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纳“女巫营”里的辛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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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巫,这个神秘而引人遐想的身份,在现代社会中似乎已消失了。就在不久前,英国广播公司播出了一部题为《老女人老无所依》的纪录片,介绍了在加纳一座“女巫营”里凄惨度日的妇女和儿童。节目播出后,这些“女巫”的命运再次引起加纳国内和国际人权组织的关注。
  “女巫”都是替罪羊
  由于历史和文化的原因,非洲西部国家加纳的一些落后地区仍然盛行巫术。每当身边有人生病、死亡或遭遇不幸时,大家都认为是巫术在作怪,一定要找出一个“女巫”来顶罪。于是就有一些被认为“兴妖作怪”的女人,在受到皮肉之苦后被逐出村子。
  这些女性离开家后,通常会来到“女巫营”,把这里当成她们的避难所。“女巫营”已经存在了近百年,最初是部落酋长建立的,给“女巫”们画地为牢:既使村民免遭“女巫”诅咒,也让“女巫”们不受村民侵扰。“女巫营”通常由牧师或酋长管理。这里的生活条件非常恶劣:房子是泥草房,基本上不通电,也没有自来水,用水要到几公里以外的小河中去取;“女巫”们没有足够的食物,更没有卫生和教育设施。许多“女巫”还带着儿孙在这里生活。目前加纳北部有6个这样的“女巫营”,主要分布在甘巴加、库库沃、纳尼、邦延西、纳波利和帕廷加等地,一共生活着700多名女性和800多名儿童。
  “女巫营”中的“女巫”多为老年妇女。加纳大学教授佐蒂?茨卡塔指出,这反映了加纳社会对老年妇女的态度。“指控年龄大的女性为女巫,从根本上说因为她们对社会的价值已经不大。”民间组织“加纳救援行动”的调查报告《未经审判的宣判》也显示,“库库沃女巫营”中70%的“女巫”是在丈夫死后被指控为“女巫”,然后被流放的。换句话说,指控“女巫”成为村民侵占寡妇财产的手段。
  一位女性权益组织的负责人亚当补充道:“如果一位女性不符合大家心目中传统的顺从、谦卑的形象,她也容易被指控为‘女巫’。”受害者泽尼布本来是个成功的小贩,走南闯北做生意赚了些钱。但是村里有个孩子死掉后,人们就开始指控她是“祸首”,说她“施了巫术”。“我做买卖时经常给孩子带回来漂亮衣服,但是人们不希望看到一个女人能靠经商发财,慢慢地嫉妒变成了仇恨。”还有一个小姑娘非常聪明,结果村民就指控她“用巫术把班上其他同学的智力都夺走了”。
  加纳医疗系统首席精神医师奥塞表示,还有部分“女巫”其实患有精神疾病,因而胡言乱语。但是由于公众对精神疾病缺乏认识,只能用“巫术”来解释。一位大学教授反思道:“我们不是一个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民族,而是喜欢寻找替罪羊。不幸的是,女性通常成为目标。”
  用鸡头判断“女巫”是否清白
  甘巴加“女巫营” 是6个“女巫营”中最大的,51岁的苏克?拉莉已经在这里生活了3年多。当年她的女儿病逝后,村里人指责她施了巫术。“在我女儿的葬礼上,一群暴民袭击了我。他们把一根钉子钉进我的脚踝,把我推到一口井里。我是侥幸捡了条命!”她曾离开“女巫营”回过一次家,但没过多久又有一个村民的孩子死了,她再次成为被指责的对象,结果被迫重回营地。贝格贝里在甘巴加“女巫营”住了13年。她的侄子意外死亡后,村里的一位占卜师把责任推到她头上。家人强迫她承认施了巫术,用自行车链条抽打她,还往她的眼睛和伤口里抹辣椒酱。为了活命她只好弃家而逃。
  通常“女巫营”来新成员时,牧师会通过一个特别的仪式来判断她是否清白。牧师将一只鸡剁掉脑袋后抛向空中,如果落地时鸡头是背着地嘴朝上,新成员就会被宣布是清白的;否则,她就得服下一种特殊的药面儿来获得“净化”。这种特殊的药是由猴子头骨研磨成的粉、鸡血以及土壤混合在一起制成的。但并不是所有村子都愿意接纳经过“净化”的“女巫”,大家害怕她们“故技重施”。
