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江湖

来源 :当代体育·扣篮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angjian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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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斯·卡特带着无奈与一直伴随着职业生涯的挣扎,在达拉斯这座城市把守着自己心灵的归宿。看着那些曾经受过他胯下之辱的球员或者退役,或者仍旧苟延残喘,一缕缕惋惜与自怜涌上心头。天空已不再是我的归宿,大地上的居所也仅存一隅,是否已到该说再见的时候了?不,或许仍有着明天。


  陌生的熟悉
  在小牛队对阵雷霆队第四节最后时刻,小牛急需一记三分球来追平比分,可是外线持球的卡特却没有机会出手。好吧,就先拿两分吧,至少再犯一次规之后还有时间投一次三分球。卡特晃过对手,突破内线,迎着雷霆队的伊巴卡扣篮得手。一定会有人看过这个镜头之后说:“哦,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我却找不到以前那个“加拿大飞人”的影子。卡特刚才的那个起跳后扣篮并不是依靠高度强压伊巴卡的,事实上它是依靠速度和节奏才躲开了伊巴卡的封盖。在伊巴卡的手将要触及到篮球之前,卡特快速的将球塞进了篮筐。是的,三十六岁的卡特那双帮助他无数次肆虐篮筐的翅膀早已失去了活力,现在他也不得不走机会路线了。也许那次扣篮之后,卡特会想:如果我再年轻五岁,我不会躲开你的手,我会迎上去,在你的指尖上把球按进篮筐。
  人不可能战胜时间,人的一生每天都会获得不同的东西,但只有衰老是每天都按时而来的。回想起2000年全明星赛上那个能够让扣篮大赛出现创意断档的“UFO”,回想起那个在悉尼越过2.18米法国中锋劈扣的飞人后裔,我们除了憎恨时间的短暂,再无他法。上赛季来到小牛队的时候,卡特打了四十场首发,场均可以得到10.2分,而如今,那个熟悉的首发位置,现在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他不得不面对为年轻球员甚至是菜鸟打替补的尴尬局面。要知道在2008-09赛季,卡特还是20+俱乐部的一员。正所谓“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人的衰老会一步一步,但是,职业生涯的衰老则近乎瞬间。
  当初推你上位的人可能转身就会变成落井下石者,从“飞人”到“肥卡”连称呼也衰变的这么快速。本赛季,卡特在达拉斯只有三场比赛首发,其中,只有对阵奇才他拿下了23分。虽然坐在板凳上的时间要多于上场时间,虽然看别人的脸色打球很难过心理关,但是卡特却比上个赛季打首发时效率高得多,目前他场均可以12.6分,出场时间却比上赛季少了一半。无论从场上位置还是心理上,卡特已经彻底从一名攻击手变成了一名投手,赛季刚过半程的时候卡特就以替补身份投进了78个三分球,要比上个赛季的总和还要多。
  这场小牛对新生代领军的雷霆队的比赛中,雷霆的杜兰特砍下了52分,他那朝天怒吼的庆祝胜利,令卡特想到了自己当年单场拿到51分时的情形。当时杜兰特有多大?可能他还坐着小板凳在家看电视呢。很久没有作为一场比赛的关键人物了,而且最后时刻,球控制在卡特的手中,他也果断出手了,但球还是没有进。这场比赛卡特也得到了29分,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但他仍对最后时刻没有绝杀对手感到惋惜,还有一丝没有选择的无可奈何。
  正所谓屏气才能敛息,“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需须一笑不需愁。”看看自己还能在赛场上发挥作用,再看看那些早已经坐在了球评席上的昔日队友,卡特完全可以心如止水,安心于现在的位置了。
  达拉斯绝恋
  从一出生以后,卡特就伴随着“挣扎”。不要跟我提什么少年成名,那又有什么用呢?要知道,在卡特的整个职业生涯中,除了获得过一次扣篮冠军和一次最佳新秀外,他再无任何奖项,甚至当选全明星票王的时候,也未能染指全明星赛MVP。也许是卡特就是没有冠军的命,职业生涯中,他总是一直不断地帮助各支球队重建。球队的辉煌顶点从来没有留下过他的身影,而球队下山的路上却总能看到他不离不弃:刚建队的猛龙把卡特当作了创世纪的上帝,但一人的球队也仅仅是打进过一次季后赛;他被交换到篮网时,新泽西已经开始了重建,此前两次打进总决赛的辉煌已成为了过去;到奥兰多时,霍华德还不成熟,等到他离开后,魔术队却打进了总决赛;好容易赶上了太阳的余晖,但凤凰城却未打进季后赛;最终,他来到了刚刚夺得冠军的球队小牛队,但未想到小牛队自从在2011年夺冠之后,便把憋了10年的气全部放掉,球队战绩每况愈下,夺冠组成员也所剩无几,漫漫重建路几乎看不到希望……
