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伟:人生远看是喜剧近看是悲剧

来源 :智族GQ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howfeeling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他就像一个淘气的好学生,一直在演自己好像很贪玩儿,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其实都是在家里拼命暗暗用功,不让人知道。”熟识后,许多人像洪涛一样,惊讶于大张伟跟平时的印象不一样。
  “我这辈子就完了”
  33岁的大张伟习惯于自言自语: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没戏了。
  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堆怎么努力都做不成的事,这让他深感焦虑。一想起来,他就忍不住瞪着前方的空气发狠:
  “我总是在骂它:你丫为什么不给我?为什么!要放弃也挺好,就不想也不用去做了。结果又控制不了自己去努力,每次努力就是在伤害自己。”
  可望不可即的目标总在不停改变。今年初春,目标是去美国发一张电子音乐EP、为Katy Perry或Beyonce编首歌;三个多月后,又成了到夜店当DI,让大家跟着他的音乐高举双手可劲儿high;到了盛夏,他逢人便说做梦都想开演唱会,场地再差都没关系。
  除了这些,他还时常念叨“终极性目标”:比如成大气候,比如不再被认为是low。经纪人兼女友刘迎毫不掩饰对此的无奈。今年8月,两人持续多年的地下恋情正式曝光。听着大张伟的怨念,刘迎一边刷手机一边摇头,还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就是个小孩,喜欢的就非要干,干不了就不停说,怎么都说不烦。”
  在旁人看来,大张伟的焦虑简直有些矫情。毕竟以世俗眼光看,以摇滚歌手身份出道18年后,音乐产业风雨飘摇的今天,他正以另一种身份走上事业巅峰。仅2016年上半年,他就接了19档综艺节目,还担任湖南卫视王牌节目《天天向上》的常驻主持。有媒体称:这年头,不请大张伟和另一位红人薛之谦,都不好意思叫综艺节目。
  二者的不同在于,同为歌手,薛之谦一向强调上综艺节目是为做音乐攒资本。大张伟则大方承认就是为了赚钱。
  他总不按常理出牌。访谈节目上,他一亮相就“北京瘫”;户外冒险中,他號啕大哭高呼不干了;重返校园类真人秀,他上学第一天就迟到,上课时偷吃零食、偷用手机、睡觉……
  对此,有人赞为不装、随性,有人斥为挫、懒、弱鸡、痞子。但双方的共识是,观众真的爱看。行业内的消息是,他录单期节目的酬劳已达一百万:“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认他,大老师效果不错,比很多一线大腕儿性价比都高。”
  现在这些际遇,大张伟在过去几年间想得“都要疯了”。他曾经宁愿推掉酬劳高出数倍的商演去参加综艺节目,但就是没人找他《天天向上》开播时,他想不通:这事怎么没有我?你们怎么那么没眼光?你们疯了吗?傻吗?
  2015年冬天,一年中最繁忙的演艺活动期,他一个月只录了一期节目。一见面,何炅对他说:好久没见你啦。他差点儿当场崩溃。
  造化弄人。短短半年之内,他曾经渴望的东西便几乎都到手了。但马上,他便又陷入了无休止的焦虑里,又一次觉得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让他评价自己,姿态低得惊人。
  “我一直都不够好啊。长得也不好看。”
  “我多懦弱啊,看不到结果就不敢去做。什么都放不下,也不知道为谁活着。”
  “又怨不着别人,是我自个儿不甘寂寞。要像人家朴树、李宗盛或者崔健似的,能耐得住寂寞又才华横溢,偶尔露峥嵘就满足了。但我要每分钟都是峥嵘,又没人家有才华。”
  这个夏天,他发现自己长了根白色的鼻毛。尽管染成翠绿色的刘海下早有不少白发,他还是吓了一跳。他开始失眠,止不住害怕:马上就老了,一生就要结束了;可在精力最旺盛、最容易吸收新思维、想法最疯狂的这些年,自己做了什么?
