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日记(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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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夜


  此刻:我像一条
  漫途的长鲸
  游过天空的大海
  钩月微落
  众山沉默
  子夜像经秋雨
  淋洗的伞蘑——
  笼罩着伏案
  阅读的星群

蜗 牛


  它爬行缓慢。像一封
  等不到的回信
  它锁紧环形的秘柜
  扣住流水
  丢弃鼓槌
  在苔檐或者瓮底
  细听人间滴滴清苦!
  我和你境遇差不多
  浮游在黏稠的中年
  随时被碾碎的甲壳下
  孱弱而负重的肉身

咀 嚼


  几日就要立秋
  天空开始往最高处塌陷
  驳落的云
  有的浮游山野
  有的沉入湖塘
  它们都很轻
  像蚂蚁迎接一片片黄叶
  不用躲闪
  航路也在脱水
  发动机切割声更加清脆
  隐匿在空气中的流水
  或者流言
  都抵不过
  空中这头耕牛的咀嚼
  哪怕盛夏的肱骨

炭 火


  近些日子
  我经常巡航于高原
  像一只刚
  换过羽毛的中年鹰
  云朵松闲
  顺着西风散列若冢
  看起来像失重的河堤
  被赋予天空
  这些流动或者缓逝的
  是时间生发的黄土
  ——越贫瘠就越浓稠
  禾苗偎着祖先的體温
  仿若天堂里的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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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 体  依赖它,我得以存在和确立  失去它,我将消亡  但它并不是我,我也不是它  事实是,它一生都在囚禁我  而我,一辈子都在试图挣脱它  臃肿,肮脏,而又沉重  我使用它,用它生活,呼吸,做爱,每个器官  各有用途。它也用我的名字在人世行走,交往,建立联系  我供奉它,它却迷恋另一具身体  同时也充盈着巨大的空虚  我从来不曾拥有过它,更无法掌控它  它是被我用旧的,我也会被它使用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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