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地下情报工作者王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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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改天换地的历史篇章,中国的革命战争彪炳史册、波澜壮阔。毛泽东指出,战场从来都是两个部分,即有形的军事战争与无形的情报战争,隐蔽战线的众多英雄在血与火的斗争中作出了重要的历史贡献,王凤香就是我党地下情报战线上的一名优秀工作者。

三少奶奶:王凤香的社会身份


  王凤香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共中央社会部、八路军晋绥军区调查局在山西太谷县设立的情报联络站的地下工作者。太谷情报联络站是1940年中央社会部副部长李克农派中社部干部冯晋臣到晋绥地区开辟地下情报工作中设立的第一组地下情报联络站。太谷情报站之所以引起李克农的重视,是因为它便利的交通优势和独特的社会背景。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晋绥地区不仅成为我军阻止日伪军西进保卫陕甘宁边区和党中央的重要屏障,而且是我华北、华中、华南地区与党中央取得联系和干部往来、情报交换的交通要道,是我党我军华北和西北的战略枢纽。


  将情报站确定在太谷,也是中社部经过周密思考后做出的决定。中社部侦知,家居太谷城内的社会名流魏生馨,不仅在太谷城内拥有“庆和园”饭庄和若干店铺,经营药材、绸缎和三晋地方特产,也是三晋青帮的头面人物,在当地关系深厚,颇有威望,拜在其名下的徒众达四五百人,遍布太谷、平遥、榆次、祁县、清徐、介休、汾阳及太原各地,就连日伪警察局、伪警备队甚至阎锡山的督军府内都有其徒弟任职。面对国难深重,魏生馨关心民族命运,敌视日寇的侵略行径,痛恨国民党的腐败无能。自“九一八”事变始,魏生馨便把最有出息的三儿子魏增祥和五儿子魏增寿送去参加了刘志丹、习仲勋等创立的陕北红军,他自然成了红军家属(这一点当时在山西是对外保密的)。魏生馨还担任着太谷进步委员会会长,在社会上很有威望。借助他的社会力量,以青帮和进步委员会为掩护,构建我党的地下情报联络工作无疑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中社部李克农副部长指示冯晋臣到陕北,通过中共绥德地委统战部长李静波,找到已由红军部队转到我党地方机关任职的中共党员魏生馨的儿子魏增祥,指派他为负责人,和冯晋臣一同到太谷找魏生馨商谈建立地下情报站的相关事宜,魏生馨欣然赞同。经过周密谋划,利用“庆和园”饭庄和设在太谷南门外的“天泰客栈”人来人往的特点,建起了与周边各县普遍联系的联络点,形成了在青帮和经商名义掩护下的隐蔽情报交通网络。情报站就设在太谷县城内孙家巷4号(今东寺园32号)魏家大院。
  为了加强太谷情报站的工作,晋绥军区调查局和八路军120师首长陆续从120师和有关部门派得力干部充实到太谷情报站。其中有120师教育科长徐乃彬(化名崔明远);警卫连连长陈执章;调查局干部肖恨夫及时任120师保卫部长裴周玉的警卫员魏增寿等人。凡来到太谷情报站的工作人员,魏增祥都安排他们拜魏生馨为师,并通过各种关系为他们办理了合法的居住和出入证件,让他们以青帮师徒及经商的名义从事地下工作。魏增祥的妻子王凤香成为情报站唯一的女战士。
  作为无形战场,隐蔽战线的情报人员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与任务。中共中央社会部给情报站下达的任务有六项:1、调查收集敌伪军事、政治、经济、特务情报;2、建立发展敌后网点,接待、掩护、输送敌后情报交通干部;3、组织营救我方被敌特逮捕的党、政、军干部和爱国人士;4、为解放区购买药品、布匹和各种物资;5、策反敌伪人员;6、传递情报交通联络。所以情报站实际上是一个执行综合任务的战斗单位。王凤香在魏家大院的特殊环境下,根据上级指示,在方方面面发挥着自己独特的作用。
  魏家大院是一个布局讲究、环境幽雅的商家大院。魏生馨、魏增祥为了建立广泛的社会关系,增加地下情报站的保护色,允许找上门来的伪军大队长、特务队长、日军翻译官等先后住了进来。王凤香深知和这些人搞好关系的重要性,便以魏家三少奶奶的身份想方设法和他们增进感情加强联络。王凤香心灵手巧,织得一手好毛活,她自己买上毛线,编织毛衣、毛背心、毛线帽子、披肩送给他们的太太。逢年过节或各家有什么喜庆的事情,她都要送上礼品。那些人在外边吃惯了、拿惯了,又知道魏家是商业大户,不差钱,所以对王凤香送来的东西也欣然接受。王凤香还经常陪那些太太们打麻将,还常常故意输钱给她们。一来二往,在取得她们的信任后,她们有什么事也不避讳王凤香,王凤香便趁机获取情报或开展工作。

