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哥早年录了一张唱片，据说当时他要求清场，关了灯，在黑暗里唱出了眼泪。
　　那张专辑一直没有机会去听，好像叫旧情人。能令一个陈年浪子想念到流泪的人，恐怕只有陈玉莲了。很多年后，陈玉莲被记者追问起他们当年轰轰烈烈的情史，她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我不是当事人，我是旁人。
　　虽然她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当年的爱，但是我相信，在众多女人的包围中，陈玉莲始终是周润发心里最特别珍爱的那一个。
　　有一次专访，发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结婚的人，一定不是最爱的人。玩世不恭的表情背后，隐藏不住的，是眼睛也带了点湿润。
　　她曾经痛惜自己因为感情耽误了事业，这是一个复杂的痛惜。我们都知道那个人是周润发——她18岁情窦初开的爱人。多少年来，周润发沉默，陈玉莲沉默，只字不提往事。我们只能从零星的报道中猜测，在平静的海平面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说，18岁的自己傻傻的，从周润发那里第一次听到荤段子故事，觉得很好笑很害羞，自己是不敢乱讲的。一次有富家子送贵重礼物，有意照顾她。她浑然不觉，跑去告诉周润发，被他骂。回忆起这些来，她的语气淡淡的。
　　那时候的周润发出身贫寒，又是票房毒药，还没有成为纵横四海的大哥。刚出道的陈玉莲就是这样纯纯地爱恋着，甚至冒着被“香港无线”雪藏的风险。恋爱中的女人，大概以为爱情就是全世界吧。
　　《明报》当年刊登一张封面，陈玉莲和周润发，一对璧人，四目相对。周润发的笑容是浪子的招牌笑，陈玉莲的眼眸却是王语嫣的执著。海风吹卷了她的长发，大概有些寒意吧。她穿的是春秋装。
　　周润发，当年是一个浪子，即使他不惹女人，女人也是要惹他的。然后是分手，然后是他自杀，然后是陈玉莲守着他直到痊愈，然后他闪电般和余安安结婚，9个月以后离婚。那一边陈玉莲闪电般结婚远嫁美国，几年后离婚重回荧幕，眼睛里满是黯然神伤。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陈玉莲是柔弱的，骨子里是刚强的，说不回头就不回头。就像小龙女，每次感到杨过有动摇时就会逃走。可惜，不是每个小龙女都会遇到杨过。周润发没有追上去，浪子的心也是要强的。
　　很多年以后，浪子历经红尘，娶了一个姿色平常的女子，安心做一个居家好男人。风流倜傥的令狐冲，成了微微驼背的李慕白。
　　于是，发哥和莲妹的爱情便有了轰动港九的版本：金童玉女爱得深厚，一波三折之后双双嫁娶。他们不可能没说过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傻话，但是，傻话终归是傻话，说过了还要生活。人生这样的戏，胜过他们演绎过的任何影视剧集。
　　在轰轰烈烈后渐渐消退，她绝口不再提及他，他的生命从此与她无关。
　　那么多年后，他还是不能忘记她。那么多年中，她一直不快乐。那又怎么样?谁能够翻越时光去为那些遗憾争取些什么?
　　有些感情，平平淡淡，铭记也好，忘记也好，都伤不到当事人的心。有的感情，来时轰轰烈烈，注定以悲剧结束。当时再激烈，不过是日后偶然记忆起来的嘘叹，或是唱情歌时翻涌起来的追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