  他反复回答自己:“什么都没有干。”“工作比一切都重要,过劳死特光荣”
  2016年7月,珠海海泉湾,酒店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6点。大张伟懒洋洋坐在沙发上,动作流畅地掏挖鼻孔,然后又用力挠头,脑后露出白发。他拿起香烟又忘了打火机在哪儿,找着打火机又丢了烟。
  责备自己“什么都没有干”的同时,他一刻不得放松。过去一周他睡了不到24个小时,飞过北京、长沙、珠海,录了4档节目。一夜之后,他又要出现在上海,带着一群网络女主播争夺人气。湖南卫视节目制作中心主任洪涛,这位执导过《超级女声》《我是歌手》的金牌电视制作人已习惯于在新节目中起用大张伟。
  正是洪涛把大张伟从过气音乐人带上了“综艺咖”的道路。2012年,为找艺人参加《百变大咖秀》焦头烂额之际,他想起了做音乐节目时邀请过的大张伟:“口无遮拦的,挺逗。”
  湖南台领导对洪涛的提议不以为然。其时花儿乐队已解散数年,曾位列“全国六大智慧少年”的大张伟风光不再,没话题性。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洪涛向台领导争取了两次才得以放行的人选,成了节目最大的惊喜。洪涛对大张伟曾经的印象是:“不好好说话,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但在节目后台,他与此判若两人。有艺人在意形象,连发型都不让动。大张伟则有求必应,戴假体、穿花裙、浓妆艳抹。
  录制间隙,喜剧女演员贾玲喜欢跟另几位常驻嘉宾一起玩手机游戏、刷排名。大张伟却独自坐在另一边,抱着iPad看音乐制作视频。贾玲常约大家吃饭聊天,不合群的又是大张伟,总以浪费时间为由不愿来。
  台下比谁都用功,可一旦上台,他就像换了一个人。贾玲回忆,大张伟的英语特别好,看国外视频从不用字幕。可是一上台,他就是不愿意好好说。
  “他就像一个淘气的好学生,一直在演自己好像很贪玩儿,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其实都是在家里拼命暗暗用功,不让人知道。”熟识后,许多人像洪涛一样,惊讶于大张伟跟平时的印象不一样。
  综艺编导张希是其中一位。她对大张伟的第一感觉是“没文化的南城混子”。2012年,她担任大张伟主持的网综《土豆周末秀》的制片人。做后期时,大张伟主动跟着剪辑师熬夜,一帧一帧对。缺背景音乐、搞笑配音,大张伟就自己做。拿来一用,都是正好。大家惊呼厉害,他轻描淡写:这个很简单的,没事。   节目上线前,张希想给大张伟挂上制作人的头衔。但他反复嘟囔:哎哟,不要给我挂这个了。张希追问,孩子气的回答令她哭笑不得。“他就不想让人知道他付出了,就想展现出不努力、天天玩就能考得一百分的那个样子。”
  故作轻松的另一面是无休止的自我怀疑。张希看出他费尽心思一定要让人喜欢。一旦不如愿,谁也拦不住他自责:为什么不喜欢呢?我就是朝着你们喜欢的方向去做的呀,为什么呢,我的判断有偏差吗?
  合作8年后,音乐制作人程振兴常劝大张伟别操那么多心。“他极其完美主义。有任何一点儿不是他想要的,他就纠结、烦恼。”
  这样的焦灼感没给享受和讲究留下余地。“你猜他一年花多少钱?”趁大张伟起身走开,刘迎发问。还没等到回答,她张开五指。
  “五十万?五百万?”
  她摇摇头:“不到五万吧。他平时衣服都在淘宝上买,遇上双十一还能捡便宜。”
  熟人都知道大张伟没多少私人生活。他滴酒不沾,不懂车,不炒房。吃饭最爱鸡腿汉堡,肉、菜、淀粉,一口全有了,加一瓶3块钱的绿茶就更爽。出国录节目时,他眼看贾玲一狠心买了十几万的表,一边羡慕,一边买了条金光闪闪的大链子,其实是塑料做的。回国没几天,金粉掉了,他上淘宝拍了一条“最贵的”,三百多块。
  他习惯于在工作中缓解焦虑。10年来,他强迫自己每个月都要听完一千首新歌,挨个儿分析编曲和歌词。近年他迷上了电子乐,反复说做梦都想去夜店当DJ,朋友们真邀请他去酒吧玩儿,他却从不答应,觉得浪费时间。
  说是朋友,细究都是同事。一旦没了这层关系,便渐行渐远。就连同甘共苦了10年的花儿乐队前成员,现在也就是隔几年吃顿饭。“我只会觉得工作比—切都重要,过劳死特光荣。结果就是我必须要天天演出,才会有活下去的动力。”
  总想讨人喜欢的结果,他心知肚明:“我就一直活在中国人认为Low的那个范围里——我根本没有想往这里走,但是做完之后就往這里来了。”
  纵观他近年来的音乐作品,从《嘻唰唰》到《倍儿爽》,苦心经营出来的都是打引号的“神曲”。而在知乎上“如何评价《百变大咖秀》”得票最高的答案是:“这是一款完全没有任何逼格、low到爆、看完后你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你看过否则逼格全无,但是你一家老小能对着电视哈哈哈哈一个多小时的节目。”
  既然介意被说low,为什么又坚持这种风格?既然很努力,为什么又非要抗拒正经,表现得吊儿郎当?
