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买官警察沦陷了:那包装最精美的人生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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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惊全国的山东“辱母杀人案”,女企业家苏银霞被高利贷者纠缠、极度侮辱,其子于欢将侮辱者砍伤至死。
  本文也是一起因高利贷而起的刑事绑架案。主人公原本是一名警察,有美满的家庭,然而自从他沾上高利贷,从此走上不归路。
  借40万元买官,
  身不正招损友缠身
  1976年,王伯阳出生于陕西大荔县朝邑鎮。1994年入伍,在兰州当武警。因军事技术过硬,他曾在部队大比武中立过二等功。当兵期间,他在驻地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杜鸣莺。
  2002年,王伯阳转业,被分到陕西省某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当民警。在兰州一所中学当老师的妻子杜鸣莺也调到该县教书。2007年初,30岁出头的他,因屡破大案,被提拔为县公安局治安管理大队副大队长。此后4年,王伯阳在事业上风光无限,6岁的儿子亦聪明可爱。于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他开始发飘。
  2008年初,王伯阳认识了一个叫奚英岚的女孩,是某电器的渭南市总代理。奚英岚皮肤白皙身材苗条,两人在一次饭局上认识后,以兄妹相称,相约共同经商。王伯阳给她买了许多名牌服饰,并在渭南租赁了一套高档公寓作为办公室。他还频频请假陪奚英岚去“开拓业务”,为此还受到领导批评。
  王伯阳的异常引起妻子的怀疑,杜鸣莺从电信局调出丈夫的通话纪录,发现了奚英岚。王伯阳只称他们是生意伙伴,杜鸣莺哪里肯信,去县公安局找领导反映情况。而在一次办案中,王伯阳因收受他人好处被举报。鉴于他在工作上的懈怠和违纪,县公安局党委于2011年5月将他免职。
  被免职的王伯阳断绝了与奚英岚的联系,向妻子忏悔。在岳父的劝说下,妻子终于答应原谅他。王伯阳决定趁副大队长位置还空缺时,打点一下,看能否官复原职。
  这时,一个朋友帮他出主意:“现在的领导对你印象不好,你何不走上层路线,给大领导直接砸钱,升迁才有希望。”朋友说以本地的消费水平,估计需要20万元。王伯阳心动了,但他没有积蓄,从哪儿才能快速筹集20万元呢?
  “请问你有紧急财务需要吗?我们可以为您提供帮助。”正在他焦急万分时,2011年8月初的一天,王伯阳收到一条当地担保公司发来的高利贷信息,他赶紧联系对方,提出借贷20万元的要求。得知有大客户,担保公司总经理朱晓龙亲自上门考察对方实力。到场后,朱晓龙吃惊地发现,贷款人居然是王大队长!
  原来,两人早就认识。朱晓龙平时没少巴结王伯阳,但王伯阳对朱晓龙一直爱搭不理。见王伯阳有需求,朱晓龙立马义气地说:“王哥有难,我不收你利息,款子你想用多久就多久。”
  王伯阳打了欠条,并把这借来的20万元通过中间人交给目标领导。几个月过去,领导一直未给结果。王伯阳揣摩可能打点费不够,经朱晓龙介绍,他又从另一家担保公司总经理王军侯手中借了20万元。王军侯也只收欠条,不收利息,两人的慷慨让王伯阳感激涕零。
  “好友”翻脸,
  急于“解套”高利贷
  半年后,治安大队调整领导,并没有王伯阳。随后,“领导”把40万元“打点费”退还给王伯阳。拿回钱后,王伯阳第一时间去找朱晓龙和王军侯还钱,然而两人却要他还款70万元。
  原来,朱晓龙和王军侯的担保公司募入贷出,每月同样得向私募对象支付高利息。两人之所以答应王伯阳官复原职,不要利息,是想投资人脉,现在见他未能如愿,又占用资金达半年之久,就向他催要利息了。一番计算后,王伯阳原先贷的40万元高息款几乎翻了一倍!
