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一样过完这个季节

来源 :海峡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pretter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今年我十八岁。
  没有想过它意味着什么,我坚信自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我周围的人也这样认同。此刻我只想让我流浪,因为无聊,更多的是因为我愿意我喜欢这么干。正如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是无人能阻挡的,我迈出了温柔而诡计多端的教室,因为它在我心中是个会微笑的监狱。
  时间已近薄暮,晚日的余晖吊儿郎当地应付着自己的差事,天空隐约的蓝色中插着深灰色,有点像雀巢咖啡的颜色。那是我见过却未品尝过的一种奢侈品的颜色。我不知我该流向何处,我打算去宿舍里睡觉,因为这样可以使人在一段时间内忘记自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那一刻,我像抓起了救命草似的直奔宿舍,有点疯狂的样子。这时我又看见芳准备去画室,于是我又转变了脚步的方向。
  准确些说,画室不在校内,它在校外,是学校为高三学美术的同学特地租的一个房子。我不是特长生,也一向很懒,以致至今也不知画室的方向,有些无知,对别人和自己来说。
  这时天空中飘起了些冷气,使我和芳挽在了一起,为了防寒。芳是位可爱的天使,尽管她不是天使,她却有着漂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巴,有点像几年前流行的动画中的樱桃小丸子。芳最可爱的是她大大的眼睛上架着一副大大的玻璃镜,而那玻璃镜又夸张地压着她的塌鼻子,有股想从它上面跳下来以显示自己强大的魅力。我想笑而没有笑出来,我想这也许是因为看惯了美丽后就会生出一种冷淡的无聊吧。
  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抵达了目的地。轻轻推开画室的门,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简单的房子,雪白的墙上贴着同学们从学画开始到现在的作品,统一的画面很容易使我想起中国的对称美,这是不很标准的那种,既对称又有些随意,有一种别致的美。地上有许多板凳被零乱地放着,随时都会有人坐在它上面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描绘。画室里很静,没有人言语,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一个石膏像上。石膏像被放日光灯下,他们围在一起,站在自己的角度以自己的姿势互相临摹着。窸窣的在画板上游动的声音像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是那么的细碎,又没有层次,没有节奏,更像是人们在说悄悄话,别人想听却听不清,而有时却可能蹦出一两个使你关心的词。
  这时,我走出了画室。因为在聆听声音的那一刻我感到了窒息,在我耳中,那种声音像刮鱼鳞一样,刮得我心烦,于是我走了出来。天还是那样沉着,略显些蓝色,我想起了这是由于大气的散射作用造成的,其实我并不知道原因,这是老师讲过的,在高三我相信老师是不会出错的,我就记住了答案。望着天空,心还是未平静下来,我感觉自己的举止像个荒诞的怪人,可我的脚步还是挪到了地面上继续前进。
  我来画室是有图谋的,我控制自己来这里流浪,原以为静是美丽的,可画室的声音还是将自己刻意的心情扰乱了。
  刻意的流浪最容易犯错误,我想。
  继续的流浪依旧是有目的的,想在街上走走。街是冷静的,饭店的门对外敞开着,却不见有人影进去,像这个孤寂的秋天一样,人是寂寞的,于是街面上只留下了我有脚步声。它单调得让人想死。
  突然间我想和漩在一起,十分十分的想。
  凑巧的是:饭店的喇叭飘出一缕曲子,是《千年等一回》,我不知是谁唱的,其实这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听。这是首并不老的曲子,它的电视剧是从我有能力记忆开始到现在从未厌烦的电视,曲子是从小不懂到现在懂了却没有被淘汰的曲子。我自己钟爱得如此固执,我也曾试图放弃,但未能被抛弃,因为舍不得,我怕我放弃时会放不起,也因为自认为最初的堕落是由于它。
  漩喜欢听也喜欢唱这首曲子,当这熟悉的旋律从他口中吹出时,我就感到快乐。就这样我喜欢上了他,在一秒钟内我将这个答案传递给我的大脑,它同意了,我就服从了。第一次发现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的简单。这年我读初一,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在这个朦胧的季节里,一旦感情的弦被触动,它将一发不可收地自动弹出曲调,无论是悲伤、欢乐抑或平和,直至疲备不堪,就像上了发条的钟表那样。我发现我无可救药地堕落了。
