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华北剿总,刘光国情报解围西柏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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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秋,南国羊城,花团锦簇。广州新体育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60华诞《祖国颂》文艺晚会正在现场直播。
  欢快的乐曲声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走上舞台。当主持人介绍到其中一位名叫刘光国的老人,当年曾经战斗在敌人心脏,出生入死,获取了重要情报,为保卫党中央立下卓越战功时,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人们由衷地向这位80多岁仍精神矍铄的隐蔽战线无名英雄致以敬意!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同志与他紧紧握手。
  随后,刘光国应邀在省委、省政府举办的座谈会上,激动地讲述了60多年前自己亲历的一段“潜伏”故事……
  
  傅作义曾有机会拿下西柏坡
  
  1945年,刘光国接受党组织赋予的特殊使命,打入国民党孙连仲部队执行潜伏任务。他按照上级指令冒着生命危险,多次获取敌人的绝密文件、电报、作战计划等,提供给党中央,为我军一次又一次战斗、战役的胜利提供了有力的情报支持。不断发生的“泄密事件”,使敌人察觉到“共产党就在身边”,发誓“一定要把潜伏的共谍挖出来!”于是,接连两次在内部展开“大清查”、“太搜捕”,弄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刘光国沉着镇定,巧妙地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转移视线,化险为夷。
  1947年,傅作义接收了被我军重创、支离破碎的孙连仲残余部队,刘光国奉命乘机打入傅作义部队并“潜伏”在“傅司令”的身边。1947年9月的清风店战役,全歼罗历戎部17000人;11月,解放石家庄一战,又使敌守军刘英部20000余人全军覆没。这两场战役有力扭转了华北战局,而刘光国情报组提供的一份又一份重要情报,对两场战役的胜利都起了重要作用。
  1948年10月,蒋介石指挥的国民党军队在全国各大战场上被动挨打,节节败退。国民党反朝野上下人心动荡,惶惶不可终日,蒋介石坐不稳“总统府”,急飞北平,与时任华北“剿总”司令的傅作义商讨对策。傅作义倒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分析,当时中共中央机关已经转移到平山县西柏坡,情报显示,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主力在太原、晋绥一带配合作战,后方石家庄附近必定空虚,党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只留下了少量的警卫部队。这可是干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向蒋介石建议,可采用“穿心战术”,迅速集结重兵,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闪电战,偷袭西柏坡、石家庄,一举端掉共党的老巢,抓到中共的首脑,那样,共军必然内乱,一战即可挽回整个战局,“振奋国g-~气,成就剿共大业!”本来忧心忡忡的蒋介石一听,眉头舒展,眼睛一亮,对傅作义刮目相看,大加赞赏,欣然同意了他的作战计划,与他紧紧握手,满怀希冀地说:“好,我回到南京,静候佳音!”
  
  一份情报救了党中央
  
  当时,打入到国民党第十一战区司令部参谋处的刘光国,真实身份是我方秘密情报组长。就在那几天,他机敏地发现,参谋处何处长异常忙碌,而且神色紧张,行动诡秘,他猜测,国军可能将有重大行动。他也紧张起来,他知道,党和人民需要他们发挥作用的又一个关键时刻到了!
  一天晚上,他看到参谋处一名绘图员狼吞虎咽地吃过晚饭。还没来得及吸上几口烟过过瘾,就急急忙忙地又钻进办公室,房门紧闭。他不经意地问了旁边的人一句:“这家伙怎么这么忙?”一个参谋顺口回答:“这里头一定有文章!”他悄悄地通知自己的同志、另一名情报员小王:“喂,伙计,盯紧点儿,有情况随时向我报告。”小王当时就任参谋处“司书”,写字非常漂亮。10月22日,何处长命他马上缮写一份重要文件,并一再命令:“严格保密,不得有失,泄露出去,军法处置!”
  小王接过文件一看,不禁暗中大吃一惊——原来是国军近日偷袭平山、石家庄的绝密作战方案!他尽最镇定下来,不使自己的手发抖,一笔一划地誊写完毕,利用上厕所的机会,偷偷地交给刘光国,“组长,你看。”刘光国匆匆浏览一遍,感到事关重大,又万分紧急!他又细看了一遍,就把作战命令背了下来——特殊的使命和任务,使他练就了极强的记忆力,过目不忘。他叮嘱小王:“赶快拿回去交给处长,注意:一定要不动声色。”
  夜幕降了下来。离司令部几公里外的一家僻静的小餐馆,吃饭的人不多。穿着便衣的刘光国火速赶到这里。按照规定的暗号,与他的单线领导人甘陵秘密地接上了头,口头将敌人的作战方案一字不差地作了汇报,经反复核对,确认无误后,甘陵一再吩咐:“战事危急,你们责任重大呀!一要大胆,二要心细,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两人悄悄地分了手。
  情报搞到手了,怎样快速安全地传递给党中央呢?地下情报站的领导慎之又慎。恰巧,唯一的一部秘密电台因突发事故不能发报,人力传递必须万无一失。甘陵把秘密交通员叫来,口授机宜,命他牢记背诵情报要点,只字不差。还用蝇头小楷密写了一份书面情报,详细记述了敌军偷袭石家庄、平山的作战计划及兵力、番号、部署、指挥系统、进军路线和日程等,把隋报缝在交通员的衣服夹缝里,命令他马上出发,日夜兼程,速送上一级隋报站。10月24日中午,秘密交通员风尘仆仆地感到指定地点,胜利完成了情报传送的任务。
  