  酒店挂钟指向7点。听到这个问题,大张伟摊开四肢倒在沙发上。他面前摆着两根只咬了一两口的香蕉,一瓶打开又忘了喝的绿茶。刘迎悄悄说:他是真的累了。
  歇了口气,他答道:“因为那些没必要让大家看啊。跟观众掏心窝子,我就觉得欠他们钱。我一直就喜欢简单直接、吊儿郎当,就特别强烈地希望别人觉得我只会瞎胡闹,让人特别噪,开心大叫。”
  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为什么?你甚至写过一我就是严重看不了一个正经或自居高雅的人,这种逆反心理甚至让自己吃了无穷的亏。”
  他突然皱起眉头,陷入了沉默。窗外海浪哗哗响着。断断续续答了些别的,他突然仰头傻笑了几声,把半截香蕉往桌上一搁,喊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那样,我突然间明白了!是从我小时候开始的!”
  “我就让你恨我”
  其实我觉得汪峰之前的歌曲不错,自从《春天里》之后就跟机场里卖的成功学没啥任何区别了。不过我后来想我之所以能够这么low是因为我们家是大杂院的,人汪峰爸爸好像是拉小提琴的,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一样。
  ——大张伟
  1983年8月31日,北京南城崇外大街131号,大杂院里一户张姓人家得了个仅重2公斤多的男孩,还着凉患了气管炎。几个月间,父亲只得整宿抱着儿子睡觉,一放下就憋得无法呼吸。
  夫妻二人都是国营制造厂的职工,住9.8平米的平房,与十多户邻居共用厨房和洗手间。像许多平民家庭一样,他们寄望下一代改写家族命运。儿子不到3岁,母亲便认定他有音乐天赋:“电视上放的刘欢的歌、摇滚的音乐,他听一下就会唱。”
  刚上小学,张伟被音乐老师选去练童声。看到希望的张氏夫妇下班后到夜市摊煎饼、卖馄饨,为儿子买下一台八千多元的燕舞牌音响。某晚父亲端着一盆鸡蛋摔坏了脚,蛋却一个没碎。多年之后,大张伟反复提起这段往事,言语中满是骄傲。
  然而故事的另一面,他会习惯性隐去。当年每到深夜,父母哄他入睡后便出门摆摊。往往不多久他便会惊醒,独自在黑暗中大哭。可就算他哭哑了嗓子,隔着两条街的父母也听不到。
  努力摆脱童年阴影的大张伟如今把家装修得四处是装饰灯、红丝绒、彩色墙纸,雕花门框还刷着金漆。走出家门,他受不了没有聚光灯。“我到死那天也就是一小孩,不是说我幼稚,是我觉得人生就得噪,不噪那就不叫活着!”
  当年的音乐老师于丽记得,这个全班最年幼的男孩内向羞涩,却很好强。一旦学歌跟不上其他同学,他便会闹脾气较劲。不久后,张伟进入崇文区少年宫和中央电视台银河少儿艺术团。曾经的同团女孩、央视主持人蒋小涵回忆道:张伟那时唱美声、做派“端庄高雅”,与如今的嘻哈范儿大相径庭。
  小学6年,张伟多次参加歌唱比赛,甚至在俄罗斯拿到国际大奖。比赛报名费八千多元,少年宫承担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张母动用了全家积蓄,又向亲戚借钱,才勉强凑出来的。快毕业时,他已是小有名气的童星,笑容多了,话也多了。手握大堆奖状奖杯,北京市重点文汇中学给了他音乐特长生保送的面试机会。
  可面试时,张伟面对校长刚一张口,大家脸色就都变了。
  他倒嗓了。全班年纪最小的孩子,第一个变了声。这像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用功练习的副作用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最终,他只上了北京市第209中学。
  209是所不起眼的普通中学,隐身在嘈杂的天坛东路。升学后,张伟的倒嗓没有好转,这让新同学们不以为然。跟他同班的田然至今记得,张伟以声乐特长入学,却连班级合唱队的领唱都没当上。   在田然的印象中,此人情商不高,话少,踢球也不行,平时听见什么事,只会仰头傻笑。总之,缺乏存在感,“就很一般”。田然惊讶于大张伟如今标志性的“碎嘴”,“他现在上一期节目说的话,可能比上学那会儿一礼拜说的都多。”
  田然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个看似迟钝的瘦弱男孩却开始琢磨一些同龄人搞不懂的事情。90年代初,流行音乐刚摆脱“靡靡之音”的骂名,北京最时髦的年轻人听起了《赤裸裸》《梦回唐朝》《一无所有》,崇拜崔健的愤怒,唐朝乐队的长发。刚上初一的张伟也早早对此着了迷。他开始默默钻研写歌,放学后不再游戏嬉闹。
  田然曾看到张伟在黑板报上开心地画了一堆重金属、朋克的内容,“黑暗又叛逆的那种”。代价是被老师一顿狠批。
  为了攒钱买外国乐队的打口带,张伟习惯了午饭吃五毛钱的干脆面。带子不能试听,往往买回来一放,“嗨,都什么啊”。他不在乎,再省钱,再买。
  望着张伟的背影,母亲心中多是忧虑。曾被交相称赞的儿子变得不讨老师喜欢,纠集几个同学组乐队之后,更是常常被留堂训话。一次天黑后张伟还没回家,父母来学校询问,班主任发了火:你们这孩子弄摇滚哪,能耐哪?能耐怎么不上文汇,到我们这儿来了啊?