  无需考虑什么,放纵自己幻想属于自己想像的一切,眼睛像扫描仪一样专注着自己的目标,仔细咀嚼其中的味道,会有一种蜜糖味,我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也第一次为这种感觉而痴迷。与漩在一起谈话,感觉很舒服也很快乐,尽管谈的全是彼此都喜欢的话题,我却能感觉自己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心中就已经迸出火花了,和他说话我已陶醉了。在话说完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神足以把他烧着了,而他依旧是微笑地看着我,我心里又气又恨:怎么这么一个傻子,可又没办法,我的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忍心说,就只有怀着无限的遗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扫描。自此,在我眼中他就被我自觉地戴上一个光环,是那种神秘且不可捉摸的,我也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次对人的崇拜,并且被我冠上高尚的有些盲目的理由——为了学习需要,他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我有时也会莫名其妙地想,或许等到哪一天当这种色彩瞬间消失或慢慢褪尽时,我将不再如此,可这种傻的想法会被自己立刻撵出头脑,他头上的那种光彩不但没有一丝破坏而且更加绚丽,每当这时我也会咬着指头吃吃地笑,我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同桌说我像个刚出生的小孩,结果我准备给她一顿好揍,可手到半空就消失了,因为上课铃不合时宜的响了并带来了老班的脚步声。
  这种自愿的朦胧感使我感到快乐。我们就这样一直持续的保持着朋友关系,他也知道我喜欢他,他不说什么,我也不开口,这样的沉默中却流着很流畅的空气。我每天继续白日做梦,而他也愿体会这种感觉。
  我上了高中后,还是如此,只是扫描仪已然被信封所代替,他上了中专。
  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一直保持到我上了高三。一天,他找到我说,我们是继续这种马拉松?他微笑着柔和的声音带着一种诱人香气。
  我点了点头,说:“嗯!”我不知当这种誓言被说出时是怎样一种承诺,一直保存的美丽就这样被戳透,我的心有一种沉的气息,像明朗的湖面上突然飘上一团雾气,我变得很模糊。
  沉默。只有彼此的呼吸,我听得见。
  还是漩打破了沉默,我们在一起又谈论着自己的文学,说着某个年代后可能回忆的小说资料。
  在我们彼此都感觉很累时,他回家了,我也回家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哭了,没有声音,没有眼泪。我其实是不想与他有什么结局的,直至生命结束。
  漩走时对我说:“轰轰烈烈是为了烈烈轰轰。”依旧是那种带笑充满诱惑力的声音。
  我没有看他的眼神,我流泪了。
  我并不知道,我已感觉疲惫。
  因为我没有对他说。
  突然,脚步向前倾倒,身体向前划出不太优美的曲线,“啊!”惊叫溜出了自己的舌头冲向空气中。等镇静下来了,我几乎就是差一点与大地接吻了。这个是惊险的事,自己一下子却回过了神。
  天空已暗了下来,像黑色的帐篷一样罩在头顶,幸好这时天上还隐约地缀着几颗星星,距离不远不近。刹那间,我不想流浪了,像一个孤单的孩子想母亲一样。我已到达了学校。
  匆匆地走马路,像风一样,向着有灯火的教室走去。
  我一直认为没有朋友的人是孤独的,可我的朋友坐在我的旁边我还感到孤独。我想自己需要一种慰藉,顺手抽出了书桌上的新概念作文读了起来。
  韩寒及他的同类立刻钻进了我的大脑,而我没有一丝防备,就全然接受了。奢望是一种痛苦,我这时才读懂了。
  我看着有些糊涂,以至不由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起来,同桌骂我是疯子。我嘟哝着问:“你说什么?”结果被她骂我是神经病,以至别人都在哈哈大笑。
  我这才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及后果的严重性,这样的情景是任何正常的人都不能接受的,可我还是不能从书中摆脱出来,我就这么可怜地被人笑了一顿,而我对韩寒们的感情却愉悦了,便一下子上升到了敬佩。他们写的空间很开阔,已闯出了那种世俗狭小的约束空间,而我感觉自己写出他们那样宽阔的文字涵义时,是摆脱不了这种束缚。像蚕的蜕变一样,我还是一个处在茧中的蛹正在慢慢蜕变。我像只病弱的虫子,眼睛睁地看着吊在树上已熟得透红的苹果,我的内心充满了激情与冲动,我下决心要飞过去了,而我的梦想本身就像风的尾巴一样不可捕捉,我只能慢慢地向前蠕动,等我历尽千辛万苦的那一刻,它却早已红透并被人轻而易举的拿走了。于是我的本子上就落下了两行名字,一行是我的大大的名字,一行是韩寒们的小小的名字,我以一敌十,聊以自慰自己这份因妒忌而感觉无辜的心。看着别人的成功,我会眼红得简直想煽自己两个嘴巴,告诉自己别作白日梦了。
  我懂得了,奢望有时也是一种痛苦和负担。
  同桌这时用圆规刺了我一下,真痛!
  我瞪了她一眼,想,怎么像个母老虎,这时她却笑嘻嘻地看着我,然后向我旁边指着。天哪!老班就站在我的身边,而我的本子上我的名字被画了个圆圈,韩寒们的名字前画的是一个大大的拳头。
  我迅速拉了本书遮住本子,并偷偷地向上仰望了老班一眼,看见他的目光正在向全班扫描,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于是缓缓地合上作文书与本子,长吁了口气。
  老班看来只是履行公务,他在教室里转悠了一圈,然后走上讲台,用黑板擦在讲桌上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全班目光全部集在他身上,他然后舒气一样从他口中蹦出几个字:“明天考试,大家做好准备,好好考!”
