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摘 要 苏格兰形成了包括基础、现代和学位学徒制等在内的“学徒制家族”。但新时期劳动力市场突变，再加上学徒制本身固有的问题，这两个内外因素使得苏格兰不得不采取行动改革不合时宜的学徒制。改革内容主要包括;明晰学徒制内涵，维护学徒制基础;构建成人友好环境，应对适龄劳动力减少和技能需求变化;提高学徒制适应能力，减少培训惯性并迎合时代发展;稳步推进“迈斯特”资格证书，实现职业生涯可持续发展。改革显示出前瞻性、全面性、包容性和通用性的特点。苏格兰学徒制的改革对我国现代学徒制品牌内涵塑造、资助方式选择和资格框架构建等有所启示。
关键词 学徒制家族;学徒制;苏格兰;劳动力市场;改革
一、苏格兰“学徒制家族”发展历程
苏格兰学徒制经过长期发展，已经形成包括三个学徒制和一个类学徒制项目的“学徒制家族”（Apprenticeship Family），即基础学徒制（Foundation Apprenticeships）、现代学徒制（Modern Apprenticeships）、学位学徒制（Graduate Apprenticeship）和基于工作的四级和五级学习（Level 4 and 5 Work-based Learning）。
同其他大部分国家一样，苏格兰最早发展成熟的是现代学徒制，在学徒制家族中仍然占据主导地位，参与人数和课程领域最多，资格框架也最为完善。现代学徒制在苏格兰学分和资格框架（Scottish Credit and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简称SCQF）中跨越5至11级，在国际教育标准分类（International Standard Classification of Education，ISCED）框架中跨越3至7级，而参加现代学徒制的学徒的技能水平几乎2/3在SCQF框架5至6级间，另有1/4在SCQF框架中处于7级。大部分学徒制以提供受监管的职业资格证书为基础，这些证书大部分由苏格兰资格证书管理局（Scottish Qualifications Authority，SQA）制定，而且学徒项目也必须包含一系列的核心跨学科技能。与苏格兰技能发展署（Skills Development Scotland，SDS）签约的培训机构地位十分强大，不仅负责脱产培训，还负责评估工作。
2014年，苏格兰引入基础学徒制，这是一种基于未来工作的选择，适用于进入高中阶段的学生，主要是16～17岁青年，为期两年。参加基础学徒制的学生需要每周一天或分为多天下午去工作地点参与一个项目，该项目由三方提供，分别是学生就读的学校、雇主和当地提供脱产培训的学院。由于基础学徒制项目要求较高，所以高中生选择它的比例并不高，大部分学生会继续上大学或选择现代学徒制。成功完成基础学徒制的学生可以获得SCQF6级证书，并获得传统的学校资格证书，如高等教育证书或“国五工作技能”（Skills for Work National 5）六级证书。
学位学徒制起始于2017年，雇主与选定的大学合作培养学生以获得大学学士学位。该项目处于SCQF8至11级（对应ISCED6至7级），但大部分学生能够达到10至11级，学生毕业可以获得荣誉学士学位或硕士学位。学生需要与雇主一起学习大学四年的学徒項目，大学也会发布不同的教育计划。苏格兰的大部分高等教育机构都加入了学位学徒制项目。该项目发展十分迅速，到2019和2020年已经有1160人参与该项目[1]，其提供的项目大部分与商业管理、工程学和IT相关。但总的来说，学位学徒制的学徒基础不如现代学徒制和基础学徒制广泛。
基于工作的四级和五级学习于2018年试点，适用于16至17岁学生，学生需要与雇主一起进行实践工作。它的目标是在中学的高年级阶段嵌入认证的基于工作的学习，促进雇主对学生在校学习作出贡献。目前，这种学徒制形式还在试点阶段，2019至2020年苏格兰选定的学校中有几百名学生参与建筑、酒店和车辆工程项目。
二、苏格兰“学徒制家族”改革的缘由
（一）外部推动因素——劳动力市场突变
1.适龄劳动力减少
据预测，苏格兰工作年龄人口将从2020年的354.5万人下降到2040年的347.5万人;在同一时期，15～29岁的青年群体预计将从99.8万人减少到93.3万人[2]。对苏格兰来说，另一个不确定因素是英国脱欧后的净移民规模。根据年度人口调查，2018年苏格兰劳动力中的非英国国民略低于20万人[3]，尽管这一数字在前10年快速增长，但在2017年至2019年间基本保持稳定，2018年人数有所下降[4]。考虑到劳动力市场年轻工人较少，移民人口能在多大程度上填补技能缺口也不得而知，所以苏格兰需要重视初级教育和培训，来促进已经就业人口的技能提升和技能再习得。
2. 技能需求的变化
一是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在线学习和办公成为新的工作学习方式，这一惯性将会大大促进远程办公和学习的发展，由此带来的技能需求变化可想而知。信息通信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ICT）将会是未来劳动力的必备技能。二是苏格兰政府注重本国环境问题，正积极向绿色经济转型，并通过立法解决气候变化问题，承诺在2045年前实现苏格兰的二氧化碳净零排放[5]，石油和天然气、养牛业和航空业等行业的工人可能会失业，而专注于可再生能源的行业需求将增长，涉及应对气候变化的部门也将迅速发展。三是自动化和计算机化使得中级职位空洞化，但运用到社会和情感技能的工作能够抵御自动化，因此未来的劳动力市场对于社会和情感技能的需求将增加。英国考察了2006-2019年间三种技能（身体技能、分析技能和人际交往技能）的使用变化。结果显示，在所有九个职业领域中，人际交往技能相对于身体和分析能力，在这段时间内有所提高，甚至在初级职业中也是如此[6]。四是经合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世界银行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组织对于成人技能进行了多次调查，调查内容都包括成人的认知和学习能力。这是成人学习和工作的基本能力，包括读写能力、计算能力、问题解决能力，这将允许个人在新的学习背景中继续学习。 3.雇主对培训的支持减少
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许多失业工人采取了灵活就业的方式。疫情结束后，灵活就业模式可能会慢慢发展壮大，与雇主签订常规合同不再是工人唯一的选择。这种类型的工人，包括临时和兼职雇佣、个体经营者、零时工合同①（指雇佣者与工人签订合同，工人随叫随到，有工作才给工人做，没工作就不需要工人）或在“灰色经济”（Gig Economy，指大公司逐渐裁员缩减规模，大部分工作交给自由职业者或被小团队承包）中工作的人，他们对于雇主来说是不值得投入资金培训的。在苏格兰，从2008年到2019年底，兼职工作的数量增加了9%，是全职工作的3倍[7];大约2.6%的苏格兰劳动力属于零时工合同[8]。这种灵活的就业方式对工人来说是脆弱的，对雇主来说没有保障，所以双方对技能培训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这对劳动力市场的长远发展无疑是具有破坏性的。
