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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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林,地处南岭山系西南,坐落在越城岭、海洋山、驾桥岭、天平山所夹持的岩溶盆地的近中央地区,漓江自北向南穿城而过。市区内的地貌,主要是在燕山期运动奠定的构造格架基础上发育形成,地貌的物质构成大部分属碳酸盐,以岩溶峰林地貌发育最全、分布最广,约占市区总面积的80%。它以峻峭的山峰、清澈的江河,形成举世罕见的奇山秀水,环绕着桂林城,构成了一幅“千峰环野立,一水抱城流”(宋刘克庄《簪带亭诗》)的奇景。桂林石刻即遍布在桂林市区的各个山峰间。
  


  桂林石刻包括碑刻和摩崖。碑刻存世者较少,现仅有府学文庙遗址保存的若干元至清代碑石、明靖江王陵出土的若干墓志及桂海碑林博物馆历年征集的若干明、清散碑。桂林石刻以摩崖为主,据野外调查,现存有石刻的山峰30余处。石刻多摩刻于山麓、岩厦内或岩洞口周围的石壁上,以岩厦内和岩洞口周围居多。据不完全统计,桂林现存唐至民国石刻近2000件,其中唐代石刻28件,五代石刻1件,宋代石刻484件,元代石刻30件,明代石刻352件(未计靖江王陵出土墓志),清代石刻478件,无纪年石刻门6件;另有唐代摩崖造像149龛484尊,宋代摩崖造像26龛110尊;此外,在芦笛岩和大岩,还留存有南朝至民国间用墨笔书写的壁书168件。桂林是国内保存唐宋以来摩崖石刻数量最多的地区。清末叶昌炽于《语石》卷五《卧游访碑记》中记载,桂林“诸山无一处无摩崖,唐宋石刻,莫多于此。”并盛赞道:“唐宋题名之渊薮,以桂林为甲。”
  桂林地处湘桂走廊的南端,为中原与岭南交通联系的枢纽。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在今桂林北面的兴安县境内开凿灵渠,沟通湘江与漓江,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平定南越国,始建县日始安。三国吴甘露元年(265年)置始安郡,南朝梁大同六年(507年)定桂州州址于此。唐代,是桂林历史文化加速发展的时期。开元二十二年(734年)置岭南“五管”,桂林为桂管经略使驻地,并一度兼岭南道采访使,时称“五管之地桂为大”。光化三年(900年),升为静江军节度使。宋至道三年(997年),分岭南为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桂林为广西经略安抚使驻地,从此直至清代,均为广西政治、文化中心和“遥制海疆,旁控溪峒,宿兵授帅”(宋李彦弼《八桂堂记》)的军事重镇。今存于铁封山、宝积山等处的唐大历十二年(777年)《平蛮颂》、宋庆历五年(1045年)《瘗宜贼首级记》、皇祐五年(1053年)《大宋平蛮碑》、开庆元年(1259年)《抗元纪事碑》等,均是反映桂林历史发展的重要石刻文物。
  桂林建县虽始于汉代,但隋代以前所建城池,无论文献或地下遗址,都已渺无可考。唯唐初以来的城池建设,因为有《静江府城池图》石刻,故能知其渐次扩建的过程,规模和布局等情况。《静江府城池图》刻于与铁封山对峙的鹦鹉山南麓,摩崖,高340厘米、宽300厘米,以单线阴刻绘刻静江府(今桂林市)全城形制、街道桥梁、官衙军营及若干山川名胜。图上方文字,记载了修城经过、城池四至及工料费用等。图无绘刻时间,其西侧崖壁有章时发《静江府修筑城池记》石刻,因知刻于南宋咸淳八年(1272年)。据城图与章时发所记,知“桂之有城”,始于唐武德五年(622年)桂州总管李靖所筑“子城”,城在漓江西岸,周长三里十八步,平面矩形,东、南、西面辟三城门,干道呈丁字形。