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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博三《周易》简30、31:“(遯):卿(亨),少(小)利贞。初六:(遯)丌(其)尾砺(厉),勿用又(有)(攸)(往)。六二:(执)用黄牛之革,莫之乘力(胜)(敚?)。九晶(三):係(遯),又(有)疾砺(厉),畜臣妾,吉。九四:好(遯)。君子吉,少人=(小人)否。九五:嘉(遯),吉。上九:肥(遯),亡(无)不利。”(濮茅左2003:176-178)其中“”字六见。阜阳汉简本作“”,马王堆帛书本作“掾”,今本作“遯”,有些学者在著作中径改其为“遁”①。
按:应为“豚”字异体,豚、、掾通作“遯”,“遯”与“遁”也是异体字关系。
首先看“”的偏旁“”,甲骨文作、、。陈初生(2004:83)以之为豕腹中贯矢。董莲池(2005:39)说:“至战国形头部渐变为而有了(高明、葛英会《古陶文字征》)这种‘’字,为小篆所本。”陈初生(2004:83)说:“小篆上体之系由上之分离而生的变。”上博三《周易》30、31简之“”作,是符合这种演化规律的。比之一号墓竹简五“豚”作,②可知《周易》简“”实际上就是“豚”字。
再看“掾”、“”的偏旁“彖”和“”。彖,《说文》(1963:197):“豕也。从,从豕。”董莲池(2005:379)按:“‘彖’小徐本篆作。由许慎‘从,从豕’的构形分析来看,其篆形当从小徐本。”朱骏声(1983:603)《说文通训定声·履部》“”下曰:“按即豕之异体。”,帛书《周易》作③,与信阳楚简作、,居延简甲二一八二作形似,④也是“豕”的异体。彑,《说文》(1963:197):“豕之头。”可见,彖、、均是凸显豕的头部的写法。《龙龛手鉴·肉部》(释行均1985)“”下说:“新藏作‘豚’。”甲骨文“豚”字所从之“豕”有作(粹一五四○),⑤金文“豚”字所从之“豕”有作(豚鼎),⑥战国文字“豕”字有作(包山一四七)形者,⑦是知“豕”隶写作彖、、,其来源是久远的。所以“”为“椽”的异体字当无疑义。
基于以上的分析,可知豚、遯上古均属文部定纽,音近可通。椽,上古属元部定纽。掾,上古属元部喻纽。上古喻四入定,文、元韵部相近。椽、掾通作“遯”。
甲骨文“豚”字从豕,从肉,作(乙八六九八)、(粹一五四○)。西周金文增“又”旁,臣辰卣作、豚鼎作,⑧字均从又持豚,作“”形。甲骨文和金文的书写实例说明“”为“豚”的繁写。上博三《周易》简“豚”字承袭了甲文写法。《说文》(1963:197)“豚”正篆作,与金文同;小篆作,与甲文同。《字汇补·豕部》(1991:211):“,与豚同。”“,同上。”可知,、均为“豚”的异体。《龙龛手鉴·豕部》:“‘’同‘’”。《字汇补·豕部》(1991:211):“与豘同。”《广韵·魂部》(1982:99):“豚,豕子。、豘,并上同。”字书体现出来的情况可证豚、、、、、豘、是异体关系。“豕+小”和“豕+巾”应为“豕”之讹。“小”和“巾”应是凸显豕的尾部而造成的对“豕”的异写。战国文字“豕”字有作(货系一三七布空)和(望山二·五)形者,⑨这证明我们的猜测是无误的。“”和“”是承袭了金文和《说文》正篆的写法的。据此,我们拟测出“豚”的字形演变线索如下:
《集韵》(1983:295):“,《说文》:小豕也。或作豚、豘、、。”《说文》训“小豕”的是,可证、异体。《玉篇》(1983:198):“,动也。”以手持豕,豕动而难逃,反训表达逃跑义,后使用从辵从豚之字。⑩《释文》(1983:25)“遯”下曰:“字又作‘’,又作‘遁’。”《汉书·叙传》:“携手秦”,颜师古注:“,古遯字也。”刘大钧(2004:3):“则知颜师古以‘’为古文,‘遯’为今文。”实则二字为异体关系。遯,《说文》(1963:41):“逃也。从辵,从豚。”遁,《说文》(1963:40):“迁也。一曰:逃也。从辵,盾声。”《文选·张衡〈思玄赋〉》:“文君为我端蓍兮,利飞遁以保名。”旧注:“遁,卦名也。”《汉语大字典》(1995:3860)编者按:《易》卦名作“遯”。《玉篇·辵部》(1983:197)说“遁”的或体为“遯”。它们是声符相异而产生的异体。因为“遯”的义项完全由“遁”所包括,从汉字规范化的角度来讲,二者取其一即可,且“遁”由一个形符和一个声符组成,符合汉字形声化和简化的要求,所以卦名亦可径写为“遁”。但“遯”无“迁”义,所以徐锴《系传》(1987:36)中说:“《尚书》殷高宗曰:‘既乃遁于荒野。’是迁于荒野也,当作此‘遁’。今文《尚书》借‘遯’字。”
通过以上的梳理,可以知道、、豘、、、、、是“豚”的异体。其中,、豘、是形声字,“豚”的读音盖取自“屯”,“”应为“屯”的简化写法。、遯、遁为异体关系,现在规范字用“遁”。、掾通作“遁”。
注释
①如许嘉璐主编的《文白对照十三经》(广东教育出版社、陕西人民出版社、广西教育出版社1995),陈戍国的《周易校注》(岳麓书社2004)。
②字形取自《汉语大字典》(下册)3611页,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出版社,1995。
