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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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爽
  出生年月:1990年9月
  星座:处女座
  血型:о型
  兴趣爱好:旅行,钻研菜谱,打网球。
  自我描述:可以连续一个月吃榴莲和寿司、稀里糊涂混进文学院的非文艺女青年。
  暑期计划:学水粉画和素描。
  关于作品:我即将升入大二,但是每每回过头来看高中岁月,仍然能够想起那些日子的神采飞扬和五味杂陈。这是我年少岁月中的小故事,献给即将上高中、正在上高中,或者跟我一样已经高中毕业了的你。
  对读者说的话:我叫滕苾爽。每次当我用庄重的口吻对别人自我介绍,他们总是一脸茫然地问,你叫什么?在网上跟陌生人聊天,我把名字发过去,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回“真的还是假的”。从小到大我经历了无数场形式各异的考试,只有极少数准考证写对我的名字。有时第二个字上面的草字头会莫名其妙地跑到第一个字头上,有的时候干脆直接消失。最诡异的一次是它居然跑到了第三个字的头上。让我对经办人的创新能力崇拜得一塌糊涂。所以说有个奇怪的名字并不见得是好事。我很荣幸能够向你们介绍我自己,并且带我的文章来跟大家见面。我们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但经历的故事却各不相同。我期待和你们交换故事,也期待能在写作上成为你们的朋友。
  
  我想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好学生。
  这句话很山寨,使人想到网上某个很雷人的句子:别紧张,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是摆在眼前钉在案板上的。我不是好学生就真不是好学生,有事实为证。
  
  一
  
  “王某居住在东经120度经线的某个纬度上,该纬度一年中没有极昼和极夜现象,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请问该地位于哪个国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答案是中国了,那咱们再来分析一下为什么不能选俄罗斯。”
  这是我们美丽端庄的地理老师在讲台上分析考卷时抑扬顿挫地念出的一道题目。题目并不可怕。当然,这是对于平时每次模拟考都在650分以上的尖子生来说的。像我这种从高一分科就开始选修地理,虽然根正苗红,却至今连中国水电站图都认不全的文科生,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埋头做冥思苦想状,或者直接翻习题册的详细解答。总之一切动作以不吸引老师的注意力为终级目标。
  “滕苾爽,请你来分析一下吧。”脑袋正上方落下美女老师甜丝丝的声音。
  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心肌梗塞。站起来先转转笔,再扶扶眼镜,装神弄鬼了几分钟之后终于出声了:“呃,这个嘛,题目中不是说这个人是‘王某’嘛,既然姓‘王’,那么还是在中国居住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潇洒地回答完毕,看着老师的脸变成一种奇怪的颜色。讲台下的同学们都笑得很欢。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有意为之。她尴尬地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坐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讲解。
  我想如果这是彩排,她一定会在卸妆后怒气冲冲去找导演,强烈要求将这一段咔嚓掉。
  
  二
  
  由于不像好学生那样用功,我多出很多时间来观察生活并且记录细节。一般当好学生们边吞早餐边计算还剩多少时间早读的时候,我已经懒洋洋地收拾好课本开始趴在课桌上打盹,并且胡思乱想。我想的东西也不像立体几何或者线性代数那样复杂,有时候仅仅在猜测物理老师下节课会不会还躲在讲台后面脱鞋子。
  分科前我的班主任姓杜,教生物的,戴一副茶色眼镜,喜欢一个人背着手在黄昏的操场踱步,偶尔帮教务处抓一抓热恋中手牵手的小情侣。
  杜老师是一个深沉的人,也是一个理性与愤怒并存的男人。当我们班在生物联考中第N次夺得全校倒数第一后,杜老师愤怒了,拍着讲桌朝我们大喊:“同学们,多么心寒啊!……同学们,痛心疾首啊!……你们这群人是不是水货?不是!……你们这群人是不是能力低下?不是!……归根结底就是你们不努力!”
  我们坐在下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第二天杜老师来上早自习的时候居然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把锤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把它端端正正地挂在黑板的右上角。
  “为了让你们保持高度的警醒和理智,我不得不这样做。”杜老师诗意地撇下这句话,华丽丽地转身飘走。
  我听到有人吸冷气的声音。
  其实我想说,那把锤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在我们班教室后门因为帮大家压碎了太多的核桃而坏掉之后,我们惊喜地发现,原来黑板上还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锤子!而且是一把可以用来敲核桃的锤子!于是锤头光荣地接替了门的使命,成为我们对付核桃的有力武器。杜老师显然早已淡忘了那把锤子,他每天夹着讲义从锤子下经过,居然没有发现锤子上沾着许多核桃碎片,散发出一股独特的芬芳。
  
