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生存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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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谷鸟的叫声在北平原上响起,又一季的收获即将开始。在这个时候,收到作家夜灵眸的书稿,很少读当代小说了,尤其“80后”所写的作品,总觉得他们的文字中缺少东西,这不仅指生活的苦难,更重要的是对人的博爱和理解。夜灵眸的文字,打消我对“80后”的一些误解,走进年轻人的生活中。
  女作家所讲述当下人的记忆和经历,对生活的还原。小说是复杂的,但现实生活中经历的事情,有时比小说真实。生活不是戏剧表演,也不是空中起步,节外生枝,设计一个个悬念,带着读者去解读。现实比想象丰富,它的殘酷是无法回答的。
  生活表面上看无大起大落的起伏,其实飘摇不定的,随时发生意想不到的事件。一个人物的出现,在此之前稳定平静的环境,急剧变化,充满紧迫感。不断移位的生活方式,使现代人的心理发生诸多的变化。
  《4×100米恋爱》是由五六个短篇小说组成,它们多角度,多维地展现当代年轻人对待生活和爱情的态度。由文字的音符,在现实的五线谱上,组成一部青春的乐曲。从古至今,爱情是文学中的永恒主题。爱是人与人之间的强烈依恋,以及无私奉献的情感。从生物学的解释,通过激素所起的作用,分泌产生性欲和一系列化学反应的生物程序。情是对人的关心和牵挂,当它和爱结合就是爱情。其意义是物质、精神、感情、身体的关心和各方面的相互给予。爱迪生指出:“爱情不会因为理智而变得淡漠,也不会因为雄心壮志而丧失殆尽。它是第二生命;它渗入灵魂,温暖着每一条血管,跳动在每一次脉搏之中。” 爱情不仅是异性的身体相遇,重要的是情感分子融化在人的血脉中。宋代诗人苏轼写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诗人的“不思量”和“自难忘”,两组词表面上是矛盾的心态之间的张力,深刻地揭示内心的情感。爱不用刻意相思,它是从生命中爆发出来的。爱是说不尽,道不完的主题,只要人类存在,太阳每天升起,爱情就一定存在下去。但爱情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的结果,有欢乐的幸福,也有悲剧的发生。
  这是一场失败的爱情,通过主人公的爱情,表现的是当今情感中出现的渣男,精心策划的套路,其变能百出。反映如今的情感中,很多人没有责任感,丧失担当,在情感中得到惩罚。青春是美好的,在这好时光中,一个人经受的痛苦,是一笔人生的宝贵财富。作家讲述失掉的青春,既有文字的浪漫,又有故事的荒诞,令人难受,又令人发笑的行为的同时,引发深思。古老有的爱情,在新一代人的身上出现时,难道不会爱了吗?爱需要怎么经营,需要怎么的情感,才能彼此照应。作家理性地讲述,不是空对空地说道理,甚至极端地报复,而是拼凑每一段情感碎片,将这些细节放大。
  有一天我办事路过,那天与那年的天气一样闷热,中午的时候下起了太阳雨。我被大颗大颗的雨滴拍打着,我试着第一次站在他曾经站的位置,在那一刻,时间是重合的,那个房间换了新主人,窗帘换了新的颜色,窗台上光秃秃的,也没有小盆栽。我就这样站了很久,想起了无数次焦急地徘徊在风里、雨里、雪里的他。
  作品吸引人,不仅是题材和形式,让人产生感动,有阅读下去的念头,语言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作品成败的关键。作家用文字的线条,绘出一幅伤感的画面,从中表现出一个人内心的情感变化。顺着一个字,一个词,寻找假如后面人的成长。
  在主人公生日的这天,他送了一大束花,他们去了一家高档的餐厅庆生。女作家不似别的女作家,有大量的景物描写,借以抒发内心的情感。她在作品中,更多的是依靠对话的推进,和主人公的行动,构成故事的发展,人物形象的塑造。