（二）内部推动因素——学徒制本身存在的问题
1.学徒制基本内涵不清晰
清晰的定义是学徒制发展的基础，也是高质量发展的保障，目前苏格兰对于学徒制的一些基本定义还不清晰。首先，苏格兰学徒制在在职培训和脱产培训的时间和方式上定义不明确，无法保证脱产培训时间的最低值以及在职培训与脱产培训的比例。如苏格兰学徒培训项目中时间最长的是工程与能源领域，为38周;而最短的是零售和客户服务领域，仅为10周。对比国际上领先的学徒制国家，如澳大利亚、德国、爱尔兰、意大利、新西兰、挪威和瑞士等，最短的培训周期也至少在2年左右，最长的能达到4至5年。其次，利益相关者之间关系模糊，苏格兰对于雇主在学徒制、项目实施过程中应该承担的责任缺少明确的要求。最后，苏格兰学徒制路径不畅通，没有给有经验的人提供直接获得能力认证的通道，使得这些人还需要重复进行学徒培训，浪费了人力物力资源。
2.对成人培训不重视
首先，苏格兰政府对于青年培训采取全额资助政策，但对成人培训资助较少，而证据又表明雇主支持的培训正在减少。16～64岁人口能够在上一季度接受与工作相关培训的比例，从2004年的30%多下降到2018年的20%多[9]。其次，尽管苏格兰学徒系统已制定程序承认先前学习成果，但缺少认证成人先前学习成果和经验的标准。最后，与青年学徒不同，成人可能不愿意接受学徒水平的较低工资。为了培养成人学徒，政府和企业需要采取特殊措施。
3.过分依赖培训提供者
苏格兰的学徒都是由第三方培训机构进行培训，政府直接与这些机构签订合同，并且机构享有质量监管的权利，在学徒培训中充当“买方”角色，这就导致苏格兰的培训机构话语权过大，忽视了雇主、学生和劳动力市场的需求。此外，由于企业和技能审查在协调不同等级技能上作用不够，导致苏格兰SCQF6至8级的很多技能没有得到满足[10]。
三、苏格兰“学徒制家族”改革的主要内容
（一）明晰学徒制内涵，维护学徒制基础
苏格兰政府通过关于学徒标准和框架的新倡议，对学徒制的资格和方案进行全面检查。在包容性方面，正在采取主动行动，通过平等行动计划（Apprenticeship Equality Action Plan）促进学徒制的性别均衡，并提高有色人种和少数民族以及残疾人的参与度[11]。通过苏格兰学徒咨询委员会（Scottish Apprenticeship Advisory Board，SAAB）的一份报告可知，高质量学徒制的原則已经被提出，以努力澄清更清晰的学徒制定义[12]。首先，在学徒制的培训时间和培训方式上，尽管苏格兰学徒制政策并没有规定培训的最低时间，但SAAB根据苏格兰以往的学徒制培训传统，正考虑建议政府为不同专业的学徒培训制定最低时限标准。为此，SAAB对苏格兰不同专业的学徒制培训时间进行了平均估计，其中月平均课程时长超过20小时的有陆上和水上动物护理专业、汽车专业、化学与生物技术专业、建筑及相关专业、工程与能源相关专业和私人服务专业等;其他专业的月平均培训时间基本不会低于10小时[13]。这一调查为接下来政府规定学徒制最低培训时间提供了基础。在培训方式上，一些单独的框架规定了某些行业脱产培训的比例，如SCQF6级食品和饮料专业的现代学徒制要求应将10%或20%的课程时间用于脱产培训（针对不同的培训路径要求不同）[14]，但并不是所有行业都有此规定。SAAB的建议是应该由行业决定是否对脱产培训的最低占比做出规定。其次，在利益相关者关系方面，SDS新提出的14项学徒制原则中，第十二项原则要求学徒协议中必须明确规定雇主和学徒的角色和责任，尤其对雇主来说，更加明确雇主在学徒制中培养合格学徒的责任，比如规定每个学徒在工作场所都会得到一位称职的导师来支持他们的学习和评估。在学徒制路径方面，新的改革规定所有培训机构都必须有一个先前学习认证（Recognition of Prior Learning，RPL）政策。根据该政策，他们应该评估新的学徒，并为之前的学习授予学分，从而加快完成学业;个别学徒制框架定义了对先前学习认可程度的上限[15]。
（二）构建成人友好环境，应对适龄劳动力减少和技能需求变化
在苏格兰，新冠肺炎疫情之前劳动力市场对熟练劳动力的需求在增加。预计2014年至2024年间，总就业人数将增长3%，其中行政和服务业的就业人数将增长16%，专业、科学和技术工作岗位的就业人数将增长14%[16]。尽管新冠肺炎疫情可能会短期内导致劳动力需求有一定下降，但一些正在增长的职业领域对于劳动力的需求可能会出现;此外，新冠肺炎疫情对各部门的不同影响将进一步推动短期和中期技能需求的变化。另外，理论上移民可能在满足新技能需求方面发挥作用，但英国脱欧可能导致移民工人人数减少。即使移民在抵达苏格兰时掌握了有用的技能，他们也往往需要一些技能再习得，以适应新的国家环境。面对不断变化的技能需求，以及人口因素正在减缓年轻人进入苏格兰劳动力市场的步伐等原因，意味着，苏格兰可能要重新考虑传统做法，即依靠初始培训在更新劳动力技能方面发挥的主导作用;相反，更多的负担将落在提高和更新现有成人劳动力技能上。“为了减少工人陷入低质量工作或失业的风险，通过终身学习和培训，他们应该拥有发展、维持和升级技能的机会。这将有助于他们进入劳动力市场，使他们整个职业生涯中能够不断更换职业和活动”[17]。学徒制应该更加重视成人的参与度与获得感，培训和提高成人技能比培训年轻人更为复杂，其需要考虑到成年人现有的技能，认可先前的学习成果;学习方式要更加灵活，因为许多成人想要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学习;学徒资助原则也将受到挑战，因为政府经常全额资助年轻人的教育和培训，但为成年人提供的资金却较少。 SDS已经采取措施建立了“未来技能框架”，确保学徒制中青年终身学习能力的培养，该框架中除了包含三个通用技能（即读写能力、计算能力和数字信息能力）外，还确定了三类元技能，分别为自我管理（Self-management）、社会智能（Social Intelligence）和创新能力（Innovation）[18]，这些元技能能够适应市场对劳动力需求的变化。成人习得新技能的成本较高，尤其是对于已经就业的成人来说，而苏格兰劳动力市场一方面呈现中级职位空洞的现象，另一方面呈现新兴行业崛起的现象。为解决这个问题，除了需要对未就业的、正在学习中的青年人提供新技能培训，还需要对已经就业的成年人提供可迁移能力和元技能的培训，指导他们更加适应技能需求的变化。苏格兰也正在努力解决RPL问题，如《SCQF手册》规定了一系列与SCQF框架中学分获取相关的RPL指导原则[19];苏格兰国家卫生局（The National Health Service）与苏格兰教育局合作，为其员工提供关于RPL的指导[20];在学徒制中，通过初步的技能评估以承认先前的学习，RPL还允许超过10%进入大学学徒制的人直接进入该项目的第二年或第三年学习[21]。在财政激励方面，为解决雇主对培训的支持减少这一问题，有两个计划对向特殊目标群体提供学徒培训的雇主予以奖励：“领养学徒”（Adopt an apprentice）用来补助那些雇佣了被其他雇主解雇学徒的雇主，如在石油和天然气行业提供5000英镑的补助，在其他行业提供2000英镑的补助;“获得工作”（Access to work）用于支持那些雇佣残疾人的雇主，这不仅包括学徒，还包括其他正式或非正式的残疾雇员[22]。所有这些措施都在致力于构建对成人友好的学徒制系统。
