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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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最想做的生意”,就好比战争中必须攻克的山头,或遇上一见倾心的恋人。
  
  卖了13年饼干的食品经销商谢和平,到批发市场走了一圈,猛地发现几个熟知的批发商全都从事起别的行业:有人把两毛钱的洗碗钢丝球包装贴牌,卖两元,有人关闭门市开了超市,更有甚者回家“SOHO”炒股去了。
  自从2008年销售额从上一年的3000万元骤降到1500万元,利润率从8%滑落至3%,谢和平已嗅到批发市场下滑的趋势,“这已经不是换几个品牌就能解决的问题,批发模式不赚钱,再好的产品也是白搭。”只是像谢和平这样集种种成功头衔、中低端厂家追捧、同行虎视眈眈于一身的大批发户,往高处转型,怕大厂家看不上,往低处转,又怕不齿于人。
  谢和平思来想去,毫无头绪。
  
  投石问路
  
  “老谢,条件你可以再加,这事儿可得上心呀!”香达公司销售经理李方“请”谢和平做长沙总经销,这个向来没把谢和平放在眼里的湖南省第二大饼干企业,开始低声下气。
  几个月前,香达因高层内讧引发人事震动,导致销售队伍一盘散沙。无独有偶,香达又与长沙经销商谈崩了,急于寻找一个新的经销商。谢和平问:“你怎么不找华丰?”华丰是长沙第一大经销商,香达没理由跳过它。
  李方顿了一下:“对方在跟奥利合作,况且我也没能耐吃下它。”李方如此中肯的解释,却让谢和平萌生了不做香达的念头。
  事实上,做香达没有问题,只是谢和平更中意奥利的名气。谢和平从李方的话里听出一个重要信息:香达拜访过华丰!或许因为双方条件谈不拢,香达才退而求其次找到自己。谢和平意识到他只是香达的跳板,随时可能被取代。另外,谢和平其实是华丰的下家,奥利的分销商,前几天华丰却发来一批快过期的奥利饼干。
  奥利开出最大优惠让华丰代理,结果却是华丰“业绩不佳”、“库存积压”。谢和平隐约感觉到,奥利跟华丰的合作并不愉快。
  谢和平的机会来了。他分析,华丰虽然财力雄厚,却非经销饼干出身。“一个从酒水业半路杀出的‘二愣子’,在食品领域充其量就是个‘草根’。”谢和平暗中策划拿下奥利,第一步就是“越级”,抛开华丰,直接与奥利对接。
  谢和平找到奥利新上任的区域经理沈默,几乎没有任何寒暄,他开门见山:“沈总,我想跟你合作!”
  其实,在拜访沈默之前,谢和平从华丰的业务经理处打听到:沈默上任后,华丰欺负他“初来乍到”,硬是要求退还60万元快过期的奥利产品,沈默正因此事与华丰僵持不下。
  谢和平说:“你那60万元快过期的产品我接了,如何?”沈默从大班椅上蹿起来,他知道,谢和平不是泛泛之辈,葫芦里卖的药一时半会看不清,但沈默关心的是谁能接手这个烂摊子,让自己坐稳区域经理的位置。只要谢和平面上说得走,这事就能做。
  谢和平开出的条件是:接手60万元积压产品,奥利另提供60万元新产品搭配销售。“积压部分优惠10%,新产品优惠5%。”沈默一算,120万元产品按以前2%优惠是2.4万元,按目前折扣是优惠9万元,花6.6万元挽回60万元,沈默当即应允,“值!”
  
  以动制动
  
  然而,事情并没像谢和平预料那样发展。
  直接向总公司打款、申请折扣,这种直线操作是总经销商的权限。就在沈默投鼠忌器,犹豫不决时,谢和平也开始有所顾忌:对大品牌而言,经销商“一山二虎”是禁忌。虽然谢和平积累了不少下游资源,但资金大部分压在了股市和房产上。
  一旦挑起奥利“罢免”华丰,他为数不多的流动资金绝不可能扛住华丰的报复性打击;若能争取到奥利总经销,最大的走货渠道就是超市,而目前长沙绝大多数超市都有华丰的地盘,届时谢和平要是拿不下超市进场权,奥利与华丰重修旧好,谢和平只能“横尸荒野”,这让他一度陷入深深的困扰。
  某日,香达李方告诉谢和平,他的确找过华丰,“我答应为华丰申请最低出厂价,可以赊销,卖不完退货,既无风险又不占用流动资金,还是被拒绝了。”李方言辞愤懑,尴尬地望着谢和平。
  谢和平赶紧支招,目前华丰与奥利合作不快,以华丰的个性,两者迟早会分道扬镳,“这就是机会!”但是华丰有钱,不需要你铺货。换句话说,你若不占用他的资金,他连给你卖产品的劲都提不起!
  谢和平滔滔不绝,李方听得目瞪口呆。谢和平建议:第一,要想让华丰做长沙甚至整个湖南省代理,香达最好在长沙有个分公司配合华丰;第二,香达在促销礼品采购、POP宣传等地面广告都授权给华丰,“反正交给你的员工,同样被吃钱,不如让华丰来赚”;第三,专门为华丰设计一个产品包装。华丰的老板郑挺好面子,只要给他“独一份儿”,这事儿基本就稳了。
  当然,谢和平不会告诉李方,华丰卖不动奥利的事。李方一心想着,若能借助华丰现有的销售渠道,香达在长沙的销售额肯定得翻几番。
  最后,谢和平以“资金链紧”、“大家是朋友”回应了李方“你为什么不自己做”、“为什么要帮我”等疑惑。看着李方兴奋的表情,谢和平离开了。
  谢和平算着时间,如果顺利,华丰代理香达的消息一周后就能传开。谢和平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沈默对此事的态度。其间,有朋友劝谢和平别无事生非,“就做香达吧,够你撑的!”但奥利好比战争中必须攻克的山头,哪怕历尽艰辛,也志在必得。
  
