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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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篮球世家
  1992年的巴塞罗那奥运赛场上,“梦之队”以摧古拉朽之势打败了所有对手。那支球队集结了乔丹、伯德、“魔术师”、巴克利等多位拿到过MVP球员,被誉为是篮球历史上实力最强的球队。然而,“梦之队”也曾遭遇过一场失利,2012年发表的一部名为“TheDreamTeam”的纪录片曾揭示了一场在加利福尼亚州拉霍亚举行的训练赛上,大学生联队以62比54战胜他们。
  虽然有人说這场失利是主帅查克·戴利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明知可能输球也故意不对比赛做任何调整,借此向队中内那些的未来名人堂成员证明,在国际比赛中,“梦之队”还是可能遭遇失利。但无论真相如何,那群平均年龄为21岁的大学生的确令人眼前一亮,伯德赛后就这样说:“这些大学生球员中有几位,在我们这队里打球可能也没问题。”
  作为大学生队其中一员,格兰特·希尔在2015年全明星周末期间接受采访时曾这样回忆:“阿兰·休斯敦大概投进了十个三分,他们拿克里斯·韦伯也没办法,我们队中每个人都有所表现,鲍比·赫利也能在禁区来去自如。”
  没错,在那部纪录片公布的比赛视频中,你可看赫利很轻易地突破“梦之队”的防守,但他却没在NBA联盟打出名堂,只有资深NBA篮球迷能记住他的名字。
  其实赫利算是篮球名门之后,他的父亲鲍勃·赫利是名人堂级别高中教练(他在2010更成为史上第三位进入奈史密斯篮球名人堂的高中教练),曾带领北新泽西纽瓦克那里的圣安东尼高中拿了27个州冠军和4个全国冠军,在大纽约地区(包括纽约市、长岛,北新泽西和南康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位于哈德逊河的两岸,但曾经的新泽西市跟对面的纽约是两个不同的光景,这里充满了毒品交易和暴力犯罪,社区的安全总是令人担忧。不过对鲍勃·赫利来说,新泽西却是他与妻子惟一想住的城市。1971年的6月28日,这对夫妇迎接了他们三个儿子中的老大:罗伯特·马修·赫利,但之后无论到什么时候,人们都一直叫他的小名鲍比。
  因为父亲的关系,赫利从小就开始接触篮球了。当时他将许多的时间都投入到诸如练球、看NBA球赛以及思考有关篮球的事情上。各种运球、传球训练也成了赫利兄弟们打发时间的最佳方法。随着年龄的增长,单纯的练球已经无法满足赫利的需要了,他希望可以找到比赛的场所。
  1980年代的新泽西市,最好的比赛场所往往在治安较差的地方。赫利不在乎这些,虽然他在14岁时身高只有1.5米,也往往是比赛中惟一的白人球员。但这些都不重要,赫利更看重的是提高球技,他也很快磨炼出出众的篮球技巧。
  赫利在1986年进入父亲执教的圣安东尼高中篮球队,虽然这所学校连个体育馆都没有,球队只能借一间宾果游戏厅来练习,但他们却是新泽西州的篮球强权之一。鲍勃·赫利的执教风格极为严格,他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展现出温情的一面,甚至是变本加厉。所谓上阵父子兵,赫利也能打出更好的表现,四年下来他以先控球后卫的身份带领球队取得115胜5败的佳绩。
  赫利高四那年是圣安东尼高中队史上最光荣的赛季,他与特里·德埃、罗德里克·罗德斯(两人也曾进入NBA联盟)一同率领球队整年度取得32胜0负的战绩,成为全美第一高中球队。在当时的麦当劳高中全明星赛,赫利以10次助攻的表现带领东区球队奋战由沙奎尔·奥尼尔领军的西区,最后虽然东区落败,两人却共同以优异的表现成为该届赛事的MVP。
  高中最后一年场均能得到20分、8次助攻和3次抢断的赫利,是各大篮球名校所想要招收的球员,北卡、杜克、佐治亚理工和塞顿霍尔等大学都纷纷对他抛出橄榄枝。原本的赫利决定要与一起长德埃、杰里·沃克一同加入塞顿霍尔,但他因为母亲的一席话而改变了人生的路线。
