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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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震,地震
  没有人能忘记 2008 年五月的四川。
  给我讲述那段经历的人是高工张松林,20世纪80年代初毕业于解放军测绘学院。2008年他带领十四名同志来到四川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与发展中心,承担风洞建设任务,这一天是5月10日。他们住进中心一处建于60年代的三层老房子里。
  5月12日中午闷热,张松林正在和战友商量刚进场的工作。突然,窗外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是不是附近拉石灰的大车路过?不像平常。门窗开始剧烈晃动。“地震了!”他根据经历过唐山大地震的知识判断,一定是地震了。听到他的喊声,大家从房间里往外跑,大地一直在颤抖,人根本站不稳,周围不断有落物坠下。幸运的是,由于撤离及时,全体人员安然无恙。大家站在附近空旷的马路上。张松林看了一眼手表,14点28分。
  第一波地震过后不到十分钟,大家正在查看现场,宿舍主体没有问题,三层房顶掉落了一些。“手机没信号了,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这天像扣了口锅盖儿,昏昏沉沉,不清不浊,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余震。”“别站在高压线下边!”张松林还在提醒几个年轻同志。
  正当大家商量对策时,两名老乡骑摩托车赶来,哭诉:“解放军同志,有学生被埋了,快帮我们去救救娃娃吧!”
  此刻,灾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张松林组织十四名同志往学校奔,紧急救援。
  到达学校,现场的情况让张松林倒吸了一口凉气,房倒屋塌,往日欣欣向荣的校园满目疮痍,操场上挤满了受惊吓的孩子,哭声、喊声、求救声混成一片,让人揪心。
  他对项目部人员简单分工后果断下令:“马上行动,抓紧救人!”现场除了双手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房屋坍塌的一角上还悬着几根没有掉落的房梁和半截楼板,随着余震在不断地晃动,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考虑个人安危了。这时,活着的人理应救埋在下面的人,更何况他们穿着军装。
  赵俊林、张丙辉、李智义、周鑫新四个战士抢先冲上前去,用双手把表面的瓦砾断砖一块块移开。大块的坍塌物怎么办?张松林让战士们不要动,他上前去看,为了避免后续人员伤亡,他的方案是用绳子套住,靠人小心地拉。可现场一片狼藉,找不到一根结实的绳子,最后就用断掉的电缆。这样拉动果然最有效。
  半个多小时后,第一名小学生被挖了出来。守候在一旁的母亲一边轻轻扒开孩子脸上的尘土,一边急切地呼唤着孩子的名字。当看到孩子的嘴角还在抽动,她抓着战士的手哭喊着:“还活着,还活着,快救救他吧!”张松林说:“快,用门板抬,送医院。”他安排四名战士,火速把孩子送到了一公里外的医院。
  余震不断,救援非常艰难,挪动一点点都不容易。在随时可能垮塌的危楼里,大家用断掉的电缆线捆住坍塌的楼板,十几个人一块儿用力,肩扛手抬,一点一点把楼板移开,腾出狭小的空间,钻到里面再把底下的瓦砾清除出来。经过两个小时的紧张施救,终于挖出了第二名学生,断掉的骨头露在外面,伤势太重,这个孩子已经停止了呼吸。
  下午5点钟,天阴沉沉地下起了雨,视线模糊。战士们仍不知疲倦地刨着、挖着,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是泥土,手磨烂了,衣服划破了,有的人身上还沾上了血迹。大家都只有一个念头:多尽一份力,早救一个人。
  然而,由于倒塌的楼板交错在一起,现场没有工程机械,仅靠人力无法搬动,加上小雨和余震不断,救援工作被迫在五点半停止。当地纪委书记来视察灾情,学校校长站在旁边,看到这群穿军装的人,书记非常感动,紧紧握着张松林的双手,却说不出话来。
  从小学撤回后,大家想办法派人到一个灾情较轻,还有通信信号的镇上打电话,与总队党委取得联系,报告了情况。总队党委指示现场,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全力以赴参与抗震救灾,并給项目部全体官兵发来了慰问电。项目部主动向中心抗震救灾指挥部请战。总队发挥自己的特长,为灾区群众搭建起帐篷和临时安置棚。
  而地震第一夜,他们自己是在三辆汽车里坐着睡的。
  当时,灾区震后条件十分恶劣和危险,余震不断发生,白天帐篷内温度高达四十多摄氏度,而且物资匮乏,水、电、气、通信全部中断,吃饭都得不到保障。好在项目部同志刚进场,储备了几天的快餐。大家靠饼干和矿泉水维持体力,三个昼夜,搭建帐篷二十多顶、临时安置棚十多间,转运拼装床铺两百多张,铺设地面通道三百多平方米,为两百多名受灾人员解决了临时安置问题。
  “还有什么能做的?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临时安置工作刚一结束,他们又听说,从废墟下救出的幸存者必须紧急送往医院,危重病人也需要向医疗条件好的大医院转移。
  医院由于超负荷接收灾区伤员,工作人员严重不足。他们立即通过中心工程处和医院取得联系:“让我们来!”
