺掌柜,老郝就这么地在这三个不搭界的世界里悠然地忙进忙出,看上去居然没有一点违和感,脸上也永远挂着他的那道憨憨的招牌笑容。
  小城不大,故事不少。有沉到老相册深处的热乎乎的“老虎灶”和泛着些许金属光泽的铝饭盒,也有从如日中天的职业生涯旋入寻常巷陌的老郝,总之,滚滚红尘,大街过往,每一个人都在沿着自己喜欢的轨迹,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谣,演绎着自己的故事。
  小石林阿诗玛
  小石林景区与大石林相连,除石峰、石笋之景色外,尚有草坪数十亩,遍植花草,春夏季节山花烂漫,美不胜收。每年农历6月20日为当地撒尼族居民之火把节,撒尼同胞在此摔跤比武、骑射、爬竿。及夜则燃篝火,歌舞通宵达旦。小石林之石峰中两峰相连,一侧观之若背篓少女之身影,颀长高挑,风姿绰约。定名为阿诗玛。阿诗玛系当地撒尼人传说中勤劳美丽的少女。电影《阿诗玛》上演后名扬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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