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请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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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墙壁会说话吗
  别千曲被一阵恼人的嘀咕声吵醒。她睁开眼,借着月光看见一个人正坐在床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刘航宇。
  刘航宇就像中邪了一样,背对着别千曲,看着前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别千曲想起梦游中的人不能被惊醒,所以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屏住呼吸试图去听刘航宇在说什么。但刘航宇的语速很快,他的话就像咒语一样,让人不得要领。
  就在别千曲准备继续睡觉时,她突然听到刘航宇用十分清楚的声音说了一句“杀了他”。
  他要杀了谁?别千曲听了刘航宇的这句话就睡不着了,她有些害怕了。
  如果换成了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别千曲不一定会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梦话不能当真,也知道一般人不敢干杀人犯法的事。但说出那三个字的人是刘航宇,她相信刘航宇会杀人,因为刘航宇是个狠人。
  别千曲和刘航宇认识了十年,十年前他们还都是龙江三中的初中生,和多数年轻人一样,都很叛逆,那时刘航宇就为了别千曲打断了另外一位爱慕别千曲的同学的腿。刘航宇在监狱里度过了几年,那是别千曲过得最安宁的几年时光,她考上了大学,拿奖学金,开始真真正正的谈恋爱,但大二那一年刘航宇出狱了。刘航宇离开那个地方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别千曲。别千曲尝试过逃避,但疯狂的刘航宇最后让她不得不认命。她也不敢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因为刘航宇说过会跟她同归于尽。
  别千曲想起了自己前两天去见大学时交的男朋友叶万安的事,心里七上八下。她开始担心那件事被刘航宇知道了。
  就在别千曲胡思乱想时刘航宇突然转过了头,死死地盯着别千曲。
  别千曲咽了口唾沫,过了半晌才敢吭声:“你……你干什么?”
  刘航宇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躺回到了床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睡觉的刘航宇别千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她之所以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刘航宇刚才在梦游,并没有看见自己。她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二天一早,别千曲洗漱完,刚走进卧室就看见刘航宇站在墙边,抚摸着那面淡粉色的墙表情诡异地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别千曲小声问。
  刘航宇看着别千曲,答非所问:“你说墙壁会说话吗?”
  别千曲愣住了,她和刘航宇相处得如履薄冰,现在她更加害怕刘航宇问出的奇怪问题是一种试探她的方式,十几秒钟后她才缓缓道:“你说什么呢?墙壁怎么会说话?”
  “那死人呢?”刘航宇看着别千曲,立刻追问。
  别千曲立刻想起昨晚刘航宇说的那三个字,她摇了摇头干笑道:“你到底怎么了?”
  刘航宇长出了一口气,拎起自己的工具包向外走:“没什么,我要出去踩点了,今晚我要吃狗肉。”
  别千曲点头:“好。”
  一条会说话的狗
  林盏坐在掉漆的二手面包车里,通过脏兮兮的玻璃一路上观察着每家每户的院子。
  “这个村子老人很多,沒什么年轻人啊。”林盏对坐在副驾驶刘航宇说。
  见刘航宇一声不吭,林盏继续问:“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心不在焉?”
  刘航宇又问了一遍早上问别千曲的问题,林盏听后笑道:“你说什么呢?墙怎么会说话呢?”
  “你和千曲说的一模一样。”刘航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到底怎么了?”
