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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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阿宝家是没有电话的,电话只能打到村口开杂货店的一个本家亲戚那里。阿宝家跟村口的杂货铺中间有一条长且狭窄的田埂小路,小路依山势蜿蜒,一边是山,一边是水田。晴天时泥土被晒成焦灼的颜色,灰尘满天;雨天的水则漫泡在这条小路之上,泥泞不堪。
  或许是囊中羞涩,心中羞愧,又或许是害怕等候母亲从小路上赶来的煎熬,阿宝一直没有打电话回去,一年也只写一封信,信里只报喜从不报忧。电话号码当然存在手机里,更细细地用手抄在了小小的电话本里,放在贴胸的衣袋里。
  广东的冬天除却几场阴冷的雨,几阵凛冽的风,就只剩下阴霾或懒散的阳光。于是很多的异乡人开始怀念起家乡的某些东西某些人来。阿宝终于决定在这个冬天里给母亲打个电话。电话是本家的那位堂哥接的,堂哥是个极其精明的商人,因为精明,把那小山村里的一个小店经营得滋润美满。待人接物也是十分的圆滑,从不肯委屈了自己。
  堂哥说,阿宝啊,几年没回家,成大老板了吧?
  阿宝在这头忙说,没有呢,没有呢,混口饭吃。我姆妈在屋里不?喊她接下电话。
  堂哥说,今天下好大的雪呢,店里又有人在烤火打牌,不大走得开。
  阿宝说,堂哥咧!我今年要回家过年,到时候一定要来我家喝酒啊。
  堂哥笑着说,那么客气干啥?还不都是一家人?我叫小东去给你喊一下吧。
  小东是堂哥的儿子,胖胖的小子懒懒地躺着看电视,不动也不肯应声。堂哥“啪”的就一把扫把丢了过去,小兔崽子,吃饱了还不去转转。
  堂哥说,你家好远的呢,电话要不要挂了你等会打过来?
  阿宝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等等。顺便听听家里落雪的声音也好。
  堂哥就笑了,有钱人,大不同咯。也就顺手把话筒搁在了临路的木窗上。
  阿宝站在阳光下的树阴里,眼前公路上奔涌的车流和熙攘的人群顷刻间没了声响。天地间只剩下了电话那头传来的细碎且连绵的落雪声响:雪落在屋顶上,落在窗棂上发出的声音细如发丝迸裂;落在屋前屋后的松树上,压得那强壮的枝桠也弯曲了,发出“吱呀”的呻吟;落在或近或远的田野山林间,全是风呼啸着,将整个山村装饰成一个茫茫的世界……阿宝陶醉在这样的声响里。
  阿宝心里也不免惴惴地顺了小东的步履去到家中:胖胖的小东定然要偷懒,不肯越过家门水沟上摇晃的青石板,只站在水沟这头的田埂上喊一声,婆婆,阿宝叔叔打电话来咯。母亲也定然是坐在火塘边温暖的火光里,一针一线地纳一双千层的鞋底或是一朵暗色的小花。听了小东的喊声,先是要愣一下,等明白了过来,就赶忙丢下手中的针线活计,也不锁门,也不换鞋。小脚的母亲踉跄而急促地行走在落满雪花的小路上,一声紧过一声踩过雪地的声响,串联成母亲额角深深的皱纹。
  阿宝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那条长且曲折,还落满雪花的田埂小路一定不好走。记得那时年少,身手敏捷的他都要在小路上摔倒,有一次还掉入路边的池塘里。冬日凄冷,雪花绵延,母亲又走得如是惶急,倘不小心摔倒或是滑入结了薄冰的池塘中去,她那年迈单薄的身体又怎么能忍受得住?阿宝开始为这个突兀的电话感到不安起来——何苦在这个时候去叨扰慈母呢?雪下得那么大!感动,担忧,全然纠缠错杂在一起,以至于那几分钟的等待竟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得如同雪花飘落的茫茫天际。
  电话里终于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直到母亲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阿宝那颗在眼里蓄了许久的眼泪才潸然落了下来,为这熟悉的乡音呢喃,为这牵肠挂肚的慈母情怀,也为这无言以对的殷切语调。
  母亲说,阿宝,在外面身体还好不?
  母亲说,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节约,家里面有吃的呢。
  母亲说……
  阿宝在母亲的殷切询问中讷讷地不能言语,只嗫嚅着说,我今年回家过年。
  
