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的诗

来源 :滇池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tongjm200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冰水,生于七十年代,居浙江义乌。美术学博士,《浙江诗人》执行主编。作品散见于《诗刊》《诗歌月刊》《扬子江》《飞天》等刊物,著有《一路花开》《“湖州竹派”研究》等多部作品。

雨中林居


  春天藏不住雨水——
  山道上的小雨似乎从地面下到山巅
  春日深深
  小雨是低调的。一束束细细羽毛碾压草籽路
  路旁有疯长的桂花丛
  是雨水把我们带向山顶
  是我们把“林居”酒馆端到满觉陇
  ——楼高三四丈,酒桌两三隅
  七八间香艳小卧房
  谁留下空酒瓶,竖成一座南高峰
  而山里的春天刚刚开始
  望峰、听涛,可以退守到空山抱琴
  如果愿意,就做一天无用的人
  一盆炭火接走雨水
  我們温老酒。打开久扣的柴扉

九峰山麓,与诸兄夜饮


  虫噬桑叶,茶山吞食弯曲的水墨。
  这带着褶皱的波纹,
  校正着时间。月光扑过模糊的天空,
  游鱼吐露暗红液体。
  木屋敲碎的玻璃,
  显现九座山峰造型。
  喝酒人正在打坐冥想。
  陈旧的烟草味儿,
  渗入幽暗的烛火。
  只有拆除的篱墙重新站了起来。
  春山深处,那些藏着的事物,
  在阴影中浮出。

月亮和古井


  阴影之下,皆有虚美。
  藏于古井的月亮
  像一枚碎银。我捏造九座山峰,
  捏造出空白,
  而古樟微微颤动。
  你我相对而坐,沉默不语。
  山下的人陆续上山,
  他们用轱辘汲水,汲出碎银。
  那些从井底取出的夜色,
  沿着山脊下山。
  月光,以及白松、水杉、榆树,
  会再次穿过蝉鸣吗?
  闭上眼,我一次又一次听到
  古井出水的声音。

与明月书


  假如水中升起的明月
  把我们的脚步引向故乡
  一条江河就够了
  一条七千七百米的江河
  若有龙舟竞渡
  就能使我们脱离人群
  在接骨木盛开的花园
  谁会亮出舌尖
  目睹月光扑向雄黄酒
  我们咬住一江之水
  喝下被爱神之箭射偏的昨天
  而鸟群不知何处去
  黑夜倒向模糊的面孔
  已经不再急促了
  只有风,在我们的呼吸里
  拔高玫瑰的暗香

与花雕书


  一张充血的圆桌,两个人对饮
  是冒险的事
  两个人抱酒对饮
  是冒险的事
  酒色甜腻。那就
  邀请乌篷船一起入座吧
  而乌篷船是一个童话
  长着童话的小眼
  好吧。比栀子花还轻薄的身体
  已经放不进另一支酒

与醉酒书


  距上次醉饮已经若干朝代。
  火焰开门,扬出灰烬
  尘土里复活出一个夏天
  六月。麦子黄了,柳枝肥了
  那匹白鬃马
  在羊圈生下了小马仔
  摇摆的小腰肢
  聚集着雪白的黎明
  再也不用心猿意马,
  再也不用海阔天空。我们取出
  空荡荡的自己
  饮尽酒后的茶
  让枯瘦的身体长出奇兰

寒山湖怀想


  我指认红色为我的印玺
  你的江山,留下一枚唇印
  我建构的王国,一遍遍推倒
  一遍遍重来
  我心中的王
  峨冠博带,正在册封这一处山河
  天幕广啊。如果只有寒山子
  我们用废旧的船只,坐回唐朝
  盘龙和凤池不要了
  讽世劝俗。山林隐逸。也不要了
  我们只要可供复活的故地
  让沉埋的深渊再起波澜

