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鹃(外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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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九月又碰上了傷心事
  整座城在暗红的光影中摇曳不定
  蘑菇抵挡不住悬挂的渡河
  随着阴冷气息一同流向沉默的源头
  两只渴望交尾的蝴蝶
  对着虚无的形状祷告着
  各自飞向粗细不均的瓶口
  月光洋洋洒洒地落下
  不一会儿便涌出点燃了烛台
  杜鹃从焦灼的北风中赶来
  吹奏一曲像鸽哨的哭声
  所有寒意都暧昧不明
  既是秋的捐献,亦是夏的税金
  临窗的少女患了癔症,想起
  几天前还是大满月
  噙泪的眼睛就像鸟一般孤独
  她喜欢在院子里对着月光绣花
  给每一只孤雏都起个近身的名字
  再把自己的心紧紧地缚定一场薄薄的雨
  念想从中轻轻拎出一个远远的人
  老 村
  归去时,公路崭新得像一面湖镜
  我化成房上泡酥的瓦片落入水中,一尾
  溯洄的鱼在家中迷了路。半河骚乱
  连扬尘都知晓我的姓氏,故意呛进身子
  哼唧“死娃娃哟,我认识你爷爷的爷爷”
  这声音像长长的绸缎,在阴凉的风中飞舞着。
  见过风烛残年的黄金条,我乖戾地跪在坟前
  祖上传下来的厚重仪式,变不得
  正如我额头上的烂砖碎坯,百年前
  被生生地踩在我爷爷的爷爷脚下
  种出些养活十几张嘴的浆果,没变过。
  纸钱被大火烧出墨绿色的草木灰
  由鼻入脑,在摇摇欲坠中上升。察觉
  众人眼里含笑的阴郁,老屋门前的
  黄牛便转过头打了一个哈欠。山谷像一台
  破旧的风箱,不厌其烦地开合着
  吹得飞鸟如纸片,树林像猫一样呻吟
  离去时,鞭炮失魂落魄,将后人的背影
  炸得异常沉重。但此刻,它也是我兄弟
  婚礼的伴奏。关乎喜丧,我总是不可妥协的
  沉默。必须将千言万语压在心头,一开口便会
  招致灾祸。家族浮沉的历史转折,鸡零狗碎的
  生活场景都被刻成碑上了了的名字。碑文剥落
  本就飘渺的记忆,像熟悉的山歌从坡上滚下去
  又从河里袅袅升起来,似乎在寻找可以依靠的
  巨石或者大树。
  “你本该是士字辈,返回族谱最高的辈分。”
  幺爷佝偻着身子,站在屋前的崖边
  烟和话语一并吐出,轻轻地,轻轻地
  在暮色呼吸的间隙里逃走了。我望着院子里
  散落的松果和板凳,咬了咬嘴唇
  几欲将这甜蜜的轮回,深深,吸入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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