  二
  
  阿宝的女朋友叫金凤。和许多打工仔的爱情故事一样,阿宝是在工厂单调且忙碌的生活中认识金凤的。没有也并不需要太多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他们守住一份平淡且坚贞的爱情,像路边的野花,不需要刻意的灌溉却能在不经意间长得茂盛茁壮,开出极其坚强的小花来。他们默默地工作生活,偶尔也去看一场廉价的电影,剩下的钱全部存了起来。
  金凤是北方女子,却长得一如南方女子般的娇柔婉约,且又比阿宝小了几岁。因此阿宝很是疼爱金凤的,疼爱并不宠溺,只是把这份疼爱融进生活的种种中去:天热泡茶,天冷温汤……把无尽的爱全然隐藏进生活的细微枝节中去。
  阿宝跟金凤商量回家去过年的事。金凤说是应该回去看看了。阿宝又说,车费太贵了,一来一回我们几个月的工可白打了。金凤笑笑,谁让咱是打工的呢!
  阿宝的老乡叫贵子,跟阿宝俩都在一个厂里面打工。贵子说,车费一天一个价,早上晚上都不是一个价,今天早上才三百,到晚上就加了五十。年关将至,车费水涨船高,搞得打工的人望望故乡的方向,摸摸手里的钱袋,大多是一声长且无奈的叹息。
  阿宝和金凤不在一个部门,金凤的那个部门因为货多,要比阿宝的部门晚一天放假。阿宝就跟金凤合计了,自己先回去,省了好几十块的车费也可以回家把房子修葺一下。等金凤放假就跟贵子夫妇一起回去。贵子的家就在阿宝家后面的坡上。
  到时候我到县上去接你。阿宝对金凤说。
  金凤把许多的衣服和零食塞进那个褐色的箱子里,塞满了,又找了个泛红的编织袋,等红色的编织袋也塞到七八分满的时候,金凤说,好吧,帮我先把衣服带回去,到时候我就不用带了。
  阿宝自然是心疼金凤的,他要先回去给金凤整理出一个舒适的家来,也要带给母亲一个惊喜,在这之前,母亲并不知道阿宝已经有了女朋友。阿宝甚至已然看到了母亲和金凤见面时脸上洋溢的温馨和喜悦。
  
  三
  
  黄昏将至,风开始变得有点凄冷。阿宝伸手拦下了那辆开往家乡的客车——漂泊几年的浪子,终于要踏上开往家乡的客车了。车身的行李箱里,已经放了旅客的许多东西,阿宝只好小心翼翼地挑了个角落,用绳子细细地绑好才上车。
  车门打开,一股暖熏的热流和烟味扑面而来。车上人头蹿动,有带了老人的男人,也有带了小孩的女人。非但每一个铺位上都躺了人,就连三列车座中间的两排过道也挤了好几个人。先上车的盖着车上的被子,后来的也大多拿了外套毛衣盖着。车上的移动电视正播放着香港的老式武打片,呼呼喝喝的倒也热闹。有的人屈了腰伸着脖子看电视,有的则用乡音在交谈,你一言我一句,决不比电视的声音小。只是说话的人不知不觉,看电视的没有谁去计较……整个的车厢洋溢着一种熟悉的味道,阿宝很是喜欢。他也热情地参与其中,一口一个老乡地喊着,说说广东的天气,说说家乡的雪,说说家乡的变化。
  一直到夜深,司机才关了车上的电视,同乡间的语言盛宴也自觉地落下了帷幕。阿宝起身,动了动手脚,舒展了一下筋骨。往窗外看去,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开得极其缓慢了。阿宝小心地踏过前面过道,生怕弄醒了哪一个熟睡的孩子或者母亲。轻轻地问司机,师傅到哪了?师傅说,到韶关了,前面大概是堵了车吧。
  车缓慢地开着,甚至让人觉察不出在移动。不一会就听见开车的师傅说,哟,下雪了。果然,暗色的天空中飘下来一朵朵白絮,飘进了许多车辆车前车尾的灯光里,白色的雪痕一闪而过,又连绵不绝。下雪了!几个未曾睡去的男人开始低低地交谈,来广东这么多年,可没听说广东也下雪。阿宝这时可没了交谈的兴致,他靠在车里的铁杆上,回忆起一个一个与家乡的雪有关的故事。故事里,有年少的他,有那时未曾老去的母亲,甚至会有未曾过世的父亲;故事里,他是个幸福的孩子,和父母一起在门前堆了巨大的雪人,一直到春暖花开雪人融化成一摊雪水时,才落下了天真的泪水。回忆和梦往往交错在一起,让人不甚清晰。那个晚上,阿宝的回忆里渗进了一个梦来。梦里的孩子是他,也是金凤,他和金凤一起在父母膝下谈欢,而父母是永远不会老去的。
  阿宝是被一阵孩子的哭声吵醒的,那时候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前车后也都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有装货的大货柜,有小车,有面包车,也有跟他们一起挤满了回家过年的人的长途汽车。天也已经露了微微的光亮,看得清那漫天飘下来的雪花了:雪花并不大朵,却极其紧密地下着,路边山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花。那个孩子吵着说要小解,这一说,许多的大人也开始不安地翻动身体。司机师傅说,大家可以下去解手,但是不要跑的太远了,雪大路滑。
  
