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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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明天就中秋节了。
  一大早,父亲就要我和他一同去狼山。和往年一样,目的是为了给二表叔送月饼。
  不知什么原因,父亲总是偏爱他这个表弟。每逢年头节下,别的表兄弟都可以不管,唯独二表叔是不能落下的。每次去狼山,他都要备一份厚礼,还一定要带上我。当然,我所说的厚礼,不过是我们当地的瓜果面食,值不了几个钱的。跑的趟数多了,我对沿途每一道湾都很熟悉,甚至连每一颗石头的颜色和形状都铭记在心。
  狼山是屈吴山脉半山腰的一个小山村。和它等高的还有一个村子,名叫狐湾。据说,两村都因从前狼群狐狸出没而得名。听父亲说,狐湾在狼山的北面,两村相隔不过两里路。从狼山出发,沿着羊肠小道一路向北,绕过狼山梁子,就到狐湾了。
  如今留守狼山的人家,已经没有几户了。在这不多的几户人家中,二表叔是其中一户。我始终不明白,二表叔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但他为什么总是孑然一人?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别人都相继搬走了,而孤身一人的他,为什么一定要留守在狼山?
  到达狼山时,天已过午,二表叔却不在家。大黑也没有拴,铁绳洒落在一旁。看到我,它抬起头,只是 “汪”了一声,就卧在那里不动了。我走上前去,却发现它的嘴角和眼圈周围都爬满了绿苍蝇。我正在纳闷,父亲见了说:“大黑老了,只怕不行了。”
  我闻言,忙掰下一块月饼去喂它。它却没像往常那样用嘴来接,月饼不偏不斜地落在它的正前方,它只是用鼻子闻了闻,然后用舌头舔了几下,便将头贴了在地上。
  我转身来到瓜地旁,见地边放着一个空瓜碗。碗里有半碗黑瓜子。我一看就明白,这是过路的人口渴了,摘了一个籽瓜吃了。
  我知道,二表叔的瓜,任何人都可以尽情地吃,但就是不能祸害。
  地边有两棵苹果树,树叶已经有些泛黄,树丫间挂满了红红的苹果,仿佛一颗颗放大的红珍珠。
  进到屋里,灶台是温的。锅台上,放着一个盘子,用一个大瓷碗扣着。揭开瓷碗,里面扣着一盘韭黄炒鸡蛋;再掀开锅盖,锅里放着一碗馓饭,饭的表层已经风干了,大概是过路人做的饭,他还算有良心,给我表叔留了一碗。
  对于我的判断,父亲很是欣赏。他说:看,你二表叔就是这般厚道!出门从不锁门!他这人,从来不关心是谁来了他的家。
  走了一上午的山路,我和父亲早已饿了。我们分吃了饭菜,肚子还不怎么饱,便摘了几个苹果,冲洗一下,就着月饼吃了一通。
  饭后不一会,我和父亲便开始帮二表叔摘籽瓜。籽瓜已经熟透了,有的瓜秧都已经干枯了。但不知为什么,二表叔一直没收。
  工夫不大,瓜已摘了一大堆。太阳落山时,二表叔回来了。远远地,他就搓著手说:“我料定你们今天会来的。”
  父亲也不问他干什么去了,倒是二表叔自己忍不住说了:“我帮人家摘瓜去了。”
  我一听就纳闷了:“你自己的瓜还在地里呢。”而父亲听了,却赞同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二表叔进院后,他并没和父亲握手。他先过去看看大黑,梳理了几下大黑的毛,叹口气,便招呼父亲进屋。对于我们的到来,二表叔既没流露出丝毫的欢迎,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亲昵,仿佛我们来看他,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在看到灶台上的月饼时,他的眼里露出惊喜的目光,随声说道:“表嫂又给我蒸月饼了,表嫂的月饼就是好吃!”