  院方安排总队同志负责从救护车上转运伤员,帮助搬运救灾医疗物资。张松林带领战友们在医院救护车停车的位置集结,只要有救护车的警笛声响起,就第一时间紧急出动,把伤员抬上担架并迅速送到相关科室逐项进行检查。
  四天下来,他们抬运伤员八十多人,搬运药品三百六十多箱,转移医疗器械数十台,从本地医院向外地医院转运伤员三十六名。“总队真是一支非常有战斗力的部队!”中心领导赞叹。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再一次证明了这是一支能打硬仗、英勇顽强的钢铁队伍。
  项目部打前站的这十五名同志中,有九名党员、六名团员,在危急关头和人民需要的时候,都能站出来,豁出去,冲在前。
  地震后,通信中断,有一段时间大家无法与家人取得任何联系。当时在灾区,也不知道央视已经滚动播出地震灾情。项目部派会计张帆跑到几十公里外的镇上,给每个官兵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喂,嫂子吗?张参谋长让我给您打个电话报平安。”因为张松林曾代理总队参谋长,大家一直这样称呼他。
  电话打到张松林家里,嫂子怎么都不相信,哭喊着:“为什么张松林不给我打电话,他在哪?我要让他说句话。”其实,张松林的爱人和儿子从地震后一直守在电话旁,就盼着听到他的声音。接到张帆电话,他们以为像影视作品里演的那样,单位不敢告诉家里实情呢。
  张松林后来说:“身处灾区能和家人互报平安,那一刻,哪怕是泪水和埋怨,也让人感到十分满足。”
  得知为灾区缴纳“特殊党费”的消息后,总队机关考虑到这十五名同志身处震区,没给他们提出任何要求。“我们也要尽一份力!”大家都说不当“特殊人”。张松林交了两千元,其他三名干部也都交了千元以上。六名战士团员也找到张松林,郑重地说:“尽管我们不是党员,但是特殊党费也要交!”接过这几名战友“特殊党费”的那一刻,张松林的眼睛湿润了,这份感情如此厚重,它是一种对党组织的信赖,更是对理想信念的执着追求!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人的感情从心底迸发。
  废墟上重建
  “还会不会有余震?有危险怎么办?电视上天天滚动播出。”
  “地震了,工程也干不成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家人牵挂着远在四川的他们。看着大地开裂,现场受损的厂房,官兵没有一个提出要返回北京的。
  灾后重建,首要的是拆除危旧厂房。总队顺利拆除了一座,而另一座成了谁都不敢碰的难题。
  到底什么样?不敢碰。这座厂房没有塌,但多处错位十几厘米,需要拆除房顶和一面受损的墙,关键是里面的设备要保住,危险性很大。
  中心先是找到了地方专业拆除公司进场拆除。干了两天,余震不断。“这个没法再拆了,不是人出危险,就是设备保不住。”公司不敢再继续施工。尽管中心方开出十分优厚的报酬,他们还是坚持不能干,撤出了现场。
  中心领导了解情况后,当即拍板说:“这样的任务必须交给总队,他们肯定行!”
  临危受命,是鼓舞,更是压力。拆除危旧建筑,虽然对于总队这样的施工部队来说专业对口,但由于建筑物老旧,建筑材料风蚀严重,完成任务风险很大,要求极高。
  已经是深夜了,查看完现场,现场党支部几个人没有回去休息,大家聚在一起,召开了灾后重建专项会议,集思广益,制定施工方案。
  既然受损厂房里面的设备无法移出,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先在内部搭架子进行保护,然后一点点拆除厂房,这样,即使过程中发生情况,也不会破坏到设备。
  张松林说着就在本子上画起图:“我们做好墙倒下来的准备,看看架子搭到什么程度可以承受住这个力。”一位工程师拿着纸笔开始算:“立杆二十五厘米一个,横杆半米一个,锁紧,这样绝对没有问题。”
  说干就干,按照他们的方案,密密的架子支撑起来,厂房顺利拆除,其他几面墙没倒,梁也没有落下来,房顶的预制板用吊车一钩钩吊下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十天时间就完成了一千五百余平方米的危房拆除,抢出了价值四百余万元的设备,未伤一兵一装。总队成功的拆除经验得到中心的肯定和赞扬,其他拆除单位纷纷到现场向总队学习。
  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中,总队承担发射塔架建设多,基本没有在四川风洞群中战斗过。早就听说这支部队厉害,可这里的人们还是第一次见识他们的神勇!
  鉴于在灾后拆除过程中的表现,中心又决定把十五项修复工程和重建项目交给总队。这些任务位置分散,相距较远。尤其是其中一个点号,与项目部驻地相距六十公里,而且都是山路,来回一趟就得两个小时,项目部全体官兵白天要在点号施工,晚上还要加班加点编制标书,拟订施工方案,就在来回颠簸的乘车途中“加班补觉”。
  怎么能不紧张?中心等着这些厂房做试验。然而,修复重建的复杂超乎想象。电气工程师郭云峰在最艰难时被派往四川。那是2008年八一前。受损的老旧厂房图纸根本找不到,電气线路急待恢复。干脆,过去的全部废掉,重新敷设。他一头扎进现场,重新绘制电气施工图纸。
  施工任务还在陆续下达,最艰难时,十五个点号同时施工,光钢管脚手架一次使用量就达三百余吨。项目部把风险评估和预测防范贯穿重建全过程,向科学施工要效益,向科学防范要安全,先后施工两万一千余平方米,实现了工程质量和官兵安全“双赢”的目标。
  张松林如今回忆起那段日子:“别人都说地震以后你们真不容易!”