  刘航宇侧过头看着林盏:“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们家的墙和我说话了。”
  “墙说话了?”林盏踩下刹车,将手背贴在刘航宇的头上,眉头微皱,“没发烧啊。”
  刘航宇打掉林盏的手,冷冷地看着林盏:“把你的手拿开。”
  “好好好,你别生气,咱们不说这个,直接说工作。”林盏指着远处凑在一起下象棋的老头,“我们在这里转了好几个小时,几乎没看见什么年轻人。这应该是个留守村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而且很多家都养了狗,我感觉我们可以大赚一笔。”林盏口中的工作正是偷狗。
  刘航宇出狱后找不到工作,只能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臭味相投的人会互相吸引,所以两年前他认识了林盏,两个人开始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这个留守村子没有青壮年,他们可以直接在天黑后大规模投毒,再将狗偷出来带走。如果被发现,他们也不用怕,争执起来那些老年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航宇没心思听林盏说话,他随口应道:“都行,谁要敢坏我们事,就连他们一起毒死。”
  林盏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刘航宇和林盏回家煮了几十斤鸡胸肉,拌好了毒之后,他们在夜色的掩饰下回到了村子。而后将那些毒鸡胸肉分别扔到了每家每户的狗窝边。他们就像播种一样,将他们的恶意抛进院子里,再绕回起点拿着麻袋带走自己的“收成”。
  刘航宇和林盏为了提高效率,决定分头行动。
  刘航宇跳进了左手边这一家的院子,他的脚刚落地,一个声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你真是没救了。”
  刘航宇立刻掏出了匕首,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你家的狗我不要了,别多管闲事,要不连你一起杀了。”
  “你把手电打开看看。”那个声音又说。
  刘航宇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果他们被人发现了,村子里的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开灯抓偷狗贼吗?为什么这家的人选择蹲在院子里等着自己跳进来?
  “不敢打开手电吗?”那个声音又说。
  刘航宇紧抿嘴唇,打开手电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而后他看见了让他惊心动魄的一幕。站在他面前说话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纯黑色的中华田园犬。
  “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
  刘航宇被吓得汗不敢出,虽然他也不相信狗会开口说话,但面前的这条狗确实说话了。   它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以为别千曲是真心爱你的吗?”
  “你太自私了,她早就厌倦你了。”
  “你每天出去踩点偷狗,她在家里干什么你全都不知道。”
  面前淡粉色的墙壁接连说了好几句话,刘航宇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又紧盯着墙壁对着墙壁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会说话?”
  刘航宇的话说完,那面淡粉色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几点凸起,它们越来越明显,最后墙上出现了一张脸的形状。
  看着眼前的一幕,刘航宇只觉得 天旋地转,他惊叫了一声,猛地退后了几步。
  刘航宇满头冷汗地坐了起来,他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面淡粉色的墙壁。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没等刘航宇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床上,林盏和别千曲跑进了卧室。
  “醒了?”见刘航宇醒了过来,林盏松了一口气,“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晕倒在别人家院子里了?”
  “我晕倒了?”刘航宇想起自己做梦之前,见到了一条会说话的狗。
  林盏点头:“对啊,你的脑袋枕在那条死狗的肚子上。要是被那家的主人发现,小心他们报警抓你。”
  刘航宇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继续问:“那条狗死了?”
  林盏点头:“对啊,我都卖完了,你的那份钱我交给别千曲了。怎么了?”
  刘航宇摇头:“没怎么。”他不想把那晚的事告诉林盏,如果他说了,林盏多半会觉得他精神出现问题了。
  始终没说话的别千曲试探性地说:“醒了就好。那我现在出去买菜?”别千曲看了一眼手机,“十点了,再晚仓买就要关门了。”
  “去吧去吧。”刘航宇没好气地赶走别千曲,末了补充道,“顺便买几斤白酒,我今天心情不好。”
  别千曲离开家之后,刘航宇想起了梦里那张墙壁上的脸跟自己说的话。他连续两晚做了同样的梦,那面墙壁还劝自己杀了别千曲。他有些不放心地转过头看着林盏:“你先在家看会儿电视,时候不早了,千曲自己出去太危险。”