  父亲从来都不善于言辞,他和二表叔没暄几句,就说要走。但他嘴上这样说,人却坐在炕沿上不动。他要我留下来陪陪二表叔。我很不愿意地嘟囔一声,因为我还扯心着明天要去赶集呢。
  二表叔见了,便笑呵呵地说:“德娃儿,留下吧。明天我带你去套山鸡。”
  一听套山鸡,我马上来劲了,便答应留下了。
  我出去解手的工夫,忽听父亲对二表叔说:这娃儿,将来就过继给你了。我听后愣了一下,心头泛起一阵不悦。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父亲才动身。临走时,他叮嘱我说:“要听你表叔的话,千万别到处乱跑。”
  2
  第二天一早,我就催二表叔去套山鸡。可二表叔说:早晨的泉水清爽洁净,你先在家里照顾大黑,我去提趟水。
  我岂能让二表叔独自去提水?没经他同意,我便提着水桶一路北去。二表叔见我提着桶走了,便拿了一个木杠无奈地跟了上来。
  我清楚地记得,我和父亲曾在狼山梁子南侧的山湾里挖过一眼泉。那泉水,清澈见底,波澜不惊。这里的泉水,看不出是从哪里流入的,也看不出它是从哪儿流出的。整个山泉,就像二表叔的一颗心,平静而一览无余。可当我们来到那个山湾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眼泉。我问了一下二表叔,他说:那眼泉早已干枯了,就被我填掉了。
  遗憾之余,我只好沿着羊肠小道再往北走。绕过狼山梁子,又是一个山湾,山湾的北边也是一道低低的山梁,梁上是一个村子。我判断,这便是狐湾了。来到山湾,我看到了一眼较大的泉。这眼泉位于小路的内侧,口径约有一口缸那么粗。泉很浅,最深不过三十厘米。不知谁在泉边放了一个木瓢,木瓢有些破旧。二表叔小心翼翼地、一瓢一瓢地往桶里舀着水。木瓢一接触水面,泉水便荡漾起来,形成一圈一圈的波纹。水被舀出后,水层立刻浅了许多。转眼,水又充盈起来。这眼泉,和父亲挖的那眼泉一样清澈见底,不动声色。泉的上方既无水流入,下方也无水流出。若不舀水,就很难看出它的动态变化。
  桶里舀满了水,二表叔却不急于回家。他点起一支烟,猛抽了起来。抽烟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个劲地直朝狐湾方向张望,仿佛有什么事。
  但两袋烟的工夫过去了,狐湾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二表叔见了,失望地说:“我们回吧。”
  二表叔将木杠穿进桶梁上,我俩便抬着水往回走。我觉得,两个大人抬一桶水,这在别人看来是十分好笑的。果然,转过狼山梁子后,迎面就遇见一个胖乎乎的人。那人一边走路,一边哼着“刮地风”。刮地风是流行于我们当地的一种山歌。我听不清他的歌词,只觉得歌声很动听,嗓音也很响亮。见了我们,他的歌声一下就止住了。他大约比二表叔小几岁,只听他笑呵呵地说:“二哥,这娃儿是谁?”   二表叔没有回答,他说声“停”,我们便同时弯腰放下水桶。转身后,我才发现水桶几乎就在二表叔的胸前,他把所有的重量全揽到自己一边了,我的肩膀等于只是杠子的一个支点。
  “他是我表侄,就是梁家窑我大表兄的老二。”
  “怎么这么早就抬水?莫不是只剩一只桶吧!”
  二表叔听了,他没好声气地说:“去去去,三胖子,你就知道取笑我。你怎么不唱了?”
  被称为三胖子的人说:“我是想唱。但不知你是喜欢听百灵的歌声呢,还是喜欢听夜莺的花腔?”
