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斌:上海世博“取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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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搞展览,都是兵马俑,都是老祖先留给我们的东西,我們自己创造的东西在哪里?”对成斌来说,西安世园会就是这样一种面向未来的创造。
  
  “我们现在是苦难,不是分享。”西安世园投资集团副总成斌笑着说。
  2011年3月9日,距世园会开幕还有49天。成斌告诉记者,世园会各项筹备工作已进入“非常紧张”、“非常忙碌”的阶段。他坦言,有些方面“甚至有点乱”。
  成斌是惟一一位“潜伏”到上海世博会“取经”的世园会高层,300多天的体验,让他收获颇丰。尽管如此,开园前千头万绪的工作还是让他大叹苦经。
  成斌的办公室在商务中心7楼,茶几上一座工艺精湛的长安塔造型雕塑旁边,随意地放着一本贾平凹的《古炉》。办公桌后面一块巨大的展板上,是一些长长短短的红绿线条,细看之下,原来是“2011西安世界园艺博览会巡游计划时间节点表”。
  将各项繁杂的筹备工作处理成数百个项目,再把每个项目切成一个个节点,确保每个环节的工作一一到位。这是成斌从上海世博会“偷学”回来的诸多“技艺”之一。
  
  “潜伏”上海的日子
  
  2009年10月,中组部从全国选调100名干部到上海世博局挂职锻炼,成斌成为陕西省5名干部中的一员。西安市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他能够到上海世博局学习经验。“规划、建设、宣传、招展,样样都得学。”成斌说。
  在上海挂职期间,成斌担任世博局主题馆部长助理,分管主题馆培训工作,也担任现场指挥长,需要做大量接待工作。在人流集中、天气炎热的那段时间,他曾经历了每天值班十七、八个小时的工作强度。这种锻炼造就出成斌独特的眼光:站在主题馆门前的广场,就能估测出世博园当天的参观者人数。
  办一次世博会,相当于兴建一座城市,从设计、建设,到协调、管理,每个步骤都非常复杂。世博会最高人流量103万那天,成斌也在现场。“没有出现人们之前普遍担心的安全、吃饭和后勤保障不到位等问题。”有了这样的经历,成斌对西安世园会方案的制定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虽然在上海世博局上班,但成斌几乎天天都要跟西安世园会筹备办沟通。世园会前期的策划规划,包括总体方案、整个规划设计以及后期的管理运营等,在很大程度上都借鉴了上海世博会的经验。
  成斌还特别留意到上海勤俭办世博的理念。他说,世博局没有兴建一座新的办公楼,都是旧楼改造的,“那个南市发电厂大烟囱,原本是准备做一个太阳能发光的东西,后来因为代价太大放弃了,成了一个温度计。”
  蕴藏在世博园管理中的诸多细微关怀,诸如特设的心理咨询室,对老人小孩的特殊管理,专门设置的残疾人通道,降温的喷雾设施等。也给成斌留下“温暖”的感觉。这些人性化的服务都被成斌悄悄引入西安世园会。
  “上海忙着过事,西安忙着学习。”成斌这样描述自己“潜伏”上海的使命。“100名挂职干部中,包括中组部的领导,都认为我是最实用的。学完马上就能用上。”成斌笑起来。
  
