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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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听说日本是樱花的国度,到了春天盛开时,人们在樱花下聚会,站坐都有,那一片樱花撑开在他们头顶,层层叠叠的;犹如新疆人坐在葡萄架下喝酒,让甜熟的累累葡萄悬挂下来,都是人间美好的享受。樱花虽然中国也有,据说栽植最多的是武汉,也能开得繁花似锦。可我以前去武汉时,正是大热天,早过了开花的季节,且人缩在屋子里不敢外出领教那火一样的热量,所以不但樱花,连树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此外,我的家乡南翔古漪园、我所在的上海师范大学,也都栽有樱花,但一株两株的,在春天里孤零零开放着,并没有引来太多的蜜蜂和蝴蝶,也没有多少人会到这树下,去做他们花一样的梦。
  可谁曾料想,这次到韩国,却欣赏到了那么美丽的白色樱花。
  韩国虽然各地都栽有樱花,但栽植最多的是在南部的庆州和釜山附近的镇海。我们在韩各高校任教的一些中国教师,三月初起就酝酿着要去,到三月底,终于成行。
  早晨七点半,大家就需要在首尔地铁2号线的蚕室站集合,我从最北端的春川市赶过去,不得不坐5点35分的头班长途车。漆黑黑的雨天,我一个人赶到首尔,看着大家都是睡眼惺忪的样子聚拢来,驱车往南进发。
  到中午,车进入庆州地界时,雨停了。道路两边的樱花树突然就多了起来,阴天里,迎风轻轻摇摆着树枝,那一树的白色樱花也随之跳跃。刚在车窗里看见樱花一晃而过时,有不少人都迅速扭头,看着被前行的巴士抛远的樱花树,但当发现这樱花树是没有尽头地联翩而来时,就不那么紧张寻觅了。大家都恢复了原来的坐姿,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略侧一下头,惬意地让车窗外的樱花在眼前接连不断地移动。有疏、有密,有低垂、有高昂,有正向,有背侧,那样的错落有致,好像都曾被一双看不见的巨灵之手修剪过、搭配过。风大时,有些花瓣从枝头飘落下来,比雪花更轻盈,在风中斜向着抖动,有些迟疑,略作停顿,然后悄无声息贴向地面。
  到目的地所游的石窟庵和佛国寺,都算是庆州的名胜,但印象一般,只不过在来往的上下山坡道旁,看低处的迎春花和高处的樱花在招展,还是让人有些欣喜。
  当我们从佛国寺出来,天开始放晴,阳光洒在每一个人头顶,大家都嘻开嘴傻笑着。发车时间尚早,就去大门附近的花草地转转吧。想不到,才转弯,起伏的绿草地斜坡上,一大片樱花树就展开在眼前,把人顿时镇住了,都不知道应该把目光投向哪边,脚往哪边迈了。
  喔,那么一大片花海,那么一片从花海里飞出的笑声,那么一种蓝天下涌动的欢乐情绪,好像所有的樱花都挤在这里来一起怒放了。天地是那么大,可以聚拢起这么多的一色樱花;又是那么小,好像没有留给每一朵花以足够的空间来腾挪欹侧。但是,当我们钻入花丛,让樱花把我们围在中间时,又觉得这空间既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听凭这花构造出一个新世界,或者说,这花的世界本来人间就没有,是春之神把它整个构建好了,生生移植到现实里来的。
  我们漫步在草坪上,似乎在花海里沉浮。花翻滚着雪白的浪花,把最轻最薄的那片片泡沫,送到蓝天下,让一道阳光把它穿透,再留下点点光与花的影子,洒在我们脸上。
  往前走上一条人行道时,天被樱花遮蔽着,像是花的穹顶,又像是漫天的飞雪在降到半空的瞬间,被空气突然冻结了。低头,看粗壮的枝干,撒开点点红茎,擎出白色的花瓣,在旁逸斜出的虬枝周围飘荡,那样一种粗而黑的老枝,纷披一身柔美的白花,如同清代画梅高手金冬心勾出的白梅,落满整个画面。
  花下有散步的情侣,有推着童车的妈妈,也有三五成群的老人。但更多的是年轻学生,在花下的草坪上绕成了圈,跳回旋舞,或者站几个人到中间,分出声部,唱起抑扬的歌。笑声就是从他们那里飞扬起来,携带着淡淡的花香,升腾到半空,再四散飘荡。
  我们在那里待了多久?都不记得了,只是当呼唤我们上车的声音一次次传来时,大家才一步一回头从花海里冒了出来。车启动时,我们的目光还是贪婪地盯着那一片花海,看着它在太阳下闪出一大片乳白色的光芒。
  车缓缓驶上正道时,两边又排开了长长的樱花林带,就像是从刚才的花海里延伸出的两条溪流,伴随着我们,安慰着我们,一路前行。也像是一曲宏大的樱花交响乐过后,还有一点袅袅不绝的余音,在空气里回荡。我们都在感叹刚才徜徉花海的时间太仓促,突然有人大叫停车。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车已经来到一大片油菜花田头。黄色的菜花在绿色的衬托下绵延起伏,菜花田向前延伸出去,在尽头被高高的斜坡挡住了,斜坡上栽满了樱花。那白色的樱花斜着向下,像瀑布滔滔,像雪花飘舞,像白云飞度,像白马下坡。当这一片白光冲向最低处时,田地似乎并不接纳它,四面八方灿烂的黄色涌荡过去,死死抵住,形成层层壁垒。让这片白不得不又倒退向斜坡,堆积起来,反更显出了樱花的蓬勃气势。
  车在附近的大陵苑停车场刚停稳,大家都撒腿奔向那片油菜田。一位老师举着相机直冲进田里好远,才收住脚步,回头叫后面的人拨开油菜花,到他那儿取相机为他留照。有几位女教师奔在菜田里,把紫红色的围巾尽情舞动,本来,漫无边际的青色油菜茎烘托起黄色的菜花,樱花做了白色的屏障,把菜田的一种水平展开的美,向着垂直面拓展,两个方向的美,就这样在天地间各不相让地对峙着,然而,一旦有人站到田里时,那樱花的白,那菜花的黄,似乎把这散射开的美聚拢过来,都是为了烘托人的这一点灵动,为了让所有的美聚焦在人这里,从而互相合作,和谐相处。
  晚上,我们在庆州下榻。大家相约出去喝酒,一路上不时看到樱花树,在银色的月光下浮动着。
  两周后,早出晚归的我,有一天推开阳台的窗户,突然发现楼下的樱花,如喷泉一样向我涌来,站上阳台的一瞬间,我像是被这花托起在空中的。去学校的路上,我特意从楼下的花道上绕过去,白色的樱花从两边伸向高空,把道路遮蔽起来,我从花道中走进学校边门,像是从隧道中钻出来的。
  再一周,樱花突然落尽,飘满了道路,看原先枝头上的樱花,都是白色,但瑟缩在地上,花瓣从底向上微微红染过去,失去了原有的那种嫩白和光泽。那样一种无奈的憔悴和羞红,不知在它离开枝头的一瞬,已经显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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