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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小孩子都爱听故事,我小时候也不例外。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最喜欢下雨天,雨天操场潮湿体育课上不成,那时老师就绘声绘色地讲故事给我们听,故事让我认识了许多新鲜词:地主、雷锋、孙悟空、白骨精……听老师讲《白雪公主》时,我第一次听说“后妈”这个概念,凶狠恶毒的后妈三番五次地设计陷害纯洁善良的白雪公主,如此凄美动人,不由使我“义愤填膺”。从此,对“后妈”角色耿耿于怀。
放学后,一家十口人围着大桌子吃饭时,我激动地说:“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那个后妈真坏……”突然,坐在旁边的大哥猛地踩了我一脚,“哎呀,好疼!”我正想发作,只见大哥直朝我使眼色,而二哥三哥神色怪怪的,常维护我的大姐也不理睬我,只顾闷头吃饭,连平时最宠爱我的父亲也冲我吼叫:“吃饭,少罗嗦!”家人的言行令我大惑不解,慑于父亲的威严,我没敢再吭声。
一次偶然的机会,从村上几个大娘闲言碎语中,惊诧地发现,我的母亲竟然是一个“后妈”,三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不是我妈生的。正在一起玩的小伙伴显然也听懂了大人们的议论,开始取笑我,我突感羞愧难当,低下头飞快地逃回了家。
母亲见我闷闷不乐,关切地问:“闺女,怎么不和小伙伴一起玩呢?”“他们不喜欢我。”“为什么?”“因为你。”“我?妈妈怎么啦?”不谙世事的我忍不住问母亲:“你为什么要当后妈?”“傻闺女,为什么这样问呢?”“人家都在说你的坏话。”母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还小,以后长大了,妈妈会告诉你的,至于人家爱说闲话就随他去,你看我像一个恶毒的后妈吗?”是呀,横看竖看,温柔善良的母亲与阴险狠毒的“后妈”怎么也对不上号。
母亲不仅心地善良,而且勤劳坚强。在我儿时记忆中,母亲似一个飞旋不断的陀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夙兴夜寐,忙忙碌碌。
每逢农闲时,村上妇女或悠然自得地聚堆闲聊,或愉快轻松地走亲串友。然而矮小瘦弱的母亲却跟随一大群壮实的男劳力,冒着寒风凛冽,徒步几十里上海滩,收割芦苇,一连几天,风餐露宿。然后,把大片芦苇捆绑好,整车整车像蚂蚁搬家似地运回家,逐一剥叶、削剖、碾压、编制,经过多道工序,一捆捆芦苇变成一件件精美的芦制品。此时,母亲的十个手指已绑满旧布带,但想到出售芦制品后,能赚点外快补贴家用时,疲惫不堪的母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渐渐地,村里不再有关于母亲的冷言冷语,母亲的所做所为博得了男女老少一片同情声、赞美声,大婶们感叹:“小华(母亲的乳名)的命真苦!”大伯们赞叹:“小华真不简单!”这短短的两句话、十二个字浸透了母亲多少汗水。
后来,从村上年长的大娘口中,我还听说了母亲的故事。父亲29岁那年,第一个老婆不幸病逝,于是19岁的母亲嫁给了父亲。年轻时的母亲是村上出名的美女,母亲对父亲情有独钟,是图财吗?不!正宗贫农出身的父亲除了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老体弱的祖父外,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母亲过门后,生了我们兄妹四个,于是,光头加丫头共八个孩子都须母亲照顾。母亲图什么?我很想知道,盼望自己快快长大,因为母亲答应我,等到我长大了,她会告诉我。
要过年了,想到自己不仅长大了一岁,而且将实现愿望(母亲曾答应买新衣服给我),我雀跃不已。可大年三十了,仍不见动静,吃过年夜饭,母亲悄悄地拉我到里屋,摸着我的头说:“闺女,春节里你大哥要结婚,我得凑足钱给你大哥操办婚事,你的新衣服就不买了。别难过,我把自己的毛衣拆了,替你织了一件大毛衣,就像新的一样,来,试试。”穿上几乎没膝的大毛衣,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这件毛衣我穿了好多年,直到我工作后,自己会编织毛衣时,我仍舍不得再拆开。)
又一个新年到了,母亲的话再一次使我的希望落空:“闺女,你二哥要结婚了,大姐也须置办嫁妆。其实,穿不穿新衣服无所谓,最关键的是你要读好书,不再像妈妈这样没文化,将来走出农村,有出息了,还愁没有花花绿绿的新衣服穿吗?”这一次,我强忍着泪水没有掉下来,一个强烈的愿望油然而生:“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不仅仅为了梦想已久的新衣服,更为了我那含辛茹苦的母亲。
沉重的家庭负担,致使母亲未老先衰,根根白发恣意生长,条条皱纹注满额头。终于,四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都成家立业了,母亲如释重负地长长松了一口气。轮到我谈婚论嫁时,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嫁男人,要看小伙子本人,只要小伙子人好,聪明能干,家里再穷也不要紧。”也许这正是母亲当初选择父亲的充分理由吧。“妈,你那时嫁给爸爸,也是为这个?”母亲笑而不语,心中多年来的谜团解开了,然而单纯的我仍心存疑虑,难道只求人品好就注定一生幸福吗?母亲不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例子,尽管父亲确实称得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母亲不也劳累至今,没享受过一天舒适日子?