  “你什么时候开始发善心了?”林盏没多想,说完就按照刘航宇的吩咐,继续去客厅看电视了。
  别千曲离开单元门后,有些不放心地向五楼看了一眼,确定窗口没人后,她才拿起手机,拨通了叶万安的电话。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我是说我要去仓买买菜,他才肯让我出来的。”别千曲叹了口气,“算了,你在那里等我,有什么话快点说,说完赶快走。”别千曲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加快脚步向小区外走去。
  别千曲走后,一直藏在单元门口的刘航宇走了出来,他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他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别千曲,转身上了楼。
  林盏看着刘航宇气哄哄地回来,又拿着菜刀往出走,立刻拦住刘航宇:“你拿刀干什么?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要砍死他们。”刘航宇说完这句话,一个声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就像你当年砍死我一样。”
  “谁在说话?”刘航宇惊恐地回头。
  林盏挠头:“我还没说话呢。”
  怀孕
  刘航宇听了林盏的劝,没有冲动。一来他本身就不知道别千曲那晚是去见谁,二来他也想多给别千曲一次机会。他决定在暗中观察别千曲的一举一动,如果别千曲真的和他想的一样,那就不用对别千曲客气。
  但那之后,刘航宇根本没有抓住别千曲的任何把柄。
  为了证明别千曲是自己想的那样的人,刘航宇甚至不再跟着林盏一起踩点,他将更多时间投入到看管别千曲和监视别千曲上。
  直到刘航宇晕倒之后的第十五天,刘航宇听到了一个令他十分不安的消息——别千曲怀孕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刘航宇只觉得自己的发色似乎发生了改变。
  别千曲站在刘航宇身后,疑惑道:“我怀孕了,你不准备跟我结婚吗?”别千曲拿到检查结果时就已经猜到,刘航宇这样的人是没有责任心的,他很可能会为了逃避责任让自己打掉孩子。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要用这个孩子要挟刘航宇和自己结婚,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想和刘航宇结婚,她心里还抱着一丝能够从刘航宇身边逃离的幻象。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自作主张打掉这个孩子,所以她还是要将这件事告诉刘航宇。
  刘航宇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别千曲,一句话也不说。
  别千曲被刘航宇盯得浑身不舒服。
  刘航宇终于开口说话了:“是谁的?”
  听了刘航宇的话,别千曲的心咯噔一下。难道她和叶万安有联系的事真的被刘航宇发现了?自从半个月前那一晚见过面后,别千曲就断了和叶万安的联系。如果刘航宇在那之前真的发现了什么,以他的性格不应该早就发火了吗?为什么会忍这么久?
  别千曲咽了一口唾沫,提心吊胆地说:“你说什么呢?”
  刘航宇突然抓着别千曲的胳膊,将她拉到了卧室,指着墙壁疯狂地喊了起来:“它都告诉我了!”
  别千曲挣脱了刘航宇的手,皱眉问:“你疯了?那只是一面墙壁,它告诉你什么了?”最初刘航宇只是经常说梦话,到了后来,刘航宇开始时不时对着那面墙壁自言自语。她早就怀疑刘航宇疯了。
  刘航宇笑了:“对,墙壁不能告诉我任何事,但是墙壁上的人可以。”
  “墙壁上哪来的人?”别千曲越听越觉得渗人。
  刘航宇死死地盯着别千曲,压低声音问:“你知道卧室的墙壁为什么是淡粉色的吗?”
  “是色浆?”别千曲说完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因為墙壁上有血,还有肉。”刘航宇指着墙壁上的一只苍蝇,“这房子是我租的,你知道为什么你从来没见过房东来收租吗?你看,房东都招来苍蝇了。”
  刘航宇的记忆
  一年前。
  在刘航宇带别千曲来这边之前,刘航宇和来收租的房东发生了争执。刘航宇将房东绞成了肉馅,而后买了几袋腻子粉回来,将那些肉馅混合着腻子粉,刷到了卧室的墙壁上。腻子粉干掉之后,原本洁白的墙壁变成了现在的淡粉色。   从那之后,刘航宇就时不时觉得墙壁上会出现房东的脸。但不知何时起,他把这件事给忘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把房东的骨头藏在了哪里。直到他三翻四次梦到那面墙壁和自己说话,他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虽然最开始想起来这件事时他觉得害怕,但他又不能搬家,毕竟他没有钱交租,他不能再因为房租杀了新房东了。
  听了刘航宇的话,别千曲毛发皆竖。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凶宅里住了一年。在惊恐的同时,别千曲也有些疑惑。房东被刘航宇杀死了,没人知道吗?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失踪了,她的家人不来找她吗?但别千曲没有心思问这些,她现在只希望墙壁的颜色不要再变深……
  “你别冲动……”
  刘航宇打断别千曲,他近乎疯狂的看着别千曲:“你害怕了?你还想说孩子一定是我的对不对?”
