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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清朝末年，随着“癸卯学制”颁布、科举制废除，新式学堂迅速发展。为满足新式学堂对新式教科书的需求，清学部成立编译图书局编纂各科教科书。本文对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出版时间、编纂者、内容和形式，以及出版后的修改和调整情况作梳理考证。
【关键词】学部编译图书局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 编纂
清朝末年，随着“癸卯学制”颁布、科举制废除，新式学堂迅速发展，对新式教科书的需求日盛。南洋公学、无锡三等公学堂以及一些出版机构和个人纷纷编纂出版新式教科书，初步满足新式学堂的需要。但同时，由于清政府对教科书出版缺乏有效的监管，教科书存在鱼龙混杂、粗制滥造、名不副实等种种情况;新式教科书品种多、流传广，清政府更加无法控制民众思想。在这样的背景下，1905年12月，清政府学部正式成立，次年6月设立编译图书局，专门负责学堂教科书的编撰和审定。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第一任局长由袁嘉谷担任，下设总务课、编书课、译书课和庶务课。编书课按学科设为八股——经学修身、国文、史地、法治理财、图画、音乐、算术、博物理化，是编纂各学科教科书的核心。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是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第一次编纂的修身教科书。此修身教科书思想上恪守“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的宗旨，内容为以浅显文言写成的古代人物、史事故事等。此书编纂时借鉴了一些出版机构如文明书局、商务印书馆等已经出版的较有影响的新式教科书，形态上是现代意义的新式教科书，采用新式教科书的体例结构，按学年、学期编写，力求各册内容与学龄儿童的认知水平相符，不强求记诵，并编写配套教授书，指导教员教授方法。此教科书虽存在种种缺陷，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这是清政府在近代教育改革进程中的一次主动尝试，其出版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编纂出版后，学部编译图书局根据学制的变化，又先后出版了《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几种修身教科书出版时间接近，形式相近，后三种修身教科书内容又是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基础上增删调整，因此极易为学者混淆。现将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情况作梳理考证。
一、《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出版时间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成立后，即招募大批人才作为图书局编书、译书的主力，制定《编译各书章程》，按照“初等小学最先，高等小学次之，中学与初级师范又次之”《第一次学部编译图书局备览》，《学部官报》第68期，光绪三十四年（1908）九月十一日，附录，第7页。的顺序开始编纂各科教科书，很快推出了《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第一册和《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一册。江梦梅《论现行教科书制度及前清制度之比较》：“学部自光绪三十二年设立图书局，编辑教科用书，次春颁布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第一册、《修身教科书》第一册、《教授书》第一册。”江梦梅：《论现行教科书制度及前清制度之比较》，《中华教育界》1913年1月号，第17页。据此，清学部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一册出版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春。查考此书配套教师用书《初等小学修身教授书》第一册，版权页印“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印行，光绪三十三年正月出版”，与江梦梅所说相符。因此《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从光绪三十三年（1907）正月开始出版。
根据《初等小学修身教授书》书前《编纂大意》，此套教科书应为八册，每一学期学习一册。但根据现有资料推断，《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可能只出版了六册。《学部官报》第100—112期刊载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七次广告》有《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第一至六册《学部官报》第100—112期，宣统元年（1909）八月十一日至宣统二年（1910）正月二十一日，附录，第1页。。第112期为第七次广告的最后一次刊载。第113期即开始刊登《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八次广告》，已出版《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及配套《教授书》第一至六册、《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及配套《教授书》第一至三册《学部官报》第113期，宣统二年（1910）二月初一，附录，第1页。。可以推断，学部编译图书局最开始拟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各八册，但后因形势变化，实际只出版了六册。《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七次广告》第一次在《学部官报》刊载是宣统元年（1909）八月十一日出版的第100期，那么《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六册的出版时间不晚于宣统元年（1909）八月十一日，即1909年9月24日。另外，此教科书有配套挂图供第一、二学期使用，应与第一、二册同时出版。
综上，清学部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共六册，出版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正月至宣统元年（1909）八月。
二、《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编纂者
