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村长”敢立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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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激动处,鞠小平起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烟雾中,他把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是山东省文登市西楼社区,方圓十几平方公里的土地养育着几千户人。如今,一排排楼房拔地而起;经济作物种植带已形成规模;一条宽敞的进村大道通向远方……而为了这一改变,西楼社区居委会主任鞠小平已经奋斗了10余年。
  “冲着这份情,我也得干好”
  1956年,鞠小平出生在文登县宋村镇。父亲是当地的父母官。他8岁那年,父亲退下来,全家回到祖籍地——文登县西楼村。西楼村是城中村,土地很少,有几家村办企业。在村里,鞠小平干过团支书,也当过车间主任。1993年,他下海创业,没几年,日子就过得红红火火。不过,那时候村里人的日子可没他那么舒坦。村办企业经营困难,村民收入少,打架斗殴的事时有发生。自己是富了,父老乡亲怎么办?
  2001年,鞠小平被推选为西楼社区居委会主任。其实,早在1998年,根据文登市村改居计划,西楼村已改为西楼社区,但人们还是习惯叫“西楼村”,而鞠小平这个居委会主任也就是一村之长。“一年之内,西楼村不发展为文登最好的村,就不拿工资;两年内达不到这个目标,主动辞职。”面对父老乡亲,鞠小平立下“军令状”。
  一上任,他就开始旧村改造。“一是把村中心的工厂搬迁到城郊,二是让村民‘上楼’。”鞠小平说干就干,找关系找钱,实在缺钱就自己拿,前后筹集了2000多万元在城郊建起工业园。村里的电缆厂、大修厂搬了进去,并迅速扩大生产规模,更新生产设备,这些工厂当年就见了经济效益。
  如果工厂搬迁是难在钱,那村民搬迁就是难在人。当时,拆迁办的干部来找鞠小平,村民不愿搬怎么办?因为好多村民的房子都是商住两用,租金收入对他们非常可观。后来,鞠小平就带着拆迁办的人挨家挨户做工作,给大家讲拆迁之后的好处。“最后没有一户不配合的,我当时特别感动,就冲着这份情,我也得干好。”鞠小平回忆,那几年,只要他走在街上,就有老人过来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有什么事,别一个人硬撑,大家伙一起担。”所以,鞠小平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说老百姓最难对付。他说:“只有不好的领导,没有不好的百姓。只要你是个办正事的人,老百姓是最易掏心窝子的。”
  两年后,西楼村完成了旧村改造,黄金地段建起酒店和商场,工业园里的企业也运转良好,光是电缆厂一家,每年销售收入就有3亿元。此外,鞠小平还为西楼村民栽下了“摇钱树”。拆迁地建起了4万多平方米的商业门店,由此带来的租金收入,按产权转化为股权分给村民,每人每年有1万多元的收入。鞠小平实现了当初的承诺。
  富裕后,人们认为可以坐享其成时,鞠小平的目光却跳出了西楼村。他看上了文登最穷的金岭屯村。2006年,经文登市政府批准,西楼村正式兼并金岭屯村。此后,西楼村向金岭屯村投入4亿元,拓宽道路、建生态园,走规模经营之路……到2008年,金岭屯村88户村民都搬进了宽敞的住宅楼。村民朱吉情告诉记者:“家里的4间小破房换成了现在90平方米的楼房,冬天有暖气,做饭洗衣服也不冻手了。我们老两口都领养老金,在村里工作队上班,一年下来收入就有4万多元。不仅不花儿女一分钱,还能帮衬孩子。外村的亲戚都愿(文登方言,“羡慕”的意思)死俺了。”
  这改变的背后,除了鞠小平的魄力和智慧,更有他艰辛的付出。西楼村民告诉记者:“每处工地的选址和动工,他都会去好几次,压力有多大只有他自己知道。”但鞠小平还没停下,2009年,他又将两个小村子并入西楼村。鞠小平告诉记者,未来几年,他们还要将周围10到15个村纳入西楼村。
  村民还是土地的主人
  近几年,全国各地农村拆迁征地纠纷不断,甚至引发血案。在西楼村的发展中,鞠小平也拆迁征地。但10多年来,西楼村没因此发生一起纠纷。鞠小平自信地说:“大家都有我的手机号,也知道我的办公室和家在哪,但从来没因为拆迁不满意找上门来。”
  环球人物杂志:同样是拆迁征地,为什么你能避免纠纷?