  别千曲木讷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她想说的话。
  刘航宇突然抡起胳膊,掌捆别千曲。而后咆哮起来:“前些天那面墙壁让我去医院体检,我查出自己有不孕不育。”刘航宇当时也没想明白那面墙壁为什么会提醒自己体检,现在他知道了。
  别千曲看着刘航宇,满脸惊恐地喃喃道:“这不可能,我的孩子一定是你的。”虽然她恨刘航宇,她也有机会跟叶万安离开,但她却从没做过对不起刘航宇的事。
  刘航宇见别千曲还在嘴硬,直接找到了自己的诊断书,丢到了别千曲面前。看着诊断书上的几个字,别千曲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看了一眼粉红色的墙壁,想起了一个词——鬼胎。
  别千曲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直接晕了过去。
  令别千曲意外的是。刘航宇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自己,竟然没有对自己下手。刘航宇只是将别千曲囚禁在了出租房里,用锁链将她锁在了床头,并沒收了别千曲的手机。刘航宇声称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等着孩子的生父出现,再一起把他们送上黄泉路。
  从那之后刘航宇和林盏彻底断了往来,美其名曰是要待在家里照顾别千曲,实际上是为了更方便地监视和控制别千曲。直到一个月后,警察敲开了刘航宇的家门。
  通过猫眼看着屋外的警察,刘航宇的心咯噔一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别千曲趁她不备报了警,现在他要因为非法囚禁再次入狱。
  “什么事?”刘航宇没开门,直接对门外的警察喊。
  门外的警察拿出证件:“我们是来调查林盏的死因的,请你打开门配合一下。”
  林盏死了?刘航宇思考了几秒,而后跑到了卧室,将别千曲的嘴堵上。而后关好了卧室门,才将门打开,将门外的两个警察放了进来。
  “他怎么了?”刘航宇有些忐忑,“我们最近都没联系。”
  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被人谋杀了。”
  “谋杀了?”
  “对,凶手只留下了他的皮。”
  门再次被敲响
  虽然警察既不是为了房东而来也不是为了别千曲而来,但刘航宇却依旧被吓得不轻。林盏虽然不务正业,但却没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人残忍杀害?警察还说林盏家的墙壁上写了几个大字——老天请睁眼。这又是什么意思?
  得知了林盏的遭遇的别千曲看着沉默不语的刘航宇幽幽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刘航宇看着别千曲问:“是谁?”
  别千曲看着淡粉色的墙壁,缓缓道:“是房东。她在警告你。”
  刘航宇不高兴了:“再敢胡说我把你的嘴给缝上。”
  在凶宅里住了一年,现在又被囚禁的别千曲也不怕刘航宇了,她不顾刘航宇的威胁继续说:“下一个就是我了,”别千曲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里的是鬼胎。”别千曲在刘航宇说话之前继续说,“我得打掉这个孩子。”
  医院。
  打听好了手术费后,刘航宇退缩了。他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所以他决定带着别千曲到一家黑诊所做手术。别千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能让她打掉这个鬼胎,她愿意去黑诊所。
  到了地方,别千曲看着面前的土房,皱眉问:“这是诊所吗?”
  刘航宇瞪她:“哪有那么多钱带你去诊所?你做见不得光的手术,就要来这见不得光的地方。”
  别千曲没再争论,跟着刘航宇走进了眼前这所谓的诊所。
  在麻醉之前,别千曲问刘航宇:“你不是想要折磨我吗?为什么带我来打掉这个孩子?”