巾帼须眉:巧妙周旋开展工作


  1943年7月,晋北豫参议员李春年在太谷被敌人逮捕,上级指示太谷情报站进行营救。魏增祥他们摸不清李春年被关在哪里,一时难以下手。王凤香巧妙地通过特务队长了解到李春年被关在日本宪兵队。魏生馨根据王凤香提供的情况,买通了日本宪兵队长三相,当时三相正面临工作调动,临走在交待工作时,他借机批准将李春年保释。王凤香帮李春年改扮成外地商人,隐藏在“庆和园”饭庄,随后又和魏增祥秘密把李春年送出太谷,交由交城的地下交通线护送,顺利返回解放区。
  1944年8月,中共榆次、太谷路西县委书记梁居高在太谷县东怀远村执行任务时,因叛徒出卖而遭逮捕,扣押在榆次宪兵队。王凤香通过住在魏家大院的日军翻译官张某了解到榆次日本宪兵队长新井爱喝汾酒。据说他一喝汾酒就想到了他们家乡的清酒,就感到亲切,她把这一情报报告了魏生馨、魏增祥,认为可以从投其所好入手,打开门路。于是魏生馨让与日伪有交往的徒弟李玉明、庞战忠带上汾酒和重礼买通了新井队长,新井同意把梁居高转交给太谷宪兵队。王凤香又通过张翻译官了解到梁居高在太谷被关押的具体地点,经过魏增祥等人的周密部署,和潜伏在太谷宪兵队内部的我党地下工作者内外配合,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把梁居高从狱中救出,连夜转移到安全地带。
  八路军120师派教育科长徐乃彬(化名崔明远)到太谷情报站工作是负有特殊使命的。由于徐乃彬对当地的地理环境、风俗民情都不熟悉,所以魏增祥、王凤香用了一定时间给他介绍当地的情况和敌伪的军事设施、兵力部署等。徐乃彬每次外出执行任务时,魏增祥、王凤香都精心安排路线,并化妆成商业合伙人陪同前往。到了和我方地下工作者接头的地点,往往是魏增祥和王凤香先露面,确定了对方身份后,他们退出来,徐乃彬才出现和对方交接情报或下达任务。徐乃彬在太谷情报站工作了7个月后,在一次单独外出活动时,不料被阎锡山的特警队抓起来準备带往太原。魏生馨、魏增祥、王凤香赶紧把自己珍藏的一些首饰全部拿了出来,送礼、打点、请人帮忙,终于把徐乃彬救了回来。由于徐乃彬已经被敌人盯上了,不便继续留在太谷情报站工作,所以王凤香帮助徐乃彬化妆后,在地下交通线的掩护下,徐乃彬回到了120师,继续随贺龙转战南北。新中国成立后,徐乃彬被中央军委授以大校军衔,先后任解放军东北航校校长、空军参谋长、军委空军高级学校副校长等职。   太谷情报站建立后,中共中央社会部一直通过冯晋臣领导该站的工作。1942年冯晋臣调到晋绥军区任晋中太原情报站站长,统一领导清(清源)、太(太谷)、徐(徐沟)、榆次、阳泉等地的地下情报工作。由于晋中地区是我党联系华北、华中、华南的唯一交通要道,所以当时120师和晋绥军区调查局派往北平、天津、石家庄、济南等地的一些重要干部,都是根据冯晋臣的安排进入太谷情报站,由王凤香帮他们乔装打扮后,再分赴各地的。其中,1945年春天,晋绥军区调查局派闵步法到天津地区做情报工作,上级指示由冯晋臣亲自护送。冯晋臣带闵步法从晋绥军区所在地兴县蔡家崖出发,历经艰难进入太谷情报站,经过王凤香精心设计,给闵步法穿上长袍马褂,戴上礼帽、眼镜,化妆成高级商人的模样,在魏增祥配合下,馮晋臣带闵步法穿过敌人的封锁线,从榆次把闵步法送上火车,在榆次地下工作者的掩护下,奔向北平。朱德、彭德怀率八路军总部进驻太行山后,有一次彭德怀奉命回延安参加重要会议,途经晋中时,魏增祥、魏增寿、王凤香等太谷情报站的地下工作者在冯晋臣的安排下,给予了有力的支持,保证了彭德怀平安回到了延安。建国后,冯晋臣任国防委员会委员、北京市民政局局长、国家安全部顾问。
  1942年至1943年,在日伪军的围困下,我解放区处于物资、弹药、药品极端困难时期,太谷情报站在魏生馨、魏增祥、魏增寿、王凤香等的运作下,加大了商业运作力度,除经营好“庆和园”饭庄、天泰客栈外,把从交城山里收集来的药材、汾阳杏花村的汾酒、太原宁化府的老陈醋、太谷广誉远的龟灵集、定坤丹等山西名产、特产销往平津及华北、华中各地,加上经营布匹、绸缎等,积累了大量资金,多次为晋绥军区购买物资用品,大至枪支弹药,小至油印机、留声机、布匹、药品等。还购置了两副戏箱,一副送往延安,支援了延安平剧院;一副交给了晋绥军区演剧队,从未发生过问题。有一回分批进来的枪支比较多,有三八大盖儿(长枪)、二把盒子(手枪)、冲锋枪等,往晋绥军区运送目标大、困难多。