苦尽甘来,如今,母亲生的我们兄妹四个均不负期望,如愿以偿地跳出农门,在市区安居乐业。母亲该享享清福了,我们把母亲从乡下接上来。 母亲住在我家已有两个月些天,执意要回乡下,我甚是不解,不知什么地方怠慢了母亲,母亲直言不讳:“我过不惯这种生活,整天没事干,心里闷得慌,还有,我看不惯你教孩子的样子,想当初,我养你们兄弟姐妹八个,从没有像你今天教一个孩子这样,动辄大呼小叫,没一点耐心……”母亲的话使我陷入沉思,是呀,现在我抚养一个孩子也觉烦恼多多、压力重重,惊讶母亲那时抚养八个孩子是怎样挺过来的呢?那须付出多大的艰辛与毅力、耐心与爱心啊!
我的母亲,尽管不曾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但有着大海般宽广仁慈的胸怀,柔弱的肩膀义无反顾地支撑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家!
每当看到四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恭恭敬敬地唤我母亲为妈时、争先恐后地帮我母亲干重活时、体贴人微地陪我母亲聊天时……我不禁为母亲成功地胜任后妈角色而骄傲!
母亲的角色令我困惑,但更多的时候令我震撼!
我的母亲——是一位平凡的妈妈却是一位不平凡的后妈!
放学后,一家十口人围着大桌子吃饭时,我激动地说:“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那个后妈真坏……”突然,坐在旁边的大哥猛地踩了我一脚,“哎呀,好疼!”我正想发作,只见大哥直朝我使眼色,而二哥三哥神色怪怪的,常维护我的大姐也不理睬我,只顾闷头吃饭,连平时最宠爱我的父亲也冲我吼叫:“吃饭,少罗嗦!”家人的言行令我大惑不解,慑于父亲的威严,我没敢再吭声。
一次偶然的机会,从村上几个大娘闲言碎语中,惊诧地发现,我的母亲竟然是一个“后妈”,三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不是我妈生的。正在一起玩的小伙伴显然也听懂了大人们的议论,开始取笑我,我突感羞愧难当,低下头飞快地逃回了家。
母亲见我闷闷不乐,关切地问:“闺女,怎么不和小伙伴一起玩呢?”“他们不喜欢我。”“为什么?”“因为你。”“我?妈妈怎么啦?”不谙世事的我忍不住问母亲:“你为什么要当后妈?”“傻闺女,为什么这样问呢?”“人家都在说你的坏话。”母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还小,以后长大了,妈妈会告诉你的,至于人家爱说闲话就随他去,你看我像一个恶毒的后妈吗?”是呀,横看竖看,温柔善良的母亲与阴险狠毒的“后妈”怎么也对不上号。
母亲不仅心地善良,而且勤劳坚强。在我儿时记忆中,母亲似一个飞旋不断的陀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夙兴夜寐,忙忙碌碌。
每逢农闲时,村上妇女或悠然自得地聚堆闲聊,或愉快轻松地走亲串友。然而矮小瘦弱的母亲却跟随一大群壮实的男劳力,冒着寒风凛冽,徒步几十里上海滩,收割芦苇,一连几天,风餐露宿。然后,把大片芦苇捆绑好,整车整车像蚂蚁搬家似地运回家,逐一剥叶、削剖、碾压、编制,经过多道工序,一捆捆芦苇变成一件件精美的芦制品。此时,母亲的十个手指已绑满旧布带,但想到出售芦制品后,能赚点外快补贴家用时,疲惫不堪的母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渐渐地,村里不再有关于母亲的冷言冷语,母亲的所做所为博得了男女老少一片同情声、赞美声,大婶们感叹:“小华(母亲的乳名)的命真苦!”大伯们赞叹:“小华真不简单!”这短短的两句话、十二个字浸透了母亲多少汗水。