学部编译图书局所编教科书统一署“学部编译图书局”，不署编纂者姓名。然根据现有资料，仍可考证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编纂者为董瑞椿。郑鹤声《三十年来中央政府对于编审教科图书之检讨》：“据宣统元年七月间，学部公布《编辑书目》，关于初等小学方面，有董瑞椿编《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暨《教授书》，刘用烺编《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图画》。”李桂林、戚名琇、钱曼倩编：《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普通教育》，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08页。可以确定，《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由董瑞椿编纂;郑鹤声所说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图画》”，当为修身科第一、二学期使用的挂图，由刘用烺负责。
董瑞椿，江蘇苏州人，生平不详，曾担任过南洋公学中院华文课教习、浙江大学堂总教习，著有《读尔雅日记》《学古小志》，编有《实用修身教科书》《蒙学珠算教科书》等，翻译《新译万国近世大事表》《社会的公民教育》以及《伦理教科范本》《中学矿物教科书》等。
刘用烺（1865—1924），清末民国年间画家，1902年起为彭翼仲创办的《启蒙画报》《京华日报》作插图，1905年在北京自办《北京画报》。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后，出任财政部印刷局活版科图室技士。 三、《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内容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制定的《编译各书章程》规定：“编纂教科书，无论何种，俱宜恪守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之宗旨，以实行国民教育。”《第一次学部编译图书局备览》，《学部官报》第68期，光绪三十四年（1908）九月十一日，附录，第7页。“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是1906年3月清学部奏陈《奏请宣示教育宗旨折》中提出的教育宗旨，后由朝廷颁布，通令各学堂遵行。学部编译图书局将其编进《编译各书章程》，成为编纂各学科教科书需恪守的宗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自然也是以此十字为宗旨。如第一册有“学堂”“尊师”“恪守时刻”“孝顺”“戒争论”“戒恶言”“礼仪”“好儿童”等，第二册有“国旗”“戒诳语”“戒背约”“敬老”“戒作负心事”“戒倚赖心”“尚武”等，第三册有“尊孔”“戒失时”“遵守约束”“戒作弊”“知耻”等，第四册有“父恩”“母恩”“礼让”“不窥密”“公德”“尊重他人之财产”等，这些内容都是遵守“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宗旨的体现。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每册二十课，第一、二册全部为图，没有文字，每一课占两版，每课右页为“第×课”，左页为该课的标题。左右两版的图或为一图左右分开，或为两图。第三、四册为左图右文格式，偶有无插图者，如第三册第五课。课文内容为以浅显文言写成的古代人物、史事故事等，除体现十字宗旨外，也包含一些新的思想和行为规范。此修身教科书还承担着教授生字的任务，每课所用生字在上栏处标注，《凡例》中写道：“本册各课生字之分授法及全文之读法均与教授《国文》时同，别详《国文教授书》第一册第一二课及第二册第一课，兹不赘。”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三册，学部编译图书局宣统元年（1909）六月出版，湖北学务公所宣统元年（1909）十二月翻印，凡例。
此教科书有配套挂图，《教授书》第一册《编纂大意》曰：“教材惟第一、二册，每课皆有挂图，取便教员临课之指示。”根据《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五次广告》，每套挂图二十张《学部官报》第68期，光绪三十四年（1908）九月十一日，附录，第1页。。
《教授书》每课有“要旨”“时间”“教材”“教授法”“注意”“习问”“参考”等内容。“要旨”为每课的授课宗旨，如第一册第一课“学堂”的“要旨”曰：“此课令始入学堂之儿童知学堂者，所以教育之使人成人，乐趣甚多，勿视为畏途。”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授书》第一册，学部编译图书局光绪三十三年（1907）正月出版，光绪三十三年（1907）三月重印，第1页。“时间”即教授的课时，如“三小时”。“教材”部分根据教科书不同而有所差异，如第一册“教材”内容为“挂图第一”，第四册“教材”内容有三个部分：（一）生字;（二）教科书本文;（三）教科书插画。“教授法”均为“预备—教授—应用”三步。“注意”则是提醒教师根据学童特点应注意的事项。“习问”和“参考”视每课具体情况而定，并非每课都有。《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还与《论语》以及学部编译图书局自编的国文、乐歌教科书联合使用。第三册“凡例”曰：“本册所授各课有须与《论语》联合者（如第九及第十三、十四、十七、二十课）、有须与前二期之国文联合者（如第四、五、八、九、十及第十七、十八、二十课）、有须与乐歌联合者（如第一课），皆别详《教授书》。”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三册，学部编译图书局宣统元年（1909）六月出版，湖北学务公所宣统元年（1909）十二月翻印，凡例。《教授书》对应之处则指出使用方法，如第三册第九课：“教员语至此可检出《论语》原文与学生详讲一遍。”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授书》第三册，学部编译图书局宣统元年（1909）十一月出版，湖北学务公所宣统三年（1911）五月翻印，第16页。
四、《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出版后的修改和调整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出版后不断进行修改和调整。每册书后所附《学部尤准翻印初等小学教科书、教授书章程》要求“凡用此书之学堂，如见书内有误应行更正者，可以随书寄告本部以便酌改”。学部编译图书局也确实对教科书作了修改，这从《学部官报》刊登的几次广告可以看出。《学部官报》1908年第60期刊载的是《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第一、二册;同年第68期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五次广告》中，则在书名下增加了“再版修改”四个小字;1910年第112期《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七次广告》中第一、二册为“再版修改”，第三至六册无，说明学部编译图书局对修身教科书的修改集中在第一、二冊。
除对已出版的教科书进行修改外，学部编译图书局还根据学制的调整变化，又出版了三种初等小学堂使用的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实际是在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基础上增删调整。
（一）《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
宣统元年三月二十六日（1909年5月15日），清学部上呈《奏请变通初等小学堂章程折》，将初等小学教育分为三类：初等完全小学堂（五年毕业）、四年简易科和三年简易科。修身为必修科目之一。