  梅茜?吉盖尔被赶出村子时只有25岁,当时她还有着9个月的身孕。一天,她从同村一个女孩那里买了4个玉米饼,结果那个女孩很快就生病了,于是大家就认定是梅茜施了巫术。“那个女孩的父亲和另外三个男人来到我家,告诉我丈夫如果我不释放孩子的灵魂,就把我打死。我丈夫人单力薄,打不过他们,只好把我送到甘巴加。”梅茜在“女巫营”生下儿子,几个月后,她的丈夫想办法把她弄出了营地。“他给了酋长70英镑(约合709元人民币),还为一个宗教仪式提供了祭品。”梅茜现在正努力重新适应外面的生活,但“女巫”的污名并不那么容易洗刷干净。根据《未经审判的宣判》提供的数据,离开“女巫营”的女性当中,有40%的人不到一年又主动回来了。
  拆除“女巫营”不是根本办法
  82岁的萨玛塔住在库库沃“女巫营”,每天都得到5公里外的河中去抬水。但比起在村里动辄被毒打,她觉得这儿的生活还不错。萨玛塔是因为侄女的死而被同村人指控为女巫的。“虽然我是无辜的,但我知道被人称为‘女巫’后的下场,所以连东西都没收拾就逃到这儿。”她的小女儿、现年52岁的萨菲亚也住在这儿,“我们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成了女巫,其实是被人诬陷。”尽管如此,母女俩却都相信“女巫”的存在,并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净化”仪式。她们并不愿意离开营地:“我更愿意住在这儿,这里有其他姐妹作伴儿,能听到笑声,想去哪儿去哪儿,但就是回不了家。”
  对于这些“女巫”来说,回家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68岁的萨娜?科约已经在库库沃营地里生活了30多年,她被指责用巫术杀死了自己的表妹。“没人关心‘女巫’,一旦你来到这儿,就被彻底忘掉了。”就算“女巫”们想回家,恐怕也无家可归了。“许多人已经离家二三十年,我们的家要么废弃,要么被别人占了。”
  “女巫”的悲惨命运已经受到了人权组织的关注。 “加纳救援行动”一直在致力于改善营地的条件,如提供清洁水源和衣服,为这些女性提供生存技能培训等。“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把这里变成她们永久的家,而是为这些妇女和儿童提供基本的人权条件,最终目的是让她们重回社区。”
  加纳政府也把“女巫营”视为社会污点之一,希望尽快将其彻底拆除。2010年11月,发生在工业城市泰马的一场惨剧引起了世人的关注。当时72岁的艾玛?海玛因被指控为“女巫”,被5个成年人浇上煤油活活烧死。全球媒体都报道了这一惨案,加纳政府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制定了拆除“女巫营”的时间表,并表示将通过立法来阻止人们随意指控他人为“女巫”。不过由于社会传统因素的巨大阻力,政府的行动进展缓慢。
  有女性权益组织负责人指出,“撤除营地的声明让‘女巫’们恐慌。她们离开这儿能去哪儿呢?我们需要综合的解决方案。”“加纳救援行动”也表示,在拆除“女巫营”之前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更重要的是改变公众的文化态度,让大家对疾病、死亡、灾难等不幸有科学的认识。开启民智需要很长时间。此外我们还得帮她们掌握一技之长,经济上不必完全依靠家人。要让她们有尊严地回到家中,不必担心再次背上‘女巫’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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