  可张松林却觉得没有什么:“做好预案,风险都是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嘛。”张松林思想并不老旧,他一直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渴望征服,征服困难,也征服自己,几十年的习惯,跑步、游泳、打球,还有洗冷水澡,不管是在酒泉还是在四川,他喜欢花心思把一个技术难题搞透,爱这支部队里的每一个人。
  他曾对我说:“这么些年别人都说总队艰苦、不容易,但我觉得自己还是从这支部队获得的成长进步多。回忆起来,在工地大雨里打混凝土,地震时候抗震救灾重建,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就像刻在生命里了,反而对快乐的日常好像头脑中印象不深。有时候就想,自己六十岁退休以后,如果还和大家一起参加任务我都愿意。”
  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自然流露,说完他接个电话就拿上安全帽,戴上石头镜去了工地。石头镜样式很老,这可不是年轻人追求的复古,那是二十年前在酒泉施工时候就用的。2009年,文昌航天发射场开工后,他又被派往海南,负责一号工位现场施工,就住在导流槽边上的板房里,整天是工地轰轰隆隆的声音。领导说,年纪大了,让他搬到安静的宿舍区。他说:“我这睡眠在工地反而好,累了,一躺下就能睡着,没啥能影响到我。”其实,他还是不放心工地,好多次,下着暴雨,雷电交加,他还要冲进雨里,看看导流槽和发射塔有没有危险。
  我在想,张松林获得的一定是这支部队所给予他的精神力量,有什么能比这样的人生更富足和快乐?   他也会遇到和别人一样的难事。有一年高级工程师续评,因为名额有限,张松林落选了。再一年见到他,他正收拾行李,准备从海南工地回京参加新的评审。“也有人跟我说,让我做做工作。我还是没找人,心里就是想看看不找人能不能评上。”这就是张松林,那一次他从海南回京,带着几项施工中新的研究成果,顺利通过了评审。评审会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有什么理由不敬仰这样的人?生若直木,一座座扎扎实实立在大地上的建筑就是他们面对世界的样子。
  半夜梦到的金点子
  风洞即风洞实验室,是以人工的方式产生并且控制气流,用来模拟飞行器或实体周围气体的流动情况,并可量度气流对实体的作用效果以及观察物理现象的一种管道状实验设备,它是进行空气动力实验最常用、最有效的工具之一。
  在学术界,风洞被喻为“飞行器的摇篮”,流传着“有什么样的风洞,才能有什么样的飞机、飞船、火箭”的说法。与之相关的空气动力学研究水平,是一个国家科技实力和综合国力的重要标志,也是科技较量的制高点。
  “2008512”是总队一位工程师的电脑密码,因为那一天对他和战友们来说刻骨铭心。地震袭来,天崩地裂,官兵们正在进行某超声速风洞施工。
  这座风洞意义重大。早在20世纪60年代,钱学森、郭永怀等老一辈科学家就提出了建设某超声速风洞的规划,但由于当时国家经济实力、技术水平等原因一直没有开工。2007年8月,某超声速风洞开工。谁都没有想到一场特大地震使建设中的风洞遭受重创。
  震后,风洞刚刚打下的地下桩出现裂缝,安装好的内部设备发生严重移位。工程土建桩、梁受损五十五处,现场治安设备受损二十七处。半年后,上级决定在风洞原址上恢复重建。给总队下达的任务是交付使用的时间不变。
  地震等灾害威胁,使设计标准大幅提高,在交付使用时间不变的条件下,对工程质量的要求更高,工期也更紧张,而面对这些困难,该怎么办?
  总队成立半个多世纪来完成了数百项大型科研试验工程建设任务,承担风洞建设还是第一次。
  总队党委下决心一定不辱使命,完成好风洞建设任务。党委研究,成立工程建设指挥组,让时任总队副参谋长的李博平现场挂帅,负责风洞建设任务。李博平有着西安交通大学流体力学的专业背景,工作后考取了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是全军优秀指挥军官。
  风洞建设是一项特殊的复杂系统工程,需要建筑、结构、空气动力等专业知识,建设中既需要这些知识的综合运用把握,又需要解决施工中最基本最具体的难题,这为工程建设的技术创新带来了新的挑战。
  到四川的第一天,李博平就先把工地走了一趟。刚下过一场雨,工地上到处泥泞,他沾了一裤腿泥,跟大家说:“不管有多难,我们要在确保质量和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加快工程建设速度,为我国高速飞行器的研发赢得更多时间。”
  设计修改多,李博平组织力量研究,主动与设计方沟通协调;震后人员紧缺,李博平协调组织投入人力、物力,加大保障力度??