  此时,王伯阳在县城有一幢价值32万元左右的独门独院的楼房。他在老家和亲戚合开了一家砖窑厂,每年有10万元进账。但妻子为了照顾孩子已经辞职没收入,如果归还全部本息,他只能卖房卖厂交出全部身家,一家人就无家可归了。
  朱晓龙、王军侯答应可稍缓一下,先收回本金,剩下近30万元利息可在半年内归还,还大度地请他喝酒唱歌。
  2012年2月初的一天晚上,朱晓龙打电话约王伯阳吃饭。饭后,朱晓龙又约王军侯、王伯阳去麻将馆玩牌。当晚,王伯阳赢了近1万元。此后,朱王二人没事就约他去麻将馆玩牌。半个月过去,他竟赢了四五万元。王伯阳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继续赌下去,说不定能把欠下的债务全部还掉。很快,他赢到了八九万元,开始相信自己天生是赌神。
  当他准备在牌场大干一场时,却一晚输了近30万元!为了扳本,王伯阳向朱晓龙和王军侯借钱继续赌。到2012年10月初,他已欠下朱晓龙、王军侯等人近200万元债务!
  此后,这两家担保公司开始逼债,王伯阳没办法,只得把窑厂低价卖掉,把卖得的20余万元全部打给对方。但杯水车薪,不久,王军侯逼迫王伯阳他以房抵债,王伯阳不答应,结果被一通狠揍。
  这时王伯阳才开始反醒,回想买官前后的所有细节,全是朱晓龙策划的巨大陷阱,目的就是让他背上高利贷,榨干他的全部身家。眼下,燃眉之急就是解套。
  暑假,王伯阳破例携带妻子和刚上初中的儿子去海南旅游。从海南回来,王伯阳请同事给他申请了一个QQ号码,昵称“永不回头”。被巨额高利贷套得喘不过气来的王伯阳,已心生恶念。
  绑架高利贷主,
  美好人生从此万劫不复
  10月6日上午11时,朱晓龙正在西安买石材,接到王伯阳电话,说要还他欠款。下午5时,朱晓龙回到县城,司机开车把他送到大荔县一家宾馆307包房。
  当晚7点40分,另一家担保公司总经理张军振接到好友朱晓龙的电话,要张军振尽快筹100万元借他。张军振先筹了13万元,让手下员工朱克给朱晓龙送去。朱晓龙求朱克帮他想想办法,称这笔钱实在火烧眉毛!朱克就取出自己的12万元,还找其他人筹钱,共筹得现金162万元。
  9时,3人携带装有162万元的蓝色旅行包,来到宾馆大厅。10时40分,朱晓龙再次打来电话,让3人开车到东府广场东府印象门口,有个小伙子在那里等他们。   在东府广场,小伙子接过装有巨款的旅行包说:“朱总不方便和你们见面,钱给我就行。”说着接过钱,上了一辆出租车。
  3人不放心,开车跟在出租车后边。见那辆出租车尽往小巷里钻,朱克突然前超拦住出租车,质问对方为什么拐来拐去的。这时,电话响了,朱晓龙在電话里让他们不要再跟了。
  小伙拎着旅行包下车,走进旁边的小区,3人在小区门房等着。5分钟后,小伙空手出来,坐出租车走了。3人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开车各自回去了。当晚,朱晓龙家人一直联系不上朱晓龙,于次日报警。
  警方通过监控录像,找到那辆出租车主,对方称不认识那个小伙子。警方发现朱晓龙失踪前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王伯阳打的。于是,治安大队领导打电话让王伯阳回单位。
  起初,王伯阳称,当晚他并未见到朱晓龙。然而3天后,他招供了一切。
  原来,朱晓龙和王军侯最后的还债时间定为次年元旦,声称如果到时还不上那200万债务,他们只能强行“收缴”王伯阳的住房。日益逼近的还债期限,屡次被对方打得遍体鳞伤、却不敢声张的屈辱,像条粗绳勒得王伯阳几乎窒息。他想,要是除掉朱晓龙,自己不仅能解除枷锁,说不定还能顺便赚一笔。