为适应学制变化，清学部编译图书局于宣统元年（1909）十一月推出了《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以下简称“五年完全科本”）和《教授书》，六册，每册二十课，内容与《初级小学修身教科书》相同，略有改动。清学部《奏请变通初等小学堂章程折》所附的《初等小学堂完全科学科程度、授课时刻清单》列出了各科所用课本，其中修身科第一年“部编初等修身教科书第一、二册已经颁行”，第二年“部编初等修身教科书第三、四册已经编成”，第三年“部编初等修身教科书第五、六册正在编辑”，第四年“国民必读上卷正在编辑”，第五年“国民必读下卷正在编辑”商务编译所编纂：《大清宣统新法令》第4册，商务印书馆宣统元年（1909），第35—37页。。这可以证明三点：其一，《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确实只编到第六册;其二，五年完全科小学堂所使用的修身教科书同样只有六册，供第一至三年使用， 五年完全科本封面及扉页
第四、五年开始使用《国民必读》（《学部官报》1910年第143期仍在刊登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八次广告》有《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及配套《教授书》第一至六册《学部官报》第143期，宣统二年（1910）十二月初一，附录，第1页。可以为证）;其三，五年完全科本内容是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基础上略作改动，通过内容比对可以进一步说明这一点。如第一册第十九课，《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为“体育”，五年完全科本为“卫生”;第二册第十三课，《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为“戒作负心事”，五年完全科本为“戒自欺”;第三、四册上栏，由原来的生字变为课文主旨，如第三册第一课《尊孔》，《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上欄为生字“宗”，五年完全科本变为“孔子圣人也，学者宗之”;第六册，从所见的书影看，上栏仍为生字。
（二）《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
宣统元年（1909）十一月，学部编译图书局同时推出《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供四年简易科小学堂和三年简易科小学堂第一、二年使用。据《学部札发初等小学教科书教授书续行各省提学司翻印文》已出版三册：“初等小学简易科修身教科书第三册，教授书第三册，均已出版，应即续行。”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编纂，李秀清等点校：《大清新法令（1901—1911）》第7卷，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152页。《学部官报》1910年第143期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八次广告》有《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及配套《教授书》第一至三册《学部官报》第143期，宣统二年（1910）十二月初一，附录，第1页。。根据《初等小学堂完全科学科程度、授课时刻清单》所列修身课本推断，简易科所使用的修身教科书是以《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内容为基础，进行重编。所见的第一册零星书影可以为证，如第十六课“礼貌”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一册第十七课，第十一课“善邻”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二册第六课，第十二课“戒背约”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二册第三课。
五年完全科本和简易科本修身教科书，内容基本不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范围，形式上也极相近，现列表比较如下：
（三）《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
清学部又于宣统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1910年12月30日）上《奏改订两等小学堂课程折》，将前所设置的五年完全科、四年简易科和三年简易科初等小学堂，改为“一律以四年为毕业期限，并删除简易科名目，以符名实”璩鑫圭、唐良炎编：《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551页。。修身、读经讲经、国文、算术、体操为必修科。“修身科第三、四两年或用修身教科书，或用国民必读课本均可。”《学部奏改订两等小学堂课程折》，见《奏设政治官报40》，台湾文海出版社1965年版，第215页。
随后学部编译图书局推出《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以下简称“四年完全科本”）以适应初等小学课程变化。笔者未得见此教科书，根据同时出版的《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国文教科书》，此书当开始出版于宣统二年（1910）十二月，全套应八册。宣统三年（1911）二月初一出版的《学部官报》第145期刊载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广告》内“修改初等小学”一类，有《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第一、二册《学部官报》第145期，宣统三年（1911）二月初一，附录，第3页。，当是此套教科书，并且此套教科书全套并不是同时推出的。
根据《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国文教科书》推断，四年完全科本的形式可能如下：封面书名为“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仍竖排于一长方框内;扉页正面印“学部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而不是“清学部第一次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反面印出版时间;版心题“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与“五年完全科本”一样，并不题“四年完全科”;补白页仍印一孩童手捧“学部编译图书局”印章的图画;版权页仍有“学部编译图书局”印章;书后不再印《学部尤准翻印初等小学教科书、教授书章程》，而是学部图书局的一则启事。从《奏改订两等小学堂课程折》通过到教科书出版，仅短短一个月时间，时间仓促，可以推测此书的内容仍不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范围。《学部官报》第145期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广告》同时刊有“初等小学第一学期用（再版修改）修身大挂图”“初等小学第二学期用修身大挂图”，此两套挂图随《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出版后，一直在使用，可以佐证此套教科书内容当是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基础上调整的。因未见到原书，对此套教科书内容及形式的推断，还需进一步查核考证。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成立后编纂的修身教科书有四种，后三种均在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基础上增删调整，出版时间接近，形式也相近。学者在使用这几种教科书时，应审慎辨别版本、出版时间及内容差别。
