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口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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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底的一天晚上,偶然走到了一个地方,见那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赶会般地热闹;而且人们装扮奇特、满面春风、节日般喜气,丝毫看不出是在天寒地冻的气候里。弄不清人们为着什么缘故,冒着严寒聚在这里,心中很是诧异。为释开心中的疑团,便打问这些人在搞什么活动。回答说在过圣诞节。
  圣诞节是基督教徒纪念耶稣基督诞生的节日,并非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前些年不信教的国人们自然是不过这个节日的。近年来,随着东西方人士交往的增多,人们似乎逐渐重视这个节日了;尤其是那些正值花季妙龄的少男少女们,似乎正在逐渐地接受这个节日了。
  按说,中国的传统节日并不多,尽管有些传统节日早已家喻户晓深入民心,国人们在过这些传统节日的时候也从不马虎,但是因为这些传统节日并不是权威机构承认的“假日”,似乎这样的传统节日过起来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于是“进口”一个“洋节日”来活跃活跃国人较为沉闷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我以为,“进口”节日同进口其他商品一样,也是应该挑选那些适合国人的风俗习惯的。有些节日,比如圣诞节,既不影响社会的正常秩序,也不干扰他人的正常生活,愿意过这个节日的自去过,不愿意过个节日的也没有人强迫你过。不论是愿意过这个节日的还是不愿意过这个节日的,都没有对你和别人以及社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像这样的节日“进口”一个也无妨。
  但是有的节日便不同了,以我看来,那节日在给一些人带来了欢乐的同时,也给另外一些人带来了不快,像这样的节日我看还是不要进口的为好。古今中外,但凡节日,总能给人带来某种愉悦或慰籍,但是有的节日,也能给人带来某种不悦或别扭。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还有这样的节日吗?起码我以为这样的节日还是有的。
  比如有一个节日叫“愚人节”,很早的时候也有人把它叫做“万愚节”。以前我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节日,我也从没有查过这个节日起自哪个年代和哪个国家或地区,我更不知道这个节日在国外的过法。认识这个节日就源于一次小小的不愉快。
  起码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日人们都在紧张的工作,突然一同事从门外进来,郑重其事地对另一同事说,有人看见你的妻子从你老家来探视你,在大院门外让门卫拦住了,让你赶快去接。那同事刚到单位上班不久,妻子仍在外地的县城里,隔一段时间便前来探视;而且单位处在有门卫站岗的院子里,外人来访没有证件是进不来的。
  那同事深信不疑,连蹦带跳地下了楼,又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大院的正门前。那同事门里门外出入了好几次,可并不见妻子的影子,便问那站岗的门卫人员,门卫人员答曰并没有什么人来访。那同事又来到大院后门,同样也没有看到他的妻子,便心存疑惑地上了楼,问他们是否看错了人。这一问不要紧,办公室里立即爆发出一阵开怀的大笑。因为大家都明白,他被前一同事欺骗了,前一同事欺骗他是因为那一天是愚人节。
  听了这个故事,当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同样也跟着同事们开心地笑。然而下午发生的另一件事却撩起了我内心纷乱的思絮,引起了心中无尽的联想,勾起了心中的很多忧虑,使我一个下午不能释怀。
  那时我在报社作编辑,当天下午正在印刷厂审阅样报上的稿件。这次审阅是出报前的最后一次审阅,如果没有什么差错,报纸就可以签字付诸印刷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位编辑告诉我,说从我的老家来了一封电报,已经放到了我的办公室。
  听说家里来了电报,我的心中立即一惊。那时人们都没有手机,打长途电话不仅不方便,而且费用还高,遇到紧急事情,互相联系都是打电报。难道家里出了什么紧急的事,难道是老母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母亲因为上了年纪,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弟弟这一段时间常常写信来通报母亲的身体状况,这封电报难道是弟弟打来的。由于出报的任务紧急,我一时难以脱身,并不能马上回到报社的办公室去看电报,因此我在审阅样报的同时,脑子却总在纷乱的思绪中猜测着、思考着我还没有见到的这封电报具体内容。
  终于,样报的审阅结束了。我飞速地签了字,马上让司机开车送我回报社。这时候那位编辑说,现在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了,你还去报社干什么。我说去看看那封电报。那几位编辑听了哈哈大笑,说你哪里有什么电报,那是人们骗你的,你忘了今天是愚人节。我听了以后,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出现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从这一天开始,我才知道国外还有这样一个奇怪的节日,而且这个奇怪的节日已经被国人们不加选择地“进口”了,这时候我才想起今天就是那个奇怪的愚人节。被骗了以后我才知道,愚人节的当天是可以骗人的,不论男女老幼,不论大情小事,均可以说假话去骗人或者去愚弄人,而被骗者或被愚弄者不得表现出任何的不快或反感。
  说得直白一点,愚人节这天不仅可以哄骗,而且提倡和鼓励哄骗和欺诈。令人担心的是,假如过了愚人节,如果有些人依然余兴未消、依然去编瞎话骗人或者去愚弄人,不是会引起无端的麻烦吗?!就是处在愚人节的当天,假如你编的瞎话只是哄骗别人从楼上跑到大院门口、结果只是引起人们的一阵哄笑,那也并没有什么大碍;万一你不经意间编的瞎话,引起了一连串的不良反应,带出了一连串的严重后果,你又怎么样地去面对这种后果呢。
  我实在不知道洋人们最初创造愚人节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愚人节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但凡事物的出现,总有它一定的道理。愚人节的发源地之所以产生这么一个奇怪的节日,大概是因为这地方的人们从来不会作假和欺诈,所以人们就创造这么一个节日,互相哄骗哄骗、愚弄愚弄,从中寻找一些平日里不曾有的乐趣。而愚人节一过,大家仍然是该怎么诚实还怎么诚实,该怎么守信还是怎么守信。
  其实,我们的这个社会是很有些不同的,因为我们这个社会并不乏作假和欺诈。比如玩弄权术之辈,就常作欺诈之事;舞文弄墨之流,就常作欺人之谈,这里暂且不论。单说市井常见之事,那种哄骗、那种假冒、那种欺诈,自然是多得数不胜数了。
  比如你在街上花300元钱买了一件衣服,经内行人士一看,说最多只能值50元;有人举着牌子跪在街上,说其老母病入膏肓,希望好心人捐款救助,然而到了晚上,有人看到求助者的消费水平绝对能令捐款者吓掉下巴;有人拿着学士、硕士以至博士的文凭到处唬人,其实那学士、硕士乃至博士的文凭,是在做假证的那里只花了几十元钱几百元钱买来的;你多年不见的朋友突然找到你,让你拿出多少多少钱来投到他的公司,便立刻就能获得多少多少回报,但等你拿出钱来投进去以后,便再也找不到你的这位朋友和他的公司了……
  正因为社会上有着这么多的假冒和欺诈,正因为人们不断地上当和受骗,所以人们才呼唤真实和诚信,所以人们才企盼真切和诚意,所以市场上才梦想着货真价实和童叟无欺。
  这么多人呼唤真实和诚信,这么多人企盼真切和诚意,这么多人梦想着货真价实和童叟无欺,然而社会上仍然到处充斥着这么多的哄骗与欺诈,紧注意慢注意还免不了上当受骗。如果我们再进口这样一个专门以哄骗和欺诈为乐为荣的愚人节,去专门提倡、鼓励、怂恿、传授哄骗和欺诈,那我们岂不要整日生活在哄骗和欺诈里,那我们还能有一天的安生和踏实的日子吗。
  (责编 张静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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