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根“救命草”,让失落的亲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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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淑兰多年前遭父母遗弃,被养父母抚养成人。2015年2月,亲生父母突然出现,但他们并不是为亲情团聚而寻找她。命运之神,将她推上生命、亲情、道义以及恩怨是非的风口浪尖……
  母女重逢 生母重疾是女儿的痛
  朱淑兰是重庆人,父亲朱裕和是市长江机床厂的一名技术员,母亲易远珍是厂里的质检员。朱淑兰从小聪明懂事,能歌善舞,学习成绩优秀。后来,她考上重庆长江商学院外语系,毕业后在一家外资公司工作。
  2014年,退休的朱裕和夫妇为照顾女儿,卖掉了万州的老房子,还拿出多年积蓄在重庆市观音桥山城花园小区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与女儿同住。
  2015年2月的一天下午,正在上班的朱淑兰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约她下班后在两江广场的咖啡厅见面。见面后,朱淑兰看到对方是一位弱不禁风的女人:“我叫柏玉梅,是你的亲生妈妈……”
  朱淑兰惊诧地瞪大眼睛,想起往事——16岁的时候,她读高二,到同学家里去玩,听到同学的父母在厨房窃窃私语:“这不是朱裕和抱养的女儿吗?几年不见,长得这么漂亮了。”从小到大,朱淑兰不止一次听到自己被抱养的传闻,可每次回家问父母,他们都一口咬定她是亲生的。这一次面对女儿的疑问,朱裕和考虑到女儿长大了,应该将真相告诉她,于是叹息着说:“兰兰,你的确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朱裕和说,他与妻子都是重庆巴南区人,结婚十多年一直没有孩子。1994年春节刚过,朱裕和的老同学曹阳说,同事陈丽华有个亲戚大学刚毕业生下一个女儿,可男友家不同意婚事,只好将孩子送人。2月15日,陈丽华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来到朱家,朱裕和为孩子取名为朱淑兰,后来举家搬到万州区居住。
  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朱淑兰潸然泪下。朱裕和宽慰道:“前些年我们对你有所隐瞒,是考虑到你年龄小,生怕影响你学习。当年,我特意问了你亲生父母的名字,你父亲叫彭宗华,母亲叫柏玉梅。你先安心读书考大学,以后可以寻找他们。”朱淑兰说:“他们虽然生了我,可是狠心地抛弃了我。你们养育了我,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话虽如此,但彭宗华和柏玉梅的名字却深深地印在朱淑兰的脑海里。没想到多年后,生母主动约她见面,这让她心里乱糟糟的。
  柏玉梅是重庆市巫溪县农村人,19岁那年考上万州师范学校。入学第二年,她与同班同学彭宗华相爱。大四实习时,感情笃定的两人偷尝禁果。后来彭家父母不同意儿子同农村女孩恋爱,于是性格懦弱的彭宗华提出分手。
  大学毕业后,彭宗华在父母的安排下回到重庆,在市教委下属教科所工作。柏玉梅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回到巫溪县。不久,柏玉梅发觉自己怀有身孕,马上告知彭宗华。二人一起去见彭家父母,彭家父母气得大骂儿子:“你要娶她,就永远别回来。”
  迫于家庭压力,彭宗华再次提出分手。柏玉梅万般无奈下,求表姐陈丽华陪自己去医院打掉孩子。医生告知,胎儿已经6个月了,打胎对她有生命危险。陈丽华给表妹出主意:生下孩子再送人。1994年2月初,柏玉梅在县妇幼保健院生下女儿。孩子被陈丽华抱走,送到了朱家。
  1997年,母亲去世后,柏玉梅辞去了巫溪的工作,与同学一起到重庆市创办了一家私立幼儿园。2008年春,她与一位名叫贾松的律师结婚。次年冬天,她生下了女儿贾玲。
  说起往事,柏玉梅泣不成声:“我每年都会暗暗打听你的情况,可我想见你却又不敢见你。”柏玉梅忏悔的泪水,把朱淑兰内心积蓄的对生母的怨恨一扫而空。她真诚地说:“我已把养父母接到重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
  柏玉梅脸色古怪,期期艾艾说道:“孩子,我今天来找你,一是想看看你,另外还有件事想求求你……”这时,邻桌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脸色尴尬地对朱淑兰说:“我是她的爱人贾松,我来替她说吧。你妈得了晚期尿毒症,需要你来救命。”
  原来,2014年年底,柏玉梅患上了晚期尿毒症,只能进行肾移植,可柏玉梅的兄妹配型均失败,女儿贾玲才5岁不宜做移植。眼看着妻子的生命进入倒计时,贾松想起当年被柏玉梅丢弃的孩子。柏玉梅起初坚决不同意,但经不住贾松苦苦相劝,自己也想在生命结束前见见女儿,这才通过陈丽华得到了朱淑兰的电话。
  贾松眼巴巴地看着朱淑兰说:“我知道这个请求太过分,可除了你,没有别的人可以救你可怜的亲生妈妈。我们已经向专家咨询过,捐肾没有危险,也不会影响你今后的生育。”
  朱淑兰想象过无数次母女重逢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她说:“让我好好想想。我还要回去征求父母的意见。”她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咖啡馆。
  生命告急 生父再现悲泣的亲情
  回到家,朱淑兰把自己关在卧室,内心阵阵纠结:生母到底是想念她,还是把她当救命稻草?她一夜难眠,第二天早上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养父母。易运珍急了:“不是他们养大的女儿,果然就不心疼啊。咱不去配型!”