五、对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评价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成立之时，市场上已经有了大量的新式教科书，且有一些质量还不错，尤其是商务印书馆的最新教科书系列。清学部编译图书局意识到要编纂一部受到广泛认可的教科书实乃不易，因而招徕人才，制定《编译各书章程》，规范编纂、绘图、审定、印刷等各环节流程，力求编纂出一套能够满足学堂教学要求的新式教科书。
由于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的教科书质量并不理想，甫一出版，即遭到批评。“学部自光绪三十二年设立图书局，编辑教科用书，次春颁布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第一册、《修身教科书》第一册、《教授书》第一册。《南方报》即著论攻之，为一时所传诵。是秋第二册出版，时报又起而纠弹之，于是学部教科书恶劣之声，不绝于教育社会。部编之书，亦迟迟未出。”江梦梅：《论现行教科书制度及前清制度之比较》，《中华教育界》1913年1月号，第17页。“《南方报》即著论攻之”，指陆费逵1907年5月4日在《南方报》发表《论学部编纂之教科书》，批评学部编纂的国文、修身教科书。陆费逵在文中指出《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的八个缺点：（一）教材多不合儿童心理;（二）词句多不合论理;（三）间有局于一隅之处，不合普及之意;（四）图画恶劣，图与文词且间有不符之处;（五）数字与算术不相联络;（六）时令节气不相应;（七）抄袭近出各书，有碍私家编著;（八）教授书失之高深，教员、生徒皆受困苦陆费逵：《论学部编纂之教科书》，《广益丛报》1907年第139期“萃评”。。从“爰就二书之不当处评论之”来看，此文应该还有批评修身教科书的不当之处，惜未可见。但陆费逵批评国文教科书的缺点，尤其是“抄袭近出各书，有碍私家编著”的问题，修身教科书也同样存在。如汪家熔《民族魂——教科书变迁》一书中提到，宣统二年（1910）十二月出版的《学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按此出版时间看，此教科书应为四年完全科本。第五册第六课“习劳”，与光绪三十二年（1906）九月乐群书局庄俞编《高等蒙学修身教科书》下册第108课在“运动”德目内的文字完全相同，仅最后两分句次序颠倒。同时指出，此课文在《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第五册也出现过，但德目为“运动”，可见教科书编纂的随意性汪家熔：《民族魂——教科书变迁》，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34页。。这也证明了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的几套修身教科书，内容重复，仅作简单修改调整以适应学制变化。 除抄袭严重，修身教科书编纂亦不够严谨，内容上较之前已出版的教科书也未能有所创新，又存在文题不符的现象。如五年完全科本的第六册第十七课，本是讲诚实的华盛顿砍樱桃树的故事，课文标题却作“爱物”，连故事的本意都没有理解汪家熔：《民族魂——教科书变迁》，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34页。。虽然编纂者力求教科书符合儿童认知，但实际上并未实现这一目标。修身教科书选择国文教科书中儿童已识之字编写，但国文教科书本身就存在过于高深的缺陷，修身教科书也因此存在同样的问题。且修身教科书作为德育教科书的定位不够清晰，既承担着教授生字的任务，“各课生字之分授法及全文之读法，与教授国文时同，别详国文《教授书》第一册第一课及第二课，兹不赘。”又要求与《论语》、经书及学部编译图书局编写的国文、乐歌联合使用。一部德育教科书要承担这么多功能，说明编纂者虽然采用了新式教科书的形式，但对新式教科书的认识并不清晰，编纂也显得力不从心。
清学部将编译图书局编纂的各科教科书列入《奏请变通初等小学堂章程折》所附的《初等小学堂完全科学科程度、授课时刻清单》，以国定教科书姿态强制推行，而学部编译图书局对教科书编纂职能和审定职能不分，加之教科书确实存在质量问题，使得清学部推行的国定教科书更遭批评。严复、张世杓、潘树声等都曾撰文批評清学部推行的国定教科书。石鸥著《百年中国教科书论》、吴洪城等著《中国近现代教科书史论》等都对学部编译图书局及其编纂的教科书有专门的论述和评价，所论为图书局编纂的各科教科书的共性问题，较为系统和全面，此不一一赘述。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的小学修身教科书仓促成书，抄袭严重，编纂不够严谨，内容较已出版的教科书未能有所创新，质量也存在问题。虽不是一套精良的教科书，但清学部编译图书局在招徕人才、制订章程以及组织编纂、绘图、审定、印刷等各环节都做了很大的努力，编写体例和内容与传统的启蒙读本完全不同。这也算是清政府在近代教育改革进程中的一次主动尝试，其出版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作者霍丽丽，上海辞书出版社编辑〕
A Research on the Elementary School Textbooks for Selfcultivation Compiled by the Book 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 Bureau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in Late Qing Dynasty
Huo Lili
Abstract：The introduction of the Kuimao School System and the abolishment of the Chinese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in late Qing Dynasty came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newstyle schools. To meet their needs for newstyle textbooks，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of the Qing Dynasty set up the 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 Bureau to compile textbooks of different subjects. The paper examines the publication time， editors， content and form of the Elementary School Textbooks for Selfcultivation compiled by the Bureau for the first time， as well as the amendments and adjustments to the textbooks after publication.
