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有人说,一个女人经历过三个男人后,再多的男人也不算什么了。但我同其他女孩不同的是,我从不张扬,来接我的车要停在学校500米之外;给我的钱我全部存起来;我得到的利益从不对外人说,包括父母。
一
周末早晨,我还在睡梦中,手机响了。一个同事声音急促地告诉我,有人在我们系统的论坛上发了一个关于我的帖子,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我的头“嗡”的一声。来不及穿衣,光脚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我看到一个帖子非常醒目地挂在网页上:“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林玲——被几个男人同时包养的女人。”跟着是密密麻麻的大片文字,还有我的照片。
我的全身止不住颤抖,身上不断有冷汗冒出。
我要杀了他!我像疯了一样拨打孟丁凯的电话。关机!关机!
完了!
这下全完了。
我在阴沟里翻了船,多年苦心毁于一旦,彻底身败名裂!
二
春天,经单位的一位大姐介绍,我认识了孟丁凯。他在政法部门上班。我最满意的是他的家庭,他父亲是政法系统的局级干部,母亲也是一家单位的中层领导。他比我大一岁,30岁。
第一次见面,他打量着我:“我上当了——你没有照片上漂亮啊。”
对我的容貌我很自信。他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
吃饭期间,他的手机不停有短信过来,他说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说了分手,对方还是缠着他不放。
我笑笑,没接茬。
回头说给介绍人听,她说因为孟丁凯条件好,相了无数次亲,没有一个看上眼的,被惯坏了。不过,他本质还是不错的。
其实,我没有打算退缩。我年龄不小了,婚姻大事一直是我很重的一个心结。孟丁凯本人的条件我并不满意,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肤浅、幼稚,对女性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都不具备。但是,女人真有很多无奈和悲哀,容不得自己任性,我看中的是孟丁凯的综合条件,我很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三
孟丁凯家拐着弯找人打听我,事后孟丁凯学给我听,说单位里很多人都用优秀、懂事来形容我——他倒不隐瞒,是没有心机的人。我在单位的口碑我很清楚,这是我这几年辛辛苦苦打造的。对领导谦卑恭顺,对刚入单位的年轻人耐心体贴。我恭顺正统、温良贤淑,上上下下都对我有很好的评价。我还是单位里最年轻的女党员——很多女孩不以为然,我在乎。
“可是,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没嫁出去呢?”他问。
这话,他不问倒奇怪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停了一会儿,我开口说:“是啊!这么大了,没谈过恋爱是件很奇怪的事。我上大学时有个男朋友,我们的感情很好。但是毕业时他家人坚决反对他找外地的女孩,最终分了手。很多年了,我也相过无数次亲,但是再也找不到过去的感觉——人生真的很无奈,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我看着窗外,有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孟丁凯有点儿不知所措,连连说:“好了好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想他做什么?真是女人。”
我嗔怪:“还不是你惹的?”
他看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知道他对我动心了。
他有很多朋友,层次很低;他不看书、不看报,沉迷网络游戏;他还非常执拗,很少顾及别人的感受。还有,他还常常跟那个纠缠他的女孩短信来往,不是因为情感放不下,明明是在向我炫耀。这些,在我眼里是如此可笑。他真的不是我理想中的对象,但是,午夜梦回,我问自己还有容我选择的余地吗?这个人,论条件,最起码拿得出门、见得过人,女人要的不就是一个脸面吗?