  赫利的母亲虽然对大学篮球不熟,不过却长期听闻杜克的大名,她劝告儿子在做出决定前,至少先去杜克拜访看看。


  “我原本以为他去完杜克看看之后,我们三个人就会一起去塞顿霍尔大学。不过他回来的那天早上,他却没有直视着我们的眼睛,于是在课堂结束之前,我想大概他已经做出了不一样的决定。”德埃这样回忆。
  没错,他的好友在拜访杜克的过程中完全被征服,赫利明白他根本不能拒绝K教练的邀请,而且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大学传奇
  2015年12月的一天,UNLV(内华达州立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体育馆,球迷使足了劲发出嘘声,他们把矛头指向在对手亚利桑那州大主教练鲍比·赫利的身上。你不得不佩服那些狂热的大学篮球迷,他们至今还记得赫利当年效力杜克的往事。
  那是1989年秋天,赫利成为杜克“篮魔”的一员,这支球队自从1980年由K教练掌兵以来,一直是保持着严谨纪律的球队,而当年队上的明星球员则是大二的克里斯蒂安·莱特纳(曾有幸以大学生球员身份加入梦一)。
  “K教练总是告诉我们‘你要先努力付出才会有所收获’。”莱特纳说,“不过在鲍比刚加入我们的时候,他却做了像某种像仪式的动作;他拿起了比赛用球,走向鲍比,把球递给他然后说:‘这是你的球队了。’我心中第一个蹦出的想法是我们那些付出的努力跑到哪去了?”
  对于这个举动,K教练也有他的解释:“鲍比不需要努力付出什么,因为我们招募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球员了。”
  在赫利大一的菜鸟赛季,他就接过了刚离校的奎因·施耐德(现爵士主教练)的主力控卫位置,并且深得教练的倚重。赫利和莱特纳是队上仅有的两个先发出战全部36场比赛的球员,他们带领杜克在NCAA锦标赛上一路击败UCLA、康涅狄格和阿肯色大学,成功打进1990年的NCAA决赛,对手则是UNLV——在招收了转学生拉里·约翰逊后,再搭配原有的斯特西·奥格蒙和格雷格·安东尼等人,奔跑叛逆者队(UNLV绰号)也是一路过关斩将,他们对于在决赛击败杜克也是自信满满。   果然刚一开始UNLV就发动攻势,杜克完全措手不及,上半场“篮魔”就已经以35比47落后了12分。下半场UNLV继续发动猛攻,不停地抢断和扣篮让杜克众将不知如何回应。“我记得当时教练将我换下来,只为了帮我排解对场上情形无能为力的痛苦心情。”赫利说。
  最终,UNLV以103比73击败杜克,捧起了他们校史的首座NCAA冠军奖杯,这场比赛也被认为是史上最一边倒的决赛。
  赛季结束后,凯尔特人曾邀请K教练担任主教练。绿衫军的队史可谓战绩彪炳,他们当时已经拿到16次NBA总冠军,但K教练还是决定留在杜克。
  到了新的赛季,“蓝魔”迎来了格兰特·希尔的加入。杜克是带着复仇的心态进入1991年NCAA锦标赛的,这一次,他们顺利打进半决赛,而且挡在面前又是UNLV。
  因为重要球员几乎全部留校,UNLV实力甚至有增无减,他们在遇到杜克之前取得34胜0败。UNLV在疯狂连胜的过程中只有两场比赛的赢球分差不到10分,平均净胜对手27.6分。即使是杜克的球迷,也明白他们支持的球队这次还是凶多吉少。
  不过杜克的球员从不这么想,他们在比赛开始就依靠莱特纳和希尔的连番攻势一度取得了7分领先,此后UNLV也迅速做出调整,他们不但扳回劣势,甚至在半场休息时以43比41领先两分。
  下半场依然是你来我往的拉锯战,而赫利在对手一次快攻时使用凶狠的犯规,让整个战局更加火爆。“那是一个宣告:今年我绝不能让去年的事再次发生,我会竭尽所能封锁禁区。”赫利说。
  比赛进入最后两分钟,UNLV以76比71领先杜克,这也是他们全场领先最大的一刻。“我打算要叫个战术,不过赫利没有看向我,他缓缓运球向前,我心里想着或许这就是‘伟大的时刻’吧!”K教练说。