  三
  
  我们学校是一所设施齐全环境幽雅的私立中学,女生厕所更是我们学校的一大风水宝地——有风,那是窗户破了;有水,那是水箱失修。上课时请假上厕所的同学,可以在蹲位上风声水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如此美好的一个地方,也有不少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我指的是挡板背后各式各样的留言。我上过女厕所的每一个隔间,见识过无数强悍的留言,也算宠辱不惊波澜不兴了。现在被我摘录下来的绝对是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够分量的。
  “唉,又胖了,有好几层游泳圈了。”
  旁边是另一支笔的批注:“你以为你是蛆啊!”
  “急!高价求购高三理六班新任物理老师的个人资料!知情者请联系×××。”
  “北大,等我!”这句是用刀刻的。由此可见该同学的决心之大,以至于在如此芬芳幽雅的环境中都不能忘怀。
  就在我感叹如今女同胞们连上厕所都随身携带签字笔和小刀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个画得有模有样的立体几何图形,旁边是一串数学公式和演算。我对这个图形的作者产生了由衷的敬仰之情。
  
   四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到了高三。
  上课是一件非常乏善可陈的事情,尤其是上高三的课。虽然我已经在誓师大会上校长的慷慨陈词中嗅到高考逼近的危险气息,然而依然无法阻止我在课堂上打瞌睡,尤其是历史这种不太需要转动脑筋的课程。
  “为什么近代中国的服饰从式样繁琐的长袍大褂逐渐演变成为简洁大方的中山装?”历史老师一脸启发式的表情期待地望着我们。
  有人小声在下面说答案,但那细微的声音湮没在一大片死气沉沉的安静中,更像是一种梦呓,反而营造出滑稽可笑的气氛。看来昏昏欲睡的不止我一个,而是一坨人。
  “这个简单嘛,生产力发展的需要!难道你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他一手翘成兰花指,一手做提裙摆状,眼睛凝视远方,捏着嗓子,“唉哟,此零件也,何以如此摆放?”
  全班看到这一类似小沈阳在春晚上的造型,顿时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个个精神倍儿爽。
  忘记告诉大家了,我们历史老师是一位来自东北吉林,身高超过1米80体重超过80千克的壮汉。
  
  五
  
  高考越来越近了,被班主任“不想住校的学生不是好学生”式的游说炮轰半个月后,我拎着少得可怜的行李来到307寝室,顺利加入住校大军。由于报名住校的时间比较晚,我只能和理科生混住。307还算是个友好和睦的寝室,然而世上没有纯粹的和谐,307也不例外地有一个很难搞的角色,S同学。
  某日深夜我迷迷糊糊醒来,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不知名的臭味。我辗转反侧想忽略掉,可是越闻越清醒,怎么也睡不着。我敲敲上铺S同学的床板,想问问她有没有闻到。整个寝室都沉浸在温柔的黑甜乡里,没有人理我。我觉得事态诡异,只能继续倒在床上烙大饼。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在脸上蒙了条湿毛巾才昏睡过去。
  第二天中午我把这件事报告寝室长,她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我们满寝室寻找可能散发异味的物品,翻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又一一否定。后来搜到4号床的床头柜的时候,我们被满满一柜子的臭袜子震惊得完全呆掉了!
  更让我做噩梦的是,我就睡在4号床!
  “怎么办?怎么办!”我脸色苍白,心跳加速。
  “这——”寝室长同样六神无主,“这怎么跟S说呢?”
  “我哪知道?寝室长啊,你得救我!”我就差给她跪下了。
  “要我怎么说嘛?”
  就在我俩的嗓门越来越大,S这个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的时候,S同学推门而入。
  “亲爱的们,是在说我吗?”她面带微笑,声甜如蜜。
  “嘿嘿嘿。”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傻笑。
  “对哦,是这样的,”寝室长从一脸僵硬迅速恢复到镇定自若,“生活老师刚刚来过,要求我们别在床头柜里放生活用品以外的东西。我们刚刚在说等你回来告诉你一声。”
  “哦,谢啦!”S同学端着盆去查看她的床头柜了。
  我狠狠地拥抱了寝室长,真的太有才了!
  
  六
  
  高考结束后,大家没有像预先计划的那样疯狂K歌喝酒,而是一个个平静地收拾行李,互相拥抱就分开了,甚至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我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看着扔了一地的书和垃圾,有种寂寞的感觉。这个寝室不久又会住进新的成员,她们也会像我们一样有欢笑和关爱,有烦躁和焦虑,有猜疑和不屑。生生不息,欣欣向荣。她们是过去的我们,我们是未来的她们。
  我关掉电灯,在黄昏的斜晖中瞥见室友扔在储物柜里的一页纸。那是一首很短的诗,她当时很喜欢,还特意撕下来夹在笔记本里。
  和一个陌生人去远方/远方不知道有多远/铁轨的两旁全是花/一直到天涯
  我将它拿出来抚平,轻轻装进我的背包。我不想看到曾经被人深深喜欢过的东西就这么被丢弃。
  我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天已经有些黑了。我又用手摸了摸冰冷坚硬的门,体会到了真实的触感。
  我拿出相机拍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下楼离开。
  发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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