  “我对你这么好,你背叛我,你简直不是人。我不像你,我不仅会满足你的愿望,我还会嘱咐医生给你麻醉,省的让你遭罪。”
  听了刘航宇的话,别千曲一时不知道该说刘航宇好还是说他坏了。别千曲叹了口气,躺到了脏乱地手术室:“快点把这东西从我肚子里拿出来。”
  给别千曲做手术的老太太嘿嘿干笑一声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手术开始后刘航宇就离开了,他看着王婆家的菜窖松了一口气。他带别千曲来这里才不是为了满足别千曲的愿望,他只是忌惮那个孩子,他担心别千曲说的是真的,所以他要连同别千曲一起除掉。王婆收了钱,就会把别千曲的命安排得明明白白。别千曲死后就会和王婆曾经打掉的胎儿一起被丢进院子里的菜窖,最后变成一滩烂肉。
  这晚,刘航宇觉得格外轻松。
  他看着那面淡粉色的墙壁,心里盘算着换个地方,彻底离开这个凶宅。但他转念一想,林盏只是来这边做过几次客就被杀了,他逃到哪里才算是安全的呢?不如找个道士来做法?
  就在刘航宇做好决定后,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刘航宇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又想起了那两个警察。不会是他们又来了吧?就算林盏的死和自己无关,那自己和林盏曾经偷狗的事却是事实,万一被警察发现了,他同样是要坐牢的。
  刘航宇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将眼睛贴在猫眼上向外看。
  门外漆黑一片。
  刘航宇咳嗽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紧接着刘航宇看见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门外站着的不是警察,而是应该待在菜窖里的别千曲。   调查
  刘航宇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后退了幾步,满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那扇门。他不想开门,因为按理来说,王婆已经让别千曲死在手术台上了,别千曲不应该回来才对。
  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传进了刘航宇的耳朵里,紧接着他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刘航宇吓得汗毛皆竖,他很想堵住那扇门,但他不敢。
  别千曲打开了门,她直勾勾地盯着刘航宇,一字一句道:“我回来了。”
  刘航宇咽了口唾沫,他只觉得别千曲的眼神变了。别千曲的眼神死气沉沉,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阴气。
  别千曲关上门,盯着刘航宇继续说:“你怎么走了?王婆没有用麻药,疼死我了。”
  刘航宇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她……她收了钱不办事。”刘航宇低下头不敢看别千曲的眼睛,“我明天找她算账去。”
  别千曲立刻答道:“不用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没有必要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了别千曲的话,刘航宇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别千曲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向卧室走去,她躺到了床上后还怪腔怪调的呻吟:“真疼啊,跟死了一样。”
  跟死了一样……
  别千曲的话提醒了刘航宇,别千曲现在给他的感觉,确实更像是死人。
  “时候不早了,你怎么不睡觉?”别千曲又问。
  “我……我不困。”刘航宇继续说。
  “那你来陪我,我难受。”刘航宇从没听过别千曲这样对他说话,但现在听到这些话,刘航宇并不觉得别千曲爱自己,反而觉得害怕。刘航宇不敢决绝,他鬼使神差地上了床,但他不敢离别千曲太近,也不敢面对着别千曲睡。
  别千曲的手搭在了刘航宇的身上,刘航宇觉得别千曲的手格外的冷,没有一丁点活人的温度。
  刘航宇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离开了家,开着自己的破旧面包车向王婆家开去。刚到王婆家附近,刘航宇就听到一阵哭声。
  刘航宇开车到了王婆家院前,看着院子里哭丧的人,一下子蒙了。
  他来到院子里,气喘吁吁地走到其中一个人身边,他看着那些人面前的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碰了碰跪在地上大哭的人的胳膊问:“谁死了?”
  那人转过头看着刘航宇:“是我妈。”顿了顿,“你是我妈的患者?”
  刘航宇没回答,他看着王婆的尸体继续问:“什么时候死的?”