  鞠小平:村里人都非常支持我,包括后来兼并的3个村。回村10多年,我一直在想:村官的职责是什么?我认为,村官的职责就是把村集体经济做大做强,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就我个人来说,一是要公正公平,一碗水端平。在西楼村的干部里,没有一位是我的亲属。二是要尊重农村的风俗习惯。我们念及宗族亲情,但我们更要遵守制度。
  环球人物杂志:这几年,各地新农村建设中农民“被上楼”现象很多,他们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生活方式被改变,这是否符合他们的意愿?
  鞠小平:农民的生活方式一定就是“屋里屋外,鸡鸭鹅猪”吗?我想,没有人不喜欢现代化的舒适生活,关键在于设施和环境要配套,社会保障体系要跟上,这些后顾之忧解决好了,他们的生活品质提升了,还会不喜欢上楼吗?
  新农村建设的模式有很多。走工业化之路,土地被征用开发成工业用地,失去土地的农民,如果没有保障,势必会引发很多社会矛盾。
  我们也搞过拆迁征地,但是我们跟村民之间不是一锤子买卖,不是征收你的土地给你置换一套住房就完事了。村民还是土地的主人,不过是把土地集中起来,形成规模效应,土地上的产品还是农作物,收益还是归村民分配。
  环球人物杂志:实际上,西楼村的发展还是依托农业和农村?
  鞠小平:未来的西楼村,要把文登市西部地区开发出来,依托农业,打造一个高端农业小区。我认为,这个农业小区跟以往的农村不一样,也不同于城市的居民社区,是一个新型的农村社区。
  让老人安度晚年
  2011年春天,鞠小平率领西楼村干部到华西村参观。参观之后,令鞠小平深感欣慰的是,在村民个人收入占集体经济的比例上,西楼村一点不亚于华西村。鞠小平说:“相比华西村的经济规模,我们还差得很远。不过,我们也不会盲目照搬他们的经验,还是要依托胶东半岛的特色来发展。”
  环球人物杂志:你能带领大家把西楼村变成今天的样子,靠的是什么?
  鞠小平:我个人没有多大能耐,没有学历,先天不足,但我后天不失调。我是实践派,愿意学习,我手不懒,脚不懒,脑子不懒。这个世界不是有钱人的世界,也不是有权人的世界,而是有心人的世界。我是个有心人,遇事喜欢琢磨。这几年,我的各种讲话和心得体会有几千万字。我曾经闭门读书,看邓选,半个月不出门。西楼村每年都会举办各种学习班,大到世界经济形势、国家方针政策,小到人际关系等内容。
  环球人物杂志:你说要让农民有保障,那农村老人的生活问题如何解决?
  鞠小平: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让西楼村的老人度过祥和幸福的晚年是我最大的愿望。每年重阳节,再怎么忙,我也会和村里老人一起过节。在西楼村,每位老人一年的收入有4万多元。除此,我们还有一个享誉威海的“孝老金”,这是奖励家有90岁以上老人的子女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每人有份。而我们文登也是长寿之乡,在村里,90岁以上的老人就有10多位。
  环球人物杂志:如果你卸任了,西楼村还会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吗?
  鞠小平:我今年56岁,不管将来谁接这个班,我们已经有了很好的发展模式,即以工补农、以农养农的方式。每年给村民发放养老金和各种救助就1000多万元,这些钱都是几个工业大项目和三产提供的。我们还有很好的分配模式,即股权量化方式。这种发展和分配模式都是可持续的,所以我对西楼村的明天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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