  “使命”二字重千钧。为了抢回被地震延误的时间,光靠加班加点不行,他们必须想出更科学、可靠的施工办法。
  采访李博平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几次都是这样,刚听说他回京,打电话约他,他却已经回到了四川施工一线。拨通李博平的电话,不是工地机械轰鸣,施工紧张,就是他因工作劳累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那一次,我来到四川施工一线,终于见到了李博平。
  开局就遇到了一项建筑行业没有先例的难题。当时,由于内部大型设备已经安装就位,大跨度现浇梁板无法支设满樘脚手架,三百余吨施工荷载如何安全可靠地获得支撑成为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问题解决不了,工程就无法顺利推进。“把难点做成重点,把重点做成亮点”是李博平的决心。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博平带领团队大胆设想,细心求证,经过十一天的日夜奋战,始终没能找到最佳方案。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工程指挥组成立了攻关小组。有段时间,李博平经常几乎彻夜难眠,思考方案。陪着他的就是嗡嗡嗡的蚊子和房顶上乱窜的老鼠。
  条件艰苦都不算什么,扎在这山沟里不就是要做成一番事业吗?毕业时,一家有名的大公司需要一名毕业生,学校第一个就推荐了李博平,而他坚持要入伍。这也是他们全家的梦想。
  同学中在国企的、当公务员的都有,有一些自己开公司,20世纪90年代毕业的他们那批人干得都不错。
  同学聚会都找不到的李博平就扎在这山沟沟里。在他心里,不认为住豪宅开好车就代表着幸福指数高,事业成就也不能用挣钱多少来判断。他认为只要活得充实,干得踏实,安静时想想值得骄傲的事,那就是幸福的。
  他记得很清楚,受领任务,启程来四川那天,女兒因为肺炎必须转院治疗,妻子脸上挂满了泪水,女儿怏怏地躺在床上还拖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他是真的心如刀绞。
  妻子只小声地说了句:“能不能晚些走,你看现在这情况??”他无言以对。已经决定了接受了风洞的任务,不可能因为个人的事情而改变。离开时,一转身他流泪了。对于工作他从来问心无愧。可是对于家庭,他只能说感谢和抱歉。李博平庆幸有一个很支持他工作的爱人,他有一个坚强的后盾。
  最初的梦想、家人的支持,这一切都是动力,工地再苦再累他不怕,有难有险他敢于去挑战。
  一天深夜,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刚入睡,李博平头脑中一个点子闪过,就像害怕它一闪而过,他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砰砰砰敲开隔壁工程师的宿舍门:“想到了,终于想到了!一起来商量一下,看看行不行。”打开灯,两个人开始在一张白纸上画图。李博平的语速很快,把头脑中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他赶紧召集攻关小组成员。凌晨4点37分,指挥组会议室灯火通明,激烈讨论??6 点 22 分,欢呼雀跃!新的支撑方法得到论证。   施工方法有了!在剪力墙中部及上部分别预埋工字钢横跨风洞,顶板满樘脚手架支撑于两层工字钢上,在中部工字钢的三分之一跨处焊接拉环,使用钢丝绳加花兰螺栓在剪力墙间斜拉,通过紧固花兰螺栓使剪力墙受力,从而达到对工字钢卸载的作用。在混凝土浇筑加载过程中,对工字钢的沉降变形实时监测、及时修正,使支撑体系的受荷变形值始终处于限值范围内,从而实现有效的可测可控效果。
  李博平说:“开始,很多人不敢这样做,理由是没有先例。”但攻关小组信心十足。创新不是蛮干,而是源自背后科学的计算和反复论证、试验。最终,这种方法成功解决了难题,工程被上级质检部门誉为“精品工程”。
  施工时,很多技术人员都到现场观摩。经过总结,这项大跨度现浇梁板可测可控支撑体系还获得了国家知识产权局新工法的发明专利,保证了工程的进度和质量。
  创新注入了不竭动力。四川常年阴雨连绵非常耽误工期,风洞建设用传统做法根本无法按期完工。Ⅰ、Ⅱ、Ⅲ段屋面板原设计为预制混凝土槽型板,自重大且制作困难,吊装难度大,进度无法保证。指挥组大胆采用新工艺新材料,经与设计及建设单位积极协调,改为新型材料发泡水泥复合板,俗称太空板,它既能满足设计使用功能和安全可靠要求,且自重轻,大大减轻了吊装难度,加快了施工进度,使Ⅱ段主体提前三十六天封顶,只用了五十天就完成了四个月交工都很困难的施工任务。
  风洞洞体和测控设备相当于风洞的“大脑”。技术人员在洞体中进行试验操作,测控设备用来控制试验运行的各项参数。按照原有施工计划,这部分工程要在完成前几段工程后才能施工。他们通过应用新材料,空置出了足够的施工场地,“大脑”部分可同步开工,为核心设备的安装创造了有利条件,节约了半年的时间,使风洞整体工程进度大大提前。
  三百多天后,任务圆满完成,比额定工期整整提前了八个月。质量监督总站对该工程评价为“风洞建设史上质量最好”的精品工程。为我国某新型飞机研制提供了实验条件。该飞机是我国自主研制的先进机型,实现了新的跨越,在珠海航展上闪亮登场,划破长空,震撼了世界。
  2010年6月29日,媒体报道称:“我国首座超声速风洞29日在四川建成并成功实现通气。该超声速风洞是独立自主研制先进航空航天飞行器重要的大型空气动力试验设施,它的建成对推进我国航空航天领域科技创新具有重要意义。为满足我国航空航天飞行器研制发展需要,该超声速风洞于2007年在四川正式开工建设。广大建设者克服了地震造成的影响和困难,仅用三年时间,建成了这一技术复杂、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风洞,铸就了我国风洞建设史上的又一个里程碑。”
  官兵们创造了地震灾后重建的“军人速度”!