  “挣扎”还不仅如此。尽管几乎每个赛季卡特都能得到平均25分以上,但更为奇怪的是自从他离开猛龙队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球队核心:在篮网,他只是一个随时准备好接基德传球扣篮的快功手;在魔术,他只是组织前锋特科格鲁遭遇包夹后的接球点;在太阳,他已彻底沦落到一个定点投手;在小牛队,则连先发出场的机会都不是能经常获得了。“这是我的球队……”而如今卡特连说这种话的勇气和资格都没有了。
  看看小牛队现在的阵容,诺维茨基已经不再无所不能,新援O.J.梅奥还不能独掌大旗,其他的新人能打出来的也有限,而剩下的一群老将如马里昂等又无法处置。因此卡特的位置并不是最尴尬的,球队也需要他的经验和得分能力,至于他还能打多久,就看他的体能和伤病了。不过,这不代表卡特已经到混日子的地步。在小牛与国王一战,卡特频频冲击内线,用一次次对抗换来了十六次罚球机会。是他恢复了部分巅峰状态?还是他的篮球生涯在回光返照?都不是,他要帮助球队寻找获胜的方法,是一位老将的责任感让他再次挑起了球队重建的重担。可悲的是,只有球队战绩到了这份天地,教练组才算想起队中还有这样一位进攻高手。除了得分,在防守上,卡特也为年轻球员做出了表率。作为小前锋,他能在防守出现漏洞时第一个冲过去补防,他也是小牛队惟一个擅长制造进攻犯规的人。每36分钟他便能贡献1.3次抢断和1次盖帽,同时能造成对方四次犯规。而他上次有这种表现得时候,还要追溯到2002年。这么多年,没有人认为卡特会防守,人们只知道他的体力都用在了扣篮上,可是卡特生涯每100回合能让球队少丢2.1分,而本赛季每100回合能保证让小牛队少丢3.0分。   卡特还发现,他居然还是更衣室里的导师。他是许多年轻的队友们的偶像,许多人因为看了他的扣篮表演而选择了打篮球。年轻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并从中找寻对自己发展有利的东西。“直面风雨,活在当下,享受比赛。”这是卡特经常对身边诸多年轻后生们说的,“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我希望这几句话能帮助他们不断成熟,继续成长。”当然,从一个直面比赛的球星转变成一个教导者,这非常符合时间的规律,22岁时的卡特只知道接球扣篮;24岁的卡特懂得了还有外线远投这种得分方式;28岁时他变成了全能达人,无论得分、篮板还是助攻,他都能拿得起来;30岁以后,他摆脱了玻璃人的诅咒,但是也失去了往日的浮华。他不再是漫天飞舞的空中来客,却变成了懂大体的拼命三郎。
  卡特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剩的不多了,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应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了。不幸的是,现在的努力连能否换来一次季后赛之旅都是未知,但是,他依然在战斗。这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了,但幸运的是,他仍然可以打球……


  落魄流寇
  总要等到过了很久,总要等到退无可退,才知道我们曾亲手舍弃的东西,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遇不到了。
  小牛队的年轻人总会问卡特一些2001年东部半决赛的事情。那是卡特的辉煌顶点,他与阿伦·艾弗森对飚50+,七场大战败走费城。那时何等的豪气冲天,如果没有卡特,艾弗森的壮举也会打折许多。多年以来,卡特一直被作为同时代球员的靶子,被拿来跟各个球星做比较。人们用他与科比、与麦迪、与AI、与北卡队友贾米森甚至与乔丹相比较,试图为他在联盟或历史上定位。其实卡特是非常不情愿与其他球员相提并论的,但是由于对人热情、彬彬有礼,卡特也从不会反驳类似的言论。而且卡特深知,只要他的那颗心还渴望飞翔,他就永远会被别人把他与那些球员牵在一起。
