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高原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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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米尔的美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人们称塔吉克民居为天堂人家。
  
  卡拉库西塔的夏牧场
  
  卡拉库西塔是我去的第一个牧人居住点,在塔吉克语里,卡拉库西塔是马鞍的意思,因为这个夏牧场有一块马鞍形的巨石。
  我们在河谷中奔走了很久,然后上山,老式的吉普车一路跳着舞,不时碾碎路边几朵娇艳的黄花。车里放着一盘刀郎的磁带,但是歌声颤抖,高鼻梁的塔吉克司机几次抽出磁带,在手背和方向盘上敲了又敲,打了又打,可放进去依然是颤巍巍的。伴着刀郎的颤抖的歌声,我们爬到了山的半坡。
  下车后迎面就看到了那块巨石,果然像一个巨大的马鞍,中间的圆孔足有两人高,马鞍旁还堆垒着几块山石,均为方形,每一块都有两层楼那么高,在青碧如黛的山坡上突兀着,仿佛是神人搬山时落下的石块。
  牧人的家都依巨石而筑,由于是夏季牧场,石屋简陋狭小,也没有电,但是牛粪火烧得温暖而明亮。虽然是盛夏,山上寒气仍重,夜晚若没有牛粪火,怕是会冻感冒的。
  牧人招待我们的食品很简单,一人一碗奶茶,一大盆酸奶,半钵奶皮子,还有碎青稞和豌豆。牧民吃酸奶从不放糖,所以山上也没有备糖,见我酸得龇牙咧嘴,主人忙在我的酸奶里加了几块奶皮子,搅了搅示意我再吃,这回果然温和多了,且奶皮醇香,更多了几分韵味。馕也是调着奶皮子吃的,面香奶香混在一起,口齿喉间都沁润着这股清香。老牧人曲曼边添着牛粪火边告诉我们,在他的羊群里常常有黄羊和盘羊混入,偶尔还会有小羊留下,长大后与家羊交配,产下的羊羔更加健壮漂亮。
  在说羊的时候,老牧人眼神温柔。牧人们的生活单调又充满情趣,每天与青山白云为伍,世俗的一切似乎都离他们很远。而他们十分钟爱这种牧野鹰扬的日子,他们对羊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就好像羊群是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他们是不卖羊的,羊群本身就代表着他们的财富和地位。所以每年的秋季,叶城、喀什的维吾尔商人来,用盐巴、洗衣粉等日用品交换羊只。是乡干部做了很多年的工作,他们才慢慢改变传统,开始出售自己的羊只的。
  走出石屋,清清的山风立刻吹来了野花和青草的气息,不远的山间,一个少年正在唱歌,我听不懂那歌词,却听出了一种旷远而悠闲的韵味,我知道为什么塔吉克人不愿离开大山了,因为他们深爱这简单纯粹的生活,不愿尘世打扰了自己清净的灵魂。
  
  依明江的家庭旅游
  
  塔什库尔干乡的乡长阿里甫带我们去了一个搞定点旅游的家庭,主人叫依明江。
  依明江的家离县城不远,坐落在一片青稞地旁,一条小渠绕过房前,几株白杨婆娑挺拔,屋舍旁篱笆青青,清渠边茸茸的绿草地上生长着紫色和黄色的小花。
  我们去的时候,依明江正送十几个在北京大学留学的欧美学生出来。金发碧眼,穿着T恤的留学生们是来考察塔吉克民俗的,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夜,这会儿正一个个推着自行车,背着背包,鱼贯从我们面前走过。
  依明江的房子比较宽敞,依然保留着塔吉克民居的特色。在院门上,摆了一个巨大的盘羊头骨,依明江说这是他以前放牧时从山中捡回来的,盘羊骨头已经发白,看上去确也有些年头了,在盘羊弯弯的犄角下,两个深深的眼窝里被装上了两只小灯泡,作为晚上照明用,让人能觉出主人心思的巧妙。
  依明江的家里准备了很多风味食品,端给我们品尝的主要是馕和一种叫“阿尔扎克”的油炸面点,还有前一天晚上专门给留学生做的“勃特”——用酥油和面粉煮的糊糊,以及“色里木林奇”——用米、牛奶和酥油煮的米饭。这些都是塔吉克独有的特色食品。
  阿里甫乡长告诉我,依明江以前在县城开过榨油房和面粉厂,前两年乡里鼓励民俗旅游,他一盘算,就转让了榨油房和面粉厂,带着老伴和女儿专心搞起了家庭旅游服务。
  到依明江家里来的游客大部分都是外国人,他们尤其喜爱民族食品和民族歌舞。依明江就和村里的牧民约好,客人要吃帕米尔小山羊或者想看歌舞,他就随时去通知,要不了半个小时,就能宰好一只肉质鲜嫩的小山羊,请来五六个民间乐手。晚上,客人们吃着手抓手肉,看着塔吉克的传统鹰舞,兴致来时,还能就着鹰笛、手鼓与塔吉克少女共舞一曲。
  这种家庭旅游给依明江和牧民们带来了很好的经济利益。去年一年,依明江就收入了1万多元,平时牧民们的小山羊只能卖50元一只,客人们却往往能给到150~200元,乐手表演一次歌舞,也能收到100~200元不等的劳务费。
  看依明江家庭民俗旅游红火了,世代不肯经商的塔吉克人也动了心,目前,仅塔什库尔干乡就已经有了四个定点旅游家庭。
  
  卖饰品的吐孜·买买提
  
  远远地,就看到了小店门口的少女,戴着绣花帽,一身彩裙,红黄相间,鲜艳无比。少女名叫姑丽努尔,是店主吐孜·买买提的女儿。
  店很小,在塔什库尔干县城街头,不太起眼,但里面的东西却让人爱不释手。塔吉克姑娘出嫁的全套头饰银光耀眼,上面镶满了绿色、蓝色、黄色、红色的玛瑙,让人能想见那新娘夺目的美丽和华贵。
  而更多的是本地妇女手绣的花帽、腰带、手帕和荷包,那一针一线都透着塔吉克女子的情意呢!从前,这些东西都是送给自己心上人的,而如今,却大大方方摆在了柜台上。
  塔吉克姑娘的手很巧,好像一出生就会绣花似的,那些手帕真是精致极了,不仅绣上了蝴蝶、花草,四周还缀满了彩色的小珠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是女儿家重重的心事。
  阿里甫乡长告诉我,从前塔吉克人没有自己的文字,远方的亲人都靠荷包信传情达意。在荷包里装上一根烧焦的火柴,火柴上缠一根青丝,再放一颗杏仁,就是告诉爱人:我思念你的心就像这火柴,被爱情之火烧焦了。情人回信时放几颗石子和一块盐巴,就是对伴侣许下的诺言:我爱你的心比石头还要坚硬,你就像盐一样,我一生一世都离不开你。情人收到荷包信,喜悦就如山花开遍峡谷一样涌遍全身。在出嫁前的日子里,姑娘赶着给自己绣嫁衣,给情人绣手帕和腰带,那腰带系在情人的身上,好比自己的心系在了他的身上,无论他走到哪儿,都不会忘了回家的路,就像歌儿唱的:英俊的情人出门牧羊,夜晚总要回到毡房。
  吐孜·买买提的小店就是这样一个收集了塔吉克人所有浪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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