  四
  
  早上,金凤发了信息来说已经买好了票,下午就跟贵子夫妇一起上车了。
  阿宝发信息回去说,我还在路上,车有点堵。不过应该很快就没事了,广东的雪,下不长。
  所有的人都在讨论这场广东的雪,车里的两个小孩子在争着谁家里的雪下得大一点。一个说,我们家的雪有鸡蛋那么大。另外一个就说了,那算什么,我们家的雪比我现在吃的这个面包还要大,砸到头上起一个一个包呢……全车的人也就笑了,幸而每个人上车的时候都买了或多或少的零食饼干,早上醒来,个个也有早餐可吃。
  车像是患上了抽风一样,时不时前进一点,又停下。只是雪一直没停,下得虽然没有鸡蛋面包大,倒也有了几分气势。阿宝就给金凤发信息,你那边下雪了没?韶关这里下了好大的雪。金凤说,没有啊,只是下了场雨,冷是有点冷了。
  天亮了,老人小孩极有兴趣地看电视里面的人呼呼喝喝。有的男人不耐烦了,就拿出牌来打,几个人围在司机前面的发动机箱上打。阿宝也在那看了一会,有个男人打得很是急躁,没输了多少就口里不干不净起来。看得没意思,阿宝宁愿回去看看窗外的青山。山还是青山,雪还没落在湿热的林间时已然融化,不过那远处的山头也已经露出了微微的白来。这雪再下,毕竟是要耗尽大山的最后一丝暖气的啊。
  整整一天,车开得很慢,居然只开出十来公里。到了晚上,许多人的东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女人们就去问师傅,明天早上能不能到啊?要再不到,我们明天可没得吃了。师傅说,能的,你们看好小孩子就是了。男人们去问师傅,明天早上能不能到啊?师傅说,不知道,前面堵得厉害,听说桥也断了。阿宝打电话给金凤,金凤说,不用担心,我已经上了车。正朝你的方向赶来。阿宝听了,也没多说,只说车还是有点堵,还在韶关呢。
  那天是农历年十二月二十七。
  