（三）提高学徒制适应能力，减少培训惯性并迎合时代发展
OECD在2014年明确了有效职业系统的关键特征，分别是“与劳动力市场多种角色共同发展的资格证书”，“在传授技能和最新工业知识以及经验之间给劳动力提供平衡的职业教育”以及“确保职业供给满足市场需求的机制”[23]。根据这一结论，职业教育敏捷系统至少包括三方面：根据变化的要求更新资格证书和项目;教师队伍需要定期更新技术技能;技能供给的组合（即不同职业目标之间的培训供给平衡）需要快速响應劳动力市场部门、区域和特定职业的需求变化。
苏格兰采取了许多措施，如通过鼓励更高层次的学徒制，以及最近推出的学士学徒制，解决了对更高层次技术资格日益增长的需求;通过标准和框架倡议对学徒制框架进行全面改革，从而使雇主的需求更好地得到满足;制定了区域和国家技能规划的系统方法，并建立网站，提供对当前和未来技能需求的预估[24];向没有担保雇主的人提供个人培训账户，每年向符合条件的学生提供价值200英镑的职业培训[25]项目等。
（四）稳步推进“迈斯特”资格证书，实现职业生涯可持续发展
目前，苏格兰的学徒制主要被潜在的学徒和雇主看作是为某一特定职业做准备的培养方式;但与此同时，SDS和苏格兰政府正在积极建立一个包括终身学习的技能体系，为有能力的年轻人和已经工作的成人创造未来学习的机会。以德国为代表的德语国家，包括奥地利、瑞士等国实行的“迈斯特”证书（在德国和奥地利被称为Meisterpruefung，在瑞士被称为Hoehere Fachpruefung，翻译成中文都是“工匠大师资格证书”的意思）在为学徒提供终身学习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首先，它提供了一个发展体系，为参与学徒制培训的人提供向更高层级发展的路径。第二，它培养有经验的实践者，使他们有能力培养下一代学徒。第三，它提供了一个框架，在这个框架中，从业人员的技术技能可以得到认可和认证，同时也可以更新技术知识。第四，它的设计是为工作的成年人提供灵活的服务，因为它采取考试的形式，且考试的准备是可选的，并根据个人需要量身定制。苏格兰接下来也会引入工匠大师资格证书制度，打造终身教育体系。
苏格兰的做法是：第一步，这种方案先在一两个职业内试行，这一两个职业的雇主对于工匠大师资格证书支持力度较大。第二步，将制定一个资助模式，可供参考的模式是直接资助考试，但让个人承担预科课程的费用。第三步，将从个人、雇主和政府的角度对试点项目进行仔细评估，并根据评估结果，额外增加其他领域的工匠大师资格证书。
四、苏格兰“学徒制家族”改革的特点
（一）前瞻性：充分考虑劳动力市场的未来变化
苏格兰面对的劳动力市场变化非常剧烈，加之受新冠肺炎疫情和英国脱欧的影响，苏格兰的技能体系受到很大冲击。苏格兰政府做了很多调查来预测未来劳动力市场的数量和结构变化，努力将学徒制改革作为应对未来变化的有效途径之一。苏格兰十分重视学徒制改革，尤其体现在资金资助上。现在苏格兰正在针对学徒制推行全额资助计划，因为政府看到了学徒制与劳动力市场的技能供给联系是最为紧密的。对未来劳动力市场开展的全面的、前瞻性评估是苏格兰改革学徒制家族的基础。
（二）全面性：与本国政策同向共行
学徒制表面上属于教育系统，但经济政策、社会政策与学徒制却是互相影响的，苏格兰的学徒制改革跳出了单一的教育领域，考虑到了国家其他政策对于劳动力的影响。如全球化政策使得一些新兴经济体的进口商品增加，可能会对本国制造业产生影响，但这种影响是有限的，目前苏格兰制造业就业人口只占总就业人口的7%[26]，大部分制造业岗位已经被机器取代。制造业工作岗位的流失对区域经济造成的影响很大，尤其是经济开发区或依赖制造业来保障当地居民就业的乡村地区。又如绿色经济政策可能将劳动力杠杆倾斜至新型能源领域等。苏格兰政府将学徒制改革的潜在影响延伸至社会的各个方面，真正做到了教育、经济、科技、文化等领域共同发展。
（三）包容性：公平对待各类学徒
从学徒制的层次来看，苏格兰近几年推出的基础学徒制、学位学徒制和基于工作的四级和五级学习项目，涵盖了基础教育、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丰富了学徒制内涵，也为那些不适合走学术教育路径的学生提供了尽早进入劳动力市场工作的机会。从学徒制的人群年龄来看，基本涵盖了16岁以上群体，尤其对于成人来说提供了公平的学习机会。从学徒制的资助来看，苏格兰政府逐渐推行面向各个年龄段的全额资助。从学徒制的人群结构来看，苏格兰正在推行的行动计划欲把残疾人、移民、少数民族等特殊人群纳入进来。这一系列举措表明苏格兰学徒制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已经走向全纳的方向。 （四）通用性：淡化职业技能差别
苏格兰正在逐渐改变对学徒制的传统定义，即学徒制不是为了向学徒提供某一职业技能的培养模式，而是一种终身教育模式。苏格兰要求所有领域的学生必须学习元技能、认知和学习技能，因为这些技能是可以高度转移的，能够帮助成人适应不同的工作岗位，并帮助成人继续学习。苏格兰学徒制的课程结构分为核心技能课程和专业培训课程，核心技能包括沟通能力、团队合作能力、问题解决能力、信息与通信技术应用能力、数字应用能力等。由于核心技能是各工作岗位的基础能力，通用性好、可迁移性强，所以苏格兰现代学徒制课程体系非常重视核心能力课程
五、苏格兰学徒制改革的启示
（一）清晰学徒制内涵，强化学徒制品牌