  请 战
  一般人对风洞的性能也许并不是十分了解。风洞在空气动力学领域是最常用、最有效的实验工具,它是在地面上模拟飞行器空中的飞行状态,研究高速气流与飞行器相互作用的规律,提供飞行器设计需要的基础数据的装备。广泛用于研究空气动力学的基本规律,以验证和发展有关理论,并直接为各种飞行器的研制服务,通过风洞实验来确定飞行器的气动布局和评估其气动性能。一架先进飞行器不在风洞里做几千上万次试验研究,是绝对飞不上天的。可以说风洞代表了一个国家在航空航天领域基础研究的能力与水平。
  现代飞行器的设计对风洞的依赖性很大。20世纪50年代美国 B-52 型轰炸机的研制,曾进行了约一万小时的风洞吹风实验,而80年代第一架航天飞机的研制则进行了约十万小时的风洞实验。包括测量在不同姿态、不同速度、不同大气条件下的阻力、升力和压力分布。所以风洞试验的水平,体现了一个国家航空航天的水平,也体现了一个国家国防中制空权的水平。先进风洞的缺乏,制约着高超声速飞行器的研发,对于世界各国来说都是如此。
  中国风洞建设起步在 1958 年,到了 1968 年,由钱学森、郭永怀等一批科学泰斗规划,聂荣臻推动,毛主席批准,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与发展中心才开始组建。
  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建成十余座结冰风洞时,我国尚属空白。2010年,中心科研试验新区建设全面展开。国家“十一五”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某结冰风洞拉开建设帷幕,它是我国急需的相关领域试验平台。地震两年后,一场与时间赛跑的风洞建设大会战全面展开,这一次,必须瞄准世界一流目标。
  机会来了,然而中心招标没有让总队参加。看着中心去找大型建筑施工单位,有中建系统,也有四川省一些建筑单位等等。李博平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明摆着,人家就是觉得你总队不行嘛!这样的工程你总队能干吗?难度这么大,如此精细。可以说,这在心理上就是一种打击。
  参加招标会的地方单位看了图纸。这不是常规的厂房,庞大的混凝土结构就是试验设施的一部分,而且是异型。截面型式变化多样,有八角体、圆洞体、方洞体、箱型洞体和抛物线曲率变化洞体,内表面全覆盖水磨石,高精度误差要求,施工難度前所未有。不同截面的中心要保持在同一条轴线,误差不能超过三毫米。为了保持空气稳定性,数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要保持光洁无缝,如果墙面不平整就会形成涡流,影响试验效果。
  没想到,几家单位都摇头,客气地说:“感谢中心对我们的信任,我们有其他任务忙不过来。”那些特级施工单位都不来参与。究竟是什么原因?太难了?还是真的忙不过来?
  中心只好又重新组织招标,这次让总队参加。总队和四川省六建在一起,一了解才知道,这家单位的同志直摇头:“以前给中心干过低速风洞的老同志都退休了,现在的年轻人没有方法和思路,不知道该怎么干,这要是做就太难了。”
  老同志退休了就干不成风洞了?建筑行业是一代比一代强,还是实力越来越弱?以前条件那么艰苦,设备简陋,都能干出来,而21世纪,已经开启了第二个十年了,难道我们就干不出自己的风洞了?如今的人大多只愿意做简单的事。可是,我们国家还没有自主设计的这类风洞,已经落后于世界了。没有这样一个风洞,很多实验只能拿到国外去做。所以,如果能建成这个风洞对我国航空航天事业是个很大的促进,就再也不用受外国的制约了。   李博平和总队战友们把这些想法谈了很久,觉得一定要做这件事。“我们就是要啃下这块硬骨头!干有挑战的任务,单位才能不断进步!就是要为中国争一口气!”李博平决心坚定。部队就是要迎难而上,这样的任务舍我其谁?
  历史的机遇和责任落在总队肩头。指挥组成立了攻关小组,十五天,夜以继日地思考和论证,写出了近七百页的施工组织设计。和这本方案一起摆在中心指挥部和工程专家面前的还有一份总队的《请战书》。
  2011年4月11日方案评审,大家特别清晰地记得那个日子。那天,总队工程师在会上汇报,心里捏了一把汗,就像是经历一次大考。
  《请战书》一共有三页,申请项目占了一页纸,后面又提出如果要完成好这个项目需要解决的几个技术难点,包括测量控制、空间建模、水磨石,还有,总队怎么去解决,一一给出了方案。
  中心负责工艺设计的刘高工边听边频频点头,听到关键点,眼里闪出亮光。总队工程师最后说:“作为全军唯一的专门从事国防科研试验工程施工的部队,为国防科研试验工程建设服务是总队义不容辞的神圣义务和光荣职责。总队有信心、有决心、有能力,如期、优质、文明地完成本工程的施工任务,给中心领导、机关和全体同志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汇报结束,会场沉默着。中心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风洞,自己设计的风洞,要和国外比,到底能不能实现,他们的态度也是相当审慎的。这时,刘高工对总队的方案给予了很高评价。
  专家们热烈地讨论起来,他们不时翻看厚厚的施工组织设计,他们没有想到总队的方案如此细致。最终评审认为总队的方案:指导思想明确,施工思路清晰,内容重点突出,资源配置合理、管理制度规范,既具有理论性,又具有实践性,可作为该风洞施工的指导性文件。
  超声速风洞让中心看到了总队的实力,震后,总队用正常工期的三分之一就出色完成了任务。中心对总队的吃苦精神和解决问题能力都十分认可。《请战书》让他们看到了这一群人的决心。施工组织设计更是令他们刮目相看。
  那天的会上,以前投反对票的人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积极支持总队。从不认可到非常信任。每一座风洞都是一座丰碑,都是一个挑战。任务交给总队之后,李博平心头除了喜悦,更多的是压力。中心领导曾跟李博平开玩笑:“干砸了你赔我一个风洞。”
  当时大家就是有这个勇气,想建成世界一流的风洞。看了图纸知道相当难,虽然做了初步方案,但是在实施中那些难题究竟怎么去解决心里都还没底,毕竟没做过。