四
孟丁凯虽然年届30,但从小被父母宠着,还像个孩子,常常跟父母顶撞,尤其厌烦他母亲的唠叨,为了逃避,他自己住在早先买下的一套房子里,很少回家吃饭。
与我交往后,我常督促他回家吃饭。有时候他约我见面,我也会让他早回家。母亲节那天,我早早打电话,让他回家跟他的家人一起吃饭。他耍赖,非要我陪着。我说:“你真不懂事。你父母是长辈,没有邀请我,我哪能随随便便跟你回去?算什么呢?”他马上打电话给他母亲:“妈!做点好吃的。我带林玲回家吃饭。”
我买了礼物,化了淡妆,衣着大方得体。虽然是第一次,虽然他父母对我是完全陌生的人,但怎么掌握分寸,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我会应付。
那晚孟丁凯送我回家,说:“我妈说你没有想象中漂亮——不过她还说只要我满意,她没意见。”
这个结果是我预料中的,我笑:“这下,人真的是你家的了。”
他停下车,抓住我的手:“不算不算!我要你真正是。”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之前我拒绝过他几次——开始就答应,未免太轻浮了。可是今晚,我认为时机已成熟。经过了那晚,破了男女最后的底线,我不论从精神还是身体都彻底征服了孟丁凯。我的计划,年底结婚应该没什么问题。
五
他第一次去我家,很吃惊:“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地段也这么好,谁帮你买的这套房子?”我早有托词:“我父母在下面县城,但会经常过来陪我,所以买房子时就特意买大了一点。是我父母的名字,他们把老房子拆迁的钱全拿来贴补这套房子了。我只是暂住。”
回头想想与孟丁凯的交往,我最失误的是太早让他进了我的家,以致当一次次事件发生,我由主动变为被动,满盘皆输。我太有把握,也太轻看他了。
之前他从未怀疑过我,说什么信我什么,直到他在我家撞见了樊兵。
那天他出差,打电话给我说不能按时回来。我故作嗔怪:“又不能见面了?真讨厌!不过工作重要,你不用管我了。”
当晚,樊兵打电话,问我我父母是否已走?能不能过来住?我想着已拒绝他很多天了,碰巧孟丁凯没来烦我,就答应了樊兵。
11点,门铃突然响了。樊兵从床上爬起,问我是谁?
我不知道。从门镜往外看,是孟丁凯的一张脸。
我慌了!
我一直很周密地协调,不曾想这两个人还是遇见了。
我先安抚樊兵,让他不要出声,又对门外的孟丁凯说我头疼,已睡下,希望他不要打扰我了。他不肯,不停地敲门,说今天是我们相识100天的日子,为了见我特意提早回来,还去买了我喜欢的玫瑰花和我爱吃的披萨。他一定要进门。
六
我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慌作一团。
樊兵推开我,他打开了门。
孟丁凯的眼睛都直了。他一把揪住樊兵的衣领,论身高、体重,身材瘦小不足1米7的樊兵绝对不是孟丁凯的对手,但论年龄和阅历,他高出很多。他不知道孟丁凯是谁,但他说他是我的表哥,从外地过来出差,顺道来看看我。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樊兵,不枉我跟他这么多年。
孟丁凯迟疑地松手。我忙说:“就怕你误会才不给你开门。我早受够了你的火爆脾气。哪有这样见人的,还不赶紧给表哥赔不是?”
樊兵说:“我正好要走了,你们聊吧。”他径直出了门。
孟丁凯不相信:“你哪里的表哥?表哥也是男人,这么晚来看你,合适吗?”
我倒打一耙:“孟丁凯!你不是人!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吗?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恋爱?”
我哭了。
他软下来,开始说好话,哄我。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应承着他,心里却想着回头怎么跟樊兵交代这一切。
第二天早晨,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孟丁凯,我急切地打开手机。樊兵的一条短信蹦出:“这个谎我是帮你圆过去了,但是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跟在后面。不过,你越来越会撒谎,也许难不倒你。”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七
如果说孟丁凯是我的未来我的希望,那么樊兵是我的 “底”——欲说还休、不能见光的“底”。
12年前我从偏远贫穷的小县城考入这所繁华都市的大学,17岁的我简单、纯净得比纸还苍白,被嘲笑、被孤立、被难堪。第一次恋爱,男朋友是同班同学,我爱他爱得整个世界都失去颜色,但结果呢?对方家里因我家不在这里,门不当户不对,坚决让他同我分了手。这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次打击,也就在那时,我认识了樊兵。