  “昨晚。”
  昨晚?那不是别千曲回来的时候吗?刘航宇立刻想起别千曲的样子,他侧过头,目光落到了院子里的地窖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地窖前,准备打开地窖的盖子一看究竟。但王婆的儿子却及时抓住了刘航宇的手腕。
  “你干什么?如果你是我妈的患者,你应该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
  再杀一次
  刘航宇在外面转了一天,直到很晚,他才回家。
  他原本是不想回来的,但他接到了别千曲的电话。别千曲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别千曲说“不管你贫穷富有,你走到哪我都会跟着你。”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是一句很浪漫的话,但刘航宇却觉得这句话的重点是后半句。他认为这是别千曲在威胁他。
  天黑了。
  刘航宇越想越害怕,最终他带着水果刀开着面包车回到了小区。
  将车停好后,刘航宇下了车。他心事重重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就在他快要走进单元门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兄弟。”
  刘航宇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视线中的一切。这个小区很老,路灯灯光很暗,以至于他看不清楚说话的人在哪里。
  “谁?”刘航宇看着身后的黑暗问。
  “是我,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你出来。”刘航宇深吸一口气。
  “我怕吓到你。”
  听到这儿,刘航宇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了。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像林盏。可是林盏不是被杀了吗?他的皮被扒掉了,凶手和尸体都没有被找到。
  “你别装神弄鬼。”刘航宇现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留在这里要面对这个疑似林盏的家伙,回家还要面对不知是死是活的别千曲。
  “我没装神弄鬼,我只是觉得冷。”
  “跟我有什么关系?”刘航宇咽了口唾沫,声音开始有些发颤。
  “不是因为你,我会死吗?你把我的皮还给我,我就不会这么冷了。”那人说完,远处的树丛传出“沙沙”的声响。与此同时,刘航宇看见有人正从树丛处向自己走来。
  一想到那很可能是没了皮的林盏,刘航宇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可不想看见林盏现在这幅样子。他挪动脚步,准备上楼。但就在他准备转身之前的一刻,那个人竟突然跑了起来。
  看着正向自己跑来的人,刘航宇再也抑制不住,大叫一声,拔腿就跑,直接跑到了楼上。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后,他将门管好,上锁,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背后传来指甲挠门的声音,夹杂在挠门声里的还有林盏说话的声音:“老天已经睁开眼了。”
  紧接着刘航宇听到了脚步声,门外的林盏离开了。
  刘航宇松了一口气。
  刘航宇心里的石头刚落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卧室门口的别千曲突然开口了:“你干什么呢?”
  刘航宇长出一口气:“没什么。睡觉吧。”
  别千曲继续说:“今天房东来收租了。”
  “什么?”刘航宇咂舌攒眉。
  “房东来收租了,你明天把钱准备一下。”
  刘航宇没吭声。
  别千曲继续问:“如果死去的人复活,来找你麻烦,你会怎么做?”
  刘航宇也没吭声。
  别千曲继续自言自语:“如果是我,我就再杀他一次。”别千曲拉着刘航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你看,我的肚子还是这么大,那孩子又回来了。明天再带我去一次王婆家吧,我要再杀他一次。”   摸着别千曲的肚子,刘航宇如坠冰窟。
  真相
  刘航宇已经连续两天没睡好了。他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别千曲说今天房东会来收租,他一直在思考这句话是真是假。他记得自己杀了房东,还把房东绞成了肉泥,掺和着腻子粉刷到了墙上。而且这件事他告诉了别千曲。他不知道是别千曲故意吓他还是房东真的来了。最近这些天发生了很多邪门的事,让他觉得自己的精神都有些错乱了。
  凌晨八点,敲门声响了起来。
  “有人在家吗?”那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听到那声音的那一刻,刘航宇立刻想起了房东的那张脸。没错,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房东。
  别千曲走到门前准备开门,刘航宇却一把打掉她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的手,神经兮兮地说:“不能开门!”房东应该在墙上,不应该在门外。她害死了林盏,现在又来害自己了。
  “好,我听你的。”别千曲说完听着肚子回到了卧室,在关上卧室的门之前,别千曲补充道,“别忘了今天再带我去王婆家。”
  听了别千曲的话,刘航宇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门外的房东还在叫喊着,刘航宇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耳边响起了别千曲的话。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厨房,拿起了菜刀,又重新回到了门边。刘航宇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房东看见刘航宇后,立刻吓得不敢吭声了。她支支吾吾道:“你……你在家啊?”