  世园梦从沙坑起步
  
  西安世园会从艰难申办到紧密筹办,成斌都是亲历者。他见证了西安由来已久的世园之梦。
  沪灞生态示范区成立之初,时任沪灞国际会展公司高管的成斌就开始考虑如何打造一个与沪灞发展模式相契合的平台。他认为,一个区域的发展必须通过一些大型活动来带动。从欧亚论坛到F1摩托艇世界锦标赛,再到眼前的世园会,皆来自这一思考的延续。
  每一个经历沪灞巨变的人都会讲述这样一个故事:这里最早是农民挖沙挖出来的大沙坑。农民把灞河的沙子运出去卖钱,然后又把城市的垃圾拉回来填埋。经年累月,沪灞河两岸,垃圾成山,沙坑遍布。最糟糕的时候,西安灞桥铁路大桥的护桥堤塌方,陇海铁路被迫中断。
  2004年沈阳申办世园会时,沪灞生态示范区刚刚成立。当时生态示范区恢复治理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广运潭公园。成斌从新闻上得知沈阳申办世园会的消息后,就在心里想,能不能把广运潭公园打造成一个世界园艺博览会的会场?于是,他立即动身去沈阳考察。
  沈阳之行,点亮了西安的世园会之梦。
  1999年昆明的世园会是国家主办的。沈阳则是第一次用城市的名义申办世园会,并采取了A2+B1(A2类指国际园艺展览会,展期最少8天,最多20天,至少有6个不同的国家参展;B1类指长期国际性园艺展览会,每年度只能举办一届,展期最少3个月,最多6个月。)这种组合形式。回到西安,成斌便着手准备申办工作,开始了与国家林业局、中国花卉协会、世界园艺生产者协会(AIPH)的频繁接触。
  西安最早申办的是2009年的世园会。“当时想在西部大开发十周年时举办这样一届盛会。但是,和国内其他竞争城市相比,西安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自然条件,都显得落后。”成斌说。
  当时,陈宝根代市长和孙清云书记在给国家林业局领导汇报时,坦陈道,“如果给西安是雪中送炭,给其他的城市是锦上添花。”
  世园会的申办程序非常复杂,条件也非常严格。陕西从省上到市上,都给予了高度重视,这让西安在与国外的城市竞争时,显得备战充分。陈宝根代市长还给世界园艺协会主席写了一封信,既显示了西安申办的决心,也是一种官方的担保和承诺。
  2007年9月4日,英国布兰顿AIPH第59届年会举行,来自25个国家和地区的委员悉数出席。一些委员对西安的申办提出了尖锐的质疑。“我查过你们西安的自然环境,你们条件是不具备的,好多温室植物你们怎么去做?”“这么大型的一个活动,你们的城市能否承担这些费用,出现财政亏损的时候你们有什么措施?”“你们如何保障参展者的权益?”对这些疑问,西安代表团一一解答。
  最后,一位委员问道:“作为中国的古都,如果申办一个古都博览会当之无愧,但为什么要申办园艺博览会?”申办团团长王军答道:“我们这次申办世界园艺博览会,请的形象代表不是秦皇汉祖,也不是李白杜甫,而是西安的三位居民:大熊猫先生、金丝猴先生和朱鹮小姐。”西安的回答,给评审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番激烈的角逐后,以“绿色引领时尚”为理念的“2011年世界园艺博览会”举办权终于花落中国西安。
  
  “下一站,西安!”
  
  世园会申办成功后,摆在西安人面前的新问题是:这么大的一个盛会,怎么才能把它办好?
  2008年初,西安市成立世园投资集团,具体负责西安世园会的筹备、组织、开发、建设、运营和管理工作。成斌出任副总经理。
  此时,千里之外的上海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另一个更大的盛会。西安市委书记孙清云提出:要充分利用好上海世博会平台,大力宣传推介西安世园会,努力把西安世园会办成上海世博会的“姊妹篇”。
  这个任务交给了成斌。
  2009年10月,成斌一到上海,就包下 了4条经过世博园的地铁专线广告。世博会期间,上海2544塊地铁广告牌上,打出了“今年上海看世博,明年西安游世园”等宣传口号。
  “除了地铁线,上海的400条公交线,10000辆车体广告,3697块楼宇广告,96块户外LED显示屏上,每天播放11520次世园会的画面。”成斌说。
  外滩标志性建筑——震旦国际大厦外墙上的LED屏幕达到3600平方米,那段时间,“西安世园会欢迎您,2011”,“下一站,西安”,“华夏故都,山水之城”等内容反复在屏幕上滚动,代表西安向全世界发出了邀约。
  在学习、借鉴、突破的诸多命题下,西安和上海两座城市之间动作频繁。除了上海滩铺天盖地的广告,更多不为人知的信息通过种种渠道,从黄浦江“漂流”至沪灞河边。参与世博会的核心专家组多名成员,被邀请至西安传授“技艺”。大批西安世园会执委会和筹备机构人员,与上海方面开展了对接交流。近30家为世博服务的机构,顺利转入西安开展工作。几家上海世博会的合作伙伴,也成为西安世园会的合作伙伴。
  上海世博会给成斌最大的感受是,西安世园会也应该像上海那样“举全市之力”。“一个城市的发展,必须通过重大的国际性活动来带动,甚至我们播撒一颗友谊的种子,会收获一个经济的林带。”
  