中国的现代学徒制于2014年提出，是“一项旨在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进一步完善校企合作育人机制，创新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模式”[27]，发展至今只有6年，品牌影响力还不足。中国对于现代学徒制内涵的界定既要兼顾到其历史基础，又要体现“现代”性，以现代学徒制质量为核心，强化学徒制品牌。首先，现代学徒制的“现代”性体现在校企合作上。传统学徒制是一种师傅带徒弟的传授模式，师徒关系是学徒制中的核心关系。现代学徒制中代表工人话语权的企业和代表学生话语权的学校成了学徒制的核心关系。既然校企合作体现了现代学徒制的现代性，那么就应该对校企合作进行定义。苏格兰面临这样一个困惑，即一些校企合作形式符合学徒制的培养模式，但是否需要把所有校企合作都纳入到学徒制中？中国也同样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把没有框架标准束缚的校企合作全部纳入学徒制范畴，是否会对学徒制品牌产生影响？其次，现代学徒制中的“学徒制”表明了学生的双重身份，他们既是学校里的学生，又是企业里的学徒，同时接受学校教育和企业培训，从这个角度出发，需要对学生在学校和企业里的学习内容、方式、质量、时间比例等做出明确规定，以此来保障学生的学习质量，高质量的学习成果是提高学徒制品牌的关键。最后，现代学徒制是一种制度，制度“本质上是关于权力和利益关系安排和协调的一套规则体系”[28]。因此，从制度的顶层设计来说，需要明确各利益相关方在责任、权利、利益保障等方面的规则。
（二）优化资助方式，加强学徒制参与意愿
由于现代学徒制由教育部门主推，所以學校的参与动力最足。对于学生或者学徒来说，需要保障他们在企业劳动的合法收入，并给予优秀学徒一定的资金奖励。对于企业师傅来说，由于带学徒费时费力，且有独家技能外传的风险，所以师傅往往会表现出一定的懈怠。对于企业来说，校企合作是“校热企不热”，改革的关键是调动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积极性，要求企业履行相应的社会责任，这是一种典型的“教育立场”;与此相反，产教融合思维强调，职业教育办学模式改革不仅是教育问题，而且是经济问题[29]。显然中国目前还没有能力对所有学徒进行全额资助，但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与财政部共同发布的《关于全面推行企业新型学徒制的意见》（简称《意见》），政府对于各相关方的补助有了新的规定，如关于学徒收入和师傅津贴，文件明确规定：学徒在学习培训期间，企业（含拥有技能人才的其他用人单位，下同）应按照劳动合同法的规定支付工资，且工资不得低于企业所在地最低工资标准;承担带徒任务的企业导师享受导师带徒津贴，津贴标准由企业确定，津贴由企业承担;学徒每人每年的补贴标准原则上不低于4000元，并根据经济发展、培训成本、物价指数等情况逐步提高。对于企业的补贴规定如：符合有关政策规定的，由政府提供职业培训和职业技能鉴定补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会同财政部门对开展学徒培训的企业按规定给予职业培训补贴，补贴资金从就业补助资金列支;企业开展学徒培训前将有关材料报当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备案，经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审核后列入学徒培训计划，财政部门按规定向企业预支不超过50%的补贴资金，培训任务完成后及时拨付其余补贴资金等[30]。《意见》对于各利益方，尤其是学徒、企业和师傅的资助有了明确规定，接下来就要重点保障政策的落实。既然中国尚不能对所有学徒和企业提供全额资助，那么就应该根据行业、企业、学徒、项目等特点进行精准资助，拓展资助渠道，加强各方的学徒制参与意愿。
（三）建立资格框架，联系终身教育
目前我国现代学徒制的实施主要集中在高职院校，很少有其他类型的教育参与学徒制。然而，在如今倡导终身教育、学习型社会的背景下，仅仅把学徒制看作“为学生谋得一个特定职业技能”的培养方式显然是有悖于市场规律的。社会不稳定因素越来越多，比如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彻底扰乱了多变的劳动力市场，仅有一技之长却无终身学习能力的人面临着失业危机。苏格兰正致力于在学徒制中增强可转移技能和元技能的学习，无论学徒参与何种领域的学习项目，都要学习同样程度的通用技能。我国也可以采用这种方法，淡化学徒制中“职业技能”的差异性，强调“一般技能”的通用性，使学徒拥有终身学习的能力。苏格兰学徒可以通过工作场所学习或学徒制项目获得含金量较高的资格证书或学历，这样一来，他们的技能得到教育体系的认可，在劳动力市场上与具有学术型学历的毕业生能够平起平坐，甚至有时会更有竞争力[31]。我国当下的任务是要建立一个完整的资格框架，同时还要与各类型各层次教育间相互融通，既为有能力的高职学生提供通畅的深造机会，又为有经验的成年人提供获得相关资格证书的途径。
参 考 文 献
[1]SDS. Modern Apprenticeship Statistics： Full Year Report 2019/20[EB/OL].[2020-9-5].https：//www.skillsdevelopmentscotland.co.uk/media/46765/modern-apprenticeship-statisticsquarter-4-2019-20.pdf.
[2]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 Principal Projection-Scotland Summary 2018-based[EB/OL].[2020-09-06].https：//www.ons.gov.uk/peoplepopulationandcommunity/populationandmigration/populationpr ojections/datasets/tablea16principalprojectionscotlandsummary. [3]Scottish Government. Non-UK nationals in Scotland’s Workforce[EB/OL].[2020-09-06].https：//www.gov.scot/Resource/0054/00547429.pdf.
[4]National Records of Scotland. Population by Country of Birth and Nationality[EB/OL].[2020-09-06].https：//www.nrscotland.gov.uk/statistics-anddata/statistics/statistics-by-theme/population/population-estimates/population-by-country-ofbirth-and-nationality/jan-dec-19.
[5]Scottish government. Climate change [EB/OL]. [2020-9-6]. https：//www.gov.scot/policies/climate-change/.