  五
  
  第三天的时候,也就是农历二十八的那天。许多人的零食饼干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有小贩从车窗外的公路上吆喝走过。老乡就打开车窗喊住了,鸡蛋怎么卖?小贩说,五块。老乡说,那开水泡面呢?小贩说,十二。老乡疑惑地问,卖那么贵?小贩说,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老乡火了,就要骂人。那小贩却走开了,你不买,有人买。
  金凤发短信说,我到了清远了,车也停了。
  阿宝就安慰说,没事的,听说那边的军队开进来开路了。应该快了。
  阿宝的编织袋里有许多的食物,那是带给母亲的。母亲的牙齿不好,阿宝就买了许多的蜜枣八宝粥之类的东西。但是那是买给母亲的,自己怎么能吃呢?阿宝吃完了最后的一块饼干,喝光了最后一口水,就躺下来睡觉。电视也停了,有小孩开始哭,女人们就耐心地安抚着。男人们闲着也仍旧在打牌,不知疲倦。雪也是同样下得不知疲倦,远近的山头都变白了,就连路边山涧里的水也开始流得缓慢起来。阿宝其实很疲倦,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里一会儿金凤一会儿母亲地想,想得烦了就站起来,又不知道该干什么。隔壁女人手里抱的小孩子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阿宝手里的空瓶子,伸出手想要来抓。阿宝就逗弄了小孩子。那小孩子拿到了瓶子,玩了一会就趴在女人的怀里睡着了……一夜无事,老乡们不管肚子是否饿了,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小孩子们吵闹着肚子饿,大人们用各自方式安抚了,也就安静了,汽车也干脆熄了火。那一夜除了男人女人沉重的鼻息外,天地间充盈着全是落雪的声音。
  第四天的时候,老乡喊住小贩,五块就五块吧,我买两个鸡蛋。小贩说,今天的鸡蛋要十块钱一个了。老乡说,什么?比雪涨得还高?小贩说,没办法,路上堵了几万人了,我们的东西也不多。老乡说,开水泡面有么?小贩说,要二十。老乡说,来一碗吧。老乡们买了开水泡面给孩子们吃,孩子吃完了,老乡就喝剩下的汤,一直喝到见底,连碗底的汤料都拨弄着吃了个干净。阿宝心疼不买,打电话给金凤要金凤买了泡面来吃。金凤也说,不买,我平时就吃得少,一天不吃也没什么的。
  就在阿宝准备下车去走走的时候,贵子打来电话说,阿宝,你家金凤有胃病,一两天没吃东西,现在发作了,正疼得厉害呢。阿宝就急了,说,贵子啊,你给金凤买东西吃啊。金凤小心眼,等后面我再把钱贴给你。贵子就应了声好。不久又打电话来说,阿宝啊,金凤疼得厉害,吃了东西还是不行。
  阿宝心疼了金凤,就去问师傅韶关到清远有多远。师傅说,有一百多里地吧。阿宝计算了一小时走十多公里,十个小时也能到。就央求师傅开了车箱的门去拿东西。师傅说,你要做什么?阿宝就说,要走回去,希望师傅保管好东西,等回去县城再找师傅拿了。师傅说,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雪?阿宝说,我要我老婆的命呢。师傅也就没说什么,下车帮阿宝打开了车箱的门,阿宝把带给母亲的食物分成了两份,一份仍旧放回去,一份拿袋子提了,就走进漫天的风雪中去了。
  沿着路一直往回走,大大小小的车顺了路的轨迹蜿蜒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惶急且无奈。雪落在远近的山谷河流里,落在车顶上,落在公路上,也落在了阿宝的头发上,肩膀上。没走多远,鞋湿了,落在身上的雪也有些融化了,顺着脖子流进了热热的胸膛里去,竟是冰凉彻骨。阿宝紧了紧衣服,低了头,脚步深深浅浅,如同初次跟金凤约会一样,早早赶到,等候金凤的到来。
  行路难,雪粘了鞋子,想要把鞋子留下来;风吹皱了衣服,想要把衣服吹裂开来。行路难,难行的是路,阿宝的心却早已飞到了金凤的身边,轻轻地揉着金凤的胃,一口一口地喂金凤喝一碗热腾腾的汤。
  
  六
  
  阿宝手机的铃声是王杰的《回家》。
  阿宝正往背着家乡的方向走去,然而那手机却响起了那首叫《回家》的歌。王杰唱得晦涩且深情。
  堂哥打来电话,语调急切,竟没有用那商人的口气说话,阿宝,你家出事了。
  阿宝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朵雪花呛在了喉咙里。
  堂哥说,今年雪下得太大,把你们家后面的那棵松树压倒了,砸到你家的房梁上。你姆妈被掉下来的瓦给砸到了,流了好多血。
  阿宝?阿宝?堂哥急切地说,你姆妈想见你……
  阿宝挂掉电话,回过头去,刚刚走过的那串长长的脚印已经在风雪中变得依稀模糊起来。前方没有脚印的路也是迷迷茫茫。阿宝痴痴地站着,忘记了要做什么。直到手机响起了“嘀”的一声电量过低自动关机的提示音后。阿宝才坐在了路边,哭了。
  责 编:宋世安
  题 图:石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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