  全班“哗”地一下冒出了可以想像的响动。说话声充斥在教室里每个角落,我敢打赌尘土上都会沾上余音。值得可喜的是,我们这些同学都是经历过百次“烤”试烤出来的,过了半个钟头,同学们都陆续搬书回宿舍了。因为考试得占教室的书桌。老班早已离开了教室。
  我这时却在发抖,不是我害怕考试,而是我想起了上次的考试,我称它为新世纪中国最别具一格也最有特色的第五大发明。
  那次是突击考试。
  晚上十点半时,老班到教室来宣布放学时带了一个消息,第二天早六点半考试!这个消息吓了同学们一跳,也引起了整体宿舍讨论。直到第二天被证实后而无话可说了。
  第二天清晨六点钟,学校的喇叭就把我们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教导主任在喇叭上大喊大叫:“高三学生考试,现在往操场上带。”
  幸好同学们晚上将牢骚发完了,要不,我想肯定有同学敢揍扁朱校长。
  这时还未立冬,六点半时天空还有点曙光也没有雾气。同学们像刚从冰箱里冻出来的果浆一样麻木的手拿着麻木的板凳。
  考试开始了,像撒芝麻一样,同学们被朱校长及各班老师们撒在了操场上。我们都不时地跺脚、咬牙、搓手,不过这只是为取暖,没有敢动手。
  当太阳像懒虫一样从云缝里爬出时,我们感觉还是很冷,冷冻麻木这时占据了整个身体,没有人为太阳出来而欢呼,这时有许多同学早已交卷走人了。
  这天我一共洗了五次脸,因为学校让我们一天考了五门课!
  中午阳光虽说是秋日的,可还带着一点夏日的酷,晒得人脸绷得疼,造成了我脸皮都洗薄了的严重后果,而我又毫无办法。
  庆幸的是傍晚不“烤”。
  傍晚时分,人在夕阳下被拉得长长的影子闲着光辉,太阳这时仿佛要将它所有的能量释放,让人在它即将西下的最后一刻感受到它的威力,一种无穷的、自然界的、任何力量都无法超越的力量,就像人永远无法主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样悲壮。人们在此刻感受到了一天中最后一丝温暖。然后夕阳的灼热在瞬间消失的无踪无影。寒冷从地面冒出,风一过就会侵入衣服内,使人不禁一阵冷颤。
  第二天,是立冬的日子。
  在十多天前,学校已宣传过考试的消息,而我现在感觉我马上得买感冒药了。
  可我又不得不为自己未来想一想,于是我搬起了自己的书,走向宿舍。
  夜,已显出了本有的明朗,月亮坠在云端,像我胸前的许愿砂一样摇来摇去。
  许愿砂,是漩在我十七岁生日送给我的。
  今天,他不知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他一向是个健忘的人。
  我告诉自己,明天我一定能考好。
  我自信地走向宿舍。
  明天我的生活还将继续……
  像风一样。
其他文献
我国有很多尾矿坝、灰渣坝及部分土坝,由于坝体排渗设施不完善或堆坝方法不同等原因,致使坝体浸润线升高,并从坝坡面上出露,有的还产生集中渗漏和管涌破坏,严重地影响坝体的
刊登在《中国铁道建筑报》2003年1月11日上的消息《今天火车登陆海南》一稿,在第十四届中国新闻奖评选中,获文字消息类二等奖。据介绍,在新闻事件发生的当天,全国有150多家新
本文阐述了该矿在第二次自然崩落采矿法试验中总结并加以运用的“矿石可崩性现场直观破碎度综合评价法。”工作中同时参照岩石质量分类的RMR、RMQ与RQD值,综合分析了影响可崩
山水从来不放心我自己去买衣服,每次我买回来的衣服连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他给我买许多的时尚杂志,我依旧浑浑噩噩地穿不伦不类的衣服.我跟他解释我是被惯坏了的懒惰女朋友,
目的:观察结肠止泻汤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有效性及安全性。  方法:临床选择符合纳入标准的UC患者62例,随机分成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32例)给予口服中药结肠止泻汤煎剂,对照组(30
每星期六的晚上,妈妈照例坐在擦干净的饭桌前,皱着眉头归置爸爸小小的工资袋里的那点钱.
期刊
母亲生长在农村,自小对繁文缛节颇为重视.我儿时身子弱躺在床上,常见她拿把香满屋子的薰绕,还好屋子不算大,没过许久就薰完,她又拿来前拜后拜,并叮嘱我要好生看着,以免日后不
爱情,人类永恒不变的话题.校园中这青涩的苹果是那么敏感,但纯美,真实,亦同样的永恒……
“坚持党管媒体的原则 ,增强引导舆论的本领 ,掌握工作的主动权。坚持团结稳定鼓劲、正面宣传为主 ,引导新闻媒体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和社会责任感 ,进一步改进报刊、广播
哈杰·厄斯金长得非常英俊潇洒,人们都很喜爱他.他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但是他不太聪敏,而且一直是个穷光蛋.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