鸣蝉


  鸣蝉叫破夏天,雨水还是没有落下来。
  我把稻米、铁器搬进屋。这些厚实之物
  或可带来清凉。
  空气中聚集着黑雨滴,
  我想,“它们是孤独的。”而我,
  是不是也仅是这人世的一滴?
  关上暗黑门窗,
  我把鸣蝉当作夏天最后一只昆虫。
  听任草丛、树梢、荷塘那些喧闹。那些
  与我无法分开的彼此。
  像等待因果——
  这一刻会有一场雨,
  落下来。窗前那棵失水已久的老槐树,
  又鲜活了。
其他文献
我和依布拉音生了一堆火,烧了一壶奶茶,一边喝一边烤火,身上慢慢暖和起来。我无意间一回头,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只小动物,它不知何时到了我们身后,露出小脑袋,好奇地望着我们。我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动物,便示意依布拉音,身后有东西。他回头去看,我从他的神情上断定他也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动物。它有一点像兔子,但露在嘴唇外的两根长牙又提醒我它不是兔子。它的神情看上去很怪异,有一丝冷漠,也有一丝凶残,但因为它对我和
期刊
雨又下了起来,我和依布拉音冒雨返回阿合塔拉。这一趟出来,雨始终像不肯罢休的调皮鬼一样纠缠着我们,不让我们顺利捕猎,还天天把我们浇湿。这几天,我们一面承受着空无所获的失落,一面又承受着湿漉漉的寒意,滋味着实是不好受。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依布拉音的家里有火炉、奶茶、拉条子(拌面),还有松软的床,回去后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依布拉音胳膊上架着鹰走在前面,我牵着马走在后面,地上的草叶上挂着露水,被我们的双
期刊
牧场上接连几天都在下雨,鹰一直都没有捕猎,加之在我的劝说下放了那只红狐,所以依布拉音这趟出来只捕到了一只黄羊。那只黄羊被我俩剥了皮后放在一块石头上,依布拉音的儿子在第二天放羊时要经过那儿,估计现在已把黄羊弄回家了,一家人正吃着香喷喷的黄羊肉呢。  看着依布拉音脸上不悦的神情,我有些内疚,如果不放走那只红狐,他这次回去就有一大笔收入,但我却因为太喜欢那只红狐,怜悯它的美,建议依布拉音把它放了。我干了
期刊
到了牧场上,依布拉音和我搭了一个“霍斯”(帐篷)住了下来。  牛羊都在安安静静地吃草,牧民们坐在帐篷门口懒懒地晒太阳。突然,有人高呼一声,快看,那头牛干啥哩?众人看过去,见对面的山坡上有一头牛在追一只红色的狐狸,有石堆和杂草不时出现在牛的蹄下,但它却并不躲避,只是飞  快地从上面一跃而过,继续追那只红色的狐狸。  “是米西提的牛。”  “不是,是买买提的。”  “都不对,是约提克尔的。”  牧民们
期刊
写散文要有两个准备:语言和叙事。好的散文是两方面的结合,诗的语言,小说的叙事方式。散文 essay英文解释为 shortpieceofwriting,“写作片断”,essay在词典里有三种文体“论说文、随笔、小品文”,我采取“随笔”来对应散文,“片段式写作”比较符合我的散文写作倾向。忧郁是事物的特定状态(鲍德里亚语)。凡事物,它有一股忧郁之气,这是事物吸引人、迷人的地方。我写事物,一定是它的忧郁之
期刊
关羽  三弟翼德拎着一副新的锁子甲晃晃悠悠来到我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我正在屋子里静静地端坐,沉浸于另外的世界里。这么多年来,我已习惯于在入睡之前,静心地冥想半个时辰,每当我达到深处之时,我总是变得十分平静。有人说静坐会使人焕发神奇的力量,让人的眼力穿透古今,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我只是习惯将白天的烦乱的纤尘抖落下来,就像让混浊的水沉淀下泥浆似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
期刊
之所以这篇文章叫“初读”许红军,一则在于我对这位从 2015年才开始诗歌写作的年轻诗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再有他的诗歌自身也带有“最初”的状貌,所以说“初读”是比较确切的。而多年来《滇池》以及“诗手册”所秉承的一个重要尺度就是推荐优秀的、有潜力的“无名”青年诗人。  在新世纪以来,云南青年诗群的数量和整体水平让人惊讶。我也一直在寻找原因,是什么力量突然使得这些人用诗歌这一特殊的文体来集体发声呢?高原莽
期刊
霍俊明:许红军你好!近些年包括楚雄在内,云南“出产”了很多优秀的青年诗人。你是80后,是在 2015年才开始写诗的。从写作年龄上来说你是一个诗歌初习者。按照你的年龄,在这个年纪写诗已经不太年轻了。那么是什么动因使得你开始诗歌这一文体的写作?在此之前你的生活和文学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许红军:谢谢霍老师! 1994年,我磕磕绊绊读了第一本课外书:《窦尔敦外传》,作者不记得了,那时候少年容易感动,
期刊
那幅字是梁启超的集联:  春已堪怜,更能消几番风雨;  树犹如此,最可惜一片江山。  陈先生落款客气:竹峰弟北上嘱题梁任公集宋人句联,丹青。这一行小字行书比大字更漂亮,又峭拔又文气。可惜书联时丢了一个字,更能消几番风雨,丢了消字。并不打紧,到底是陈丹青的手迹。笔画苍劲,笔笔透纸,功力之深近乎晚清民国旧人,又倔强又流利。  二0一六年九月北上转机台北,顺道拜访陈先生,在画室里请他题字留念,一时无合用
期刊
初秋,午睡醒来  午睡醒来  割草机正在割草  间歇的潮水  漫过纱窗  低年级的孩子已经放学了  他们在街心花园里奔跑,欢叫  声音清澈而喜悦  秋风飒飒  小心地摇着  树梢上的鹅黄即景  又接近假期了  狂奔。娱乐堵在路上  圆圈无法画圆  萨克斯风,飘得很慢  格子衬衫的湿气,丝丝滤净  等一个远方的怀抱  ——像那个吸烟的隐形人  站在窗前。枫树摇曳  树梢儿的鹅黄,嫩得惊心  小区里,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