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握着手机,飞速翻着通讯录。“我今儿郁闷,你陪我喝酒吧。”一条短信,她集体发送给10个人。回音迅速来到,小张在加班,赵赵和男朋友在度假。原本最靠谱的律师三三告知自己煮面烫了手,不能出门。
　　这些狐朋狗友们素日随叫随到,如今却都“忙得很”。阿九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这个热爱工作的好姑娘,在某报社工作,美其名曰“热线记者”。这份薪水不高的职业,她却铆足了劲儿,把全身心都赔了上去,包括她原本幅员辽阔的人际关系网。
　　阿九和小张的龃龉是在3个月前。那会儿,阿九刚刚毕业,找到了第一个选题,是采访一个名人。为了好好表现,菜鸟阿九决定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找到这个名人的联系方式。她仔细一想,对了,小张在某电视台工作快一年了,肯定认识人。
　　“喂,亲爱的,帮我找个人呗,叫××。”阿九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小张。小张在电话里支吾了一下:“我不是跑这条线的,我只能帮你问问。”阿九没放在心上。到了晚上,她等不及打了个电话找小张。那会儿,小张正在加班,匆匆应付一声就挂了。
　　到了第三天,还是杳无音讯。阿九火了,短信“嗖”地发了出去,“太不靠谱了!不就找个人嘛!”小张也急了,随着某人联系方式一起发来的还有一句话:“我也很忙的!大小姐,我不是为你服务的!”
　　阿九素来大大咧咧,没承想这么久,小张还在生气。不过怪也只能怪自己,谁让自己把朋友之间的交往看得太简单,事事“颐指气使”的。
　　不过阿九还是安慰自己,做记者嘛,不可避免要利用周围的人际关系,选题、采访、成稿、宣传,哪个都离不开朋友的帮忙。反过来说,朋友也会常常找上门来,要求阿九给自己做做宣传,或者委托阿九去采访某家公司、企业或者个人。
　　有一回,赵赵在MSN上找阿九说话。她在一家投资公司工作,要办一个晚会,需要找一些媒体去充充场面。阿九合计了一下,即使自己过去了,回来也没法发这个关系稿。毕竟自己还是新人,用前辈的话说,就是“凡事都得悠着点儿”。
　　“这个不行,我们这儿没法发。”阿九斩钉截铁地回绝。
　　“怎么就没法发了,就一豆腐块。是不是朋友啊。”赵赵急了。
　　“不行就是不行。”菜鸟阿九一根筋地回答。
　　如此看来,赵赵优先“陪男朋友度假”,也是个合理的选择。
　　事到如今,阿九只好主动找这些朋友聊聊天,恢复一下原本的铁关系。然而,律师三三却让她无计可施。
　　原本,“这是一件特美好的事儿”。采访中,阿九遇到了几个被拖欠薪水的农民工。大冬天,这几个中年妇女穿了条单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遭遇。其中一个50多岁的妇女更是扬言,“饿死之后,我把遗体捐献给国家”!
　　阿九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哪里见过这阵势。当时,她恨不得把自己的ZARA棉服脱下来,捐献给这几个受苦受难的农民工。
　　采访结束,阿九直接打车去律师三三的办公室:“三三啊,他们好可怜,你帮帮她们吧。”三三在京城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这种事儿现在到处都是,哪里管得过来!”三三一边翻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不过,菜鸟阿九雄风不减,依然是大学里那个最佳辩手。半个小时后,阿九依靠自己的苦情演技及伶牙俐齿,终于说服三三,去帮助几个农民工讨回自己的薪资。
　　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三三带着这几个中年妇女,亲自去找老板商谈。末了,她还去楼下的港式茶餐厅,订了几份美味的叉烧饭。饭后,几个妇女千恩万谢地告辞。三三和他们约定,一周之后再次见面,和老板敲定赔偿方案。
　　始料未及的是,此后,三三再未打通这几个中年妇女的电话。她们像海水里的露珠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阿九,你给我问问清楚。”三三脸色很难看。
　　阿九好心办了坏事。她亲自给那边老板打电话,才知道了事情的变化。见了三三之后,那个满脸横肉的老板给每个工人在薪水之外多付了100元钱,让她们从此消失。而三三意识到自己成了蒙在鼓里的傻瓜后,再也不想搭理阿九。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把自己的人际关系挖得太厉害了。老是强迫朋友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所以,友谊墙塌方了。”阿九在博客里哀伤地写道。
　　第二天醒来,她想了一个小法子。她打算把得罪过的朋友们都聚集起来,让他们给自己开个“批斗会”。菜鸟阿九决定不能只当挖掘机,还要多多学习为人处世的智慧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