  面向未来的盛会
  
  “这次世园会在规划设计过程中间,你们可以看到,我们不是复古,更多的是在创新,创造一个新城市的一种模式,怎么样走向未来……”成斌更看重的是世园会对这座城市未来的意义。
  与上海举办世博会所承担的诸多宏大意义相比,西安世园会举办的首要一条,就是要改变西安在公众心目中的印象。
  过去很多年,西安一直在努力探求自身的城市定位。2004年,西安掀起了一场城市定位的大讨论,当时西安市各级领导、学者甚至市民都参与了讨论。2005年,一门新兴的学科“长安学”应时而生。西安学者首次将研究对象瞄准盛世长安,将研究方向对准了以长安历史文化为代表的长安人文精神。
  和专家学者一样,成斌也试图从这座城市的千年历史和唐人的人文精神里面挖掘力量,寻找属于未来的路径。
  在国家将“国际化大都市”的头衔正式给予西安的大背景下,“世园会”也被官方公认为西安走向国际化大都市的一个奠基礼或者是成人礼。
  “当我们站在广运潭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们更应该学习大唐的开放、包容、锐意进取的精神。”成斌颇为认同余秋雨的一句话:我们一定要站在未来看今天,而不要用过去的辉煌来安慰我们自己。
  “中国人太沉重了,老是向后看。每次搞展览的时候,都是兵马俑,京剧,脸谱……都是老祖先留给我们的最好的东西,我们自己创造的东西在哪里?”在特许产品的开发过程中,成斌就发现:陕西有最好的元素,但是缺乏好的创意和制作。他指着茶几上的长安塔造型说,“陕西人做不出来这么精致的塔,这是南方人做的。”
  喜欢在历史中寻找灵感的成斌,对商业开发也有颇多感悟。“古人‘折柳相送’,多低碳,多环保,多廉洁的一种方式。”他笑谈道:“如果企业能开发出与历史相呼应的产品,一定会有不错的商业价值。”
  世园会开幕前,特有产品的销售已经突破两个亿,这让成斌信心十足。
  
  春风得意“长安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成斌的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长安花”会徽,自然花瓣组合而成的“百花吉印”,除了寓意和谐吉祥,还有着更丰富的内涵,体现出主办方对人、城市、自然和谐共生的思考。
  “我们想打造一种未来的城市模式,去探讨将来城市跟自然怎样和谐共生。‘天人长安,创意自然’,这八个字实际上就是要求我们去创造生活,让天与人,自然与人长长安安。”成斌如是说。
  作为一个内陆型的城市,西安与上海相比,肯定会有很多自身的不足。但成斌相信,西安世园会“一定会精彩”。
  “人们看完上海世博会以后,再到西安世园会,是看另外一种不同风格的东西。徜徉在花、绿、水的环境里面,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分享清新空气……”成斌认为,这将是西安世园会不同于上海世博会的体验。
  基于这样一种认知,西安世园会最终决定不搞大型开幕式,而是以一个简单而有意义的仪式开园。“我们更多的是让大家用这6个月时间去体会,使大家共同行动起来参与一些活动。”成斌解释道。
  加拿大园艺协会主席介绍他们当年办园艺博览会的经验时谈道,他们给老百姓每家送植物种子,在家种植,然后评比,看谁种的好,再拿到园区展示。成斌认为,这样由市民参与的绿色传递活动,远比一个浮华夸张的开幕式要好。
  “西安世园会要做的活动非常多,共有5000多场。”主办方试图将世园会变成一个国际交流的场所。除了花船巡游,花车巡游,舞台演出,大型多媒体激光秀,成斌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园区内的“街头表演”。这种街头活动与老百姓关系更为密切,具有很强的传导能力,“让人感觉西安也是比较轻松,充满活力的一座城市”。
  现在上海在讲“后世博”、“世博遗产”,成斌相信西安世园会肯定也会有遗产,“会影响西安未来五到十年。”“我想世博园里面的很多活动,或者一些习惯、模式,可能过上一年,就会影响西安人的生活、环境等很多方面。”在成斌看来,围绕“绿色引领时尚”的主题,从理念上去启发这个城市,去做未来城市的构想,去匹配这个城市的气质和修养。让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对未来有所期待,这将是世园会给西安带来的最大财富。
  同时,世园会也是一次考验,“这个园区就相当于一个陕西的剧场,剧场表现的好不好,不光要看舞台上的表演,它背后的电能不能正常,水能不能供上,演员休息室准备的怎样,很多考验将集中地出现在这6个月。”成斌觉得,“这样一个盛会,就好比农村过事,虽然只有一个418公顷的园区,实际上整个陕西都是园区。”
  成斌希望,6个月之后,西安这座城市能给人留下一个崭新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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