他是银行的职工。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全是自己勤工俭学得来,每月还能余下一百元钱存入银行,攒够一千就换成定存。那次,家里来电话,说姐姐要出嫁,我到银行想把一张定存的钱全部提出给姐姐当贺礼。樊兵为我可惜:“不到期,取出来利息很低啊。”又说:“钱也不多,我借给你——你放心,不要利息。等你这张折到期再还我。”
那时,他只是怜惜我,觉得我不容易。但后来,我们的关系有了质变。他从借给我钱到送我钱,尤其是他的职位在攀升,后来成了支行行长,一千、两千、十万八万都不算什么,我的回报是,只要他想见我,我就去。
所有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是岁月和现实,一点点蚕食了我。
樊兵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也许是樊兵让我开了窍,一个女孩子,背靠大树好乘凉。当你自身的背景无法让你依托,只能依靠自己的青春来汲取外在的力量。学校里经常有很多车进来接送女生,大家都心照不宣。我渐渐明白这个世界是两厢情愿的事,你不想,大门永远是关着的;只要你想,就有无限多的机会。我因此认识了一个人事部门的重要负责人,跟了他两年,他把我从一所郊区小学调到了现在这个让很多人羡慕的事业单位;我还认识了一个房地产老板,我的回报是半买半送得到了这套房子……
有人说,一个女人经历过三个男人后,再多的男人也不算什么了。但我同其他女孩不同的是,我从不张扬,来接我的车要停在学校500米之外;给我的钱我全部存起来;我得到的利益从不对外人说,包括父母。即便心已经野了,我也只在晚上换上性感的衣服,到酒吧里同陌生男人调笑,而白天,我绝对是那个正统、贤良的女孩,对别人张口就来的黄色段子都要避之不及的。但,我心底里常常冷眼观色:这些会议桌前的男女,一个个道貌岸然,谁知道夜晚来临时又是怎样一副嘴脸?
樊兵是个例外。十年间,他另外也换过更年轻的女孩,我不说破,但我知道,可是他还会关照我、找我。我亦如此。也许我们彼此已经深深嵌入对方的人生中,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相依。我想只要我处理得当,就不会影响我嫁人生子。26岁之前我未考虑过婚姻,等我开始考虑,却发现要找一个合适相当的男人并在这座城市把根深深扎下去并不容易,我要得到的是一个男人背后那个主流群体的认同。
八
尽管那晚我让樊兵很难堪,但我想他是能体谅的——我从未要他离婚,他也该知道有一天我必定得谈婚论嫁。不好对付的是孟丁凯。他到底还是怀疑了。他索性把东西搬到我家,说要正式同居。
我强烈反对:“不行!影响不好。我一个女孩子未婚同居,传出去太没面子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怕什么?又不是同别的男人。我们注定是要结婚的。”
在床上,他狠狠折腾我,咬牙切齿地说:“你若负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心里暗暗叫苦,孟丁凯执拗起来真会不管不顾啊。我更加谨小慎微,所有不合时宜的短信和来电我都会在第一时间删除。不久,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事部门的领导给我打电话,他说他马上要退居二线,走之前想把我提成部门副科级。又说,希望我能陪他到南方转转,他已经跟我们单位打好招呼,说是人事部门组织的学习,调我参加,他问我是否可以。我哪有选择?分明只能说好。
一路上,孟丁凯的短信和电话不停跟来,让我不胜其烦。“你真的到杭州了吗?我不信!你用宾馆的电话打给我,我看了才会信。”我只好打给他,他很高兴,嘱咐我注意身体。
晚上——又是晚上,我们已经睡下,房间的门铃大作。身边的人皱眉:“是谁?”
我说:“可能是宾馆服务员,不知要做什么?”
我披衣、下床、开门,孟丁凯风尘仆仆站在门外,诡秘而得意地笑着。
我的眼前发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径自进门,说:“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啊!我赶最晚的一班飞机,幸好没误点。”我急忙拦他:“还有别人——同事在里面呢。”
已经晚了。
孟丁凯瞪着眼,直视着床上刚坐起来的那个人,哑着嗓子问:“他是谁?”转头看我,突然把手里的花狠狠摔到我的脸上:“你不会告诉我,这个是你爸爸吧!贱女人!”
花枝划伤了我的脸,花瓣洒落一地——再乱也能收拾,但我的人生,我预感已无法收拾。
九
我低估了孟丁凯的能量。
从南方回来,介绍我和孟丁凯相识的那位大姐沉着脸来找我:“这算怎么一档子事?我以为了解你才把你介绍给我的老领导的儿子,你怎么能做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呢?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玲吗?你让我今后怎么见小孟一家啊?”