  现如今,那些曾经被人拿来与他对比的球员只剩下科比还在联盟里,但是却再也没人会将他们两个放在一起谈论了。1997年的扣篮王仍旧是联盟的统治级人物;而2000年的扣篮冠军已罕有人问津。这天壤之别更显出卡特的落寞与迟暮。想想在那个遥远的加拿大多伦多,卡特是那个城市的体育界惟一能够让人广泛关注的理由,但是猛龙孱弱的阵容,只能依靠卡特赌票房和转播权,却无法带给他胜利的骄傲。于是乎,善于飞翔被作为卡特的标志被无限放大,扣将的标签也被深深地钉在了球迷的脑海中,即使他从小就拥有伴随左右的十八般武艺,即使他具有无与伦比的突破和单打能力,却往往成为被忽视的闪光点。想想看:一个不会突破的运动员怎会获得那么多暴扣对手的机会?同样,如果没有投射能力,他每晚又是如何完成25+的?也许,从他飞到篮板上沿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高度已达到了极限,此后他也将不断向下,并一直这样被人所误解。
  还记得44秒得到12分并绝杀对手的夜晚吗?那是卡特顶着满场的嘘声做到的。是的,没人记得,人们只看到了麦迪的那35秒13分,哦,对了,麦迪可是在主场迎战马刺时办到的。可是,一个人与世界为敌,尽管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承受住了。即便是在猛龙队在最后一个赛季,即便是他已无心再将紫色的队服披在身上,但是他仍然是猛龙队最优秀的球员。“独自凄凉还自遣,自制离愁。”他不会抱怨队友的不力,他只会告诉多伦多人,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不够好,是他渴望胜利,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是那座城市依然恨他,如今的落魄更让所有憎恨他的人开怀不已:那个让别人尝尽颜扣之辱的家伙终于像落魄的凤凰一般,连家鸡都不如。但是,卡特仍不会在意别人的评价,就像他处于巅峰期一样。有些回忆,即使痛苦却仍要记住,只因那时的幸福。


  持续挣扎
  那次扣篮冠军,成就了卡特,让他一夜家喻户晓,也正是那次扣篮冠军,毁掉了卡特,有一种杂耍表演的成分被人为地安插在身上,在他有任何瑕疵时都会与那句“只会扣篮”联系到一处。这便是卡特挣扎一生的羁绊,即便是在让他获得新生的篮网队。但兢兢业业的卡特在那里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哪次跳投,哪次晃动突破,而是那次在莫宁头上的扣篮。而且,每当有人提及那次扣篮时,出现的声音则是莫宁的敬业才成就了卡特那经典的一扣。从2007年开始,文斯已经很少能出现在新闻的头条,除了2010年外他也再没有进过全明星赛。在大家的眼里,他已不再是那个能够将扣篮演绎成史诗的人了,那NBA新闻中报道他还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叫大家在全明星赛上看他后撤步跳投?
  我们再回到文章开始提到的那场对阵雷霆的比赛吧。在加时赛里,卡特与诺维茨基连续砍分,将比分紧紧咬住。但是,杜兰特是联盟连续三届的得分王,是全美国25岁以下最优秀的运动员,他连续用中投、三分和罚球砍下9分,确定了雷霆的领先优势。当年龄成为对抗的关键因素的时候,那只有短短五分钟的加时赛,对于卡特来说却像是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挣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不断地喘着粗气,甚至杜兰特在突破他时并没有做什么假动作,而是直接用速度就超身而过。“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卡特也许还在为自己那个未能完成的绝杀后悔,但现在,他除了眼睁睁看着球队落败,再也没有其他能够做的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老了。不过,他依然留在这个联盟,为了自己的梦,为了与他一同成长的球迷,他依然坚持。两条腿经常会像灌满铅块一样,即便偶然出现的扣篮,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了创意与激情。现在扣篮对他来说只是得到两分的手段,与艺术无关了。一名在联盟里打拼了半辈子的老将,没有获得过一项有价值的荣誉,但是在暮年,能够得到人们的认可,能够让喜欢他的球迷释怀,卡特已经做得非常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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