  家人与师长对摇滚全盘否定,但在少年张伟眼中,这是排解青春期烦恼的唯一通道。他头大身子小,五官平淡,个头也矮。加之身体弱、家境拮据又不会“来事”,再怎么拼命学习,也得不到关注的目光。一旦犯错,他最容易被揪住,打架也从没赢过。有时被揍了,他会抄起水壶,到欺负他的大孩子门前浇一地开水,自行宣布胜利。“那地烫了,他也会疼。”
  20年后回忆当年,大张伟面露苦笑。“当时要能耍个帅什么的,也能让别人夸两句‘小伙子真帅’。我几乎就没有受到过这种夸。我也想向大家证明我是个男子汉,但是永远在失败。”
  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弱鸡——标签怎么也撕不掉。这种感觉和儿时黑暗中哭泣不被父母听见如出一辙。他发现女孩和老师喜欢的是他怎么努力也成為不了的那种人:“正经的、帅的,看上去特别装的那种。”
  “我就恨那种人,我就要反对那种人。”他愤怒地决定:“我就要变成叛逆、痞子、摇滚、‘北京瘫’、没气质,就不让大家喜欢我。”
  “就因为我已经努力了你都不喜欢我,那我就让你恨我。”
  然而,要让人恨,像让人喜欢一样,同样需要付出巨大努力。有了乐队,他更加没日没夜地听歌、写歌、排练。张氏夫妇虽不理解儿子的兴趣,但还是凭爱意尽力支持。尽管老师说了几次“你们就不会把张伟的吉他砸了”,但那间狭窄的平房,还是成了乐队成员王文博、郭阳的排练室和食堂。
  郭阳比张伟和王文博大四五岁,也是北京国营工厂的子弟。他对张伟的第一印象是“邋遢”。“嚯,这孩子那牛仔裤破的,到处都是补丁,他说都是他自己剪的洞。走路也不好好走。”他忍不住寻思:年纪小小的,怎么就能这么颓啊?
  一起组乐队没多久,郭阳便看出了张伟的真面目。“他必须每天不断忙、跟事儿较劲才能有点儿安全感。而且他有精神洁癖。”郭阳是满人,承继了提笼架乌、爱养宠物的传统。张伟却除了音乐别无所好。一次张伟打算在郭家留宿,一躺下就看见床边摞着—层层玻璃柜子,里面是郭阳养的蜥蜴、蛇。张伟一言不发,爬起来打车回家。
  在张伟的感染下,班上出了3个学生乐队。同学田然没觉得张伟出众多少,成年后他也依然疑惑:那会儿感觉大家都挺不错,怎么就张伟他们红了呢?
  改写命运的经过如今看上去有些偶然:某日张伟和同伴们在张家排练,被麦田守望者乐队的吉他手大乐路过听到。大乐将3人介绍到地下摇滚乐队聚集的忙蜂酒吧演出。酒吧艺人统筹付翀发觉这几个少年颇有潜力——更具体而言,是作为创作核心的张伟写的歌词具备潜力,而与之相比,贝斯手郭阳当时还不能调准四根弦。
  当时,张伟14岁,王文博15岁,郭阳19岁。演出时的观众包括他们的偶像郑钧、丁武,以及当时的麦田音乐老板宋柯。回忆起当时,宋柯连用四个“很”字。“词曲很真诚,很抓人,很澎湃,很具有躁动的力量。”他想签下这几个孩子,却被手下员工付狙十捷足先登。不久后,26岁的付翀从麦田音乐辞职,开经纪公司调教3人。花儿乐队的名字就是付翀所起。
  在决心“让大家恨我”之后,少年张伟反而第一次获得了他拼命争取却永远得不到的赞赏和喜爱。但值得注意的是,多年后,他却一遍遍强调,他非常讨厌自己当时写下的大多数歌。
  “那根本不是我想的,是因为付翀让我听的都是那样的歌,他跟我说那就叫牛逼、大家就喜欢。什么‘全世界的雨打到我,我的梦早已湿透了’?我不希望雨打到我。什么‘我为你在冷风里颤抖’?稍微天冷点儿我就走了,你好好的吧你。我就喜欢给人一个大嘴巴的音乐。”
  现在,他认为自己当年写得最好的歌词是:“有一只火鸡扇动着翅膀,就站在隔壁的稻草上……我很羡慕它,因为它没有思想,也不用争抢。”“稻草上的火鸡,那么的美丽,不用出人头地,也不用欺骗自己。”
  但那时的他难以抵御年少成名的诱惑。他一次次说服自己听从付翀,取悦听众。出道几年后,他用卖唱片赚来的钱做首付,让父母搬进了楼房。
  “我真不想成为五月天!”
