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变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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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年前,我在纽约一次做客的机会里,吃过一次地道的法国菜。其时一位当地有名的医生请我们去家里吃饭,他是在广东出生的中美混血,有很多中国朋友。那位医生的太太是位中法混血的优雅女人,两人在抗日时期的中国相遇相爱。太太的父亲是位抗战名将,在巴黎做留学生时娶了位法国妻子,抗战打响以后毅然带妻小回国参战,作为小孩的她,也曾经躲过日本人的搜捕和刺刀。我们翻看那些发黄的老照片,回忆着一个似乎不那么古老的时代,翻看着那位传奇抗战人物的手稿,龙飞凤舞的书法传达着“若为倭奴,何处为家”的信息,一时恍惚得很。
  
  一阵香味传来,女主人啊的一声,说:我的红酒烩牛肉好了。
  
  当天,我吃到了美味的红酒烩牛肉、鹅肝酱和芦笋浓汤。那道红酒烩牛肉,用勃艮第红酒,以月桂叶和百里香调味,并加入鸡汤炖煮,再加上一点儿蘑菇的清香,让我记挂了很久很久。后来又匆匆路过巴黎几次,我始终没有机会去吃一次红酒烩牛肉。倒是在芝加哥,我住的那栋楼的一层,一位号称来自巴黎的老头开了家小巴黎,红酒烩牛肉做得不尽如人意,价钱却收的比本地entree贵不少。我去了几次,觉得不堪重负,因为店家喜欢八卦这栋楼里的客人,谁谁买了新车谁谁可能是同性恋,因为老是半夜三更饭店打烊时刻穿着白色西装在街道上晃悠。“否则,为什么有人要在夜里12点穿白西装去上街呢?”他和人说话的时候喜欢抓住对方的胳膊,仿佛怕你中途逃走;我只有嗫嚅着,一边四顾,想办法逃跑。最后他的小巴黎没能开很久,因为楼里的客人也开始八卦他,并且一致同意他做生意“缺乏诚意”,我的房东甚至提出在吃饭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盯着你的钱袋,并且斟酒的时候总刻意给得很少,“像个法国人那样”。这在讲究实在的中西部的美国是大大行不通的。
  
  美国人就是这样在对法国菜和法国文化又喜爱又崇拜又有点儿轻视的态度里组织了一个个的“法国美食之旅”旅游团,让大家能吃到正宗的法国菜而免受法国佬的耍弄。我没有参加过那样的旅游团,所以也不得而知是否红酒烩牛肉会是美食之旅必尝的一道菜。
  
  自己去巴黎的几次,时间虽然不充裕,总还是要尽力寻找美食的。某次我一个人在巴黎美术馆附近的餐馆里倒是吃到过很美味的生牛肉泥。那是一个刚刚开张的餐馆,老板正用免费鸡尾酒招待大家。嘈杂的音乐里,那位老板正坐在吧台后面眯着眼睛满意地抽着烟,忽然把烟往地上一扔,大义凛然跳出吧台,以光速冲出餐馆去了。乍一看我以为餐厅着火,他一个人扔下大家跑了。再往窗外一看,原来是对面美术馆里走出一位亭亭玉立的金发美女,他上去缠着人家让人家进到他的餐馆去。几个回合下来,金发美女微笑着摇头,袅袅婷婷地离开了。这老板也并不沮丧,店里的伙计大笑着打趣他,他只越战越勇地往手上吐口唾沫,往斑白的头发上抹抹,做出一个“你懂什么”的微笑,回到吧台后面,等候着下次浪漫邂逅。我吃着滑嫩的打了生鸡蛋的牛肉泥,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充满了法国浪漫诙谐的有趣。
  
  这次再来到巴黎,是作为观光客,要好好地把记忆里的美食品尝一次。于是我从下午5点开始,从卢浮宫出发,用两条腿,不知疲倦地在每一个路过的餐馆菜单上寻找那道beef bourguignon。从5点到7点,20多家餐馆硬是没有这一道菜。大多数餐馆的菜单上陈列着三明治和色拉,最多加上生牛肉泥和法式蜗牛。这件事实在是让我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三明治和色拉大举入侵巴黎,那些冷冷的不着油烟的菜,在菜单上盯着你,仿佛在宣告健康饮食运动的胜利。有油烟的地方,是那些中东人的小摊,肥腻的大羊腿旋转着被小火烤着,吱吱地冒出油来,烤得金黄了,拿刀薄薄地片下来,和青菜西红柿拌一拌,再加上点儿乳酱或者番茄酱,包在一个张口的面饼里——也是一种三明治了——咬一口,也的确是香。这种叫KEBAB的中东三明治,已经红遍美国和欧洲,算是伊斯兰文化的一记小小回击吧。曼哈顿中城56街的那个小摊,每到中午,附近的银行高管和律师及他们的小喽们就老老实实地排在队伍里,长长的壮观的一条,就为了吃上一口嫩香的羊肉KEBAB。
  
  我筋疲力尽地走到了一个游客区。仿佛暗夜里的光,我远远地看见一个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法国传统大菜——红酒烩牛肉,奶油蘑菇汤”。黑板旁边,几个满面油光的男人正敲锣打鼓地弄出轰天动响,过了一会儿,还有个黑人老大爷开始吹萨克斯风。一位有着大大的啤酒肚、两撇小胡子和一个草莓鼻子的大叔,“一望而知是位豪杰”,远远地用火眼金睛把疲惫的游客们抓进去。
  
  我坐进这家小餐馆,跟侍者打了个招呼,说:麻烦你快快把红酒烩牛肉端上来,再加一记蜗牛。那位东南亚籍的瘦弱侍者彬彬有礼又带着高级餐馆特有的冷漠默默地摆好桌子,端上茶水,上好了菜,再默默地转去服务其他人,和门口那类似秧歌队的喜庆和嘈杂形成巨大反差。我终于吃到了可口的红酒烩牛肉。作料少了,层次少了,和记忆里的滋味无法比较——活在回忆里的人总是大多数,较早的第一次经历总是成为后来者难望项背的标杆。
  
  我吃饱喝足,带着吃到记忆里的美食的满足要翩然离去。门口,游客越来越多,那座热闹的餐馆像巴黎古旧美食博物馆一样,啤酒肚大叔起劲地指挥着乐队奏着一支类似“风流寡妇”的曲子,招徕着越来越多的客人。
  
  我打着饱嗝,漫步在塞纳河畔,转头问同行的美国人:“你怎么看?”他沉默一会儿,说:“我觉得巴黎的餐馆很想向国际靠拢,所以很多餐馆也就越来越所谓的国际化了。”“可是巴黎本来就是国际大都市,它不需要像谁。”“是的,可是世界人口的流动性越来越大了,不可避免的,各个城市也会越来越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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