  赫利在三分线出手,球应声入网,这记三分球被K教练认为是他执教杜克史上最伟大的一击,也把比赛带回一球之差。随后布莱恩·戴维斯接到希尔的传球打成2+1,莱特纳的两次罚球也没有失手,而UNLV仅靠拉里·约翰逊的罚球添上一分。就在赫利抓下UNLV最后一击不中的篮板后,79比77,杜克终结UNLV的全胜夺冠梦。
  两天之后,杜克在NCAA决赛中击败堪萨斯大学,赫利得到12分和9次助攻,“蓝魔”捧回校史首座冠军杯。
  之后一年,杜克几乎以原班人马再战,他们在NCAA锦标赛16强赛击败的对手正是塞顿霍尔——赫利差点加入的学校。
  赫利遇到了自己熟悉的朋友,还有弟弟丹尼·赫利。“我总是试着在比赛时不要去喜爱对方,不过当对手是丹尼的时候,那是不可能的。”他说。
  杜克最终连续第三年打进NCAA决赛,他们要面对的是新兴强权密歇根大学。
  五位天分洋溢的大一生在进入密歇根大学的首年就带起了一股热潮,韦伯和朱万·霍华德等人被称为“密歇根五虎”,年轻气盛的他们让全美为之疯狂,爆发力与观赏性兼具的球风使得他们的球迷不可胜数。
  决赛的上半场,双方还杀得难解难分,密歇根甚至以31比30领先1分。“我记得当我们回到更衣室,莱特纳又开始在碎碎念,但鲍比走向他要他闭嘴,我们的控球后卫也接下了領导者这个位子。”K教练说。果然到了下半场,杜克以41比20的比分让密歇根完全崩盘,赫利夺下四强最杰出球员奖项(MOP),帮杜克成就了1973年UCLA之后首度的连庄冠军。
  之后一年,大四的赫利跨越了重要的里程碑并写下NCAA史上重要的一页,在他传出1039次助攻后,成功超越科尔奇亚尼,成为NCAA史上助攻最多的球员。这一年场均交出17分和7.9次助攻的他,获选全美大学生第一队,美中不足的是杜克在NCAA32强战就输给贾森·基德率领的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但赫利此役得到32分和9次助攻。
  1993年春天,赫利挥别NCAA,他在大学期间的1076次助攻直到今天还没有被打破过。这位大学篮坛的传奇球员要启程挑战下一个目标——NBA。


  遭遇不幸
  1993年选秀大会,国王握有第七顺位选秀权,而他们正需要一个控球后卫来分担领袖里奇蒙德肩上的重任,因此将目光锁定在赫利身上。
  随着大卫·斯特恩缓缓念出“萨克拉门托国王选择了来自杜克大学的鲍比·赫利”,赫利在NBA的生涯即将展开。“我完全不记得我是怎么上台,又是如何同斯特恩握手的。进NBA打球就像做梦一样,我坐在台下就像个小孩子那样傻笑。”
  在和国王签下六年1650万的合同以及推出自己专属的球鞋后,赫利动身前往萨克拉门托,准备好跟里奇蒙德并肩作战。“他是个优秀的传球者,总是努力练习做得更好,这是为什么我喜欢他。”里奇蒙德说。
  当赫利朝向更高远的目标前进时,他在大学的弟弟丹尼却深陷泥沼之中。长期被拿来与杰出的兄长比较,让丹尼看上去似乎没有可取之处。“我有时真的快要崩溃了,他是NCAA的传奇球星,NBA乐透秀,我完全不知道我能够做什么。”丹尼·赫利说。
  看到弟弟因为自己在场上有所成就而痛苦,赫利也感到有责任和罪恶感。1993年12月4日,兄弟俩所属的球队都先后在麦迪逊花园广场出战,赛后久未相逢的兄弟一同前去用餐,赫利建议弟弟如果真的非常难受,那么或许在他的篮球生涯中叫一个稍长一点的暂停也并非坏事。他的建议让丹尼得以下定决心暂时放下篮球,他向塞顿霍尔申请暂停出赛一年。
  1993年12月12日,国王在主场迎战快艇,赫利在比赛中送出8次助攻,可惜国王最终还是失利。打完自己NBA生涯第19场比赛后,赫利自行开车返家。
  “我来到一个交通号志前停下,没有看到什么来车,我正准备要左转,那个时刻起我的人生就改变了。”赫利说。
  一辆未开车灯的旅行车由驾驶侧撞上了赫利所驾驶的SUV车,没有系安全带的赫利在撞击后人飞出车外,目击者后来在25米外的一个沟渠里找到了他。   和赫利同年进入国王的新秀佩普罗斯基是最初一批到场的人,他所见到的赫利浑身都是伤口,身处在极大的痛苦中。
  “鲍比问我‘我会死吗?’我回答,‘当然不会。’我当时说的是谎话,因为我从没见过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过来的。”在医院开始拯救赫利生命的八小时手术时,他的父母也搭上飞机赶往萨克拉门托。