Keywords：Book 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 Bureau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the Elementary School Textbooks for Selfcultivation， compile
【关键词】学部编译图书局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 编纂
清朝末年，随着“癸卯学制”颁布、科举制废除，新式学堂迅速发展，对新式教科书的需求日盛。南洋公学、无锡三等公学堂以及一些出版机构和个人纷纷编纂出版新式教科书，初步满足新式学堂的需要。但同时，由于清政府对教科书出版缺乏有效的监管，教科书存在鱼龙混杂、粗制滥造、名不副实等种种情况;新式教科书品种多、流传广，清政府更加无法控制民众思想。在这样的背景下，1905年12月，清政府学部正式成立，次年6月设立编译图书局，专门负责学堂教科书的编撰和审定。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第一任局长由袁嘉谷担任，下设总务课、编书课、译书课和庶务课。编书课按学科设为八股——经学修身、国文、史地、法治理财、图画、音乐、算术、博物理化，是编纂各学科教科书的核心。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是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第一次编纂的修身教科书。此修身教科书思想上恪守“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的宗旨，内容为以浅显文言写成的古代人物、史事故事等。此书编纂时借鉴了一些出版机构如文明书局、商务印书馆等已经出版的较有影响的新式教科书，形态上是现代意义的新式教科书，采用新式教科书的体例结构，按学年、学期编写，力求各册内容与学龄儿童的认知水平相符，不强求记诵，并编写配套教授书，指导教员教授方法。此教科书虽存在种种缺陷，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这是清政府在近代教育改革进程中的一次主动尝试，其出版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编纂出版后，学部编译图书局根据学制的变化，又先后出版了《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几种修身教科书出版时间接近，形式相近，后三种修身教科书内容又是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基础上增删调整，因此极易为学者混淆。现将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情况作梳理考证。
一、《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出版时间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成立后，即招募大批人才作为图书局编书、译书的主力，制定《编译各书章程》，按照“初等小学最先，高等小学次之，中学与初级师范又次之”《第一次学部编译图书局备览》，《学部官报》第68期，光绪三十四年（1908）九月十一日，附录，第7页。的顺序开始编纂各科教科书，很快推出了《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第一册和《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一册。江梦梅《论现行教科书制度及前清制度之比较》：“学部自光绪三十二年设立图书局，编辑教科用书，次春颁布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第一册、《修身教科书》第一册、《教授书》第一册。”江梦梅：《论现行教科书制度及前清制度之比较》，《中华教育界》1913年1月号，第17页。据此，清学部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一册出版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春。查考此书配套教师用书《初等小学修身教授书》第一册，版权页印“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印行，光绪三十三年正月出版”，与江梦梅所说相符。因此《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从光绪三十三年（1907）正月开始出版。
根据《初等小学修身教授书》书前《编纂大意》，此套教科书应为八册，每一学期学习一册。但根据现有资料推断，《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可能只出版了六册。《学部官报》第100—112期刊载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七次广告》有《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第一至六册《学部官报》第100—112期，宣统元年（1909）八月十一日至宣统二年（1910）正月二十一日，附录，第1页。。第112期为第七次广告的最后一次刊载。第113期即开始刊登《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八次广告》，已出版《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及配套《教授书》第一至六册、《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及配套《教授书》第一至三册《学部官报》第113期，宣统二年（1910）二月初一，附录，第1页。。可以推断，学部编译图书局最开始拟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各八册，但后因形势变化，实际只出版了六册。《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七次广告》第一次在《学部官报》刊载是宣统元年（1909）八月十一日出版的第100期，那么《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六册的出版时间不晚于宣统元年（1909）八月十一日，即1909年9月24日。另外，此教科书有配套挂图供第一、二学期使用，应与第一、二册同时出版。
综上，清学部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共六册，出版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正月至宣统元年（1909）八月。
二、《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编纂者
学部编译图书局所编教科书统一署“学部编译图书局”，不署编纂者姓名。然根据现有资料，仍可考证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编纂者为董瑞椿。郑鹤声《三十年来中央政府对于编审教科图书之检讨》：“据宣统元年七月间，学部公布《编辑书目》，关于初等小学方面，有董瑞椿编《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暨《教授书》，刘用烺编《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图画》。”李桂林、戚名琇、钱曼倩编：《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普通教育》，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08页。可以确定，《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由董瑞椿编纂;郑鹤声所说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图画》”，当为修身科第一、二学期使用的挂图，由刘用烺负责。