  第二天上午,贾松约朱淑兰见面,问她考虑得怎样。见朱淑兰沉默,贾松急切地说:“你妈妈打拼了大半辈子,吃了不少苦,才有了今天的生活。看在她生你一场的份上,去做个配型吧。如果你也不合适,那是她的命。”朱淑兰流泪了,内心深处隐隐作痛。
  转天一大早,朱淑兰来到重庆市新桥医院,与在此等候的柏玉梅夫妇会合后,一起到血液科做配型。从医院出来时,柏玉梅从挎包里拿出一块金镶玉的弥勒佛给朱淑兰戴上:“淑兰,谢谢你。这块玉陪了我大半辈子,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健康。”
  几天后,贾松兴奋地给朱淑兰打电话:配型结果出来了,她的血型与柏玉梅一致,淋巴细胞毒试验阴性,是合适的肾源供体。朱淑兰悬着的心落地了,她感受到基于血脉的亲情,那种力量让她愿意放下所有的委屈而做出牺牲。
  谁知,就在朱淑兰下定决心准备为母亲移植肾源时,另一场风波不期而至。   2015年5月的一天,朱淑兰正在上班,一位中年妇女来找她,声泪俱下地说:“我叫解佳菊。想必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彭宗华,我是他现在的妻子,今天有急事求你。”
  原来,彭宗华与柏玉梅分手后不久,经父亲的老战友介绍,与一家医院的护土解佳菊结婚。解佳菊因先天性无子宫一直没怀孕,领养了一个男孩。2015年年初,彭宗华在体检中查出再生障碍性贫血症,需进行骨髓干细胞移植。家人进行了骨髓配型,可父亲、姐姐和儿子都没能配上。万般焦虑下,彭宗华的姐姐告诉解佳菊,他以前与柏玉梅生有一个女儿。解佳菊通过彭宗华的大学同学,辗转找到了陈丽华。
  解佳菊声泪俱下地恳求朱淑兰:“你是你爸唯一的女儿,因种种原因,虽然这么多年没来相认,可你爸无时无刻不念叨你。你是他的救命草,求你救救他,也是救了我们全家啊。”
  朱淑兰心底的悲愤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亲生父母几乎同时出现,不是为亲情而来,而是索要——要她的肾脏,要她的骨髓。她对解佳菊怒吼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亲生父亲没什么印象,更谈不上感情,我们形同陌路,你从我这里什么也求不到。”
  朱淑兰伤感地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失声痛哭。易运珍安慰女儿:“兰兰,咱们什么也不捐,好好生活,就当他们没有出现过。”
  朱淑兰伤心至极,打电话告诉贾松,她不想捐肾了,请他们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贾松不知所措,百般恳求甚至许以百万报酬,朱淑兰都不同意捐肾。解佳菊也三番五次上门,都被朱家夫妇拒之门外。
  8月初,贾松又一次敲开了朱家的大门。彭宗华在解佳菊的陪同下,也来到了朱家。原来,解佳菊不甘心,要彭宗华亲自来见朱淑兰。彭宗华硬着头皮来了,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了20年未见面的柏玉梅。
  朱裕和夫妇连推带搡把4人推出门,恨恨地说:“现在你们有了难才来认亲,你们把兰兰当成什么了,还有脸跟她提要求?”