  “这是父母最可怕的时刻,我的孩子躺在手术台上,他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我甚至连他的脸都认不大出来。”鲍勃·赫利说。
  这位22岁的NBA新秀的两个肺部塌陷,五根肋骨断裂,背部有压迫性骨折,右膝前十字韧带撕裂,右胫骨骨折以及手腕扭伤。一位外科医生说当一个人遭遇这样的伤势时,有99%的几率死掉。因为运动员出身和抢救及时,赫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我记得我下床后第一个运动,从床尾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再走回来,大概就六米的距离,但当我走完时我已经累瘫了。”赫利說。
  在住院一个月后,赫利回到家中进行他的复健过程。“看到一个一生为篮球努力这么久的人变成这样真的很令人难过。”丹尼·赫利说,“他拿着一颗篮球,站在距离篮筐1.5米远的地方,但是他就是无法把球投出去。”
  经历六个月的治疗后,赫利竟然重新回到球场上打球,从新泽西的业余比赛到夏季联盟,然后再度重返NBA。可惜他在1994-95赛季回到国王队,却再也不是受伤前的赫利了,不但从先发变为替补,上场时间也只有十几分钟,而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997-98赛季中期。在被国王交易到灰熊,在温哥华打了27场比赛后,又被灰熊放弃,从此就离开了NBA。
  在赫利人生的前27年,每一年篮球都陪伴着他,从小时候上学起,他的运球声就是邻居耳中的固定闹铃。跟女友第一次约会,赫利竟然问对方能不能在自己练习投篮时帮忙捡球。一路下来,他因为篮球而获得许多荣誉,但在本该属于球员巅峰的27岁,却必须离开篮球赛场。“我对于自己的下一步感到困惑,我想有段时间我迷失了。”赫利说。
  “他就像完全燃烧殆尽一样,有时会独自一人待在黑暗中,我想他需要好好喘息一下,他也许需要个长暂停来让自己远离篮球吧。”帮赫利捡球到一路成为他太太的莱斯利·赫利说。
  赫利此后决心要投入赛马事业,他先是花了100万美金买下一匹名为Songandprayer的赛马,这匹马在2001年初次出便成功夺胜,总计2001年四场比赛,它拿下了三场,也因而得以进入肯塔基赛马(美国最重要的赛马比赛之一),与其他马匹一起竞逐200万美元的大奖。Songandprayer虽然在起跑时就一马当先,也打破了前面0.5英里的最快纪录,不过未能保持领先地位,到终点落到第13名。
  即便如何,赫利在赛马上也算有所展获,他之后花了300万打造了一个跑马牧场。但就在他的牧场建成后不久,2008金融风暴来袭,整个赛马市场瞬间变得冷清,也让赫利也遭遇重挫,无法偿还贷款的他只能将牧场转手。


  2010年,再度失业的赫利又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但此时他的弟弟丹尼向他提出了邀请,到自己执教的瓦格纳学院担任助教。
  时隔十多年后,赫利重新拥抱起他最爱的篮球事业,担任丹尼助手的三年让他重拾对篮球的热情。经过兄弟俩共同奋斗两年后,瓦格纳学院由谷底爬起,以15胜3败在2012年重新杀进NCAA锦标赛64强,并夺得校史NCAA比赛首胜。之后,兄弟两人分别获聘为罗德岛大学跟布法罗大学的主教练。
  赫利带领布法罗大学连续两年夺下地区冠军后,开始有更知名的大学校队注意他。2015年,赫利接受了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哈登的母校)的邀请,成为了新任主教练。
  赫利开启人生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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