  毛泽东演了一出空城计
  
  十万火急的情报很快就转送到位于西柏坡的中央军委。中央高层都认为事态严重一此时,我华北野战军主力西线一兵团正配合太原战役,二兵团配合四野准备辽沈战役,三兵团配合晋绥同时经营绥远,石家庄附近的人民解放军兵力空虚,傅作义大军压境,确实对中共中央的安全形成了巨大的威胁!接到情报后,聂荣臻征得毛泽东、周恩来的同意,马上布置中央机关疏散,以防万一。同时命令,张家口蔚县我华北主力部队马不停蹄紧急南下,保卫党中央!但是,远水不解近渴,毕竟路途遥远,我主力部队很难及时赶到,而敌军27日就要开始行动,形势异常严峻。怎么办?
  毛泽东和朱德、周恩来、聂荣臻商议后,当机立断,“演他一出空城计!”毛主席挥毫泼墨,亲自起草一篇新闻稿,即刻由新华社播出,稿件称:“新华社华北25日电,北平蒋军在败局中拟偷袭我石家庄,以作困兽之斗。据前线消息,蒋介石、傅作义决定集中94军三个师及新二军两个师,经保定向石家庄进袭。我区军民已严加戒备。”一发“炮弹”打出后,毛泽东意犹未尽,索性再放一咆,将敌人打得更痛!于26日又公开发表了一份新闻稿,详细报道了敌军对我进攻各路兵马的一线指挥官、新增兵种、番号以及到达位置等,并以坚定必胜的口吻公开宣称,“我保、石沿线地方武装,人民群众,已全部紧急动员起来,作好充分准备,严阵以待,定将配合主力,瓮中捉鳖,勿使一人漏网。”
  新闻一经播发,石破天惊,社会舆论一片哗然,敌人内部也乱了阵脚。傅作义的偷袭计划立足于“人不知鬼不觉”,妄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本来就是行险侥幸之举;他心里明白,与解放军枪对枪刀对刀地硬干,“国军”根本不是对手,偷袭,讲究的就是行动迅速,绝对保密,行动计划一旦泄露。而且公之于 众,哪里还会有好果子吃?那些正在行军途中的国民党指挥官从收音机中听到新华社播音员语气坚定、充满自信的广播后,一个个像挨了一闷棍,犹豫了、动摇了,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被打消了一半,行军速度显然慢了下来,为我主力部队回援到位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再看解放区这边,旌旗招展,战鼓擂响,“打倒蒋介石,活捉傅作义”的口号声震耳欲聋!在中央统一部署指挥下,我地方部队把数万民兵发动起来,摩拳擦掌地准备打仗,层层召开动员会、誓师会,摆出剑拔弩张、张网以待的架势。敌人的密探自然也把这些情况密报给傅作义。
  “空城计”紧锣密鼓地唱下去——我方又通过我石家庄公安局打入军统的内线,向敌方发了一份假情报,说晋察冀军区急调了5个师的兵力,布置好三道防线,准备诱敌深入,扎紧口袋,聚而歼之。前方又传来战报:国民党军队先头部队到了唐河附近果然遭到了人民解放军顽强的阻击。敌人判断我方确实已严加防范,已经与我军主力交上了火!
  此时,我情报部门又从空中信号中侦获94军军长郑挺锋27日21时发给傅作义的电报:“昨收听广播,匪方洞晓我军行动计划,已有准备,恐袭击难以收效。”这一系列真假情况、虚实情报构成的“迷魂阵”,使傅作义真的是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毛泽东像猜透了他的心思,干脆再烧上一把火,步步进逼。29日,他又为新华社写了一篇评论《评蒋傅军梦想偷袭石家庄》,说:“最后这里发生一个问题,究竟他们还要不要北平?现在北平是这样的空虚,只有一个青年军208师在那里。”
  这篇评论太有分量了,也很有策略性,—下就击中了傅作义的要害。他对我军的“口袋战”本来就相当恐惧,新保安之战,他的王牌35军被全歼,余痛未消,早已是“惊弓之鸟”,深知毛泽东用兵虚虚实实,高深莫测,惟恐这次又陷入重围,再蹈覆辙。特别是这次倾巢进攻,后方空虚,而解放军主力就在张家口一带虎视眈眈,万一他们对北平动起手来,到那时,对方的老巢安然无恙,自己的老窝却被连锅端!看了这篇评论,他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瓢凉水,从头凉到脚,黑着脸下命令:“撤!”前几天对蒋委员长的承诺和蒋公的重托呢?顾不上了,不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哇!决心下定,即令部队全面撤回。这样,傅作义的偷袭计划宣告彻底破产。
  