  海浪声中,时钟嘀嗒作响。沙发旁的座灯出了故障,大张伟起身查看,经纪人随即示意他接下来换个话题。但他还是继续。
  经纪人之所以情绪紧张地打断采访,是因为大张伟聊起了曾令他坠入低谷的抄袭风波。当年事发后,他深夜打通EMI百代唱片中国区副总裁黄伟菁的电话。没等对方开口,他泣不成声:钩儿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骗你!我不是有意的!
  “钩儿姐”是大张伟根据黄伟菁英文名“Joanna”起的外号。当天白天,这个以硬朗干练著称的女强人下达了让大张伟崩溃的指令:连夜收回已准备上架的20万张花儿乐队新专辑《花天囍世》。
  回忆往事,她觉得别无选择。当年年初,花儿已被曝之前的多首歌曲涉嫌抄袭,引起舆论哗然。她警告大张伟决不能再犯。但仅仅几个月后,《花天囍世》又在上市前夜被发现抄袭,EMI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巨大损失。   风波接连来袭,大张伟已成众矢之的。EMI内部有人开始质疑: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艺人?
  焦头烂额之际,黄伟菁心里清楚:祸患早有苗头。
  “刚开始谈,他就说不想做以前那种摇滚、朋克了,希望能改变。这对公司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抄袭事件曝发3年前,宋柯得知,正当红的花儿乐队与付翀起了冲突,他又动了签下他们的心思。他还没下手,花儿就转投了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EMI。次年,宋柯听到了新歌《嘻唰唰》,大张伟反复唱了15遍“嘻唰唰嘻唰唰”。“上口、大白话、洗脑”,它和《老鼠爱大米》《QQ爱》一同被归为当年的“神曲”。怎么风格变得这么大?宋柯“不理解”。
  在更多人看来,“不理解”这个词还是太轻了。对于花儿转投大唱片公司、从朋克转为流行,最常见的评价是“背叛”:背叛恩人,背叛摇滚。
  对音乐人来说,那本就不是好年头。网络盗版横行,卖唱片赚钱的道路几乎被堵死。巨大经营压力下,认认真真写歌出唱片过时了,开演唱会、出手机彩铃成了主流。哀鸣声中,人们发现青春无畏的花儿乐队也随了大流,“堕落了”。抄袭事发,更让痛心升级为愤怒。从省级音乐协会主席,到主流媒体、八卦论坛,一边倒的批评。
  乐评人尹亮的发言可以代表当时的主流论调:“看看今天花儿……就像他们当初抛弃新蜂(付翀的独立音乐厂牌)一样,一切的根源来自对物质及名利的过度苛求,以至于踩线过界,道德沦丧。花儿今天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说是批评花儿,实际上炮火指向的都是大张伟。对此他也认。毕竟换风格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其他人一致反对。他反复劝他们:你们不是想买宝马吗?唱了《嘻唰唰》就能买了!
  改换路线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摇滚开始让人觉得习以为常,甚至厌倦了。演出时他发现跟着可劲high的人越来越少,反倒有人捂着耳朵、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地盯着他。“太扫兴了。”
  偏偏他最怕掃兴。当年他按付翀指示逼迫自己写那些与年龄不相称的“深刻、严肃”的歌词,是因为能让人在乎他。现在风格大变的原因也很简单,希望引起新的注意。
  时至今日他仍会反复强调,写《嘻唰唰》等神曲绝不是有些人以为的那样“随意”、“胡闹”,“我怀疑人们的生活有所掩饰”和“嘻唰唰嘻唰唰”只是风格差异,两种歌词都是认真刻苦的产物。他声称为写《嘻唰唰》听了5个G的歌找灵感,相当于100多张专辑。
  除了改变曲风,他还说服乐队成员演出要“有效果”,为此他穿旗袍化浓妆,扭屁股说段子。“这才是真正的叛逆,因为没人这么做。”
  一心做摇滚的付翀拒绝这些改变。大张伟的回应则是,向法院起诉要求解约。官司持续了一年,花儿签约EMI所得的预付款都赔进了违约金里。这期间大张伟人不敷出,“靠爸妈养”。母亲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抑郁,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到点出来吃饭,吃完又一声不吭地回屋。
  十几年后,双方分歧仍未化解。付翀拒绝接受采访:“我愿意谈音乐。但是对大张伟,我没什么好说的。”
  而大张伟则还是急着分辩。开口前,他一把拔掉了出故障的座灯的电源。
  “以前付翀老跟我说写东西要深刻。他就想把我们培养成内地的五月天,但我真不想成为五月天!”说着,他开始模仿五月天唱歌的姿势。“哎哟,老咬着后槽牙唱歌,走哪儿都瞪着眼、头发撩倍儿好,感觉特倔强、特有天地男儿魂,我就不喜欢!我就讨厌深刻,我就喜欢轻松、乐和、吊儿郎当!”