  晚餐结束后,他并没有送我回家的意思,突然拉着我的手,说想带我去一个地方。其实,我还是有些许期待的。他带我来到一家他平时常独自一人来的酒吧。这里人不是很多,装修得很别致,灯光比起工体旁边喧闹又人群涌动的夜店来说,真是闹中取静的一处桃园。他说这里的鸡尾酒很有名气,尤其那一杯我最中意的威士忌酸,酸苦适中,略带甘甜。霍超熟练地向服务员点了几杯龙舌兰,这酒之前我也听说过,以墨西哥的最为出名,此酒性烈,每喝一小杯,表情都几乎要扭在一起,酒精从我的喉咙下咽,一直燃烧到我的心间。很快,我俩就在推杯换盏中喝光了酒,我俩意犹未尽地一杯、两杯、一酒盘、两酒盘,直到最后居然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瓶,后来可能是我跟他都适应了酒精度数的原因,它倒不显得那么猛烈了,反倒是喝出了几分甘甜,喝出了几分情谊绵绵。我们沉醉在酒吧里的爵士乐里,酒水很自然地从唇齿间流在胃里,我与他的故事,仿佛在这你来我往间,在烈性龙舌兰间,更显得炙热。
  这是人生最好的季节,可以在生命的大地上狂野,美好的初恋,也是在那时开始,让人沉浸欢乐中。主人公进入一个男人世界的时候,疯狂的恋爱,将青春期的生活,展现在阳光下面,多少年后,她写下这些文字时,对自己的一些幼稚和冲动进行反思。
  反思或反省是人心对自身的注意和知觉,而感到自豪和赞赏。心理学家荣格指出:“孕育在艺术家心中的作品是一种自然力,它以自然本身固有的狂暴力量和机敏狡猾去实现它的目的,而完全不考虑那作为它的载体的艺术家的个人命运。创作冲动从艺术家得到滋养,就像一棵树从它赖以汲取养料的土壤中得到滋养一样。”荣格所说的扎在心中的东西,是生活,是一个个鲜活的细节,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作家写不出伟大的作品。
  我搬家了,彻底离开了那个令人揪心的房子。他这两年的某一天还去了那儿,拍了我那扇窗户的照片发在微博上,还附了一句:“昔日我往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痛苦和快乐,为什么总是成也在此,败也在此。想来,情感是上帝对人类最大的惩罚吧。
  一个故事,就是一曲乐章,《4×100米恋爱》里的每一个人物,每一对恋人都生活在情感的灰色地带,是非与对错都是模糊的。他们的爱情充斥着麻木的苦痛,生命消耗在这样无休止的重复中。在夜灵眸的笔下,她没有更多地夸大爱情的甜果,而是写出人与人之间的漠视、纠缠与哀怨。这样的文字,更加真实,多维地表现这个时代的人情世故和爱情观。
  终于等来一场雨,下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终于停下来。我拉开窗子,冲进一拨拨的湿气,几天来读夜灵眸的《4×100米恋爱》书稿,心情和变化的天气一样,承受着巨大的落差。不知从何方飞来一只喜鹊,站在敞开的窗口,不停地歌唱。一阵阵清脆的鸣叫,在屋子扩散,与书稿中的主人公相聚。它的声音,种子一般扎进每个字中。
  当我控制不住自己,向窗口望去,看到可爱的小动物,扭动着小脑袋。这场及时雨,解除春天的干旱,不仅滋养大地上的万物,也给它送来祝福。喜鹊为什么来到窗口,没有等我弄明白,张开翅膀飞走,拍打空气的扑楞声,打碎我的思路。喜鹊走了,窗口空荡荡,只有风挟着雨后潮湿的气息,奔跑进来。
  放下书稿,我来到窗口前,察看窗台上,喜鹊没有留下可寻的痕迹和线索。它变成一张图像,存在记忆中,凝固在时间中。我在想夜灵眸的《4×100米恋爱》。如果作家让主人公在遭遇一场爱情,可能在她的人生字典中,要删掉假如,一定相信还有真正的爱情。弗洛姆指出:“爱情还可以使人克服孤独和分离感,但在结合的同时又保持着对尊严的忠诚和自身价值的肯定。真正的爱情是让两个不同的生命结合在了一起,却并没有让彼此失去自己本来的个性与面目。”
  写作不是玩电子游戏,在虚拟的空间,玩一些空想的游戏。写作面对的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不能有玩的想法。我们面对的是人的命运,人间的悲欢离合。夜灵眸笔下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大爱大恨,只是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在节奏快速的当下生活中,挖掘人的复杂性。作家的写作复杂,不仅讲动人的故事,而是对生活有与众不同的感受,独特的思索和感悟,它是运转精确的整体。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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