董瑞椿，江蘇苏州人，生平不详，曾担任过南洋公学中院华文课教习、浙江大学堂总教习，著有《读尔雅日记》《学古小志》，编有《实用修身教科书》《蒙学珠算教科书》等，翻译《新译万国近世大事表》《社会的公民教育》以及《伦理教科范本》《中学矿物教科书》等。
刘用烺（1865—1924），清末民国年间画家，1902年起为彭翼仲创办的《启蒙画报》《京华日报》作插图，1905年在北京自办《北京画报》。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后，出任财政部印刷局活版科图室技士。 三、《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内容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制定的《编译各书章程》规定：“编纂教科书，无论何种，俱宜恪守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之宗旨，以实行国民教育。”《第一次学部编译图书局备览》，《学部官报》第68期，光绪三十四年（1908）九月十一日，附录，第7页。“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是1906年3月清学部奏陈《奏请宣示教育宗旨折》中提出的教育宗旨，后由朝廷颁布，通令各学堂遵行。学部编译图书局将其编进《编译各书章程》，成为编纂各学科教科书需恪守的宗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自然也是以此十字为宗旨。如第一册有“学堂”“尊师”“恪守时刻”“孝顺”“戒争论”“戒恶言”“礼仪”“好儿童”等，第二册有“国旗”“戒诳语”“戒背约”“敬老”“戒作负心事”“戒倚赖心”“尚武”等，第三册有“尊孔”“戒失时”“遵守约束”“戒作弊”“知耻”等，第四册有“父恩”“母恩”“礼让”“不窥密”“公德”“尊重他人之财产”等，这些内容都是遵守“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宗旨的体现。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每册二十课，第一、二册全部为图，没有文字，每一课占两版，每课右页为“第×课”，左页为该课的标题。左右两版的图或为一图左右分开，或为两图。第三、四册为左图右文格式，偶有无插图者，如第三册第五课。课文内容为以浅显文言写成的古代人物、史事故事等，除体现十字宗旨外，也包含一些新的思想和行为规范。此修身教科书还承担着教授生字的任务，每课所用生字在上栏处标注，《凡例》中写道：“本册各课生字之分授法及全文之读法均与教授《国文》时同，别详《国文教授书》第一册第一二课及第二册第一课，兹不赘。”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三册，学部编译图书局宣统元年（1909）六月出版，湖北学务公所宣统元年（1909）十二月翻印，凡例。
此教科书有配套挂图，《教授书》第一册《编纂大意》曰：“教材惟第一、二册，每课皆有挂图，取便教员临课之指示。”根据《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五次广告》，每套挂图二十张《学部官报》第68期，光绪三十四年（1908）九月十一日，附录，第1页。。
《教授书》每课有“要旨”“时间”“教材”“教授法”“注意”“习问”“参考”等内容。“要旨”为每课的授课宗旨，如第一册第一课“学堂”的“要旨”曰：“此课令始入学堂之儿童知学堂者，所以教育之使人成人，乐趣甚多，勿视为畏途。”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授书》第一册，学部编译图书局光绪三十三年（1907）正月出版，光绪三十三年（1907）三月重印，第1页。“时间”即教授的课时，如“三小时”。“教材”部分根据教科书不同而有所差异，如第一册“教材”内容为“挂图第一”，第四册“教材”内容有三个部分：（一）生字;（二）教科书本文;（三）教科书插画。“教授法”均为“预备—教授—应用”三步。“注意”则是提醒教师根据学童特点应注意的事项。“习问”和“参考”视每课具体情况而定，并非每课都有。《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还与《论语》以及学部编译图书局自编的国文、乐歌教科书联合使用。第三册“凡例”曰：“本册所授各课有须与《论语》联合者（如第九及第十三、十四、十七、二十课）、有须与前二期之国文联合者（如第四、五、八、九、十及第十七、十八、二十课）、有须与乐歌联合者（如第一课），皆别详《教授书》。”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三册，学部编译图书局宣统元年（1909）六月出版，湖北学务公所宣统元年（1909）十二月翻印，凡例。《教授书》对应之处则指出使用方法，如第三册第九课：“教员语至此可检出《论语》原文与学生详讲一遍。”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授书》第三册，学部编译图书局宣统元年（1909）十一月出版，湖北学务公所宣统三年（1911）五月翻印，第16页。
四、《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出版后的修改和调整
《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出版后不断进行修改和调整。每册书后所附《学部尤准翻印初等小学教科书、教授书章程》要求“凡用此书之学堂，如见书内有误应行更正者，可以随书寄告本部以便酌改”。学部编译图书局也确实对教科书作了修改，这从《学部官报》刊登的几次广告可以看出。《学部官报》1908年第60期刊载的是《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第一、二册;同年第68期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五次广告》中，则在书名下增加了“再版修改”四个小字;1910年第112期《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七次广告》中第一、二册为“再版修改”，第三至六册无，说明学部编译图书局对修身教科书的修改集中在第一、二冊。
除对已出版的教科书进行修改外，学部编译图书局还根据学制的调整变化，又出版了三种初等小学堂使用的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实际是在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基础上增删调整。
（一）《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
宣统元年三月二十六日（1909年5月15日），清学部上呈《奏请变通初等小学堂章程折》，将初等小学教育分为三类：初等完全小学堂（五年毕业）、四年简易科和三年简易科。修身为必修科目之一。