  和付翀官司一打完,他就高调宣称自己就是要红、更红,还要听见“钱声”。此时的内心状态,和小时候不受老师同学喜欢而反对“正经、帅、装的人”时如出一辙。
  然而这一次他用力过猛,玩砸了。
  抄袭事发时,他震惊、委屈,坚决不认。他辩解是平时听了太多歌,无意间写入旋律中的。“我听歌记旋律的能力特别强,可是我记性又特别次。我们家MP3太多了,而且好多歌名上只写着‘1’、‘2’,我知道这是谁的歌啊。”网络调查中,近六成的网友认为这是“无耻”、“狡辩”。
  无论情势多糟,黄伟菁总是无法下狠心跟大张伟解约。在她眼中,他既不“无耻”,也不“物质”。“他负责创作,又是主唱;乐队官方微博基本都是他在写,上节目他都会先跟大家分好段子。他记满的笔记本,摞起来能有一人高。”“他本来是该拿大头的。可是除了歌词的版权费,哥儿几个基本就平分了。”
  但听众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讲义气就原谅他抄袭。本以为努力会让人更喜欢自己,结果却适得其反,新专辑收回后,大张伟再次严重抑郁,把自己关进卧室里,不和任何人说话。父母被铺天盖地的攻击吓到失眠,“感觉跟‘文革’一样”。他们只能反反复复地劝:儿子你要活着、活着啊。
  大张伟的母亲至今觉得歉疚。她觉得最艰难的时刻没帮上儿子任何忙。“就因为我们家没有钱,也没有背景。”
  之后,花儿依旧祸事不断。出席颁奖礼时,他们穿了五八式军装,被批“亵渎军装”。没过几个月,乐队在餐馆吃着饭就起了争执,队友质疑大家努力错了方向,大张伟不耐烦,双方动上了手,旁观者录视频发上网,“他们下了台也是痞子样”。2008年,后加入的吉他手石醒宇因理念不合离队,2009年,跟EMI合约还没满,乐队宣布解散。
  到这时,花儿才终于办了第一场演唱会。没有演出商愿意承包票房,公司只能自负盈亏。在台上,大张伟痛哭着抱住了队友。为了止住哽咽,他拼命咬自己的拳头。这个痛恨煽情的人说:我就知道,我喜欢的东西最终都会离我而去。
  台下,黄伟菁也第一次在自家艺人的演唱会上哭了。太不容易了,她想着。
  当时她并不清楚,麻烦还远没结束。
  扭转负面形象不是件容易事。单飞后不久,大张伟在视频访谈现场走神、口吃、精神恍惚,不时自言自语“我这是怎么了”。主持人中断录制直接走人。视频曝光后,他被怀疑是犯了毒瘾。EMI只好紧急解释他熬夜工作又没吃早饭,低血糖发作。   但再怎么样受人嘲讽,让他“滚出音乐圈”,他还是照旧一首接一首地出歌。他明白自己没有其他可以依赖的东西。
  圈内讽刺他“过气”,他干脆专门写了首歌来讽刺自己,题目就叫《唱什么都红不了》。他甚至抢在别人质疑之前强调自己的歌“就是东拼西凑的”,称自己是音乐裁缝,“才华已经不剩什么了”。
  黄伟菁觉得他其实是有点儿虚张声势,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柔弱敏感的一面。私底下,他也会份怀和浪漫,偶尔写些东西,黄伟菁觉得“女生看了绝对立刻全然融化”。她想给他出一本《情诗100句》,让人看看这个“逗逼”的内心其实比谁都细腻。
  她劝大张伟:你的内在是这样好,但老那样展现给外界,是不会有多少人理解你的。但大张伟死也不愿意出这本书。
  几次登高跌重的惨烈,让他养成了一个新习惯。他写道:“死如果能解决一切问题,那就最好。因為死后不能再死。当你到最低谷,任何一个好事出现就都是让你往上的。”
  “我现在如果还有闲隋逸致做梦的话,我会想如果失业,就去八宝山,天天看死亡。”
  岁月流逝。花儿乐队的成员,郭阳结了婚,得了个女儿;王文博腻烦了音乐,搞起了影视公司。他们变得成熟、平稳、安于日常生活,不再挑染长发、穿奇装异服,也不再过一年演出一百多场的搏命日子。只有大张伟还继续站在舞台上,闹腾着。郭阳觉得他必须这样才能有点儿安全感。
  2011年,黄伟菁准备卸任。分别前某个下午,大张伟跟她聊天时突然说:钩儿姐,你对我这么好,等你年纪大了我养你吧?
