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星:生前是江苏省仪征市总工会党组副书记、主席。2009年11月12日,他累倒在工作岗位上,抢救无效不幸逝世,终年57岁。图为2008年8月24日,陈小星(左二)到特困职工管顺平家中,为其刚刚考取大学的儿子送上3000元助学金。
　　
　　“陆晓萍,不要搞歪门邪道,让人家笑话我们一辈子党员是怎么当的!”这是陈小星病重期间不能说话时,用铅笔写给妻子的临终遗言。
　　
　　不为女儿开小小后门
　　陆晓萍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当初丈夫陈小星刚从部队转业的那段日子,那是1988年底,35岁的陈小星转业回到江苏仪征,任市城建委副主任。
　　自打跟陈小星结婚后,陆晓萍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跑,吃了不少苦。那些年,她做梦都想着他转业,一家人能过上安定日子。现在他终于转业了,她也在仪征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以为这下一家人可以好好过了。
　　可陆晓萍想错了,在丈夫的字典里,似乎永远没有享受生活这样的字眼。刚到单位报到,他就成了工作狂,总是忙到她和女儿都要睡觉了才回家。
　　天天如此,陆晓萍终于发火了:“以前在部队就不说了,现在你一天到晚还这么忙,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陈小星告诉妻子,他主抓城区40多座旧厕所的改造。人人都离不开厕所,可厕所建到谁家门口,谁家就不乐意。那几个月,他天天都骑着自行车满城转,哪里该布点,哪里不该布点,该布点的地方厕所规模需要多大,他都得一一揣摩。“你也上过街,知道找不到厕所的难处吧?”
　　“那我们说好,你把这事忙完,就陪我和女儿去公园。每次带女儿去公园,别人家都是一家三口,我们只有母女俩……”妻子的请求合情合理,陈小星没有拒绝。
　　接下来几个月,厕所改造完了,他却始终没履行陪妻女去公园的诺言,因为他又要忙下一项工作任务。
　　女儿陆琛很难过,妈妈只好安慰她:“爸爸确实忙,你没发现咱们仪征的公厕全部变漂亮了吗?那是爸爸抓出来的!”这让陆琛很吃惊,此后每次跟同学聊天,聊起城市变化,她都会很自豪:“城里的厕所,是我爸爸让它们变漂亮的!”一来二去,同学们干脆给陆琛的爸爸起了个“厕所爸爸”的外号。陆琛很生气,可陈小星听说后反而很开心:“这有什么,很好啊!”
　　1998年2月,陈小星当上仪征市人事局局长。
　　当局长第一天,他就跟陆晓萍打了招呼:不为任何人开后门,包括自己的家人和亲戚。陆晓萍知道,丈夫一贯如此。那几年,也有人求到她,想请她帮着走个后门,她微微一笑:“他不会同意的,提了也是白提。”长此以往,也就没人再张口了。但是2002年的一天,陆晓萍却要丈夫为女儿“走后门”。
　　那一年,陆琛大学毕业,报考仪征市公安局,笔试过关了,体能测试也过关了,1.60米的身高要求,却让1.57米的陆琛止步。
　　关键时刻,陆晓萍希望丈夫能为女儿跑下关系,她“开导”陈小星:“体检就在市医院,带队的又是你们人事局的副局长,私下里跟医生打个招呼不是太大的难题。要不与外县市协调,相互照应,先招进去,过一两年再调回来?”
　　这么多年,这是妻子第一次开口求他,而且是为他们的掌上明珠,更何况,他一直感觉自己对女儿照顾不够,有亏欠。那一刻,陈小星犹豫了……
　　但随后他长长地叹一声气:“这样始终不太好,我也不好去说啊……”
　　陆晓萍沉默了,这个回答不出她所料,索性也不再劝。得知爸爸的态度,陆琛落泪了,她太喜欢警察这个职业了……
　　
　　骑自行车上下班20年
　　陆琛没能进入警察队伍。陈小星十分歉疚:“是老爸的遗传基因不好,让我女儿长得不够高……”那几天,情绪不高的陆琛,对爸爸有些疏远,尽管内心深处还是理解爸爸的。
　　陆琛失业在家的那段时间,陈小星很是愧疚。这时陆晓萍反过来安慰丈夫:“咱们女儿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工作的,你不用担心!”女儿也安慰爸爸:“别的同学找工作能靠自己,我也可以的!”一年多后,陆琛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2007年8月,陈小星担任仪征市总工会主席。每天,他依然骑着那辆二六式旧自行车上下班。这辆车已经陪伴了他十几年。经常有人在陆晓萍面前问:“你家陈主席怎么这么与众不同,不坐小车,骑车上下班啊?”一天晚上,风雨交加,穿着雨衣骑车下班的陈小星裤脚、皮鞋都湿透了。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陆晓萍既心疼又生气:“你要是被雨淋病了怎么办?现在还有几个局级干部不是小车接送上下班?你为什么非要例外呢?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不是非要例外,我喜欢骑车上下班,我觉得这样踏实!再说了,每天骑车锻炼身体,我身体很好,不会被雨淋病的!”陈小星说。其实,他骑自行车上下班已经有20年了,他还曾在烈日下骑自行车协调超市给特困职工多点优惠。“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汗流浃背,衬衣都湿透了。”苏果超市的李经理回忆。
　　陈小星很喜欢看军事和政治书籍,偶有闲暇的时候,就在家里看这些书。2009年,他得知出版了一套《毛泽东年谱》,很想把这套书买下来,却始终没有时间。
　　好几次,陆晓萍提议,去书店帮他把这套书买回来,却被拒绝了:“我还是自己去吧,我很久没有去书店了,我很喜欢去书店买书的感觉。”终于,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他告诉妻子:“明天我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去书店了!”