为适应学制变化，清学部编译图书局于宣统元年（1909）十一月推出了《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以下简称“五年完全科本”）和《教授书》，六册，每册二十课，内容与《初级小学修身教科书》相同，略有改动。清学部《奏请变通初等小学堂章程折》所附的《初等小学堂完全科学科程度、授课时刻清单》列出了各科所用课本，其中修身科第一年“部编初等修身教科书第一、二册已经颁行”，第二年“部编初等修身教科书第三、四册已经编成”，第三年“部编初等修身教科书第五、六册正在编辑”，第四年“国民必读上卷正在编辑”，第五年“国民必读下卷正在编辑”商务编译所编纂：《大清宣统新法令》第4册，商务印书馆宣统元年（1909），第35—37页。。这可以证明三点：其一，《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确实只编到第六册;其二，五年完全科小学堂所使用的修身教科书同样只有六册，供第一至三年使用， 五年完全科本封面及扉页
第四、五年开始使用《国民必读》（《学部官报》1910年第143期仍在刊登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八次广告》有《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及配套《教授书》第一至六册《学部官报》第143期，宣统二年（1910）十二月初一，附录，第1页。可以为证）;其三，五年完全科本内容是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基础上略作改动，通过内容比对可以进一步说明这一点。如第一册第十九课，《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为“体育”，五年完全科本为“卫生”;第二册第十三课，《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为“戒作负心事”，五年完全科本为“戒自欺”;第三、四册上栏，由原来的生字变为课文主旨，如第三册第一课《尊孔》，《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上欄为生字“宗”，五年完全科本变为“孔子圣人也，学者宗之”;第六册，从所见的书影看，上栏仍为生字。
（二）《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
宣统元年（1909）十一月，学部编译图书局同时推出《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供四年简易科小学堂和三年简易科小学堂第一、二年使用。据《学部札发初等小学教科书教授书续行各省提学司翻印文》已出版三册：“初等小学简易科修身教科书第三册，教授书第三册，均已出版，应即续行。”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编纂，李秀清等点校：《大清新法令（1901—1911）》第7卷，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152页。《学部官报》1910年第143期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第八次广告》有《初等小学堂简易科修身教科书》及配套《教授书》第一至三册《学部官报》第143期，宣统二年（1910）十二月初一，附录，第1页。。根据《初等小学堂完全科学科程度、授课时刻清单》所列修身课本推断，简易科所使用的修身教科书是以《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内容为基础，进行重编。所见的第一册零星书影可以为证，如第十六课“礼貌”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一册第十七课，第十一课“善邻”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二册第六课，第十二课“戒背约”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第二册第三课。
五年完全科本和简易科本修身教科书，内容基本不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范围，形式上也极相近，现列表比较如下：
（三）《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
清学部又于宣统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1910年12月30日）上《奏改订两等小学堂课程折》，将前所设置的五年完全科、四年简易科和三年简易科初等小学堂，改为“一律以四年为毕业期限，并删除简易科名目，以符名实”璩鑫圭、唐良炎编：《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551页。。修身、读经讲经、国文、算术、体操为必修科。“修身科第三、四两年或用修身教科书，或用国民必读课本均可。”《学部奏改订两等小学堂课程折》，见《奏设政治官报40》，台湾文海出版社1965年版，第215页。
随后学部编译图书局推出《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以下简称“四年完全科本”）以适应初等小学课程变化。笔者未得见此教科书，根据同时出版的《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国文教科书》，此书当开始出版于宣统二年（1910）十二月，全套应八册。宣统三年（1911）二月初一出版的《学部官报》第145期刊载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广告》内“修改初等小学”一类，有《修身教科书》及《教授书》第一、二册《学部官报》第145期，宣统三年（1911）二月初一，附录，第3页。，当是此套教科书，并且此套教科书全套并不是同时推出的。
根据《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国文教科书》推断，四年完全科本的形式可能如下：封面书名为“初等小学堂四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仍竖排于一长方框内;扉页正面印“学部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而不是“清学部第一次编纂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反面印出版时间;版心题“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与“五年完全科本”一样，并不题“四年完全科”;补白页仍印一孩童手捧“学部编译图书局”印章的图画;版权页仍有“学部编译图书局”印章;书后不再印《学部尤准翻印初等小学教科书、教授书章程》，而是学部图书局的一则启事。从《奏改订两等小学堂课程折》通过到教科书出版，仅短短一个月时间，时间仓促，可以推测此书的内容仍不出《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范围。《学部官报》第145期的《学部图书局售书处发卖书籍广告》同时刊有“初等小学第一学期用（再版修改）修身大挂图”“初等小学第二学期用修身大挂图”，此两套挂图随《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出版后，一直在使用，可以佐证此套教科书内容当是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基础上调整的。因未见到原书，对此套教科书内容及形式的推断，还需进一步查核考证。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成立后编纂的修身教科书有四种，后三种均在第一次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基础上增删调整，出版时间接近，形式也相近。学者在使用这几种教科书时，应审慎辨别版本、出版时间及内容差别。