  黄伟菁第一次听艺人说出这样的话。这个比大张伟大了十几岁的女人感到疼痛:“其实我觉得他真的很像小丑。你知道小丑是什么样:下台不管碰到什么样的痛苦,他都是吞下去的。”
  5年后的春天,黄伟菁与大张伟重逢。她看出他没怎么变,吃饭永远是速度飞快吧嗒吧嗒嚼,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
  她早已不是大张伟的老板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还一起工作,一定要抓住他的头说:“停下来。一个小时也好,停下来吧。”
  “人生远看是喜剧,近看悲剧”
  但大张伟怎么都停不下来。
  2014年,时任恒大音乐董事总经理的宋柯终于和大张伟签约。此时,距他第一次看到花儿演出,已过了16年。签约前,两人碰头小聚。宋柯觉得那个当年青春生猛的少年也“有点儿疲劳、有点儿懈怠”了。他想,世界变得太陕,连大张伟也不像以前了。
  但签约发布会当天,他发现自己想错了。在大张伟编排下,本应庄重严肃的仪式开场音乐是“这个feel倍儿爽”,紧接着的竟然是《婚礼进行曲》。大张伟又跳又唱,把他拽上台。主持人问他:宋柯先生,你愿意用最慷慨的合约嫁给眼前这位小伙子吗?宋柯吓得差点儿跌了一跤。
  同年,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缺个“特高兴的歌”,放眼充斥着小情小调的华语音乐圈,实在难找。在恒大音乐的推荐下,大张伟补上这个缺口。
  命运无常。他突然发现,时代的风向变了,一切都在娱乐化、搞笑化。微博上段子手当道,综艺节目里谁能搞笑谁就红。吊儿郎当、碎嘴讲段子,曾经被认为是不成体统,不上台面,如今反而成了观众最喜欢的。丑闻渐渐被人遗忘,新一代观众们开始将他评为真性情、通透,称赞他“放弃了朋克,倒更像个朋克”。
  “我现在其实挺感恩的,真的。”时钟指向晚上8点。大张伟盯着天花板说,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在录制网络主播选秀节目《夏日甜心》时,一个突出重围的女孩让他心、有戚戚。“她说,她来这儿根本就不觉得有任何人会喜欢她。所以在被选出来的一瞬间,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特别感激。”
  “我也纯是这么活过来的。真是谢谢大家,谢谢。”
  但感恩不能让焦虑和自怨自艾停止。受人追捧和受人尊重是两码事,他心知肚明。内心深处,他还是渴望被人真正尊重。
  他现在最眼红的正是他长期声称自己要反对的——成大气候,“万人敬仰”,“感觉就像出门就是红地毯、上车就是劳斯莱斯、海鲜吃饱了都有往上泛、跨国贸易大老板似的。”
  会有这样一天吗?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总是缺乏自信,总是难以自我满足,将是伴随终生的焦虑。而与之对抗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停工作。如今已是他好友的贾玲老听他在叨叨:35岁前挣够钱就退休,满世界玩去。她根本不信。“他根本离不开舞台。他其实很深情,很专一,很符合一句话:‘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几天后,他出现在江苏卫视《盖世英雄》的录制现场。八面巨大的LED渐次亮起。他穿着七彩印花大T恤和吊裆裤,他戴着拇指粗细的“金项链”,与打扮成“蛇精”的伴舞们一起扭动身体。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正唱着,他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尖厉的童声:“妖精放了我爷爷!娃娃娃娃娃娃娃娃!爷爷爷爷!”台下,凤凰传奇乐队、庾澄庆、PSY站起身来,哈哈大笑。
  PSY和大张伟当场聊起来:你的那首《倍儿爽》女子像能跟我的《江南Style》无缝连接呀。大张伟顺口回答:哪儿啊,那就是抄袭你的!