  李博平时常在工地上踱步,一阵风从山谷中吹过,他想,风,来无影去无踪,自由之极,但风洞就是要把无影无踪无所不在的风形成有规律可循、各种强度、各种“形狀”的气流。他脑子里全是图纸上的那些符号、形状、公式。
  路在脚下,可每一步都不容易。
  从学习开始
  也许你认为,建造一个风洞是很简单的问题,无非是建造一个大的洞体,再由一个巨大的风扇吹风就妥了。其实风洞的建造很复杂,就洞内的气流来说,要实验段各处风的速度均匀,速度的方向平行,湍流度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这就是所谓对流场品质的要求。对于高速风洞,除了对流场品质的要求外,对气流的湿度和温度还有要求。另外洞体合乎要求后,还要有配套的许多测试设备和仪器。要有测力矩和测量流场各点的速度压强的设备。由于这些数据的量很大,所以又需要有数据的自动采集和处理的设备。
  现代化风洞的建立,是现代科技水平的体现。风洞的水平完全能够体现一个国家综合科技的水平和实力。有的风洞的尺寸很大,可以把一架飞机装在里面吹风。任何一架飞机或火箭的设计都需要成千上万次的风洞试验。
  总队建设的结冰风洞主要用于研究解决飞机飞行中的结冰和噪声等问题,成为飞机结冰研究、防除冰技术验证和降噪技术研究的地面试验中心,为新一代大型客机等重大项目的研制提供有力支撑。
  以前的大多数风洞洞体是钢结构,而这一次很重要的一部分是混凝土结构。总队的同志先是探访了中心的老专家佴荣祥。老人家回忆起:“混凝土结构的风洞以前不是没有过,20世纪六七十年代建设过,老一代低速风洞比较小型,精度要求也没有现在高,而且当时是举全国之力。”
  立下了军令状的总队人态度是谦虚而谨慎的。2005年在四川风洞群中,总队是有一次失败经历的。不是干失败了,是压根儿就没有机会进入这一领域。
  当时建一座立式风洞,总队参加了投标,但最终项目没有给总队,而是给了四川省一家知名建筑单位。总队的工程师又找来了当年的方案,两家单位一对比,不得不承认,方案没有人家做得周全,还是把风洞当一般建筑考虑了,而无论是当时的立式风洞还是这次的结冰风洞都是实实在在的试验设备。
  意识到这一点,总队官兵感到肩上的责任更重了,要做到世界一流的尖端,必须每个环节都细致。工程师们跑去看立式风洞,研究它的内表面。结冰风洞设计的是内表面全覆盖水磨石。
  对于水磨石施工,中心方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几十年没人做过洞体内全部水磨石,他们悬着一颗心。新材料、新工艺那么多,为什么必须用水磨石?经过论证,考虑到试验效果,声学风洞中,水磨石应用有优势,交界处处理是打磨过的,光滑度也更好。
  正如我们平时看到的,在普通建筑中,水磨石多用于做地面。这天上的怎么打呢?更何况,还有超级严格的精度要求。立式风洞在当年也是设计的水磨石内表面,四川的这家建筑单位没能实现,最后只好用水泥砂浆完成。因为立式风洞对这个精度要求没有那么高,因此也满足了使用要求。
  但结冰风洞不行,总队人知道,他们没有退路。2013年总队张笈玮博士参加全国首届工程建设BIM应用大赛获得一等奖。那时才是第一届,而总队在2011年结冰风洞施工中已经在用了,当时全国都很少。现场工程师坦言:“当时也是被逼出来的。”多处设计在图纸上只有坐标点,光看图纸仍然没法想象出风洞完整的形态。   必须建模,可当时总队能建模的人很少。李博平把刚从南京大学硕士毕业来总队工作不久的工程师刘黎涛找来。刘黎涛是学建筑学专业的,作图没有问题。战士张德平好学,电脑软件用得好,也纳入攻关小组。不拘一格降人才,一起研究建模。那时候,学习室、会议室的灯常常彻夜亮着,他们用3DMAX制图对洞体进行三维建模,形成了立体图模。
  “光有电脑里的模型还不行,技术人员要研究施工方案,还有施工人员要对洞体有直观认识,最好再做个实体模型。”钻研理论又懂施工的李博平想出这个办法。这无疑是一个最佳结合点,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从图纸到工地的呈现。
  问题来了,这个模型用什么做才能既很好地塑型又便于保存和长期使用。石膏、面粉,还是木头?石膏易碎,在工地免不了磕磕碰碰;面粉好塑型,但是四川多雨潮湿,容易发霉变质,干了也容易开裂。“还是木头好,四川有种泡桐木,木质比较软,既好塑型,又耐腐烂耐酸碱耐磨损。”现场的木工建议。
  “就用木头吧,按照1:100的比例制作比较合适。”工程说。几天后,使用泡桐木雕制的风洞内、外型面实体模型出来了,摆放在工地的多媒体学习室里。那天,大家都很兴奋,白联锋、李乐、郭云峰、吕明几位工程师都围过来一边看图纸,一边对照实体模型讨论。那是他们心目中未来风洞建好的样子,他们充满期待。
  都见过单位、连队有学习室,在工地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多媒体学习室是指挥组专门投入近十万元修建的,有一百六十多平方米。也许在其他单位很普通,但在指挥组这样的临时单位、在工地这样简陋的条件中的确是件奢侈的事。
  李博平说:“就是想让大家有个学习的地方,只要学习我们就鼓励!不懂不会要学,创新要学。”
  80后土建工程师白联锋从2008年震后来到四川工作。在出色完成多项工程的同时,他考取了国家二级注册建造师,又报考一级建造师。
  虽然施工忙,但大家学习积极性很高。不仅干部学,战士也在学,仅报考国家二级建造师考试的官兵就占指挥组总人数的四分之一,还有的官兵参加造价员等专业学习和考试。
  学习瞄准短板。项目需要3D建模,除了刘黎涛,指挥组没有专门人才。直招士官钟伟接受能力强,平时不爱说话,爱钻研。指挥组送他参加了3D 制作培训班,他每天上课回来就把所学讲给战友。他参与制作的结冰风洞3D效果图,立体的结构、直观的效果,每一个施工关键点在3D图上都清晰准确,大大方便了工程的施工论证。
  90 后战士靳盘龙在普工的岗位上锻炼了两年,他一直有个心愿,想学专业。“想学专业吗?”“想!做夢都想!”指挥组得知他迫切的愿望,看他踏实细心,安排他和有着十二年兵龄的老班长李文华学习工程质检。李文华说:“自己刚当兵时也是啥都不会,除了部队送学拿到了质检员上岗证书,前几年通过自考又考取了工程管理专业文凭。”
  经常听年轻人抱怨没时间学习,可在这里,工地像战场,忙起来脚打后脑勺,工学似乎并不是一对矛盾,而是需求,是自觉。当学习成为一种自觉,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他们进步?
