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两村,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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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美国的求学经历,有离奇,更有惊悚,主要原因是专业。我本科在陕西师范大学学习对外汉语,原本打算来美国读文学理论的研究生,但阴差阳错地读了一个跨学科的冷门专业:女性及性别研究。博士阶段也因研究生论文是关于电视媒体而再次跨学科就读媒体研究。这些经历虽没什么值得骄傲,但也算是不可复制了。
  
  在美国三年,一言以蔽之,“双村记”。从佛罗里达的盖恩斯维尔(Gainesville, FL)到科罗拉多的博尔德(Boulder,CO),只觉得自己离大城市是越来越遥远,对小城生活却愈发眷恋,也愈发感觉庄奴老师填写的词很精妙:“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小城中的“山崩”
  
  大学前,我都一直在无锡过着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大学四年是在西安度过的。可以说我是一个十分典型的“城里的孩子”。而美国的许多大学,不论公立、私立,著名或非著名,都被有意无意地安排在一些与大城市沾不上边的地方。初来美国就是在佛罗里达的盖恩斯维尔,一个比较典型的美国大学城——叫“村”更恰当。“村”里虽有本土居民,但大部分人口是学生。为了照顾学生,大学城一般都配有一定规模的公共交通,虽规模不能与大城市相提并论,却给初来乍到的外国人,例如我,提供了莫大的便利。搬进公寓的第一天,我需要去超市购买一些生活用品,虽然当时手机没有联网,没有公交卡,也不知道公交线路,但却有一颗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赤子之心。于是,在向人询问了超市的位置之后,就徒步顶着8月佛州的烈日出发了。
  三岛由纪夫的《爱的饥渴》中有这样一个比喻:“十一月的阳光,猛烈得像山崩一样。”而那个下午佛罗里达盖恩斯维尔的艳阳就让我铭记了如山崩般排山倒海的明媚与炙热。那位向导把超市位置用极其浅显易懂的方式描述给了我:出了小区左转,走到大街上之后再左转,然后再过一条大街就到了。我愣是没有料想到这左转再左转竟是近一小时的路程。一路上不是小区便是野林子,唯一缺少的是树荫。那个下午,我是盖恩斯维尔Archer路上唯一的行人;那个下午,从超市出来提着扫把拖把水桶的我回到家时浑身闷湿,满目颓唐。虽是小城,虽然也有公交系统,30分钟一班车,一旦错过便是错过了。在佛州的第一个暑假,凭着父母的鼎力相助,我也算拥有了人生中第一辆车,不提它当时二手又高龄,但确实让我第二年的生活便捷了不少。
  佛罗里达是美国的避寒养老州,是以旅游业著称的度假胜地。本来也是风景秀丽,乐趣横生,但从佛罗里达大学(University of Florida)毕业后,我却马不停蹄地“逃”了。一是太热,二是太湿,三是太平。热、湿就不用说了,而所谓“太平”是指地势。我喜欢山,即使不爬,看着也好。比如西安南郊,时不时从霾里显露身形的秦岭,远远地给人以雄浑之美,安然放达的舒适。
  所以在博士擇校时,除了学校项目,是否依山也是我的一个重要标准。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博尔德分校(University of Colorado Boulder)是当时我的dream school,之后也成功被录取了。从佛州驱车25小时来到这里后,不禁感叹“毕竟落基山脉中,风光不与佛州同”。博尔德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山麓小城,从市中心到山里步行也不过15分钟。博尔德是美国举国闻名的小城,所以这里的房价着实惊人,尤其是在近年各大互联网公司入住之后,每月房租是我在佛州支付的近三倍,可以说是一帮来自硅谷的炒房团促成的。除了风景秀丽、适宜户外运动外,良好的地理位置(距离美国中西部的大城市丹佛仅40分钟车程)也是博尔德在美国持续升温的原因之一。今年,它更是被评为美国排名第一的大学城。这也带来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比如原本博尔德的居民因为不堪高额的房租,搬离到周边地区。不过有苍茫的落基山近在咫尺,我心甚悦!
  给你讲个笑话,然后回答问题可好?