  暗渡陈仓
  
  一周后,华丰果然与香达合作了,还以《饼干经销新模式》、《香达食品长沙分公司成立——下游的港湾》见诸报端。谢和平窃喜,炒吧炒吧,曝光越多,奥利越愤怒,他的机会就越大。
  几天后,华丰销售总监周国华主动让出奥利的部分代理权,并因为感激谢和平对华丰与香达合作的推波助澜,推荐谢和平做奥利经销商,他对沈默说:“我不在乎一个地区两个经销商。”却依然咬着“退还那60万元积压产品”不松口。
  沈默听完,转身便增加谢和平为奥利的长沙片区经销商,要求月销售额120万元,这个数字刚好就是谢和平之前跟沈默谈的“60万元库存+60万元新产品”。按当初优惠折算下来接近8个返点,谢和平在批发价的基础上给下游返3个点。如此壮举在长沙史无前例,货到仓不足20天,120万元产品就被批发渠道一抢而空。
  很快,谢和平被地方媒体誉为“2008年度新锐经销商”,但这个虚名却让他心慌。这次因厂家超低折扣才得以上手,一旦下个月回归主流价格,一切便不攻自破。
  必须放弃批发,做零售!只有超市才是零售业最稳定的渠道,且可操作性强,目标客户广,走货快。谢和平将目光转向家润多连锁卖场和千惠连锁超市,只要能进场,业绩很快就能“出彩”。
  可眼看家润多和千惠已开始排期跟厂家签订明年的进场合同,谢和平却无力一口气支付几十个场子的进场费,只能求助上品贸易公司老总苟天生,此人跟谢和平是莫逆之交。
  就在这时,同样盯上家润多和千惠的华丰放出话来:“大家公平竞争,歪门邪道人人诛之!”对于毫无零售经验的谢和平来说,常驻超市的华丰优势不言而喻。虽然上品的200万元资金入驻后,拿下两个连锁超市已不在话下,但深谋远虑的谢和平另有打算。他知道华丰真正关注的是大型连锁卖场家润多,谢和平遂决定避重就轻,闭口不提进场家润多。
  紧接着,沈默在谢和平的鼓动下,以谢和平每月增加20万元销售指标为条件,替其劝华丰放弃千惠。华丰周国华答应得很干脆,他一是考虑到千惠的销售额还不及家润多的1/3,鸡肋而已,二是当初背着奥利接手香达理亏在先,不好再驳沈默的面子。
  三天后,从未做过零售的谢和平成功进驻千惠连锁超市。
  
  黄雀飞
  
  就在华丰还了沈默人情、“摆平”了跳蚤一样的谢和平、与家润多展开拉锯式谈判时,谢和平不知哪儿来的能耐,让奥利“收编”了上品贸易。一夜之间,长沙的奥利经销商从华丰一家变成三家,且有两家都跟谢和平有关,这让龙头老大华丰深感岌岌可危。而上品加入奥利的第二天,谢和平跟苟天生竟调转枪头,拿着奥利的授权书找家润多谈进场的事。
  周国华傻眼了。
  都是奥利经销商,家润多选哪家都得罪人。而这三个经销商倒很“和谐”,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词,也正因如此,家润多的负责人才更搞不清楚状况了。
  一时间,局面变得混乱不堪。
  在外人看来,谢、苟是分明的两家人,顶多有些“惺惺相惜”。其实,上品贸易只是谢和平打出的幌子。上品主营饮料,其奥利的业务由谢和平全权打理。千惠的收入全归谢和平,家润多若能谈下来,两人五五分账。这是奥利和华丰都始料未及的。
  为了抢占家润多,谢和平再次拜访沈默,要求奥利增加对他的费用支持。“你和华丰做都一样!”沈默强硬回绝。谢和平扔出一份市场调查报告,显示华丰已经把新一佳、步步高超市里最好的陈列、促销资源统一设为香达的产品……华丰倒戈的迹象一目了然。“沈总,经过这么多事,奥利和华丰合作已经没有未来了!”沈默皱着眉想了许久,说:“照你说的办吧。”
  12月13日,谢和平顺利地与家润多签订了供货协议。听到消息的华丰大老板郑挺恼羞成怒,约谢和平、苟天生找沈默摊牌。郑挺以“停止销售奥利”威胁沈默,示意沈默管好这两个小卒子,别在他的地盘撒野。谢和平灵机一动,你做不如我兄弟做,立马回应:“要不上品做?”这话让郑挺心一颤,他压根儿没想过放弃奥利。
  没等郑挺接话,沈默迅速反应,“好!既然华丰承受不了150万元的月销售额,就分120万元给上品做!”30万元月销售额?无异于不做,气得郑挺牙痒,摔门而去。
  随后,完全倒戈香达的华丰开始在渠道上“使坏”,大肆跟奥利抢货架抢堆头,甚至不惜血本,以出厂价供货超市,并扬言:“我就是要弄它(奥利)!”短短几周,奥利、华丰之价格战打得整个市场硝烟弥漫,招来同行骂声不断。但谢和平的确不简单,他不但想出法子让同行对“挑衅者”香达嗤之以鼻,还游刃有余地继续为奥利扩张网络……
  “最忠诚的经销商”被谢和平演绎得有板有眼。
  (本文应主人公要求,文中涉及的人物、厂家均为化名。)
  编 辑 章小铃
  E-mail:zhyy@cais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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