[6]Rob Slane. Major New Report From Emsi Analysing the Effects of Automation in Britain[EB/OL].（2019-11-12）.[2020-09-10].https：//www.economicmodelling.co.uk/2019/11/12/major-new-report-from-emsi-analysing-the-effects-of-automation-in-britain/.
[7]Scottish Government. Scotland’s Labour Market - Tables and Charts
关键词 学徒制家族;学徒制;苏格兰;劳动力市场;改革
一、苏格兰“学徒制家族”发展历程
苏格兰学徒制经过长期发展，已经形成包括三个学徒制和一个类学徒制项目的“学徒制家族”（Apprenticeship Family），即基础学徒制（Foundation Apprenticeships）、现代学徒制（Modern Apprenticeships）、学位学徒制（Graduate Apprenticeship）和基于工作的四级和五级学习（Level 4 and 5 Work-based Learning）。
同其他大部分国家一样，苏格兰最早发展成熟的是现代学徒制，在学徒制家族中仍然占据主导地位，参与人数和课程领域最多，资格框架也最为完善。现代学徒制在苏格兰学分和资格框架（Scottish Credit and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简称SCQF）中跨越5至11级，在国际教育标准分类（International Standard Classification of Education，ISCED）框架中跨越3至7级，而参加现代学徒制的学徒的技能水平几乎2/3在SCQF框架5至6级间，另有1/4在SCQF框架中处于7级。大部分学徒制以提供受监管的职业资格证书为基础，这些证书大部分由苏格兰资格证书管理局（Scottish Qualifications Authority，SQA）制定，而且学徒项目也必须包含一系列的核心跨学科技能。与苏格兰技能发展署（Skills Development Scotland，SDS）签约的培训机构地位十分强大，不仅负责脱产培训，还负责评估工作。
2014年，苏格兰引入基础学徒制，这是一种基于未来工作的选择，适用于进入高中阶段的学生，主要是16～17岁青年，为期两年。参加基础学徒制的学生需要每周一天或分为多天下午去工作地点参与一个项目，该项目由三方提供，分别是学生就读的学校、雇主和当地提供脱产培训的学院。由于基础学徒制项目要求较高，所以高中生选择它的比例并不高，大部分学生会继续上大学或选择现代学徒制。成功完成基础学徒制的学生可以获得SCQF6级证书，并获得传统的学校资格证书，如高等教育证书或“国五工作技能”（Skills for Work National 5）六级证书。
学位学徒制起始于2017年，雇主与选定的大学合作培养学生以获得大学学士学位。该项目处于SCQF8至11级（对应ISCED6至7级），但大部分学生能够达到10至11级，学生毕业可以获得荣誉学士学位或硕士学位。学生需要与雇主一起学习大学四年的学徒項目，大学也会发布不同的教育计划。苏格兰的大部分高等教育机构都加入了学位学徒制项目。该项目发展十分迅速，到2019和2020年已经有1160人参与该项目[1]，其提供的项目大部分与商业管理、工程学和IT相关。但总的来说，学位学徒制的学徒基础不如现代学徒制和基础学徒制广泛。
基于工作的四级和五级学习于2018年试点，适用于16至17岁学生，学生需要与雇主一起进行实践工作。它的目标是在中学的高年级阶段嵌入认证的基于工作的学习，促进雇主对学生在校学习作出贡献。目前，这种学徒制形式还在试点阶段，2019至2020年苏格兰选定的学校中有几百名学生参与建筑、酒店和车辆工程项目。
二、苏格兰“学徒制家族”改革的缘由
（一）外部推动因素——劳动力市场突变
1.适龄劳动力减少
据预测，苏格兰工作年龄人口将从2020年的354.5万人下降到2040年的347.5万人;在同一时期，15～29岁的青年群体预计将从99.8万人减少到93.3万人[2]。对苏格兰来说，另一个不确定因素是英国脱欧后的净移民规模。根据年度人口调查，2018年苏格兰劳动力中的非英国国民略低于20万人[3]，尽管这一数字在前10年快速增长，但在2017年至2019年间基本保持稳定，2018年人数有所下降[4]。考虑到劳动力市场年轻工人较少，移民人口能在多大程度上填补技能缺口也不得而知，所以苏格兰需要重视初级教育和培训，来促进已经就业人口的技能提升和技能再习得。
2. 技能需求的变化
一是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在线学习和办公成为新的工作学习方式，这一惯性将会大大促进远程办公和学习的发展，由此带来的技能需求变化可想而知。信息通信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ICT）将会是未来劳动力的必备技能。二是苏格兰政府注重本国环境问题，正积极向绿色经济转型，并通过立法解决气候变化问题，承诺在2045年前实现苏格兰的二氧化碳净零排放[5]，石油和天然气、养牛业和航空业等行业的工人可能会失业，而专注于可再生能源的行业需求将增长，涉及应对气候变化的部门也将迅速发展。三是自动化和计算机化使得中级职位空洞化，但运用到社会和情感技能的工作能够抵御自动化，因此未来的劳动力市场对于社会和情感技能的需求将增加。英国考察了2006-2019年间三种技能（身体技能、分析技能和人际交往技能）的使用变化。结果显示，在所有九个职业领域中，人际交往技能相对于身体和分析能力，在这段时间内有所提高，甚至在初级职业中也是如此[6]。四是经合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世界银行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组织对于成人技能进行了多次调查，调查内容都包括成人的认知和学习能力。这是成人学习和工作的基本能力，包括读写能力、计算能力、问题解决能力，这将允许个人在新的学习背景中继续学习。 3.雇主对培训的支持减少
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许多失业工人采取了灵活就业的方式。疫情结束后，灵活就业模式可能会慢慢发展壮大，与雇主签订常规合同不再是工人唯一的选择。这种类型的工人，包括临时和兼职雇佣、个体经营者、零时工合同①（指雇佣者与工人签订合同，工人随叫随到，有工作才给工人做，没工作就不需要工人）或在“灰色经济”（Gig Economy，指大公司逐渐裁员缩减规模，大部分工作交给自由职业者或被小团队承包）中工作的人，他们对于雇主来说是不值得投入资金培训的。在苏格兰，从2008年到2019年底，兼职工作的数量增加了9%，是全职工作的3倍[7];大约2.6%的苏格兰劳动力属于零时工合同[8]。这种灵活的就业方式对工人来说是脆弱的，对雇主来说没有保障，所以双方对技能培训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这对劳动力市场的长远发展无疑是具有破坏性的。