　　看着丈夫开心的样子,陆晓萍忍不住笑了:“就一套书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第二天下午,陈小星揣着钱上街了。晚上回到家,他竟然两手空空。“书呢?”陆晓萍吃惊地问。“去买书的半路上,我碰到一位年长的劳模,日子过得艰难,我跟他一聊就是半天,原本用来买书的钱也送他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次,陆晓萍早就见怪不怪了。
　　
　　全票当选时倒下
　　2009年10月中旬,女儿陆琛即将生产,陈小星得知后高兴坏了,但市工会5年一次的换届大会即将召开,他有太多的工作要做。
　　那些天,陈小星天天发高烧,却始终在忙着工作。陆晓萍牵挂不已,怕丈夫不肯按医嘱去医院输液,10月20日那天下午,她特意赶到医院,请护士先配好药水,然后再到丈夫的单位,接他去医院。
　　输完液,天已经黑了,陈小星全身无力,陆晓萍很心疼,想让总工会的车送丈夫回家。可她的提议被丈夫拒绝了:“已经这么晚了,何必去打扰司机。”夜幕下,陆晓萍搀扶着丈夫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刚进客厅,陈小星就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看到丈夫如此反常,陆晓萍更加着急,她拿来温度计给丈夫量体温,“怎么还是39℃?不行,我们还得去医院!”她焦急地说,可陈小星不同意:“我已经没劲了,你就别折腾我了。”
　　这晚,陆晓萍一夜没睡,不停地给丈夫用冷毛巾降温。
　　23日上午8:30,仪征市总工会第十三次代表大会正式开始,不断咳嗽的陈小星吃下了多颗具有强烈镇咳作用的药,这才坚持作完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报告。会议结束,他浑身冒虚汗,闻讯赶来的陆晓萍赶紧陪他一起去医院,路上,陆晓萍发现,丈夫的手不停地颤抖,衣服全部湿透……
　　24日上午11点50分,仪征市总工会第十三届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即将结束,主持人宣布,陈小星全票当选为市总工会主席。可是陈小星没听见,已经昏迷的他正在救护车里,赶往南京军区总医院。一到医院,他就进了重症监护室,此时他原先只有四分之一受感染的肺已全部感染。下午4点不到,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为他上了呼吸机……
　　
　　临终还在惦念困难职工
　　在南京军区总医院治疗期间,担心丈夫病情的陆晓萍问了他好几次:“要不要找领导跟医院方面打个招呼?”每次都被陈小星拒绝:“何必去麻烦别人。”
　　尽管病情很重,陈小星的心还在工作上,那天,他又给陆晓萍写条子,让她给总工会打个电话,问问几个困难职工的情况。陆晓萍心里恼火:“你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想他们做什么?”可看着丈夫的眼神,她又发不上火,只好按丈夫的意思做。
　　2009年10月28日,女儿生了儿子。得知自己有了外孙,陈小星非常高兴,他在纸上告诉陆晓萍:“你就帮我多看一眼外孙吧,另外,别说我的病,不能让她担心。”陆晓萍连连点头。
　　陆晓萍匆匆回到仪征看女儿和外孙。陆琛不停地问妈妈:“爸爸呢,他究竟怎么样了?”
　　“爸爸很好,正在做康复治疗,很快就能回来看你们了!”陆晓萍不忍告诉女儿实情。
　　看了女儿和外孙后,陆晓萍立即赶回南京,她告诉丈夫,小宝宝非常可爱,母女俩都很平安。陆琛非常想他,盼望他早点回去。听到这话,陈小星流出了眼泪。
　　医院方面虽竭尽了全力,但在11月12日,医生告诉陆晓萍,陈小星可能挺不过今天了。陆晓萍得知后,搂着丈夫泣不成声:“你千万不能丢下我啊!”病床上的陈小星点点头,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恋恋不舍,眼眶里溢满了泪花。
　　陆晓萍失声痛哭:“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小外孙还等着你这个外公起名字呢……”尽管陆晓萍哭着哀求了很久很久,可陈小星已经听不见了……
　　那时,仪征城正在下雨。细雨中,陈小星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开。他的家成了花圈的海洋,里三层外三层地一直摆到了路口。一拨拨的人前来悼念,每晚都有四五十个人不肯离去,他们一定要为陈主席守灵,陪他到天亮。
　　“你官不大,但是个好官啊!我真希望老天爷折了我的寿,把它送给你啊……”一位80多岁的老人拄着拐杖来送别陈小星。陈小星曾帮他解决过困扰了他多年的生活问题。老人今天来,为的是送陈主席最后一程……
　　追悼会后,悲痛万分的母女俩擦干了眼泪。陆晓萍知道,丈夫一定希望自己和女儿都能够好好生活,她想起了生前一直想买的那套书,她把丈夫的遗愿告訴了女儿。
　　陆琛立即赶到书店,买回了两套《毛泽东年谱》,一套放在妈妈的房间,一套放在爸爸生前的办公室……而这套《毛泽东年谱》也成了陆晓萍怀念丈夫的最佳物件。(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摘编。)编辑:孟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