宋至和元年(1054年)余靖“大城桂州”,在子城的南、北、西三面向外扩建,周长六里,平面仍为矩形。宋代末年,蒙古军队夺取西南,进逼广西,为御强敌,理宗亲自下令增筑桂林城池。宝祐六年(1258年),李曾伯于叠彩山、宝积山开始筑城,此后,朱禩孙在西城外加筑重城,赵与霜在城东南修筑沿江泊岸石城,咸淳五年至八年(1269年~1272年),胡颍又扩建北面城池至鹦鹉山、铁封山。这次筑城,历时14年,新建成的静江府城周长11里,依山峰的形势和江河的走向曲折变化,突破唐代以来的矩形格局,形成了因江为池,倚山为壁,由城壕、羊马墙、月城、重城等组成的城市纵深防御设施。宋静江府城墙遗址,今犹遗存于叠彩山、铁封山、鹦鹉山、宝积山至榕湖之间,其城壕今建为“两江四湖”景区,可与石刻互相印证。
  随着唐代以来桂林政治、军事地位的不断提升,文人士大夫来岭南者也逐渐增多。其人或出守、或左迁、或远游,面对“环山洄江,四出如一,夸奇竞秀,咸不相让,遍行天下,唯是得之”(唐柳宗元《訾家洲亭记》)的桂林山水,纷纷寄情其间,寻幽选胜,开启山林,俯仰兴怀,选石留题,桂林摩崖石刻因此顿开风气。其后,历宋元明清,绵延不绝,形成了以摩崖为形式,以题名、题记、题诗、题榜为主要类型,以记开发、叙游程、写景和抒情为内容的山水石刻大观。有人曾做过统计,桂林石刻中仅山水诗词和游记,就达200万字。甚至是一些记载政事的石刻,也常寓意于山水。如宋嘉泰元年(1201年)权静江知府王正功作鹿鸣宴诗,即以“桂林山水甲天下”勉励学子“诸君俱为斗之南”。由此,桂林以“既擅邱壑之美,特成碑刻之林,洵足雄视南天,蜚声艺海”(梁岵庐《粤西稽古录》),成为国内一处摩崖石刻渊薮之区。
  今知桂林最早题写山水的摩崖石刻,是隋开皇十年(590年)高僧昙迁刻于七星岩洞口的“栖霞洞”隶书题榜,惜久已不存,仅见于前人著录。此前,则南朝齐永明年间(483年~493年)有佚名者,于芦笛岩内石壁墨书题名云:“永明口口八月戊戌口口同游。”虽然未经镌刻,其性质实与石刻相同,可知早在南朝时,桂林已萌发游山题名之风气。唐建中元年(780年),桂州刺史李昌崾于独秀峰前建宣尼庙,并将山下岩洞清理一新,郑叔齐作《独秀山新开石室记》刻于岩端,桂林山水题记始见于此。宝历元年(825年),李渤任桂州刺史,“一之年治乡野之病,二之载搜郛郭之遗”,先于城西得隐山。刻《隐山六洞记》 《新开隐山记》;复于城南得南溪山,刻《南溪诗》,记其“以泉石为娱,搜奇访异”之经过,且“自贺若获荆璆与蛇珠焉”。今刻于隐山的二记久伕,唯存与吴武陵等同游题名;而《南溪诗》则保存完好,桂林石刻于兹有诗章焉。
  桂林石刻分布于30余处山峰间,由于每处山峰的自然环境和构造形态不同,最初开发和后续营建的动因不同,游人观赏时获得的主观感受不同,因此,每一处石刻所沉积的文化内涵也就各有特点。如位于城东月牙山西南麓的龙隐岩、龙隐洞,古人称为桂林诸岩洞之冠,“宋游最盛,镌题之众,至环两岩,使壁无完石。”(明张鸣凤《桂胜》卷七)龙隐岩踞漓江支流小东江北岸之山崖,俯瞰江水, 古时游人欲探其胜,须泛舟顺流,穿龙隐洞而后能登。当游人泛舟入洞前,见沿江两岸桃花绚烂,不觉已生“寻源曾识武陵洞”的联想(宋方信孺《龙隐洞诗》);既穿洞而人,仰视一条蜿蜒贯穿于洞顶的石槽,形若龙迹,于是更有“何年此地蛰飞龙”(宋张釜《龙隐洞诗》)的会意;登岩之后,凭栏举目,则“远有西峰粉堞之差池,近有惊湍茂林之映带”(宋周刊《释迦寺碑》),于是“目江流之奔腾,听鸟语之间关;意潜蛟之踪迹,犹恍惚于深渊。殊有以绝尘嚣之味也。”(明陈彬《龙隐岩赋》)由此之故,龙隐岩、龙隐洞石刻所表达的主题,便具有了中国古代山水文化的典型意味,表现了士大夫文人在登山临水时所共有的心境:“龙从何处飞来,看秀峰对峙,漓水前横,终当际会风云,破浪不尝居此地;隐是伊谁偕汝,喜旁倚月牙,下临象鼻,莫便奔腾湖海,幽栖聊为寄闲身。”(清刘德宜题龙隐洞藏头联)