五、对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的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的评价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成立之时，市场上已经有了大量的新式教科书，且有一些质量还不错，尤其是商务印书馆的最新教科书系列。清学部编译图书局意识到要编纂一部受到广泛认可的教科书实乃不易，因而招徕人才，制定《编译各书章程》，规范编纂、绘图、审定、印刷等各环节流程，力求编纂出一套能够满足学堂教学要求的新式教科书。
由于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的教科书质量并不理想，甫一出版，即遭到批评。“学部自光绪三十二年设立图书局，编辑教科用书，次春颁布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第一册、《修身教科书》第一册、《教授书》第一册。《南方报》即著论攻之，为一时所传诵。是秋第二册出版，时报又起而纠弹之，于是学部教科书恶劣之声，不绝于教育社会。部编之书，亦迟迟未出。”江梦梅：《论现行教科书制度及前清制度之比较》，《中华教育界》1913年1月号，第17页。“《南方报》即著论攻之”，指陆费逵1907年5月4日在《南方报》发表《论学部编纂之教科书》，批评学部编纂的国文、修身教科书。陆费逵在文中指出《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的八个缺点：（一）教材多不合儿童心理;（二）词句多不合论理;（三）间有局于一隅之处，不合普及之意;（四）图画恶劣，图与文词且间有不符之处;（五）数字与算术不相联络;（六）时令节气不相应;（七）抄袭近出各书，有碍私家编著;（八）教授书失之高深，教员、生徒皆受困苦陆费逵：《论学部编纂之教科书》，《广益丛报》1907年第139期“萃评”。。从“爰就二书之不当处评论之”来看，此文应该还有批评修身教科书的不当之处，惜未可见。但陆费逵批评国文教科书的缺点，尤其是“抄袭近出各书，有碍私家编著”的问题，修身教科书也同样存在。如汪家熔《民族魂——教科书变迁》一书中提到，宣统二年（1910）十二月出版的《学部初等小学修身教科书》按此出版时间看，此教科书应为四年完全科本。第五册第六课“习劳”，与光绪三十二年（1906）九月乐群书局庄俞编《高等蒙学修身教科书》下册第108课在“运动”德目内的文字完全相同，仅最后两分句次序颠倒。同时指出，此课文在《初等小学堂五年完全科修身教科书》第五册也出现过，但德目为“运动”，可见教科书编纂的随意性汪家熔：《民族魂——教科书变迁》，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34页。。这也证明了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的几套修身教科书，内容重复，仅作简单修改调整以适应学制变化。 除抄袭严重，修身教科书编纂亦不够严谨，内容上较之前已出版的教科书也未能有所创新，又存在文题不符的现象。如五年完全科本的第六册第十七课，本是讲诚实的华盛顿砍樱桃树的故事，课文标题却作“爱物”，连故事的本意都没有理解汪家熔：《民族魂——教科书变迁》，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34页。。虽然编纂者力求教科书符合儿童认知，但实际上并未实现这一目标。修身教科书选择国文教科书中儿童已识之字编写，但国文教科书本身就存在过于高深的缺陷，修身教科书也因此存在同样的问题。且修身教科书作为德育教科书的定位不够清晰，既承担着教授生字的任务，“各课生字之分授法及全文之读法，与教授国文时同，别详国文《教授书》第一册第一课及第二课，兹不赘。”又要求与《论语》、经书及学部编译图书局编写的国文、乐歌联合使用。一部德育教科书要承担这么多功能，说明编纂者虽然采用了新式教科书的形式，但对新式教科书的认识并不清晰，编纂也显得力不从心。
清学部将编译图书局编纂的各科教科书列入《奏请变通初等小学堂章程折》所附的《初等小学堂完全科学科程度、授课时刻清单》，以国定教科书姿态强制推行，而学部编译图书局对教科书编纂职能和审定职能不分，加之教科书确实存在质量问题，使得清学部推行的国定教科书更遭批评。严复、张世杓、潘树声等都曾撰文批評清学部推行的国定教科书。石鸥著《百年中国教科书论》、吴洪城等著《中国近现代教科书史论》等都对学部编译图书局及其编纂的教科书有专门的论述和评价，所论为图书局编纂的各科教科书的共性问题，较为系统和全面，此不一一赘述。
清学部编译图书局编纂的小学修身教科书仓促成书，抄袭严重，编纂不够严谨，内容较已出版的教科书未能有所创新，质量也存在问题。虽不是一套精良的教科书，但清学部编译图书局在招徕人才、制订章程以及组织编纂、绘图、审定、印刷等各环节都做了很大的努力，编写体例和内容与传统的启蒙读本完全不同。这也算是清政府在近代教育改革进程中的一次主动尝试，其出版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作者霍丽丽，上海辞书出版社编辑〕
A Research on the Elementary School Textbooks for Selfcultivation Compiled by the Book 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 Bureau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in Late Qing Dynasty
Huo Lili
Abstract：The introduction of the Kuimao School System and the abolishment of the Chinese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in late Qing Dynasty came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newstyle schools. To meet their needs for newstyle textbooks，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of the Qing Dynasty set up the 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 Bureau to compile textbooks of different subjects. The paper examines the publication time， editors， content and form of the Elementary School Textbooks for Selfcultivation compiled by the Bureau for the first time， as well as the amendments and adjustments to the textbooks after publication.
Keywords：Book 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 Bureau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the Elementary School Textbooks for Selfcultivation， comp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