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钢琴技师的北京美国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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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12月11日,北京协和礼堂,美国著名钢琴家兰斯先生钢琴演奏会座无虚席。一台跨世纪老钢琴琴声清澈动人。面对粉丝们的鲜花和喝彩,兰斯先生激动地和一位观众拥抱:“感谢你,亲爱的涵!”被拥抱的男士名叫刘涵,是国际著名钢琴技师,是他让沉睡的88岁古琴神奇般起死回生。
  著名钢琴技师、调律师刘涵“很京味很美国”——20年前,去美国边“倒学问”,边刷盘子看牧场喂奶牛,艰苦卓绝成为著名钢琴技师的他,往返于北京和夏威夷之间,飞来飞去地“走穴”式工作。他是名品乐器的医生,世界著名音乐盛会的“护航师”;他喜爱西餐,却在欧洲想念老北京甜点……
  用琴声唤醒生命
  出生在北京的刘涵受艺术家庭影响,自幼酷爱音乐,童年时就已是孩子群中公认的“小音乐家”,18岁考入原总政歌舞团交响乐团,任首席长笛演奏。音乐生活的经历,让他爱上了钢琴、小提琴等乐器调律维修技术,并向国内著名技师求教。一年后,音乐技师告诉他:“我已经教不了你了,去接受专业学习吧。”1991年,刘涵放弃优越的工作,考入美国西爱荷华州技术学院,师从世界著名的钢琴调律技术导师道格拉斯·尼尔(Douglas Neal),学习钢琴调律和制造理论。
  初到美国的刘涵经历了很多漂在美国的人都会遇到的艰辛。他想在美国求学,在美国打工,拥有音乐会技师这份高尚的职业,以后把学问“倒”到国内去。比起青少年留学生,他属于“高龄留学”,但热情和效率远超小毛头们。课余闷在琴房五六个小时守着钢琴、对着笔记拆卸钢琴,一台钢琴不知道拆卸了多少遍,把每个零件的形状、位置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拆装自如,独自拆卸200多根琴弦再换新的,88个琴键拆卸只要三两分钟就能搞定。
  刘涵一边上学,一边到餐馆刷盘子,到牧场喂奶牛,到酒店做清洁工,勤工俭学支撑学业。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餐馆客人琼斯先生。刷盘子下班后,刘涵在餐馆门口捡到一个皮包,自幼受中国式“拾金不昧”教育长大的他,抱着皮包在餐馆门口等候失主。几个小时后,正当他要交给美国“警察叔叔”时,一位中年人匆匆赶来,他就是富商琼斯先生。看到包内钱款支票和合同单完好无缺,琼斯先生对着这位朴实的中国小伙称赞不已。对于酬谢费用,刘涵委婉拒绝,却听琼斯先生讲起遭遇的难题:琼斯为了给八旬老母亲庆贺生日,他把家里近70岁高龄的罗宾逊钢琴取出来准备在母亲生日音乐会演奏节目。老钢琴是当年父亲送给母亲的,记忆了老人少女时代的初恋时光,可是因年代久远养护不当已失音。琼斯先后找了几位钢琴技师,人家看过之后都摇头而去。眼看病重的母亲心愿不能圆,琼斯焦急中失落了皮包。
  刘涵听了琼斯的讲述,主动要求去看看钢琴。老钢琴在旧仓库里放置多年,满目沧桑,琴内部击弦器部件被老鼠啃光。刘涵联系钢琴原厂选购新零件,经过连续忙碌修理和调试,老钢琴终于焕发新生。琼斯的老母亲在生日会上热泪盈眶,连称奇迹。之后,病重老人竟逐渐康复,4年后,走过90岁高龄才无疾而终。刘涵唤醒了老人和老钢琴的生命活力,琼斯感激不尽,也因此和刘涵结下深厚友情,称他为“唤醒生命的大师”,推荐他到多场音乐盛会担任钢琴技师。刘涵在美国钢琴调律维修业内名声大噪,请他调琴的钢琴家越来越多,4年后,即成为美国夏威夷州的斯坦威代理歇尔钢琴公司主技师,赶赴各个音乐盛会“保驾护航”。
  耳力非凡的钢琴技师
  钢琴是娇贵的艺术品,一台好的钢琴音律要精确到误差小于一两音分。误差对钢琴大师更是不能容忍的。调律师要懂得钢琴的“脾性”,在欧美等发达国家,钢琴调律师与钢琴家享有同等社会地位。
  钢琴调律师必须对一台钢琴内部构造零件了如指掌,内部的200多根琴弦,每根弦有90公斤的拉力,整台琴合起来的拉力竟超过1吨。所以,钢琴调律师不但要懂音乐,而且要懂力学。一名合格的钢琴调律师还必须听力敏锐、乐感极佳,能品出钢琴大师弹奏出的每一个音。刘涵平时会常听著名的钢琴曲来“养耳”,听好琴曲才能调准琴音。他还经常到养鸟的老友家中去,从黄莺、画眉、鹦鹉、相思鸟等各种叫声中来练耳,提高耳朵的分辨力。维修调律时常遇到嘈杂环境,耳朵必须善于在混乱嘈杂中分拣出琴声,滤掉杂声,即便千军万马之中,也必须调出准确音色和较高的音质。
  说到“听功”,有两个典故。我国东汉时期文学家蔡邕之女蔡文姬自幼听觉超凡。有一次,其父操琴时,琴弦断了。6岁的蔡文姬闻声即说:“第二根弦断了!”蔡邕以为女儿是偶然猜中的,就故意又弄断了一根。文姬说:“断了第四弦。”后来,蔡文姬醉心音乐,创作传世古琴乐《胡笳十八拍》。三国时期周瑜英勇善战,且精通音律,能在酒后醉意中听出谁的演奏有误。人们赞颂周瑜惊人的耳辨能力,成语“周郎顾曲”由此而来。可见一个优秀调律师必须具备文姬、周郎之才。
  做钢琴技师光有技术不行,做事先做人,从音乐专业 “转型”的调律维修技师刘涵说:“这不是一份简单的职业,通常客户把自己带到家里,就留下琴技师独自在家维修。把一个豪华的家交给你,这里面包含了很多信任。”在很多大型的音乐盛会,饱含了观众的热切关注,承载了演奏家的多年心血,希望以最好的方式展示,音乐会技师手里掂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啊!