  桂林摩崖石刻最突出的艺术特点,在于石刻的作者皆置身山水之境,“簇峰澄练与目谋,松笙涧濑与耳谋”(明刘继文《桂胜序》),故所发为文思,能“情满于山,意溢于水”;所铭于山崖石壁之书法,皆亲操翰墨,恣意挥洒。较之旧时刻石立碑,其碑主为一人,撰文为另一人,书丹又另一人者,迥然不同,更能直抒作者胸臆。故叶昌炽称之曰:“其词皆典雅可诵,其书皆飘飘有凌云之气。每一展对,心开目明,如接前贤謦款。”(《语石》卷五)
  米芾《还珠洞题名》,在伏波山,宋熙宁七年(1074年)刻,高59厘米、宽50厘米,行书,字径10厘米。米芾时年24岁,任临桂(今桂林)县尉,该题名是今人所能见到的米芾“未能立家”时仅有的三件书迹之一。
  张孝祥《朝阳亭诗并序》,在象鼻山。宋乾道二年(1166年)刻,高280厘米、宽412厘米,行书,字径12厘米。张孝祥时任静江府知府。宋杨万里曾评其书法云:“当其得意,诗酒淋浪,醉墨纵横,思飘月外,兴逸天半。”(《诚斋集》卷一百一《跋张伯子所藏兄安国五帖》)于此石刻可以参证。
  范成大《复水月洞铭》,在象鼻山,宋乾道九年(1173年)刻,高P49厘米、宽215厘米,楷书,字径8厘米。范成大时任静江府知府。叶昌炽有云:“水月洞铭,玉润珠辉,方流圆折,清而腴,丽而雅,……知公书为南渡后第一”。(《语石》卷七)宋岳珂曾谓南宋“近世能书,惟范、张相望”(《宝晋斋法书赞》卷二六)。今范成大与张孝祥石刻同在象鼻山水月洞,隔水映照,诚桂林石刻中之双璧。
  《静江府新作虞帝庙碑》,在虞山,宋淳熙三年(1176年)刻,高380厘米、宽190厘米,隶书,字径6厘米。张拭时任静江府知府,新修舜祠,朱熹为其撰碑文。吕胜己书丹,方士繇篆额,四人皆当代理学名臣,事功、文章、书法皆有可观。
  李滋《五言联》,在普陀山留春岩,宋淳熙十二年(1185年)刻,高110厘米、宽27厘米,篆书,字径25厘米。楹联始于五代桃符,宋代用于楹柱之春帖子,“其必以对语朱笺书之者,则不知始于何时”。(清梁章钜《楹联丛话》卷一)今传世者多明末清初间物。该楹联虽为石刻,然据款识云“书于复斋”,可知为“笺”书者,且“对语”工稳,内容亦非“春帖子”,是为现存最早的楹联实物。
  在桂林石刻中还有一类作品,其作者并没有到过桂林,作品亦不因桂林而作,但却刻石于桂林之山。如洪迈《高州石屏记》、石曼卿题名、陆游诗札、杜甫诗句等,其最著名者,为《元祐党籍》石刻。宋崇宁元年(1102年)九月,宰相蔡京为排除异己,假借重施变法为名,将元祐及元符末宰相司马光、侍从苏轼、余官秦观等120人定为“元祐奸党”,由徽宗书写98人姓名(内臣、武臣不与)刻石于端礼门,“无问存没,皆第其罪恶,……以为天下臣子不忠之戒” 。(《续资治通鉴》卷八八)翌年九月,将石刻复刻于外路州军。三年六月十七日,又重定元祐、元符党人及上书邪等姓名,合为一籍,通三百九人,徽宗复手书刻石文德殿门之东壁;二十一日,蔡京奉诏书碑,命于全国各州县立石,是即《元祐党籍》石刻。然至崇宁五年正月,徽宗亦感不妥,遂下令尽毁全国刻石。今桂林龙隐岩《元祐党籍》石刻,高192厘米、宽147厘米。行书,字径20厘米,由党人梁焘之曾孙梁律与静江府司理饶祖尧于庆元四年(1198年)据蔡京书三百九人碑拓本重刻,一件反映宋代“党争”的珍贵文物因此得以永留后世。
  古人于桂林石刻,有“看山如观画,游山如读史”(清陈元龙《龙隐岩诗》)的形象评价。桂林石刻以其丰富的内容,涵盖了中国古代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社会、科学技术等各个方面,就像一部镌刻在山崖上的史书,桂林石刻多因山水而发,山水亦借石刻而闻名,山水与文化在此融汇无间,形成和谐完美的统一,成为了解中国山水文化的珍贵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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