  柏玉梅脸色惨白,眼泪涟涟。她一边向朱裕和夫妇道歉一边拉着贾松往外走,没走两步急火攻心,晕倒在楼梯间。朱淑兰急忙跑出门,看着贾松背起柏玉梅离去的背影,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一回头,她看见解佳菊扶着一中年男子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她明白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彭宗华。
  几人目光交汇,谁都没有说话,彼此内心却翻江倒海。
  血浓于水 善良让恩怨重拾温暖
  医院给柏玉梅下了病危通知,她必须尽快进行肾脏移植,不然生命难保。贾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开了一张50万元的支票找到彭宗华,希望彭宗华主动退出。
  彭宗华不客气地说:“捐肾和捐髓,哪个对身体影响更大,你心里应该有数。”两个男人不欢而散。彭宗华告诉妻子:“你不许再去找淑兰。我不要她做配型,更不会要她的骨髓。”
  贾松不死心,又单独与解佳菊联系,希望以80万元劝彭宗华放弃让女儿捐骨髓。解佳菊把此事告诉了彭家人,彭宗华的姐姐愤怒地带着一帮亲友,在柏玉梅幼儿园的办公室里大吵大闹。
  听说亲生父母为争救命的机会而撕破脸皮,朱淑兰心痛万分。虽然亲生父母让她伤透了心,可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国庆长假的一天傍晚,朱淑兰接到贾松的电话:“你赶紧到医院来一趟,你妈妈不行了。”她赶到医院,看到柏玉梅脸色惨白陷入昏迷。她心里的怨恨霎时随风而去:这是她的亲妈,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呀!哪怕此后形同陌路,只要父母能快乐地活在人世,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幸福啊。
  拿定主意后,朱淑兰打电话把解佳菊和贾松叫来,告诉他们她既捐肾又捐髓。三人一同向医生咨询,医生连连摇头:“捐肾之后,供者的身体机能要恢复正常得一年左右的时间。器官捐献后,作为医生,我们不主张再捐髓。”
  柏玉梅和彭宗华都百感交集:作为父母,他们真的不称职;与善良的女儿比起来,他们太卑微了。柏玉梅和彭宗华都铁了心:不要女儿身上的任何东西,女儿今后还要成家,还要生儿育女,如果因为捐献而影响到她的生活,那是何等残忍啊!
  11月底,彭宗华的病情恶化。医生告知,再不进行骨髓移植,他最多只能活三四个月。朱淑兰赶到医院,要求与彭宗华进行骨髓配型。彭宗华不同意,一字一句地告诉她:“给你妈一次活命的机会,是我唯一能补救当年对她的伤害。”
  12月2日,彭宗华执意要求朱淑兰把贾松请来。他真诚地说道:“我的病没救了,柏玉梅还有希望。你劝劝她,接受女儿的肾吧。”贾松泪如雨下,把彭宗华的话转述给妻子。
  朱淑兰拉住柏玉梅的手,说:“妈妈,过去的一页已翻过去了。现在你病情危重,如果不及时换肾,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血浓于水,老天开眼让我们母女相认,你就让我尽一次孝吧!”
  朱裕和夫妇也被女儿的善良所感染,他们劝柏玉梅接受女儿的孝心,捐肾后他们会好好照顾朱淑兰,让她早日恢复健康。在大家浓浓的爱意里,柏玉梅感动得热泪盈眶。
  2015年12月20日,新桥医院为母女俩进行肾移植手术。医生宣布,手术非常成功。
  2016年大年除夕,彭宗华因病离世,守在他身边的朱淑兰潸然泪下。解佳菊握住她的手说:“淑兰,虽然你没能给你爸爸捐髓,但你让他和你妈妈在最后一刻化解恩怨,让你爸爸走得心安。”
  朱淑兰捐肾后,在养父母的精心照顾下,身体很快恢复了健康。
  2016年清明节,柏玉梅夫妇和朱淑兰一道来到市郊的华莹山公墓祭奠彭宗华。柏玉梅拉着女儿的手跪在彭宗华墓前,含泪说道:“宗华,我们有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儿。每年的今天,我们都会来看你,你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编辑 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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