（二）内部推动因素——学徒制本身存在的问题
1.学徒制基本内涵不清晰
清晰的定义是学徒制发展的基础，也是高质量发展的保障，目前苏格兰对于学徒制的一些基本定义还不清晰。首先，苏格兰学徒制在在职培训和脱产培训的时间和方式上定义不明确，无法保证脱产培训时间的最低值以及在职培训与脱产培训的比例。如苏格兰学徒培训项目中时间最长的是工程与能源领域，为38周;而最短的是零售和客户服务领域，仅为10周。对比国际上领先的学徒制国家，如澳大利亚、德国、爱尔兰、意大利、新西兰、挪威和瑞士等，最短的培训周期也至少在2年左右，最长的能达到4至5年。其次，利益相关者之间关系模糊，苏格兰对于雇主在学徒制、项目实施过程中应该承担的责任缺少明确的要求。最后，苏格兰学徒制路径不畅通，没有给有经验的人提供直接获得能力认证的通道，使得这些人还需要重复进行学徒培训，浪费了人力物力资源。
2.对成人培训不重视
首先，苏格兰政府对于青年培训采取全额资助政策，但对成人培训资助较少，而证据又表明雇主支持的培训正在减少。16～64岁人口能够在上一季度接受与工作相关培训的比例，从2004年的30%多下降到2018年的20%多[9]。其次，尽管苏格兰学徒系统已制定程序承认先前学习成果，但缺少认证成人先前学习成果和经验的标准。最后，与青年学徒不同，成人可能不愿意接受学徒水平的较低工资。为了培养成人学徒，政府和企业需要采取特殊措施。
3.过分依赖培训提供者
苏格兰的学徒都是由第三方培训机构进行培训，政府直接与这些机构签订合同，并且机构享有质量监管的权利，在学徒培训中充当“买方”角色，这就导致苏格兰的培训机构话语权过大，忽视了雇主、学生和劳动力市场的需求。此外，由于企业和技能审查在协调不同等级技能上作用不够，导致苏格兰SCQF6至8级的很多技能没有得到满足[10]。
三、苏格兰“学徒制家族”改革的主要内容
（一）明晰学徒制内涵，维护学徒制基础
苏格兰政府通过关于学徒标准和框架的新倡议，对学徒制的资格和方案进行全面检查。在包容性方面，正在采取主动行动，通过平等行动计划（Apprenticeship Equality Action Plan）促进学徒制的性别均衡，并提高有色人种和少数民族以及残疾人的参与度[11]。通过苏格兰学徒咨询委员会（Scottish Apprenticeship Advisory Board，SAAB）的一份报告可知，高质量学徒制的原則已经被提出，以努力澄清更清晰的学徒制定义[12]。首先，在学徒制的培训时间和培训方式上，尽管苏格兰学徒制政策并没有规定培训的最低时间，但SAAB根据苏格兰以往的学徒制培训传统，正考虑建议政府为不同专业的学徒培训制定最低时限标准。为此，SAAB对苏格兰不同专业的学徒制培训时间进行了平均估计，其中月平均课程时长超过20小时的有陆上和水上动物护理专业、汽车专业、化学与生物技术专业、建筑及相关专业、工程与能源相关专业和私人服务专业等;其他专业的月平均培训时间基本不会低于10小时[13]。这一调查为接下来政府规定学徒制最低培训时间提供了基础。在培训方式上，一些单独的框架规定了某些行业脱产培训的比例，如SCQF6级食品和饮料专业的现代学徒制要求应将10%或20%的课程时间用于脱产培训（针对不同的培训路径要求不同）[14]，但并不是所有行业都有此规定。SAAB的建议是应该由行业决定是否对脱产培训的最低占比做出规定。其次，在利益相关者关系方面，SDS新提出的14项学徒制原则中，第十二项原则要求学徒协议中必须明确规定雇主和学徒的角色和责任，尤其对雇主来说，更加明确雇主在学徒制中培养合格学徒的责任，比如规定每个学徒在工作场所都会得到一位称职的导师来支持他们的学习和评估。在学徒制路径方面，新的改革规定所有培训机构都必须有一个先前学习认证（Recognition of Prior Learning，RPL）政策。根据该政策，他们应该评估新的学徒，并为之前的学习授予学分，从而加快完成学业;个别学徒制框架定义了对先前学习认可程度的上限[15]。
（二）构建成人友好环境，应对适龄劳动力减少和技能需求变化
在苏格兰，新冠肺炎疫情之前劳动力市场对熟练劳动力的需求在增加。预计2014年至2024年间，总就业人数将增长3%，其中行政和服务业的就业人数将增长16%，专业、科学和技术工作岗位的就业人数将增长14%[16]。尽管新冠肺炎疫情可能会短期内导致劳动力需求有一定下降，但一些正在增长的职业领域对于劳动力的需求可能会出现;此外，新冠肺炎疫情对各部门的不同影响将进一步推动短期和中期技能需求的变化。另外，理论上移民可能在满足新技能需求方面发挥作用，但英国脱欧可能导致移民工人人数减少。即使移民在抵达苏格兰时掌握了有用的技能，他们也往往需要一些技能再习得，以适应新的国家环境。面对不断变化的技能需求，以及人口因素正在减缓年轻人进入苏格兰劳动力市场的步伐等原因，意味着，苏格兰可能要重新考虑传统做法，即依靠初始培训在更新劳动力技能方面发挥的主导作用;相反，更多的负担将落在提高和更新现有成人劳动力技能上。“为了减少工人陷入低质量工作或失业的风险，通过终身学习和培训，他们应该拥有发展、维持和升级技能的机会。这将有助于他们进入劳动力市场，使他们整个职业生涯中能够不断更换职业和活动”[17]。学徒制应该更加重视成人的参与度与获得感，培训和提高成人技能比培训年轻人更为复杂，其需要考虑到成年人现有的技能，认可先前的学习成果;学习方式要更加灵活，因为许多成人想要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学习;学徒资助原则也将受到挑战，因为政府经常全额资助年轻人的教育和培训，但为成年人提供的资金却较少。 SDS已经采取措施建立了“未来技能框架”，确保学徒制中青年终身学习能力的培养，该框架中除了包含三个通用技能（即读写能力、计算能力和数字信息能力）外，还确定了三类元技能，分别为自我管理（Self-management）、社会智能（Social Intelligence）和创新能力（Innovation）[18]，这些元技能能够适应市场对劳动力需求的变化。成人习得新技能的成本较高，尤其是对于已经就业的成人来说，而苏格兰劳动力市场一方面呈现中级职位空洞的现象，另一方面呈现新兴行业崛起的现象。为解决这个问题，除了需要对未就业的、正在学习中的青年人提供新技能培训，还需要对已经就业的成年人提供可迁移能力和元技能的培训，指导他们更加适应技能需求的变化。苏格兰也正在努力解决RPL问题，如《SCQF手册》规定了一系列与SCQF框架中学分获取相关的RPL指导原则[19];苏格兰国家卫生局（The National Health Service）与苏格兰教育局合作，为其员工提供关于RPL的指导[20];在学徒制中，通过初步的技能评估以承认先前的学习，RPL还允许超过10%进入大学学徒制的人直接进入该项目的第二年或第三年学习[21]。在财政激励方面，为解决雇主对培训的支持减少这一问题，有两个计划对向特殊目标群体提供学徒培训的雇主予以奖励：“领养学徒”（Adopt an apprentice）用来补助那些雇佣了被其他雇主解雇学徒的雇主，如在石油和天然气行业提供5000英镑的补助，在其他行业提供2000英镑的补助;“获得工作”（Access to work）用于支持那些雇佣残疾人的雇主，这不仅包括学徒，还包括其他正式或非正式的残疾雇员[22]。所有这些措施都在致力于构建对成人友好的学徒制系统。