  白皮红心的真实“潜伏”
  
  事后经研判,毛泽东的这着“空城计”确实是一步险棋!当时如果数万敌军真的长驱直入,我军主力的确无法及时赶到,那将是一场恶战,确实会对党中央的安全造成严重的、直接的威胁。由于毛泽东获得了准确的情报,大胆采取心理战术,兵不血刃,便瓦解了敌人一次气势汹汹的进攻,演出了被载入史册的“毛主席巧唱空城计,吓退敌人十万兵”的精彩一幕。2002年新版的《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下册“平津战役”一节,对此事也有记载,并评价为“中共地下组织出色的情报工作”。后来。李克农曾说过:“这次是毛主席‘谈笑间’吓退了傅作义雄兵十万。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危情解除,尘埃落定,聂荣臻同志传令嘉奖,“给地下情报组织负责人甘陵和刘光国等有功人员记大功!”殊不知,此时的刘光国等人,哪有心情分享胜利的喜悦?他们正在经历着另一次更为严酷的生死考验!不甘失败的傅作义再次展开了“内部大审查”,面对面突审、背靠背揭发,严刑拷打,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在刀光剑影的高压恐怖之下,刘光国暗暗地鼓励战友:“别怕,为了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就是出事了,牺牲咱们几个值!”“一定要挺住,没有上级命令决不能撤离,更不能逃跑,新的任务在等着咱们!”,凭着超乎常人的坚强意志,他们继续“潜伏”;凭着出奇制胜的谋略,他们与敌人斗智斗勇,甚至说服和策反了一名上峰派来专门搞清查的“老乡”军官,成功地躲过了这场劫难。北平和平解放那一天,刘光国和他生死与共的战友,欣喜若狂地找到进城部队,甩掉国民党军帽,与首长和同志们紧紧拥抱,“回家啦!我们回家啦!”在敌人带血的尖刀面前不曾眨眼的他,此刻却泪流满面……
  全国解放后,刘光国被调到了广东,在省委的一个重要部门工作,20多年前,在局长的职位上光荣退休。在本文开头提到的那次座谈会上,省市几家媒体的记者当即表示要采访刘光国,但都被他谢绝了c他说:“为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我的多少战友都牺牲了,而我呢?既目睹了日寇的投降和蒋家王朝的覆灭,又见证了新中国一天天强大,安享着幸福的晚年,我是幸运的。作为一名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地下工作者,我只是服从党的命令,了应该做的—点事,没什么可以骄傲和炫耀的。”在2010年春节老干部团拜时,有的领导问他有什么困难和要求?老人家习惯性地先摘下头上的帽子,憨憨地微笑着,只说了一句话:“什么时候有听形势报告的机会,请一定通知我参加……”
  这,大概就是“白皮红心”地下工作者的职业习惯?这,就是一位功劳卓著隐蔽战线老英雄的晚年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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