  “什么百灵夜莺的,我听不懂。”
  不知二表叔是装糊涂,还是他真听不懂,反正我没听懂他们的对话。
  二表叔望了一会狐湾,便和我抬着水悻悻而归了。回到家里,我这才注意到缸里的水是满的,另一只桶里的水也是满的。二表叔今天并不是去山湾里汲水,而是另有目的。
  3
  我和二表叔拿了一把尼龙绳就出门了。
  我们沿着小路爬上南梁,在刺坑里下了三十多个套。我想,这一准会套住很多山鸡。
  回到家,我们才发现大黑已经死了。二表叔泪眼涔涔地吩咐我,找个地方把它埋了。目睹此情此景,我心里暗自伤神:二表叔真可怜,独居山乡不说,就连唯一陪伴他的黑子也离他而去了,难怪父亲要把我过继给他。
  我找来一个背斗,将大黑装进去,便背着背斗一路北去。成群的苍蝇围绕着我,真是闹心。来到当年父亲挖的那眼泉边,我停了下来。当我再次掏开浮土时,却发现下面的土越来越潮,最后咕咕地冒出了水。我心想,二表叔不是说这泉干枯了吗?他为什么要撒谎?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回到家里,我本想去南梁看看有没有套住山鸡。二表叔却说:“先吃午饭吧,下午我们再去北山下些套吧,等晚上一起收套。”
  “二表叔,要不我一个人去吧,我已经学会下套了。”
  二表叔迟疑了一下,但没有表示反对。他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我都十五了。”
  饭后,我独自沿小路来到了北山。途经狐湾时,我无意中遇见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四十来岁,不但人长得漂亮,也收拾得干净利落,只是身体有些单凡。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女人见了我,她试探性地问:“你是谁家的娃儿?”
  我说:“我是梁家窑的。狼山的李强是我二表叔。”
  女人“哦”了一聲,便没了下文。
  我沿小路一直往北走,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每次回头,都见那女人在向我张望。
  走到一个红石崖时,我又遇见了三胖子。看到他时,他一边唱着刮地风,一边挖着洋芋。我不知往哪儿下套,便过去问他。
  三胖子说:“石崖下面的草丛中就可以。”
  我说声谢谢,就往石崖下走。突然,三胖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叫住了我:“你表叔怎么没来?”
  “我自己能行。”
  “恐怕是他不敢来吧!”
  “怎么讲?”
  “嘿嘿。嘿嘿……”三胖子一连几声坏笑,却始终没说话。
  我爬到石崖下面,小心翼翼地下好了套。下山时,三胖子又拦住了我。
  “你知道你表叔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吗?”
  “为什么?”
  “他是为了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就是一个叫春莺的女人,她嫁到了狐湾。你知道吗?她是你二表叔深爱的女人,可惜她嫁错人了。”
  我看着三胖子,不知如何是好。
  三胖子继续讲:“当年,狼山有一户人家出了两个大美人,姐姐叫春灵,妹妹叫春莺。她们俩,就像百灵和夜莺一样,不但人长得标致,也能歌善舞。阴差阳错的是,春灵姑娘相中了你二表叔,可你二表叔偏偏看上的是妹妹春莺。为此,春灵姑娘殉情自杀了,春莺也在一气之下嫁到了狐湾。从此,你二表叔就发誓一辈子不娶。但他是骗不了自己的。因为他心里一直珍藏着春莺。你若是不信,不妨就去看看,这会,你二表叔一准就站在狼山梁子上看狐湾。”
  我不知三胖子说的是真是假,便一口气跑下了山。来到狐湾,二表叔果真站在狼山梁子上朝这边张望。
  这一切,不幸被三胖子言中了。原来,二表叔早上到这里汲水,就是为了能邂逅这个女人。
  4
  回到家里,我已经对今天是否套住了山鸡失去了兴趣。本想去南梁收套的我,却主动地做起了晚饭。二表叔见了,便说自己想出去走走。我猜想,他一定是上狐湾了。
  一个小时过后,二表叔回来了。他的手里,并没有山鸡,而是提着两个月饼。我虽没看到渴望的山鸡,但并不感到有什么遗憾。饭后,月亮升起了,月儿仿佛在有意惠顾二表叔一样,慷慨地照亮了这个没有女主人的庭院。
  该献月饼了,二表叔却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我见二表叔没有动弹的意思,便学着母亲的样子,将籽瓜、苹果和月饼一并端上炕桌,再将炕桌献到院子中央,我仿佛成了这家的主人。不知为什么,二表叔的屋子没有开灯。我拿了两个苹果,想让二表叔吃一个。在我进屋的一刻,却发现他在抹眼泪。我故意装作没看见,他却推说不吃。
  在我的再三劝解下,他总算吃了一个苹果。见他吃起了苹果,我就知道,他连同自己的孤寂和不幸也一同吞了下去。我在想,不知何时,命运才能给他一些补偿呢?
  中秋之夜,我和二表叔依旧各居一室。他睡不着,我也睡不着。
  责任编辑:子非
  插图选自《中国白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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