  刘航宇眼里的血丝织成了一张网蒙蔽了他的视线,他举起菜刀,朝着房东砍去。
  房东尖叫一声,直接跑下了楼。刘航宇也拿着菜刀追了下去。
  刘航宇离开后,别千曲挺着肚子走出了卧室。她将门关好,而后来到窗边,看着追赶房东的刘航宇拨通了叶万安的电话。
  “房东才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管他能不能追上房东,他都难逃被指控故意杀人的命运了。”
  一年前。
  刘航宇为了迎接别千曲,找到房东,拜托她重新粉刷了墙壁。但却在房东试图要钱时殴打了房东,并警告了房东,如果她敢报警,等他再次出狱后一定会找到房东,将她杀死。在那之后,房东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再来要房租。直到房东壮起胆子第二次来要租,她遇到了别千曲。担心房东和刘航宇发生冲突的别千曲答应每月把钱打给房东,并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当别千曲发现刘航宇似乎忘记这件事,并误认为自己当初杀死了房东后,她终于想到了逃脱这里的计划。当然,她敢和叶万安执行这个计划,也是因为她觉得刘航宇的精神本身就不太正常。他跟别千曲说过墙壁会说话,也和别千曲说过狗会说话。所以别千曲才利用了王婆以及林盏的死,在预感刘航宇已经快要崩溃时又联系房东,让她亲自来收租,让刘航宇和她发生冲突。
  虽然她和叶万安的计划不够完美,但却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有几个疑点她搞不明白。第一个疑点,刘航宇为什么会误以为自己杀了房东?第二个疑点,林盏为什么会被杀死?凶手又是谁?第三个疑点,刘航宇真的没有生育能力吗?那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别千曲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太多,她现在只需要等警察找上门,告诉他刘航宇故意杀人,被刑事拘留,然后静静等着法院判刘航宇死刑。
  老天请睁眼
  刘航宇没有伤到房东,他被及时制止了,但他却也以其他方式,离开了别千曲的人生,他死了。
  那天他在追逐房东的过程中被一只疯狗咬伤了腿,几天后他在拘留所里狂犬病发,死在了里面。他害了那么多条狗的性命,最终却死在了狗的手上,也算是老天开眼。
  别千曲和叶万安离开了这里,来到了新城市。虽然这个孩子不属于叶万安,但叶万安遵从别千曲的意思,选择留下这个孩子。这是他第一次陪着别千曲来医院做产检。
  彩超室里。
  大夫看着设备上的画面,皱起了眉头,他凑近了屏幕,而后瞪大眼睛直接晕了过去。
  一旁的助理护士看了一眼屏幕,直接尖叫起来,跑出了彩超室。
  别千曲急了,立刻问站在一旁发愣的叶万安自己肚子里到底有什么。
  叶万安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指着屏幕结结巴巴地说:“狗……一条狗……”
  听了叶万安的话,别千曲几乎昏死过去。在晕倒之前,她终于想通了那三个疑点。林盏的死法,不就是那些被他們偷走的狗被送到屠宰场后必须经历的命运吗?