我的心一沉,硬撑着笑脸说:“我和孟丁凯有些误会。他说的话不能信的。”
她拿出几页纸:“看看吧!他把你的通话记录全调出来了——那些人有名有姓,唉!”
我倒吸一口冷气:孟丁凯在政法系统工作,想要查哪个人还不是很轻松的事?他把跟我有电话和短信来往的人的名字和单位全部查出来了。虽然单凭这些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他的这种做法让我胆战心寒,觉得可怕!我知道,同他结婚是不可能的了。我有些难过: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再找一个条件相当的男人再如此这般地付出和打算,很累。
我约他出来,可谓苦口婆心:“我真的喜欢过你,甚至想到和你结婚。但是我们不合适,分开不就完了吗?退一万步说,你看清了我的面目,我是烂女人,你不要我不就得了?何必搞得如此难堪?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别人会想,这个男人同别人谈不成恋爱就在背后败坏她,以后谁敢再找你呢?”
孟丁凯愤然“啐”一口,说:“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吗?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即当婊子,又立牌坊!人人都有过去,但你不该在和我交往的过程中还和这些男人不清不楚,让我戴如此大的绿帽子!只分手就完了吗?我气不过!我对你如此用情,到头来你却这样骗我!”他突然抓住我的脖子,红着眼睛说:“我真想一把捏死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动。但是我突然明白:这个男人爱过我,此刻还深爱着我。爱得越深,才会恨得越切。我不由得在心里有些窃喜:那么会到此为止,他如果真爱我就不会再做什么了吧?
十
我万没有想到,孟丁凯竟破釜沉舟:他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他在我们系统的网站发布了我所有的隐私,包括他查到的那些男人的名字和单位。
事情真的闹大了!
无可挽回!无法收拾!
我最在乎的颜面从此扫地。不知再怎么面对同事和我的未来!还有,那些有头有脸的男人也被牵扯进来,该如何收场?
那晚,我拨通了樊兵的电话,急需他给我安慰和勇气。电话里有女人的声音和孩子的欢笑,他对着话筒鸡同鸭讲:“我不去了,你们喝吧,我要在家陪老婆孩子呢……”分明在做戏给他老婆看呢!
我颓然挂断电话。
未几,收到樊真的短信:“人生是公平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好自为知!”
我,放声大哭!
一
周末早晨,我还在睡梦中,手机响了。一个同事声音急促地告诉我,有人在我们系统的论坛上发了一个关于我的帖子,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我的头“嗡”的一声。来不及穿衣,光脚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我看到一个帖子非常醒目地挂在网页上:“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林玲——被几个男人同时包养的女人。”跟着是密密麻麻的大片文字,还有我的照片。
我的全身止不住颤抖,身上不断有冷汗冒出。
我要杀了他!我像疯了一样拨打孟丁凯的电话。关机!关机!
完了!
这下全完了。
我在阴沟里翻了船,多年苦心毁于一旦,彻底身败名裂!
二
春天,经单位的一位大姐介绍,我认识了孟丁凯。他在政法部门上班。我最满意的是他的家庭,他父亲是政法系统的局级干部,母亲也是一家单位的中层领导。他比我大一岁,30岁。
第一次见面,他打量着我:“我上当了——你没有照片上漂亮啊。”
对我的容貌我很自信。他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
吃饭期间,他的手机不停有短信过来,他说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说了分手,对方还是缠着他不放。
我笑笑,没接茬。
回头说给介绍人听,她说因为孟丁凯条件好,相了无数次亲,没有一个看上眼的,被惯坏了。不过,他本质还是不错的。
其实,我没有打算退缩。我年龄不小了,婚姻大事一直是我很重的一个心结。孟丁凯本人的条件我并不满意,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肤浅、幼稚,对女性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都不具备。但是,女人真有很多无奈和悲哀,容不得自己任性,我看中的是孟丁凯的综合条件,我很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三
孟丁凯家拐着弯找人打听我,事后孟丁凯学给我听,说单位里很多人都用优秀、懂事来形容我——他倒不隐瞒,是没有心机的人。我在单位的口碑我很清楚,这是我这几年辛辛苦苦打造的。对领导谦卑恭顺,对刚入单位的年轻人耐心体贴。我恭顺正统、温良贤淑,上上下下都对我有很好的评价。我还是单位里最年轻的女党员——很多女孩不以为然,我在乎。
“可是,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没嫁出去呢?”他问。
这话,他不问倒奇怪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停了一会儿,我开口说:“是啊!这么大了,没谈过恋爱是件很奇怪的事。我上大学时有个男朋友,我们的感情很好。但是毕业时他家人坚决反对他找外地的女孩,最终分了手。很多年了,我也相过无数次亲,但是再也找不到过去的感觉——人生真的很无奈,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我看着窗外,有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孟丁凯有点儿不知所措,连连说:“好了好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想他做什么?真是女人。”
我嗔怪:“还不是你惹的?”
