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是一种沦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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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和吴少已经相识二十七载。四十多户的小楼,我与他同一天出生。自小一起哭、一起玩、一起打仗、一起学习、一起泡妞。是的,我们一起泡妞。他是男,我是女。我从来就不缺男孩子追,只他笨,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就脸红,次次由我出马。再长大些,他成了情场高手,但他的高在于他泡妞的过程总是极其浪漫,而这浪漫的总设计师是我,所以,我们还是一起泡妞。
  不是那种风情妖娆的小女子,能够稳坐吴少追女总设计师的位置是有原因的。从小到大,我所有的男朋友都知道,要想追我,只需搞出些花样来就可以了。而这些花样,正是我做设计师的灵感来源。
  我们通常在酒吧里寻找目标,我的身份是吴少的妹妹。这样的组合,总是很快就能打动女子的芳心,取得她们的信任。这一次也是一样,当我们把那两个女子送到住地的时候,已经取得了对方的手机号。吴少喜欢的是其中那个精致而美丽的女子,她叫苏玉,吴少管她叫绝色。
  接下来,就是我和绝色腻在一起的日子,吴少偶尔出现,每出现一次都是由他送绝色回去。一来二去的,我也就可以光荣下岗了。
  我的这些女朋友,许立成自认识我起,就已见过三位。他总是奇怪,为什么女子,至少是我,就没有固定友谊呢?换女朋友比换男朋友都快。回答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困难的,每一次,我都说:“是呀是呀,你多好命呀,遇到了一个只对男子长情的女子。”
  
  2
  
   吴少借我的房子请绝色吃饭。说白了,是我帮他给绝色准备了一顿丰盛而惊喜不断的晚餐。无处可去的我,主动请许立成吃西餐。洋酒的味道很好,可怎样喝我都不醉。许立成说:“你喝过酒的脸,就像一朵正绽放的海棠。我笑:“不,不,不,海棠在你的心里,你看到的只是一张二十七岁的普通面皮。”许立成还算幽默:“不,不,不,是一张二十七岁微醉的女子面皮。”
  为这,我再次与他干杯。吴少的短信适时过来:春梦正好,自己保重。看来,绝色已入他怀,今晚我无家可归。我对服务生说:“麻烦你,来一盘黑椒牛肉粉,要螺丝状的那种粉。”见我一根一根地吃,许立成很是不解:“你是饿还是在浪费粮食?”我挑一根放入他口中:“不要咬断,整个吃下去,看看是什么感觉?”许立成照做,用力吞下,喝口酒说:“道路不通的感觉。”我点头:“你的思维很正常。”许立成不依:“那你不正常的感觉是什么?”我看定许立成:“你真的想知道?”许立成点头。我说:“好,今晚去你那里,明天一早我给你答案。”许立成有稍微的迟疑,而后说:“好呀。”
  
  3
  
   许立成住的是公寓房,只一间卧室。我进了屋,就不客气地自己动手找了一件他的衬衣当睡衣,而后进卫生间洗漱,洗罢出来,许立成还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我说:“你去洗吧。”许立成站起来看着我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卫生间。
  许立成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自己找出备用被褥垫到沙发上,钻进被子里看电视了。许立成说:“你睡床吧。我睡沙发,”我摇头:“不,我不习惯睡别人的床。”许立成在屋中央站了有五分钟,转身进了卧室。
  许立成在卧室里问我:“你这样睡别人家有多少次了。”我伸出手指数了数问他:“是今年、去年还是从十六岁那年开始算?”许立成沉默了片刻又问:“你遇到的男人不会都像我这样吧。”我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说是一个仆人打坏了主人一件瓷器,主人问他是怎么打坏的,仆人不说,就拿起另一件瓷器扔到地上,告诉主人是这样打坏的。”说到这,我起身走进卧室,走到许立成的床头,问他:“是不是你也需要我像那个仆人一样用动作来告诉你呢?”许立成看着我有三十秒,最后摆手:“算了算了,你太能玩,今天算我放你一马。”我乖乖领情:“谢谢。”而后摇晃着腰肢走回客厅。
  卧室里,许立成的笑持续了有一分钟。
  而故事没完。
  第二天一早,许立成把我堵在被子里,不让我洗脸,偏让我说说吃螺丝粉的不正常感觉。睡意朦胧中,我喝下他递过来的水,而后问他:“螺丝粉像什么?”“像螺丝。”“螺丝是用来做什么的?”“通常是加固。”“对了,不过那是正常用法,不正常的用法就是用来填补,哪里有小洞,就可以把螺丝放进去把洞补好。”“你身体里有多少伤口需要补?”“我……”
  猛然间清醒。是呀,我身体里到底有多少伤口需要那些螺丝粉来填补呢?
  我闭着眼睛说:“困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而后,拉过被子盖住头。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泪。
  