正当魏增祥他们为此事犯愁的时候,王凤香在和伪军大队长的太太打麻将、聊天过程中,得知大队长的太太是个戏迷,爱听戏、爱看山西梆子。这位太太发牢骚说太谷县死气沉沉,几年连个戏都看不上。王凤香受到启发,向魏生馨、魏增祥建议:请晋绥军区安排,把军区文工团的戏剧队改扮成民间戏班子,由魏家出资,以太谷县进步委员会慰问本县军、政、警、宪、特各方人士的名义,请我们的戏班子来演出,借机行事,运走枪支,得到晋绥军区领导的批准。戏班子在太谷城里演出期间,太谷城里的头面人物不仅被请来看戏,还被请到“庆和园”饭庄会餐,让他们看得高兴,吃得满意。太谷情报站的工作人员趁机把枪支藏到戏班子的戏箱里,带回了晋绥军区。
  魏家大院除了是中共中央社会部(后调归晋绥军区调查局)领导的我党地下情报联络站的办公地点外,同时也是中共榆次、太谷地下县委的工作据点。县委书记李景文和张云、张健华、陆峰等领导同志多次以青帮徒弟拜见师傅(魏生馨)或以经商的名义,或扮作给魏家送货的伙计,到魏家大院召开会议。每次开会的时候,魏增祥、魏增寿、王凤香等都紧密配合,负责放哨、联络、接待、食宿等工作,保证了会议的圆满完成,从未发生过问题。建国后,李景文先后任太原市公安局局长、太原市副市长、太原市委常委、统战部部长、山西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等职。
  太谷情报联络站对革命的杰出贡献得到了中共中央晋绥分局调查局和晋绥军区、120师贺龙司令员等首长的肯定和表扬,同时也引起了阎锡山的震动。由于太谷情报站的工作做得严密而隐蔽,阎锡山当局一时抓不到把柄,但又总觉得魏家大院是个心腹大患,所以阎锡山便密谋,以约见山西名贤共图三晋大业为名,在太原晋祠九龙湖的长亭设宴,阴谋在酒中下毒除掉魏增祥父子。幸好有魏家潜伏在阎伪内部的人员及时将险情传出,魏家父子以外出经商途中不慎食物中毒,上吐下泻,不省人事送医院抢求为名,躲过此劫。魏增祥、王凤香知道阎锡山生性多疑,不会就此罢休,所以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果不其然,没过几天,阎锡山便派人带了礼品,以慰问病号为名来探虚实。王凤香热情接待,把来人分别领到魏生馨、魏增祥养病的房间,他们看到的是病人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不断呻吟,桌子上摆满了药品、熬药的砂锅,地上摆着痰盂、尿盆,于是寒喧了几句,便放下礼品就出来了。王凤香请他们到“庆和园”饭庄,好酒好菜款待他们,还给他们塞上辛苦费,表示感谢。那些人吃得满嘴流油,喝得晕晕乎乎,口袋里装得鼓鼓囊囊,回去到阎锡山那儿替魏家说好话去了。他们走后,王凤香亲自动手把阎锡山送来的所有食品等礼物一律销毁,以防敌人二次投毒。
  转送情报是太谷情报联络站也是王凤香承担的一项重要任务。1945年,魏增祥根据上级指示,派王凤香以接亲戚到太谷城里治病为由,坐上马拉轿车,到祁县吴家堡的田根只家,把中共榆太路西县委主要领导人、路西三县县长吕慧民的爱人接到魏家大院隐蔽起来。吕慧民的爱人也是我党的地下工作者,是上级派到太谷执行任务的。在王凤香的配合下,多次和我党在城外的地下工作者联系,转送情报、枪支、药品和解放区所需要的东西,完成任务后,在王凤香的护送下安然离开。1946年,冯晋臣派王凤香到清源县小武村王坤实家中把冯纪平(建国后任北京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岳母接到太谷城内的魏家大院。老太太同样担负着特殊任务,在王凤香的配合下,完成任务后又转到了下一组情报站。冯晋臣派陈执章来到太谷情报站后,在太谷逐渐形成了一个传递情报的链条,即冯晋臣经常把情报交给在太谷县南关开客栈的我党地下交通员冯子纯,王凤香到冯子纯处拿到情报,然后带进城内交给陈执章,再由陈执章送出去。1946年,魏增祥、魏增寿兄弟奉命回陕西执行任务,留下王凤香和相关人员,在太谷城里和天泰客栈之间,继续与冯晋臣、陈执章、冯子纯坚持联络,传递情报,执行各项任务。转送情报是一件非常危险、艰苦的工作,中间经常遇到敌人的搜查、盘问、跟踪、追捕,随时都有被敌人逮捕、下狱、审讯、杀头的危险。有时候险情直接来自情报站内部。