他看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知道他对我动心了。
他有很多朋友,层次很低;他不看书、不看报,沉迷网络游戏;他还非常执拗,很少顾及别人的感受。还有,他还常常跟那个纠缠他的女孩短信来往,不是因为情感放不下,明明是在向我炫耀。这些,在我眼里是如此可笑。他真的不是我理想中的对象,但是,午夜梦回,我问自己还有容我选择的余地吗?这个人,论条件,最起码拿得出门、见得过人,女人要的不就是一个脸面吗?
四
孟丁凯虽然年届30,但从小被父母宠着,还像个孩子,常常跟父母顶撞,尤其厌烦他母亲的唠叨,为了逃避,他自己住在早先买下的一套房子里,很少回家吃饭。
与我交往后,我常督促他回家吃饭。有时候他约我见面,我也会让他早回家。母亲节那天,我早早打电话,让他回家跟他的家人一起吃饭。他耍赖,非要我陪着。我说:“你真不懂事。你父母是长辈,没有邀请我,我哪能随随便便跟你回去?算什么呢?”他马上打电话给他母亲:“妈!做点好吃的。我带林玲回家吃饭。”
我买了礼物,化了淡妆,衣着大方得体。虽然是第一次,虽然他父母对我是完全陌生的人,但怎么掌握分寸,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我会应付。
那晚孟丁凯送我回家,说:“我妈说你没有想象中漂亮——不过她还说只要我满意,她没意见。”
这个结果是我预料中的,我笑:“这下,人真的是你家的了。”
他停下车,抓住我的手:“不算不算!我要你真正是。”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之前我拒绝过他几次——开始就答应,未免太轻浮了。可是今晚,我认为时机已成熟。经过了那晚,破了男女最后的底线,我不论从精神还是身体都彻底征服了孟丁凯。我的计划,年底结婚应该没什么问题。
五
他第一次去我家,很吃惊:“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地段也这么好,谁帮你买的这套房子?”我早有托词:“我父母在下面县城,但会经常过来陪我,所以买房子时就特意买大了一点。是我父母的名字,他们把老房子拆迁的钱全拿来贴补这套房子了。我只是暂住。”
回头想想与孟丁凯的交往,我最失误的是太早让他进了我的家,以致当一次次事件发生,我由主动变为被动,满盘皆输。我太有把握,也太轻看他了。
之前他从未怀疑过我,说什么信我什么,直到他在我家撞见了樊兵。
那天他出差,打电话给我说不能按时回来。我故作嗔怪:“又不能见面了?真讨厌!不过工作重要,你不用管我了。”
当晚,樊兵打电话,问我我父母是否已走?能不能过来住?我想着已拒绝他很多天了,碰巧孟丁凯没来烦我,就答应了樊兵。
11点,门铃突然响了。樊兵从床上爬起,问我是谁?
我不知道。从门镜往外看,是孟丁凯的一张脸。
我慌了!
我一直很周密地协调,不曾想这两个人还是遇见了。
我先安抚樊兵,让他不要出声,又对门外的孟丁凯说我头疼,已睡下,希望他不要打扰我了。他不肯,不停地敲门,说今天是我们相识100天的日子,为了见我特意提早回来,还去买了我喜欢的玫瑰花和我爱吃的披萨。他一定要进门。
六
我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慌作一团。
樊兵推开我,他打开了门。
孟丁凯的眼睛都直了。他一把揪住樊兵的衣领,论身高、体重,身材瘦小不足1米7的樊兵绝对不是孟丁凯的对手,但论年龄和阅历,他高出很多。他不知道孟丁凯是谁,但他说他是我的表哥,从外地过来出差,顺道来看看我。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樊兵,不枉我跟他这么多年。
孟丁凯迟疑地松手。我忙说:“就怕你误会才不给你开门。我早受够了你的火爆脾气。哪有这样见人的,还不赶紧给表哥赔不是?”