  小城生活习惯之后我也是醉心其中,但无奈我多半的时间还是会花在学校里。人文社科较之其他学科来说,总的一点就是“缺人”。所以自来美国的第二个学期,我便投入到美国本科生的教学工作中(第一个学期以帮老师批作业为主)。两年多下来,自认为也算是熬成了半根“老油条”,但每次分配到教学任务,尤其是针对大一新生的课程,我还是会忍不住眉角抽搐。在此,凭着为数不多的几年助教和教学经验,我想破除一下国内对于美国大学课堂和教育的一个最大“偏见”:美国的课堂会很活跃,一个问题砸下去便能巨浪滔天,学生回答之踊跃如百花齐放。我想每一个从教人员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美好的愿景,但现实却是非常惨淡的。大家都是刚成年不久、脱离了父母怀抱和老师管制的雏儿,谁不想更多地探索校园外的世界?在美国,大学对学生约束比国内更为松散的情况下,不少学生就如狡兔出笼,可劲儿撒丫子跑啊!和国内一样,课堂上总有五六个学生低着头玩手机,三四个聚众聊天,一两个可能前一天晚上和朋友玩得太high而梦游太虚;剩下的里面有一半是没做课前阅读期待临场发挥的。所以真正有备而来且有心参与的不过寥寥。提问过后的情景多半是所谓的 “crickets”(蟋蟀)——很形象是不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当然是理解的,但也是不能容忍的。可如果教授和助教们成天在讲台上说“大家看我”,似乎又很尴尬且效果甚微。所以我采取的模式便是一个包袱加几个知识点捆绑出售的模式。所谓包袱,就是讲段子。这看似挺简单的事情,实施起来却真真考验讲课者的功力。第一,课堂时间是十分宝贵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波三折地去讲段子。毕竟是课堂,丢包袱只是手段,知识点的有效输出才是目的。所以有时候这个包袱不过是题外话版的“无心”点评,一言带过后既能博人一笑,又能重整课堂气氛,收拢学生注意力。故而此点评必当一语中的,通俗易懂;最佳者要与课堂内容相结合并激发学生的思维。由此,这丢包袱教学的第二个难点又来了:用什么样的材料来作为包袱,然后又如何丢这个包袱呢?这对于中国学生来说可谓尤其困难。因为文化差异,对于美国学生笑点的把握也是需要为人师者千锤百炼的——我就是在无数冷场之后练就出来的。在一番身心俱疲的调动和引导后,看着八九成学生期待和专注的眼神,我也是十分快慰的。而剩下的一二成,自然是比你资历更高的“老油条”。此时,点名提问就成了你的杀手锏,前提是你要把人家名字记住了。天下为人师者皆心累啊!
  养活自己还不够,还要养条狗
  在学校的各种心累,除了教学外,更多的还是源于自己本身的课程。关于美国人文社科研究生博士阶段每周可怕的阅读和写作量我就不加赘述了。回忆当初刚来美国时,三小时的讨论课(seminar)丝毫不敢分心;每次上完课都脑仁涨疼。当时自己还没有车,在各种压力下生活过得十分枯燥乏味,心中也是烦躁郁闷。所以在美国待了不到一个学期,就“喜添新丁”——八周大的Muffin。Muffin是拉布拉多和金毛的混血儿,所以天生骨骼清奇,丰神俊逸,三年下来更是出落得英俊伟岸,招一切路人喜爱。
  美国人对于宠物的热爱是举世闻名的 。在佛州时,我所在的小区里除了有固定的小狗公园(dog park,即专门用来让狗自由活动的区域),还有特意修建的洗狗台,可谓奢侈。博尔德的众狗更是被主人们肆无忌惮地带上山,一个个皆是登山能手。虽然美国的宠物培育驯养系统非常发达,但不同于国内多从宠物店购买,美国人的爱狗(也包括猫和其他一些动物)更体现在许多人不多关注狗的血统长相而从收容所领养。所以美国的宠物狗虽然很多时候都会给人以“歪瓜裂枣”之情状,但它们的内心充满了爱与忠诚。Muffin也是我领养的。除了领养费,还有各种疫苗,每月驱虫,时不时给他买玩具等等,林林总总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作为陪伴和支持了我三年学习还将继续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亲“儿子”,我对他心怀感激。
  在美国留学的压力来自方方面面,家庭背景和生活经历也因人而异,因而每个人在留学过程中面对和解决的困难也不尽相同。可我知道很多人甚至都没有能力迈出留学的第一步。当初我之所以能够出国求学,家庭的支持以及学校给予的奖学金和学费全免缺一不可。但这种机遇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的,就像留学不一定适合所有人一样。如果你发现因为诸多因素当前无法实现出国留学,也不要气馁,只要你觉得这条路适合你且还愿意为之努力,机会总是会有的。如果你希望留学且有能力将其付诸实践,那恭喜你。愿你能学会苦中作乐,莫要辜负了这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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