后来,从村上年长的大娘口中,我还听说了母亲的故事。父亲29岁那年,第一个老婆不幸病逝,于是19岁的母亲嫁给了父亲。年轻时的母亲是村上出名的美女,母亲对父亲情有独钟,是图财吗?不!正宗贫农出身的父亲除了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老体弱的祖父外,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母亲过门后,生了我们兄妹四个,于是,光头加丫头共八个孩子都须母亲照顾。母亲图什么?我很想知道,盼望自己快快长大,因为母亲答应我,等到我长大了,她会告诉我。
要过年了,想到自己不仅长大了一岁,而且将实现愿望(母亲曾答应买新衣服给我),我雀跃不已。可大年三十了,仍不见动静,吃过年夜饭,母亲悄悄地拉我到里屋,摸着我的头说:“闺女,春节里你大哥要结婚,我得凑足钱给你大哥操办婚事,你的新衣服就不买了。别难过,我把自己的毛衣拆了,替你织了一件大毛衣,就像新的一样,来,试试。”穿上几乎没膝的大毛衣,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这件毛衣我穿了好多年,直到我工作后,自己会编织毛衣时,我仍舍不得再拆开。)
又一个新年到了,母亲的话再一次使我的希望落空:“闺女,你二哥要结婚了,大姐也须置办嫁妆。其实,穿不穿新衣服无所谓,最关键的是你要读好书,不再像妈妈这样没文化,将来走出农村,有出息了,还愁没有花花绿绿的新衣服穿吗?”这一次,我强忍着泪水没有掉下来,一个强烈的愿望油然而生:“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不仅仅为了梦想已久的新衣服,更为了我那含辛茹苦的母亲。
沉重的家庭负担,致使母亲未老先衰,根根白发恣意生长,条条皱纹注满额头。终于,四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都成家立业了,母亲如释重负地长长松了一口气。轮到我谈婚论嫁时,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嫁男人,要看小伙子本人,只要小伙子人好,聪明能干,家里再穷也不要紧。”也许这正是母亲当初选择父亲的充分理由吧。“妈,你那时嫁给爸爸,也是为这个?”母亲笑而不语,心中多年来的谜团解开了,然而单纯的我仍心存疑虑,难道只求人品好就注定一生幸福吗?母亲不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例子,尽管父亲确实称得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母亲不也劳累至今,没享受过一天舒适日子?
苦尽甘来,如今,母亲生的我们兄妹四个均不负期望,如愿以偿地跳出农门,在市区安居乐业。母亲该享享清福了,我们把母亲从乡下接上来。 母亲住在我家已有两个月些天,执意要回乡下,我甚是不解,不知什么地方怠慢了母亲,母亲直言不讳:“我过不惯这种生活,整天没事干,心里闷得慌,还有,我看不惯你教孩子的样子,想当初,我养你们兄弟姐妹八个,从没有像你今天教一个孩子这样,动辄大呼小叫,没一点耐心……”母亲的话使我陷入沉思,是呀,现在我抚养一个孩子也觉烦恼多多、压力重重,惊讶母亲那时抚养八个孩子是怎样挺过来的呢?那须付出多大的艰辛与毅力、耐心与爱心啊!
我的母亲,尽管不曾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但有着大海般宽广仁慈的胸怀,柔弱的肩膀义无反顾地支撑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家!
每当看到四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恭恭敬敬地唤我母亲为妈时、争先恐后地帮我母亲干重活时、体贴人微地陪我母亲聊天时……我不禁为母亲成功地胜任后妈角色而骄傲!
母亲的角色令我困惑,但更多的时候令我震撼!
我的母亲——是一位平凡的妈妈却是一位不平凡的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