樊兵说:“我正好要走了,你们聊吧。”他径直出了门。
孟丁凯不相信:“你哪里的表哥?表哥也是男人,这么晚来看你,合适吗?”
我倒打一耙:“孟丁凯!你不是人!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吗?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恋爱?”
我哭了。
他软下来,开始说好话,哄我。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应承着他,心里却想着回头怎么跟樊兵交代这一切。
第二天早晨,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孟丁凯,我急切地打开手机。樊兵的一条短信蹦出:“这个谎我是帮你圆过去了,但是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跟在后面。不过,你越来越会撒谎,也许难不倒你。”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七
如果说孟丁凯是我的未来我的希望,那么樊兵是我的 “底”——欲说还休、不能见光的“底”。
12年前我从偏远贫穷的小县城考入这所繁华都市的大学,17岁的我简单、纯净得比纸还苍白,被嘲笑、被孤立、被难堪。第一次恋爱,男朋友是同班同学,我爱他爱得整个世界都失去颜色,但结果呢?对方家里因我家不在这里,门不当户不对,坚决让他同我分了手。这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次打击,也就在那时,我认识了樊兵。
他是银行的职工。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全是自己勤工俭学得来,每月还能余下一百元钱存入银行,攒够一千就换成定存。那次,家里来电话,说姐姐要出嫁,我到银行想把一张定存的钱全部提出给姐姐当贺礼。樊兵为我可惜:“不到期,取出来利息很低啊。”又说:“钱也不多,我借给你——你放心,不要利息。等你这张折到期再还我。”
那时,他只是怜惜我,觉得我不容易。但后来,我们的关系有了质变。他从借给我钱到送我钱,尤其是他的职位在攀升,后来成了支行行长,一千、两千、十万八万都不算什么,我的回报是,只要他想见我,我就去。
所有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是岁月和现实,一点点蚕食了我。
樊兵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也许是樊兵让我开了窍,一个女孩子,背靠大树好乘凉。当你自身的背景无法让你依托,只能依靠自己的青春来汲取外在的力量。学校里经常有很多车进来接送女生,大家都心照不宣。我渐渐明白这个世界是两厢情愿的事,你不想,大门永远是关着的;只要你想,就有无限多的机会。我因此认识了一个人事部门的重要负责人,跟了他两年,他把我从一所郊区小学调到了现在这个让很多人羡慕的事业单位;我还认识了一个房地产老板,我的回报是半买半送得到了这套房子……
有人说,一个女人经历过三个男人后,再多的男人也不算什么了。但我同其他女孩不同的是,我从不张扬,来接我的车要停在学校500米之外;给我的钱我全部存起来;我得到的利益从不对外人说,包括父母。即便心已经野了,我也只在晚上换上性感的衣服,到酒吧里同陌生男人调笑,而白天,我绝对是那个正统、贤良的女孩,对别人张口就来的黄色段子都要避之不及的。但,我心底里常常冷眼观色:这些会议桌前的男女,一个个道貌岸然,谁知道夜晚来临时又是怎样一副嘴脸?