  上世纪90年代末,在国际钢琴业内颇有影响的刘涵有了美国绿卡,在夏威夷拥有了自己的别墅和私家车,他先后为世界著名钢琴演奏家安德鲁·瓦茨(Andre Watts)、波兰钢琴家帕维尔·斯克瑞派克(Pawel skrzypek)等在音乐会调音,并每年为夏威夷古典音乐节、阿斯本音乐节等国际艺术盛宴做钢琴调律。此外,他还在北京、美国开办培训课,把高雅艺术“倒”给同胞,把中国文化“倒”给美国人。
  在风光旖旎的夏威夷、浪漫的法国巴黎、全球瞩目的北京,一场场盛大音乐会都有刘涵的“操刀”。
  音乐盛宴的“北京美人”
  2012年7月,北京协和医科大学校友会正在筹办一场美国钢琴家兰斯·怀斯曼(Lance Wiseman)的独奏音乐会。协和医院的老钢琴是上世纪20年代美国慈善家洛克菲勒捐赠的,已经沉寂了20年,无法演奏。兰斯先生是协和老校友武红女士的先生,他看到古琴时非常失望痛惜。协和医院校友会通过音乐界朋友,打越洋电话找到美国,听说美国著名钢琴专家“琴医华佗”Ham Lau(刘涵的英文名),颇有令钢琴起死回生的妙术。协和医科大学负责人几经辗转,又从美国打到刘涵的北京手机上,才知这位国际钢琴专家就是“咱北京家门口的老街坊啊!”刘涵笑称自己是“北京美人”——“产地北京”的美籍人。他强调一定要把北京放在前面,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这很重要。
  已被多位钢琴技师“宣判不治”的老钢琴在积尘的琴布下,如同多病缠身仅有微弱生息的老人,令爱琴如命的刘涵非常心痛。他手脚麻利地拆卸钢琴外壳,在琴键上敲一遍,从那些琴弦松动、零件生锈、毛毡被蛀发霉、木质零件劈裂、琴键失灵的表象中“望闻问切”。人们紧张无比,静静地察言观色,想从刘涵脸上看到希望的答案。刘涵舒了一口气,说:“有难度,但是没问题。”兰斯先生却仍旧摇头困惑,心存疑虑。
  刘涵和钢琴的德国原厂通过Email联系订购零件。业内颇有威名的专家刘涵亲自出手,代理商迅速发货空运到中国。历经三个多月马拉松式的维修,刘涵为古琴做了数次大小手术后,古琴终于赢回生命的青春。演奏会上,钢琴家兰斯激情弹指间,行云流水般诗意空灵的幻美旋律,美妙的黑白键盘流淌出的天籁之声令人叫绝。兰斯先生对刘涵这位“妙手琴医”无比折服。
  飞来飞去的钢琴专家之旅,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总有一些难忘的感动:在美国街头遇到潮汕老人,紧紧地握住刘涵的手,用流利的潮汕普通话询问中国的事,感叹祖国的巨大变化;一位华裔出租车司机,一五一十地向他介绍当地风土人情,还叮嘱他注意安全;一位华人饭店老板,吩咐伙计沏上好茶,神采飞扬地与他摆起“龙门阵”,从书法艺术、简繁体字的区别到中西方文化异同,真可谓“他乡遇故知”。在欧洲,他也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华侨华人,虽身份不同,年龄有别,但似乎被一条无形纽带紧紧地拴在一起,只源于同样的黄皮肤、黑头发,说着同一种语言,还有那一脉相承的中华文化!
  刘涵爱中国,也爱美国,他不能忘记在最艰难的时候,他的导师、国际钢琴技师保罗·席勒(Paul Schiller)给予他的支持,美国富商琼斯给予他的帮助,还有在美国街头问路时,那位找出地图,戴上老花镜,开着车兜了好几个圈子,把他送到地点的陌生美国老人……
  刘涵还在飞来飞去地在美国和其他各国“走穴赶场”,奔赴一场场国际音乐盛宴。在音乐会此起彼落的掌声和粉丝对演奏家的喝彩中,在鲜花的背后,幕后英雄刘涵永远是默默地坐在听众席第一排、含笑不语的“普通观众”。而他内心的幸福感和成就感,远远超越在场的每一个人……
  编辑/王文娜 wangwenna@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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