（三）提高学徒制适应能力，减少培训惯性并迎合时代发展
OECD在2014年明确了有效职业系统的关键特征，分别是“与劳动力市场多种角色共同发展的资格证书”，“在传授技能和最新工业知识以及经验之间给劳动力提供平衡的职业教育”以及“确保职业供给满足市场需求的机制”[23]。根据这一结论，职业教育敏捷系统至少包括三方面：根据变化的要求更新资格证书和项目;教师队伍需要定期更新技术技能;技能供给的组合（即不同职业目标之间的培训供给平衡）需要快速响應劳动力市场部门、区域和特定职业的需求变化。
苏格兰采取了许多措施，如通过鼓励更高层次的学徒制，以及最近推出的学士学徒制，解决了对更高层次技术资格日益增长的需求;通过标准和框架倡议对学徒制框架进行全面改革，从而使雇主的需求更好地得到满足;制定了区域和国家技能规划的系统方法，并建立网站，提供对当前和未来技能需求的预估[24];向没有担保雇主的人提供个人培训账户，每年向符合条件的学生提供价值200英镑的职业培训[25]项目等。
（四）稳步推进“迈斯特”资格证书，实现职业生涯可持续发展
目前，苏格兰的学徒制主要被潜在的学徒和雇主看作是为某一特定职业做准备的培养方式;但与此同时，SDS和苏格兰政府正在积极建立一个包括终身学习的技能体系，为有能力的年轻人和已经工作的成人创造未来学习的机会。以德国为代表的德语国家，包括奥地利、瑞士等国实行的“迈斯特”证书（在德国和奥地利被称为Meisterpruefung，在瑞士被称为Hoehere Fachpruefung，翻译成中文都是“工匠大师资格证书”的意思）在为学徒提供终身学习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首先，它提供了一个发展体系，为参与学徒制培训的人提供向更高层级发展的路径。第二，它培养有经验的实践者，使他们有能力培养下一代学徒。第三，它提供了一个框架，在这个框架中，从业人员的技术技能可以得到认可和认证，同时也可以更新技术知识。第四，它的设计是为工作的成年人提供灵活的服务，因为它采取考试的形式，且考试的准备是可选的，并根据个人需要量身定制。苏格兰接下来也会引入工匠大师资格证书制度，打造终身教育体系。
苏格兰的做法是：第一步，这种方案先在一两个职业内试行，这一两个职业的雇主对于工匠大师资格证书支持力度较大。第二步，将制定一个资助模式，可供参考的模式是直接资助考试，但让个人承担预科课程的费用。第三步，将从个人、雇主和政府的角度对试点项目进行仔细评估，并根据评估结果，额外增加其他领域的工匠大师资格证书。
四、苏格兰“学徒制家族”改革的特点
（一）前瞻性：充分考虑劳动力市场的未来变化
苏格兰面对的劳动力市场变化非常剧烈，加之受新冠肺炎疫情和英国脱欧的影响，苏格兰的技能体系受到很大冲击。苏格兰政府做了很多调查来预测未来劳动力市场的数量和结构变化，努力将学徒制改革作为应对未来变化的有效途径之一。苏格兰十分重视学徒制改革，尤其体现在资金资助上。现在苏格兰正在针对学徒制推行全额资助计划，因为政府看到了学徒制与劳动力市场的技能供给联系是最为紧密的。对未来劳动力市场开展的全面的、前瞻性评估是苏格兰改革学徒制家族的基础。
（二）全面性：与本国政策同向共行
学徒制表面上属于教育系统，但经济政策、社会政策与学徒制却是互相影响的，苏格兰的学徒制改革跳出了单一的教育领域，考虑到了国家其他政策对于劳动力的影响。如全球化政策使得一些新兴经济体的进口商品增加，可能会对本国制造业产生影响，但这种影响是有限的，目前苏格兰制造业就业人口只占总就业人口的7%[26]，大部分制造业岗位已经被机器取代。制造业工作岗位的流失对区域经济造成的影响很大，尤其是经济开发区或依赖制造业来保障当地居民就业的乡村地区。又如绿色经济政策可能将劳动力杠杆倾斜至新型能源领域等。苏格兰政府将学徒制改革的潜在影响延伸至社会的各个方面，真正做到了教育、经济、科技、文化等领域共同发展。
（三）包容性：公平对待各类学徒
从学徒制的层次来看，苏格兰近几年推出的基础学徒制、学位学徒制和基于工作的四级和五级学习项目，涵盖了基础教育、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丰富了学徒制内涵，也为那些不适合走学术教育路径的学生提供了尽早进入劳动力市场工作的机会。从学徒制的人群年龄来看，基本涵盖了16岁以上群体，尤其对于成人来说提供了公平的学习机会。从学徒制的资助来看，苏格兰政府逐渐推行面向各个年龄段的全额资助。从学徒制的人群结构来看，苏格兰正在推行的行动计划欲把残疾人、移民、少数民族等特殊人群纳入进来。这一系列举措表明苏格兰学徒制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已经走向全纳的方向。 （四）通用性：淡化职业技能差别
苏格兰正在逐渐改变对学徒制的传统定义，即学徒制不是为了向学徒提供某一职业技能的培养模式，而是一种终身教育模式。苏格兰要求所有领域的学生必须学习元技能、认知和学习技能，因为这些技能是可以高度转移的，能够帮助成人适应不同的工作岗位，并帮助成人继续学习。苏格兰学徒制的课程结构分为核心技能课程和专业培训课程，核心技能包括沟通能力、团队合作能力、问题解决能力、信息与通信技术应用能力、数字应用能力等。由于核心技能是各工作岗位的基础能力，通用性好、可迁移性强，所以苏格兰现代学徒制课程体系非常重视核心能力课程
五、苏格兰学徒制改革的启示
（一）清晰学徒制内涵，强化学徒制品牌
中国的现代学徒制于2014年提出，是“一项旨在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进一步完善校企合作育人机制，创新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模式”[27]，发展至今只有6年，品牌影响力还不足。中国对于现代学徒制内涵的界定既要兼顾到其历史基础，又要体现“现代”性，以现代学徒制质量为核心，强化学徒制品牌。首先，现代学徒制的“现代”性体现在校企合作上。传统学徒制是一种师傅带徒弟的传授模式，师徒关系是学徒制中的核心关系。现代学徒制中代表工人话语权的企业和代表学生话语权的学校成了学徒制的核心关系。既然校企合作体现了现代学徒制的现代性，那么就应该对校企合作进行定义。苏格兰面临这样一个困惑，即一些校企合作形式符合学徒制的培养模式，但是否需要把所有校企合作都纳入到学徒制中？中国也同样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把没有框架标准束缚的校企合作全部纳入学徒制范畴，是否会对学徒制品牌产生影响？其次，现代学徒制中的“学徒制”表明了学生的双重身份，他们既是学校里的学生，又是企业里的学徒，同时接受学校教育和企业培训，从这个角度出发，需要对学生在学校和企业里的学习内容、方式、质量、时间比例等做出明确规定，以此来保障学生的学习质量，高质量的学习成果是提高学徒制品牌的关键。最后，现代学徒制是一种制度，制度“本质上是关于权力和利益关系安排和协调的一套规则体系”[28]。因此，从制度的顶层设计来说，需要明确各利益相关方在责任、权利、利益保障等方面的规则。