  这年8月,王伯阳从海南旅游回来后,喊来高超实施绑架。高超在一家饭店打工,以前受到过王伯阳的关照,得知有大钱可挣,高超很快答应。二人准备了手铐、绳索等作案工具。
  10月6日下午5时,王伯阳以还款为由,将黑色尼桑越野轿车开到大荔县那家宾馆,将刚从西安回来的朱晓龙骗上轿车,车子开到108国道北的一条土路上,两人对朱晓龙实施绑架。
  被吓破胆的朱晓龙按他们要求,分别给王军侯等圈内朋友打电话筹200万元。于是,便有了之前的一幕幕。
  钱到手后,两人把朱晓龙拉到埝桥镇北黄村附近的土路上,用绳子活活勒死,并将尸体拉到黄河岸边,用汽油焚尸并掩埋。王伯阳取出5万元交给高超,让他出逃避风。
  当晚,王伯阳开车回到家,天色渐明,他喊醒妻子杜鸣莺,把现金装进纸箱交给她,让她开车带着儿子赶紧回甘肃老家。
  杜鸣莺以为是丈夫赌博赢的钱,于当晚7时许,驾车赶回兰州老家。点数时,她才知道纸箱里共有现金157万元!恐慌中,她给母亲30万元,给姐姐5万元,将剩下的122万元巨款用塑料布层层扎紧,掩埋进半年前去世的父亲的墓地里。根据王伯阳的供述,警方赶到兰州,将杜鸣莺抓获,把全部赃款没收。
  王伯阳被捕后,无法接受现实。2013年初,他以给同监室3个人各5万元为条件,试图组织实施越狱,被哨兵及时控制住。
  当年11月,陕西省渭南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抢劫罪、故意杀人罪、组织越狱罪,判处王伯阳死刑。以抢劫罪、故意杀人罪,判处高超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杜鸣莺因对丈夫杀人、勒索巨款的行为不知情,被无罪释放。得知判决结果后,王伯阳不服,上诉至陕西省高院。第二年8月,陕西省高院维持原判。随后,此案进入死刑复核阶段。2015年12月,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了王伯阳死刑。
  当年底,王伯阳被执行死刑,他终于为自己当初的一时歪念疯狂到万劫不复。2017年3月,因山东“辱母杀人案”,同样由高利贷引发的王伯阳一案再次引人关注。
  编后
  本案与震惊全国的山东“辱母杀人案”,有一个共性,都是由高利贷引发的案件。“于欢案”中,女企业家苏银霞被高利贷者纠缠、侮辱,其子于欢将侮辱者砍伤至死;本案中,主人公为了买官,踏进高利贷的陷阱,一步步走上不归路。
  本案主人公王伯阳,原本有着稳定的工作、幸福的家庭,却因个人私欲一错再错:内心膨胀生活不检点——懈怠工作被单位开除公职——为官复原职借高利贷“打点”上级领导——对高利贷主偏听偏信走进赌博陷阱——不堪高利贷重负绑架杀人。他的这段人生一步步走来,看似是被高利贷主设计了,其实究其根本还是“心魔”在作祟,妄想不劳而获走捷径,却不料错误面前不及时止步,等待他的不是所谓的“解套”,而是万丈深渊。
  人生从来没有捷径可走,有时最好的捷径就是包装最精美的人生巨坑。在个人发展的道路上,切不可急于求成,更不宜利用高利贷加“杠杆”。为了个人和家庭幸福,人生的路还是应该稳字当头。
  (文中除王伯阳、高超外,其余为化名)
  (责编/邓琳琳)
  E-mail:dllabc@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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