  4
  
   身体里也许真的有千疮百孔,也许没有,但追究起来也怨不得旁人,怪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所以,日子照旧,人情照旧。
  只没想到久不联系的绝色找了来。她请我喝茶,我诚惶诚恐地去了。
  绝色说:“你不是吴少的亲妹妹。”
  我连连点头:“是呀,是呀,他不是我的亲哥哥。”
  绝色:“你们青梅竹马。”
  我点头:“是呀,是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绝色:“你喜欢他。”
  我用力点头:“是呀,是呀,我们比家人还亲。不,不,是比亲兄弟还亲。”
  绝色:“我们要结婚了。”
  我张大嘴:“真的?”
  绝色淡淡一笑:“我知道吴少身边出现过不少女孩子,就像我身边也出现过不少男孩子一样,但这一次我们都是认真的。”
  绝色看定我:“我爱吴少,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去爱一个人。所以,我要得到他全部的感情。”
  聪明的女子。我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
  “恭喜你和吴少。”我说。
  绝色一笑:“你知道的,吴少一向当你是知己。”
  我连连暗笑。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只轻轻一句知己就已将我隔在千里之外。我哪里甘心?我摆手:“你才是他的红颜知己。”
  绝色还只是笑,为我倒茶:“我只是他的红颜,你是他的知己。”
  我不懂:“有何区别?”
  绝色:“现在的男子,已不再是红玫瑰白玫瑰就可以满足的了,他们要的是,红颜是红颜,知己是知己。红颜是那个可以陪他们上床过日子拿出去招摇的女子。而知己,则无需有红颜,只需身上印有与他一起成长的痕迹就可以了。说到底,男子都是自私的,肉体上,他们需要红颜来满足,面子上也离不开红颜来撑场面,而精神上,他们又需要与一个认同自己的人来对话。”
  我茫然:“是这样的吗?”
  绝色还在笑着:“如若不是,那么,你如何解释一个男人常年在一个女人身边,却从来不要这个女人?”
  是啊,我如何解释?我一个人的屋子里有吴少专用的碗筷,有吴少专用的被褥,有吴少一整套的洗漱用品,但,吴少从来不曾要过我。
  狠狠心,我说:“想来,吴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不过,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吴少是我的兄弟,你是我兄弟最爱的女人,虽然我喜欢女人,喜欢你,但我绝不会碰你。”
  绝色一下变了脸色:“你……”
  我点头:“是,我只喜欢女人。我从小到大都是男人的思维。如果一定要按红颜与知己来区别男人对女人的感觉,那么,我保证,我把你放在知己的位置上。”
  绝色到底是见过场面的女子,她轻拍我的手说:“好,我就当你是知己。”
  皆大欢喜。
  
  5
  
   知己是一种沦落。妹妹是近的,兄弟是近的,邻居是远的,朋友是远的。而夹在这些远远近近的名词之中,知己无疑是一种沦落,不远不近不尴不尬的沦落。
  像是一座城的沦落,一所房子的沦落,一颗心的沦落。
  许立成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收拾屋子。碗筷被褥,该扔的扔,该送的送,垃圾越少,思念越少,痛也就降至最低点。
  许立成指着我扔掉的螺丝粉说:“不需要用它来填补身体里的小孔了吗?”
  我反问:“难道你一直用它来解决伤口?”
  许立成不解:“你……”
  我继续收拾东西:“玩笑而已,拜托,以后不要事事当真。”
  许立成许久才说:“我已打算好了做你一辈子的螺丝钉,可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立了片刻,转身说:“算了,干脆,你做我的知己?”
  许立成态度坚决地:“我宁愿做你的哥哥,也不要做你的知己。”
  我问:“为什么?”
  许立成说:“一个女人让一个男人做她的知己,只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不爱他,又不想伤他。”
  没想到和我同一思维的人就在我身边。我坐到地上哭出声来:“可我现在已沦为知己。”
  许立成抱住我:“你是他的知己也好,是她的知己也罢,到了我这里,我就是你最后的恋。”
  
  6
  
   我给绝色打电话替吴少请假,让吴少请我吃饭。难得自由的吴少,谢天谢地地来见我。他说:“红颜自有红颜好,只是从此丢自由。”
  我给他倒酒:“无妨,还有我这个知己替你请假。”
  吴少很突然地:“你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
  我笑:“玩而已,要不然,你的红颜那么爱你,怎肯放你和别的女子相聚。”
  吴少也笑:“绝色再聪明,也敌不过你。”
  “可是,任我怎样聪明不还是敌不过绝色的红颜?”这话,我放在心里,没有说。
  哪里就成了同性恋?恋的从来就是眼前人,只眼前人见我已如见兄弟。他全不知道他六岁、十岁、十五岁、十八岁、二十三岁……太多太多的模样已占据我所有的成长。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人别的事。他喜欢玩,我陪着,他要泡妞,我陪着。只要他想的,没什么不好。为了让他有高出常人的追女方案,我宁愿不停地结交别的男子。他和不同的女子在我小屋里纠缠时,我不是整夜整夜走在街上就是睡在别的男子那里,都是好男子,我遇到的都是好男子,他们由我去闹,只是,第二天以后,都不再与我联系。许立成是例外。心不是不痛,只是,总以为他会有玩累的那一天,总以为他累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会是我。而他,却倒在绝色的怀里,与绝色一起称我为知己。
  吴少自作主张为我点黑椒牛肉螺丝粉,我回了。吴少不解:“不是最爱吃这一口吗?”
  我笑:“面而已,哪里就那么长情了?”
  他哪里知道我的用心?若我用螺丝粉把身体里大大小小的伤口补实,下辈子,我拿什么缺口来记得这一生这一个男人?有些憾事是一定要记得的,惟有记得才能自救。我只有自救。
  吴少:“真好,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是百分百自由的。”
  我只淡笑,淡笑着看他,淡笑着听他诉说绝色对他的纠缠,不是不无一点骄傲的。
  后来我说:“我要和许立成结婚了。”
  吴少拍桌子大叫:“真的?我们一天办事儿怎么样?”
  我说:“要绝色同意才行。”
  一提到绝色,吴少又开始了他小小的抱怨,什么绝色管他管得太严,什么绝色总是有些小心眼,包括他又发现新的目标却无从下手……我一一从女子的角度为绝色辩护。
  我们越聊越像知己。
  红颜也好,知己也罢,没有谁能得到完美。这,才是天机。
  绝色是吴少的红颜,我是吴少的知己。自古红颜多薄命,绝色的薄命在于她得到了吴少的身,却要用一生的精力去抓吴少的心。我不是红颜,我不薄命,但,不薄命的代价是终生得不到我爱的男人。
  各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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