  别千曲也想起了一件事——让刘航宇偷狗卖狗的主意正是她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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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新语:  年少的时候我想成为一个独特的人,而后发现即使是大千世界,人人也都只是饮食男女。唯有在精神世界里,或许可以与旁人有些许不同。文字所带给我的,大抵与现在正在看着我说这些话的你们一样。  我想讲一些故事,故事里的他们也在经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与我们一样。如若我们不够幸福,我希望故事里的他们喜乐安康,如果我们不能轻易悲伤,那我愿故事里他们的眼泪可以肆意流淌。南风徐徐,哪怕山高水远,我们终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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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退掉了上海的房子,在她离开之前,我打算请她吃顿饭。  其实我对食物本身没有什么热情。花一个小时煮一顿晚饭,或者排半个小时买一杯网红奶茶,这些事情我都做不到,就算硬做也会产生一种自我厌弃感。一个东南亚胃口,喜欢吃各种粉特别是越南河粉,以及烧麦、肠粉、云吞、三明治这些。不喜欢吃米饭,也不怎么喜欢吃肉,但饭里夹点肉就变成了我很爱吃的饭团。喜欢的都是方便的,就手的,随时随地能拿起又放下的,一种漂泊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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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8年的夏天,岑暮蝉相了两次亲,去俄罗斯看了世界杯,开始学法语,古诗填词小有成就,学尤克里里却始终像在弹棉花。除此之外,她竟然回忆不起自己都做了什么。夏天,就這样悄然结束了。留下的,也不过是因喝多了啤酒而终于不再平坦紧实的小腹,和体重秤上较以往多出的四斤肉。  说到啤酒,岑暮蝉便想起昨夜的聚会,发小们张罗着为即将返校的她践行,一行人在烧烤摊上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说是为她践行,其实也不过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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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意识?哲学家S.布莱克摩尔提醒道:“假设你现在闻到一阵从厨房飘散过来的味道,这股气味毫无疑问是新泡的咖啡的香味。你之所以能闻到这股气味可能是因为化学物质进入了
网络文化作为一种新型文化形态,在看到它的积极作用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其消极效应。1.网络文化会僵化人的思维方式在网络文化背景下,网络是集文字、声音、图像于一体,构成
他没有金光闪闪,只有金光闪闪的遗憾。  1  “昂贵是此刻,我觉悟了;在时计里看破一生,渺渺。”  季凛结完账要推车离开时,超市的保安拦了他,说是有人举报,看见他偷了东西。  “哦?”他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翻了天,他让自己看上去气定神闲一些,“你们打算怎么做?”  本来那片就没有监控,过来举报的又是位老太,保安看着这不慌不忙嘴角还噙着笑意的男人,无端端抖了一下:“我们需要你配合搜查,或者报警移交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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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rn俞山月与韦江风有四年没见了,所以当他踏进考场的时候,她愣了好一会儿.两人之间的往事瞬间浮现眼前,俞山月下意识拿起准考证挡住下半张脸,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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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上曾经有个高赞话题:“哪些行为会让你觉得对方很有教养?”  有个答案让我印象深刻:有个跟别人合租的男孩,每周会固定地打扫卫生,会顺手把别人放在门口的垃圾一起带走扔掉,会把女生在厕所掉的头发默默地捞起来扔进垃圾桶里。答案很短,男孩做的也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却让我觉得这是个温暖且适合过日子的人。  进电梯时帮同事按下楼层,在别人尴尬时无声地解围,一个人的性格往往体现在生活中一些琐碎的小事上。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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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22岁生日的这一天,堂兄王应雄送了我一样“生日礼物”:一个他口中非常靠谱的男青年的微信名片。  彼时我和室友正在新校区拍摄毕业写真,一整个上午脸上都持续性地保持着专业假笑,面部肌肉僵硬无比。看到堂兄发来的消息,我嘴角周围僵硬的肌肉终于条件反射似的抽了抽。  “璎璎,生日快乐,没什么礼物好送你,就送你个男朋友吧!”  我盯着手机屏幕,对王应雄最后一句话的惊疑使我猛地收回下颏,皮肤、脂肪和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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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阳的冬天,寒意不是來自西伯利亚的高压,是从骨缝里渗出来的。所以推着推车走街串巷的花贩不仅没有再出门,就连我们窗台上那一堆生命力顽强的植物,都因为感受不到光照而奄奄一息。  但是,现在是早上8:59,冻得鼻尖通红的我此刻正准备推开办公室的门,下一秒之后,这扇门上胶带的主人会——被我狂揍。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暴躁?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激(基)情四射?我想一下——大概是我们身体里都暗藏植物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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