转战后方:继续革命支援前线

  1947年,陈执章在执行任务时被国民党特警组逮捕,经不住敌人的酷刑而叛变革命,向敌人供出了我太谷地下情报联络站的情况。我党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工作者及时向魏增祥通报了险情。魏增祥果断疏散了情报站的工作人员,带领魏生馨、王凤香和全家人连夜撤出太谷县城,在我地下党組织的掩护下,历经艰险,穿过晋中地区,翻越吕梁山,渡过黄河,进入陕北革命根据地,回到群山深处的老家魏家垤避难。由于撤退仓促,连衣物、细软都没来得及带。魏家在太谷的百十余间房屋、“庆和园”饭庄等店铺及全部财产均被阎锡山当局查封、没收、抢劫。魏家数十年创下的产业损失殆尽,中共太谷情报联络站被彻底破坏。
  1947年,太谷解放的消息传到陕北,当时魏增祥正在绥德县城执行任务。魏生馨一直惦记着太谷家中的情况,由原籍返回太谷途经汾阳县时,被阎匪军逮捕,面对严刑逼供,大义凛然,忠贞不屈,壮烈牺牲。我晋绥军区派部队把魏生馨的遗骨护送回陕北老家隆重安葬。之后魏增祥被派往西安,去执行新的任务。这时正值蒋介石命胡宗南调集重兵大举进攻延安。毛泽东、周恩来率中共中央机关撤出延安,指挥红军转战陕北,我方物资极度匮乏。王凤香根据上级指示,在村里组织担架队,筹集军粮,组织妇女们夜以继日做军鞋、磨炒面,积极支援前线,成为我军在陕北战场上的一支后方战斗力量。
  新中国成立后,王凤香一家来到太原。当时我党在战争年代设立在各地的地下情报机构在完成了历史任务后,均已撤销。有关人员或转入各地公安、司法机关,或转到地方工作。由于建国初期阶级斗争形势复杂,为防敌特在掌握情况后有针对性地进行报复,上级指示,所有地下情报站工作人员对情报站及个人的相关情况一律不得外传。魏增祥、王凤香严守组织纪律,从不对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子女)透露他们在革命战争年代为党和人民奋斗、奉献的情况。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安全部的部分档案对外开放,加上冯晋臣、徐乃彬、李景文等老革命所写的回忆录或提供的情况,魏生馨、魏增祥、魏增寿、王凤香一家对革命做出的重大贡献,所付出的巨大牺牲的情况才浮出水面。
  从上世纪50年代起,王凤香在太原转到地方工作。她为人低调谦和,对工作认真负责,心地善良,助人为乐,深得领导和同事们的好评。离休后还积极协助街道做些有益的事情。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70周年的时候,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名两次给王凤香颁发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章》,以表彰她对中国革命做出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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