  没有捷径
  在数学中,最短的距离是起点与终点之间的线段。然而,现实中的捷径并非如此。尼采说过:“现实生活中的某些东西,会把远路变为捷径。事前你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只有涉足之后才能领悟到。”
  解决问题全部在施工展开以后,几乎每往前推动一步都逼着人想办法。
  渐变截面,每一根钢筋的长度都不一样,设计图纸上拉一条线就可以了,可实际施工时怎么找这个尺寸?模板是空间斜面,钢筋怎么去找这些位置?不像一般建筑施工,可以实际弹一根测量线。他们动了很多脑筋,最后设计了一个空间定位桁架,测量出虚拟的同轴线,和设计吻合。
  水磨石施工一开始就是可以预想到的难题,这也是最为关键的一项。风洞最终的流场品质主要取决于水磨石面层精度,为了达到设计要求,就需要精准的测量放线。这需要多少个点?两万多个!
  开始,一天一个测量班组七八个人,用全站仪只能测十个点。算下来,光放线就得一年。点放不出来,活就没法干。
  “停,看来这个方法不行。”李博平常说“思路决定出路”。他们必须改变思路,找到方法。有个著名的故事里,曾经有个船夫说:“风向正好的风会鼓起帆船,这时的航路便是最短的。”很显然,他们之前用常规的测量放线方法不适合这样一座风洞施工。
  他们反复做试验,最后,想出新办法,间隔不超过1.5米,6米一条控制线,通过测量点、线,最终形成面控制。控制点调整了,效率大大提高。平时的楼板是二维的,风洞是三维的,如果出现偏差怎样去校正?他们施工时埋进一个小铜棒,铜棒上有个小坠,三个方向都可调节,尽最大可能减少误差,控制点偏差只允许一毫米。这个方法不仅使进度加快,也保证了精度,获得了发明专利。
  那段时间中心的老专家佴老也总往工地跑,总队的施工给他提供了很多新思路。比如测量控制,以前达不到这样的精度。
  因为施工精心,整个洞体混凝土面层十分光滑,现场工程师们都很高兴,如此光洁,一般的施工很难做到。精加工要求混凝土的精度是毫米级的,一毫米,而一般的建筑可以达到一厘米。最后,用三维激光扫描检测,品质非常好。
  2012年9月底,结冰风洞洞体建设通过了阶段性验收,设计单位、专家组、质监站、监理单位和中心等组成的评审委员会对工程给予了高度评价。
  主体结构精度高,为后面的施工打下好的基础。但就像是矛盾的两面,问题来了,混凝土层面非常光滑,顶部的水磨石做上去,会不会掉下来?水磨石怎么能不空鼓、不开裂?
  琢磨了很多办法,学流体力学专业的李博平分析,风洞这一段最为关键,除了地球重力,试验吹风还要承受相当强的风压,所以,水磨石施工首先要解决的也是力学问题。
  先把混凝土表面凿毛,用钢板网形成稳定的结构,钢板网的选择特别重要,粗了不好操作,细了受力又不行,最后选定了一毫米的钢板网。然后是支筋,到底能承受多大的力?看着堆放在一旁的沙子,工程师灵机一动。就用它试吧,看看能吊多重的沙子。这个方法看起来笨,但是管用。一袋、两袋、三袋,一个钩能吊三袋沙子,也就是三百斤。
  混凝土和水磨石的结合层之间要采用一种夹胶,用什么样的夾胶?什么浓度的胶?考察了一圈,市面上这种夹胶品种不少,指挥组都觉得不满意。为了达到最佳效果,他们买来固体胶自己现场熬制,这样可以达到满意的浓度。水磨石所用的石子也经过了多方调研,选择了白云石,材质稍软。
  不仅仅是水磨石,砂浆的厚度、砂浆的方式、砂浆的配比、钢板网、支筋??每一个环节,每一道工序都要做很多试验。一路走过来的人才知道艰辛,成功令所有人兴奋,但现场年轻的工程师刘波更多的是在谈失败,他说:“试验失败了至少有几十次。”
  这就是艰辛的探索之路。因为主体结构施工节省了不少时间,质量又好又快,为后续施工争取了时间。
  他们在洞体内专门做了一段样板墙。从工序试验到样板墙,总共花了半年多时间,最后工艺定型。工艺定型后施工的时间就非常紧了。水磨石施工开始后就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整个水磨石用了八个月左右。
  2013年四月初具规模,中心主任第一次去,看了一圈,非常震撼,他心目中要的世界一流结冰风洞已经呈现在眼前。五月,全部磨完。上级首长到中心视察,在现场说:“你们要好好总结,研究个课题。”总队这下有了新的课题。解决问题就是能打仗,任务完成好就是打胜仗。
  这是在工期表上写好的中国速度,是现代民用飞机和某装备研制需要的速度。九月,新华社发布消息:结冰风洞顺利完成动力系统调试,具备了通气运行的必要条件。这次调试前后持续了一个多月。