  两人相视大笑。再见面时,PSY却认真地评论道:看着你唱歌,我想起了卓别林的名言:人生近看是悲剧,远看是喜剧。
  采访结束前,大张伟又点了一根烟。他两眼望着烟雾,自言自语地说着:“我就记得梵·高写过一句话,说每个人心中有一把火,但外人只看得见他冒出来的烟。我觉得这话特别对。现在我能让大家看着烟就行了。”
  “最后给我烧成灰了,也就灭了。”
其他文献
优雅而有节制感的同色系搭配正当时,用深深浅浅的驼色渲染男士的潇洒风貌,不同材质的组合碰撞出别样的时装乐趣。
经典与精致  格纹西装总被认为只能穿成休闲,其实它对个人的细节以及尺寸要求都要比传统西装外套高一些。一些不当的细节搭配或尺寸偏大偏小都会影响男士们最后的亮相分数。  复古与新意  在节奏飞快的城市生活中,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掉“有趣”的重要性。正如如何让复古风的正装造型不死板?印花领带是个不错的选择。  传统与百搭  传统而美好的V领有时候容易被年轻人歧视,其实是因为你并没有正视它存在的好处。V领衫不
不知不觉间,GhitoseAbe成了这一代日本设计师的翘楚之一,每一季把衣服挂进了全球不少时髦人的衣柜里去。Sacai出品中最“值钱”的是细节,是设计师拼贴的手法、混合的哲学、对于“对比”的执念,使每季出品都充满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感,但依然是一件件好穿的衣服。  如果你对Chitose Abe这个名字不太熟,那《智族GQ》先来普及一些背景知识:老公是时装品牌Kolor的创始人阿部润一,她此前在Co
摘 要:教师解读教材,不应只停留在教学内容的“读”,而应是一个全方位、立体化,源于内容实质与联系的内容、方法、过程的整体建构。对于小学数学教材的解读,教师应立足于学生的认知规律与知识的展开逻辑,源于对数学内容实质的理解,凸显专业化水平。教师只有深入地理解、研究和挖掘教材中提供的信息资源,才能合理、有效地使用教材。  关键词:解读教材;实现目标;挖掘深度;巧设练习   教材内容是极为重要的,它不仅是
设计理论学鼻祖J0hn Heskett将设计的目标概括为“满足人类需求,赋予生活更多意义”。因此,设计总是在不停进化以满足更新的时代需求,而时装更是如此。抛开商业策略不谈,时装的创新不外乎意识形态与实际功用这两大方面。关乎意识形态方面的时装亮点就像是浪尖上的弄潮儿,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品牌推上秀场报道的版面头条。而侧重实际功用的则像Michael Kors一样,低调务实地探索着服装如何才能更好地服务于
“变教为学”是由郜舒竹教授提出的对小学新型课堂改革的理念,即将小学课堂从“以教为主”变成“以学为主”,让学生的学习活动占据主导地位并且贯穿始终,让每一位学生都能参与学习,使每一位学生都受到关注,从而使教师轻松地教、学生主动地学,打造高效课堂。笔者认为,小学数学课堂有着教学内容简单、教学时间宽裕的特点,实现变教为学,重点是对过程的关注,即重视知识的形成过程。本文结合《分数的意义和性质(2)》的教学片
手串,本称“念珠”,是指以线来贯穿一定数目的珠粒,于念佛或持咒时,用以计数的随身法具。自清代以降,它由佛门用具世俗化为文玩行中的配饰,深受满清贵胄喜爱,成为财富与地位的象征。  如今,伴随着财富的急剧增长,这种曾只局限于贵族阶层的玩物被赋予奢侈品属性,成为越来越多中国男人用以彰显自身格调品位的新宠。供需关系改变的背景下,原本成本低廉的饰物交易价格一路飞升,种种带有魔幻色彩的财富神话也随之缔就。伴随
2011年6月7日,一位企业家在加利福尼亚州库比蒂诺市参议会的一次会议上发表了讲话。虽然按照会议日程他本不该发言,但他的出现也并不是完全出乎意料。同年的早些时候,为了提议沿着市北边界修建一系列新建筑,他曾表示想参加一次会议,但是并未如愿。因为众所周知,他当时身体极其虚弱。  胡宜兰是库比蒂诺市的—名议员,会议开始之前,他透过会议室后方的窗户看到这位企业家正朝大楼走来,脚步明显有些吃力。他身上还穿着
访倪虹清之前,我心里有个疑问:为什么一个色艺双全,在商业和小众电影市场都得到广泛认可的女演员,还是没达到我们心目中的“火”,但想到这个问题的同时我也在反问,什么才是“火”的定义,能从今天的采访中解答这个问题,就算有意义。  一进化妆间,没看见她本人,有帘子挡着,首先瞥见桌上整齐码放着的—排大胸罩,黑的、蓝紫的、蕾丝的、半透的,非C即D,—看这尺寸,你就知道今天来的不是—般人。其实我也没那么福尔摩斯
听美容专家尬聊防晒?不如一起吐吐槽更健康  又到了老生常谈的防晒季了,年年都要念叨一回“到夏天了,你该防晒了”,你们不听烦了,我们也该念烦了。不如这次我们换个套路,来吐吐槽吧?尤其是听听美容专家、美容KOL们吐吐防晒的槽点,也许听完了,你情不自禁地就想去防晒了。  男方代表  皮肤科医生  防晒这件事吧,纯看个人习惯,就是“道理我摆在这里,要不要做你自己决定”。  我本人就是非常爱晒太阳的人,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