（二）优化资助方式，加强学徒制参与意愿
由于现代学徒制由教育部门主推，所以學校的参与动力最足。对于学生或者学徒来说，需要保障他们在企业劳动的合法收入，并给予优秀学徒一定的资金奖励。对于企业师傅来说，由于带学徒费时费力，且有独家技能外传的风险，所以师傅往往会表现出一定的懈怠。对于企业来说，校企合作是“校热企不热”，改革的关键是调动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积极性，要求企业履行相应的社会责任，这是一种典型的“教育立场”;与此相反，产教融合思维强调，职业教育办学模式改革不仅是教育问题，而且是经济问题[29]。显然中国目前还没有能力对所有学徒进行全额资助，但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与财政部共同发布的《关于全面推行企业新型学徒制的意见》（简称《意见》），政府对于各相关方的补助有了新的规定，如关于学徒收入和师傅津贴，文件明确规定：学徒在学习培训期间，企业（含拥有技能人才的其他用人单位，下同）应按照劳动合同法的规定支付工资，且工资不得低于企业所在地最低工资标准;承担带徒任务的企业导师享受导师带徒津贴，津贴标准由企业确定，津贴由企业承担;学徒每人每年的补贴标准原则上不低于4000元，并根据经济发展、培训成本、物价指数等情况逐步提高。对于企业的补贴规定如：符合有关政策规定的，由政府提供职业培训和职业技能鉴定补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会同财政部门对开展学徒培训的企业按规定给予职业培训补贴，补贴资金从就业补助资金列支;企业开展学徒培训前将有关材料报当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备案，经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审核后列入学徒培训计划，财政部门按规定向企业预支不超过50%的补贴资金，培训任务完成后及时拨付其余补贴资金等[30]。《意见》对于各利益方，尤其是学徒、企业和师傅的资助有了明确规定，接下来就要重点保障政策的落实。既然中国尚不能对所有学徒和企业提供全额资助，那么就应该根据行业、企业、学徒、项目等特点进行精准资助，拓展资助渠道，加强各方的学徒制参与意愿。
（三）建立资格框架，联系终身教育
目前我国现代学徒制的实施主要集中在高职院校，很少有其他类型的教育参与学徒制。然而，在如今倡导终身教育、学习型社会的背景下，仅仅把学徒制看作“为学生谋得一个特定职业技能”的培养方式显然是有悖于市场规律的。社会不稳定因素越来越多，比如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彻底扰乱了多变的劳动力市场，仅有一技之长却无终身学习能力的人面临着失业危机。苏格兰正致力于在学徒制中增强可转移技能和元技能的学习，无论学徒参与何种领域的学习项目，都要学习同样程度的通用技能。我国也可以采用这种方法，淡化学徒制中“职业技能”的差异性，强调“一般技能”的通用性，使学徒拥有终身学习的能力。苏格兰学徒可以通过工作场所学习或学徒制项目获得含金量较高的资格证书或学历，这样一来，他们的技能得到教育体系的认可，在劳动力市场上与具有学术型学历的毕业生能够平起平坐，甚至有时会更有竞争力[31]。我国当下的任务是要建立一个完整的资格框架，同时还要与各类型各层次教育间相互融通，既为有能力的高职学生提供通畅的深造机会，又为有经验的成年人提供获得相关资格证书的途径。
参 考 文 献
[1]SDS. Modern Apprenticeship Statistics： Full Year Report 2019/20[EB/OL].[2020-9-5].https：//www.skillsdevelopmentscotland.co.uk/media/46765/modern-apprenticeship-statisticsquarter-4-2019-20.pdf.
[2]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 Principal Projection-Scotland Summary 2018-based[EB/OL].[2020-09-06].https：//www.ons.gov.uk/peoplepopulationandcommunity/populationandmigration/populationpr ojections/datasets/tablea16principalprojectionscotlandsummary. [3]Scottish Government. Non-UK nationals in Scotland’s Workforce[EB/OL].[2020-09-06].https：//www.gov.scot/Resource/0054/00547429.pdf.
[4]National Records of Scotland. Population by Country of Birth and Nationality[EB/OL].[2020-09-06].https：//www.nrscotland.gov.uk/statistics-anddata/statistics/statistics-by-theme/population/population-estimates/population-by-country-ofbirth-and-nationality/jan-dec-19.
[5]Scottish government. Climate change [EB/OL]. [2020-9-6]. https：//www.gov.scot/policies/climate-change/.
[6]Rob Slane. Major New Report From Emsi Analysing the Effects of Automation in Britain[EB/OL].（2019-11-12）.[2020-09-10].https：//www.economicmodelling.co.uk/2019/11/12/major-new-report-from-emsi-analysing-the-effects-of-automation-in-britain/.
[7]Scottish Government. Scotland’s Labour Market - Tables and Char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