樊兵是个例外。十年间,他另外也换过更年轻的女孩,我不说破,但我知道,可是他还会关照我、找我。我亦如此。也许我们彼此已经深深嵌入对方的人生中,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相依。我想只要我处理得当,就不会影响我嫁人生子。26岁之前我未考虑过婚姻,等我开始考虑,却发现要找一个合适相当的男人并在这座城市把根深深扎下去并不容易,我要得到的是一个男人背后那个主流群体的认同。
八
尽管那晚我让樊兵很难堪,但我想他是能体谅的——我从未要他离婚,他也该知道有一天我必定得谈婚论嫁。不好对付的是孟丁凯。他到底还是怀疑了。他索性把东西搬到我家,说要正式同居。
我强烈反对:“不行!影响不好。我一个女孩子未婚同居,传出去太没面子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怕什么?又不是同别的男人。我们注定是要结婚的。”
在床上,他狠狠折腾我,咬牙切齿地说:“你若负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心里暗暗叫苦,孟丁凯执拗起来真会不管不顾啊。我更加谨小慎微,所有不合时宜的短信和来电我都会在第一时间删除。不久,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事部门的领导给我打电话,他说他马上要退居二线,走之前想把我提成部门副科级。又说,希望我能陪他到南方转转,他已经跟我们单位打好招呼,说是人事部门组织的学习,调我参加,他问我是否可以。我哪有选择?分明只能说好。
一路上,孟丁凯的短信和电话不停跟来,让我不胜其烦。“你真的到杭州了吗?我不信!你用宾馆的电话打给我,我看了才会信。”我只好打给他,他很高兴,嘱咐我注意身体。
晚上——又是晚上,我们已经睡下,房间的门铃大作。身边的人皱眉:“是谁?”
我说:“可能是宾馆服务员,不知要做什么?”
我披衣、下床、开门,孟丁凯风尘仆仆站在门外,诡秘而得意地笑着。
我的眼前发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径自进门,说:“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啊!我赶最晚的一班飞机,幸好没误点。”我急忙拦他:“还有别人——同事在里面呢。”
已经晚了。
孟丁凯瞪着眼,直视着床上刚坐起来的那个人,哑着嗓子问:“他是谁?”转头看我,突然把手里的花狠狠摔到我的脸上:“你不会告诉我,这个是你爸爸吧!贱女人!”
花枝划伤了我的脸,花瓣洒落一地——再乱也能收拾,但我的人生,我预感已无法收拾。
九
我低估了孟丁凯的能量。
从南方回来,介绍我和孟丁凯相识的那位大姐沉着脸来找我:“这算怎么一档子事?我以为了解你才把你介绍给我的老领导的儿子,你怎么能做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呢?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玲吗?你让我今后怎么见小孟一家啊?”
我的心一沉,硬撑着笑脸说:“我和孟丁凯有些误会。他说的话不能信的。”
她拿出几页纸:“看看吧!他把你的通话记录全调出来了——那些人有名有姓,唉!”
我倒吸一口冷气:孟丁凯在政法系统工作,想要查哪个人还不是很轻松的事?他把跟我有电话和短信来往的人的名字和单位全部查出来了。虽然单凭这些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他的这种做法让我胆战心寒,觉得可怕!我知道,同他结婚是不可能的了。我有些难过: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再找一个条件相当的男人再如此这般地付出和打算,很累。
我约他出来,可谓苦口婆心:“我真的喜欢过你,甚至想到和你结婚。但是我们不合适,分开不就完了吗?退一万步说,你看清了我的面目,我是烂女人,你不要我不就得了?何必搞得如此难堪?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别人会想,这个男人同别人谈不成恋爱就在背后败坏她,以后谁敢再找你呢?”
孟丁凯愤然“啐”一口,说:“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吗?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即当婊子,又立牌坊!人人都有过去,但你不该在和我交往的过程中还和这些男人不清不楚,让我戴如此大的绿帽子!只分手就完了吗?我气不过!我对你如此用情,到头来你却这样骗我!”他突然抓住我的脖子,红着眼睛说:“我真想一把捏死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动。但是我突然明白:这个男人爱过我,此刻还深爱着我。爱得越深,才会恨得越切。我不由得在心里有些窃喜:那么会到此为止,他如果真爱我就不会再做什么了吧?
十
我万没有想到,孟丁凯竟破釜沉舟:他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他在我们系统的网站发布了我所有的隐私,包括他查到的那些男人的名字和单位。
事情真的闹大了!
无可挽回!无法收拾!
我最在乎的颜面从此扫地。不知再怎么面对同事和我的未来!还有,那些有头有脸的男人也被牵扯进来,该如何收场?
那晚,我拨通了樊兵的电话,急需他给我安慰和勇气。电话里有女人的声音和孩子的欢笑,他对着话筒鸡同鸭讲:“我不去了,你们喝吧,我要在家陪老婆孩子呢……”分明在做戏给他老婆看呢!
我颓然挂断电话。
未几,收到樊真的短信:“人生是公平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好自为知!”
我,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