③所选为字偏旁,字形取自《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三)》233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④字形取自《汉语大字典》(下册)3610页,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出版社,1995。
⑤所选为字偏旁,字形取自《汉语大字典》(下册)3610页,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出版社,1995。
⑥所选为字偏旁,字形取自《金文编》669页,中华书局,1985。
⑦字形取自何琳仪的《战国古文字典》1222页,中华书局,1998。
⑧字形取自《金文编》669页,中华书局,1985。
⑨字形取自何琳仪的《战国古文字典》1222页,中华书局,1998。
⑩“《说文》‘遯,逃也。从辶从豚。’可见遯为会意字,原意为豚逃或逃豚。”参见朱维《〈豚〉卦新解》,孔子2000网,2004年10月27日。按:从文字学的角度讲,字义是有字形义和字本义的区别的,如“牧”,字形义是“放牛”,字本义是“放牧”,即放养任何牲畜都叫“牧”。“遯”字同理,“豚逃”是其字形义而已,《说文》训其字本义为“逃也”是对的。
参考文献
濮茅左《〈周易〉释文考释》,马承源《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陈初生《金文常用字典》,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
董莲池《说文解字考正》,作家出版社,2005
许慎《说文解字》,中华书局,1963
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武汉市古籍书店,1983
释行均《龙龛手鉴》(卷二),中华书局,1985
《字汇·字汇补》,上海辞书出版社,1991
《宋本广韵》,北京市中国书店,1982
丁度《集韵》(上册),北京市中国书店,1983
《宋本玉篇》,北京市中国书店,1983
陆德明《经典释文》,中华书局,1983
刘大钧《今、帛、竹书〈周易〉疑难卦爻辞及其今、古文辨析(二)》,《周易研究》2004年第6期
《汉语大字典》(下册),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出版社,1995
徐锴《说文解字系传》,中华书局,1987
(通讯地址:514015嘉应学院文学院;510665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国际教育学院)
按:应为“豚”字异体,豚、、掾通作“遯”,“遯”与“遁”也是异体字关系。
首先看“”的偏旁“”,甲骨文作、、。陈初生(2004:83)以之为豕腹中贯矢。董莲池(2005:39)说:“至战国形头部渐变为而有了(高明、葛英会《古陶文字征》)这种‘’字,为小篆所本。”陈初生(2004:83)说:“小篆上体之系由上之分离而生的变。”上博三《周易》30、31简之“”作,是符合这种演化规律的。比之一号墓竹简五“豚”作,②可知《周易》简“”实际上就是“豚”字。
再看“掾”、“”的偏旁“彖”和“”。彖,《说文》(1963:197):“豕也。从,从豕。”董莲池(2005:379)按:“‘彖’小徐本篆作。由许慎‘从,从豕’的构形分析来看,其篆形当从小徐本。”朱骏声(1983:603)《说文通训定声·履部》“”下曰:“按即豕之异体。”,帛书《周易》作③,与信阳楚简作、,居延简甲二一八二作形似,④也是“豕”的异体。彑,《说文》(1963:197):“豕之头。”可见,彖、、均是凸显豕的头部的写法。《龙龛手鉴·肉部》(释行均1985)“”下说:“新藏作‘豚’。”甲骨文“豚”字所从之“豕”有作(粹一五四○),⑤金文“豚”字所从之“豕”有作(豚鼎),⑥战国文字“豕”字有作(包山一四七)形者,⑦是知“豕”隶写作彖、、,其来源是久远的。所以“”为“椽”的异体字当无疑义。
基于以上的分析,可知豚、遯上古均属文部定纽,音近可通。椽,上古属元部定纽。掾,上古属元部喻纽。上古喻四入定,文、元韵部相近。椽、掾通作“遯”。
甲骨文“豚”字从豕,从肉,作(乙八六九八)、(粹一五四○)。西周金文增“又”旁,臣辰卣作、豚鼎作,⑧字均从又持豚,作“”形。甲骨文和金文的书写实例说明“”为“豚”的繁写。上博三《周易》简“豚”字承袭了甲文写法。《说文》(1963:197)“豚”正篆作,与金文同;小篆作,与甲文同。《字汇补·豕部》(1991:211):“,与豚同。”“,同上。”可知,、均为“豚”的异体。《龙龛手鉴·豕部》:“‘’同‘’”。《字汇补·豕部》(1991:211):“与豘同。”《广韵·魂部》(1982:99):“豚,豕子。、豘,并上同。”字书体现出来的情况可证豚、、、、、豘、是异体关系。“豕+小”和“豕+巾”应为“豕”之讹。“小”和“巾”应是凸显豕的尾部而造成的对“豕”的异写。战国文字“豕”字有作(货系一三七布空)和(望山二·五)形者,⑨这证明我们的猜测是无误的。“”和“”是承袭了金文和《说文》正篆的写法的。据此,我们拟测出“豚”的字形演变线索如下:
《集韵》(1983:295):“,《说文》:小豕也。或作豚、豘、、。”《说文》训“小豕”的是,可证、异体。《玉篇》(1983:198):“,动也。”以手持豕,豕动而难逃,反训表达逃跑义,后使用从辵从豚之字。⑩《释文》(1983:25)“遯”下曰:“字又作‘’,又作‘遁’。”《汉书·叙传》:“携手秦”,颜师古注:“,古遯字也。”刘大钧(2004:3):“则知颜师古以‘’为古文,‘遯’为今文。”实则二字为异体关系。遯,《说文》(1963:41):“逃也。从辵,从豚。”遁,《说文》(1963:40):“迁也。一曰:逃也。从辵,盾声。”《文选·张衡〈思玄赋〉》:“文君为我端蓍兮,利飞遁以保名。”旧注:“遁,卦名也。”《汉语大字典》(1995:3860)编者按:《易》卦名作“遯”。《玉篇·辵部》(1983:197)说“遁”的或体为“遯”。它们是声符相异而产生的异体。因为“遯”的义项完全由“遁”所包括,从汉字规范化的角度来讲,二者取其一即可,且“遁”由一个形符和一个声符组成,符合汉字形声化和简化的要求,所以卦名亦可径写为“遁”。但“遯”无“迁”义,所以徐锴《系传》(1987:36)中说:“《尚书》殷高宗曰:‘既乃遁于荒野。’是迁于荒野也,当作此‘遁’。今文《尚书》借‘遯’字。”
通过以上的梳理,可以知道、、豘、、、、、是“豚”的异体。其中,、豘、是形声字,“豚”的读音盖取自“屯”,“”应为“屯”的简化写法。、遯、遁为异体关系,现在规范字用“遁”。、掾通作“遁”。
注释
①如许嘉璐主编的《文白对照十三经》(广东教育出版社、陕西人民出版社、广西教育出版社1995),陈戍国的《周易校注》(岳麓书社2004)。
②字形取自《汉语大字典》(下册)3611页,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出版社,1995。
③所选为字偏旁,字形取自《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三)》233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④字形取自《汉语大字典》(下册)3610页,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出版社,1995。
⑤所选为字偏旁,字形取自《汉语大字典》(下册)3610页,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出版社,1995。
⑥所选为字偏旁,字形取自《金文编》669页,中华书局,1985。
⑦字形取自何琳仪的《战国古文字典》1222页,中华书局,1998。
⑧字形取自《金文编》669页,中华书局,1985。
⑨字形取自何琳仪的《战国古文字典》1222页,中华书局,1998。
⑩“《说文》‘遯,逃也。从辶从豚。’可见遯为会意字,原意为豚逃或逃豚。”参见朱维《〈豚〉卦新解》,孔子2000网,2004年10月27日。按:从文字学的角度讲,字义是有字形义和字本义的区别的,如“牧”,字形义是“放牛”,字本义是“放牧”,即放养任何牲畜都叫“牧”。“遯”字同理,“豚逃”是其字形义而已,《说文》训其字本义为“逃也”是对的。
参考文献
濮茅左《〈周易〉释文考释》,马承源《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陈初生《金文常用字典》,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
董莲池《说文解字考正》,作家出版社,2005
许慎《说文解字》,中华书局,1963
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武汉市古籍书店,1983
释行均《龙龛手鉴》(卷二),中华书局,1985
《字汇·字汇补》,上海辞书出版社,1991
《宋本广韵》,北京市中国书店,1982
丁度《集韵》(上册),北京市中国书店,1983
《宋本玉篇》,北京市中国书店,1983
陆德明《经典释文》,中华书局,1983
刘大钧《今、帛、竹书〈周易〉疑难卦爻辞及其今、古文辨析(二)》,《周易研究》2004年第6期
《汉语大字典》(下册),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出版社,1995
徐锴《说文解字系传》,中华书局,1987
(通讯地址:514015嘉应学院文学院;510665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国际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