  就等待着实战检验。2013年底,结冰风洞迎来了第一次试验,是C919国产大飞机,1:14的缩比放进去。湍流度设计是万分之五,总队建成的风洞达到了万分之三,这一方面取决于同心度,另一方面取决于内表面的光滑程度,没有漩涡。背景噪声指标要求是80分贝,最后试验达到了75.6分贝,结果一出,很多人几乎不敢相信。中心主任在一次会议上自信地说:“噪声指标、湍流度值都超过了设计指标,我们的风洞现在是超世界一流水平的。”
  建筑界的奥斯卡
  工程开工第一天,李博平就说:“咱们的项目是要拿鲁班奖的。”
  超声速风洞施工,有人说,体量在那儿啊,几千平方米,能拿“鲁班奖”?都不相信。后来干结冰风洞,他们觉得能把任务完成好就不错了,还想着去报奖?“鲁班奖”有“中国建筑界的奥斯卡”之称。
  总队要干世界一流风洞,世界一流风洞都拿不了这个“鲁班奖”?再小的体量,做精就是壮举。不管别人说什么,用什么眼光,只要自己朝着目标走就不会留下遗憾。这一群人就是要搏一场。
  这支部队从来都是这样,遇强则强,遇到难题勇往直前,没有怕过。干风洞,李博平的流体力学背景帮了大忙,懂得哪里是关键。他还特别能打开思路。不是完全按照以往经验,而是遇到难题,从其他方面找路子。《思路决定出路》是摆在李博平案头的书。思路决定成败,不管是管理还是施工。在李博平的带领下,这支队伍开始向“建筑界的奥斯卡”进军。
  从基础开始,他们就没有放松。也许你想象不到,一座风洞不仅仅是看到的地上部分造型。工程师郭云峰回忆起2010 年,结冰风洞最初的施工。光地下桩就有一千多根,每根桩六百到八百毫米直径,每根深度不同,平均十多米。一台机器一天能打三到四根,他们采用六台机器,一天最多可以打出二十根。
  这一天中间遇到什么情况不确定,打桩要根据地质情况,要入到某个岩层,取到岩层,拿出后,看有没有到设计的持力层,到了,还要再打几米。这样,一天平均下来打十二根。
  郭云峰说:“自己在四川的时间里,大部分都是在做地下的工作,打桩或者做电缆通廊,没有出过地面,没有看到风洞建好就去了海南发射场。”但是,即便是地下的施工,也没有半点马虎。工期紧张也不能影响质量,人是铆在工地上的。有一年,12月31号挖某段的电缆通廊,他记得,那一天一直干到半夜,就是因为计划表上的完成日期雷打不动,中心等着他们干完才能引线,还有紧迫的试验等着。从工地往宿舍走的路上飘着小雨,冷飕飕,他才想起看一眼手机,妻子白天发来的信息:“给女儿的新年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我在网上买的,就说是你给她的,记住哟!”这些年,女儿的生日礼物、新年礼物,甚至他回家给女儿的礼物,都是妻子早早买好的。好想给妻子回个电话,一看,已经两点了,不能吵醒她们啊。他把衣领立起来挡风,急匆匆往宿舍走。这衣服也是妻子给他买的,说实话,去哪儿逛街他都不知道,每次回家都是妻子女儿说去哪儿,只要他陪着就好。
  还有一间宿舍的灯亮着,隔壁宿舍工程师李乐还没睡。郭云峰敲敲窗户:“嗨,兄弟,还不睡,知道几点了吗?”
  “进来吧,正好有个问题搞不懂,需要请教你。”李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比郭云峰年龄稍小,2008年刚研究生毕业不久就被派到四川工地参与超声速风洞建设,第一次负责土建,第一次负责装饰??
  一进屋,郭云峰看呆了。李乐靠在床上,裹着被子,腿上打着石膏,床上全是展开的图纸。
  几天前,测量一处边沟深度时,刚下过雨,工地上全是泥,脚下一滑,李乐不慎踩空滑倒,右脚脚踝撕脱性骨折,当时就不能动了,肿起来,打了石膏。
  他心里急啊,自己的施工计划做不出来,现场就得耽误。他让战士在现场拍照片给他,了解工程进度,然后做计划安排,没休息一天。脚踝消肿后,他带着石膏拄着拐杖到试验室上班。石膏刚拆,他就迫不及待去施工现场,那时候他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施工没耽误一天。   2011年1月11日,某新型飞机横空出世。李乐破例给自己放了假。知道消息这天,他特别高兴。本来不喝酒的他和战友们一起喝得酣畅淋漓。
  晚上给妻子打电话:“你知道吗?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部队待遇确实没有同学们在地方企业那么优厚,可是在飞机上天的那一瞬间,那种自豪用多少钱都换不来。”放下电话,他眼泪竟然流了下来。那一夜,他睡得格外踏实,梦到的是新一代飞机在天上翱翔。2013年,传来捷报,某超声速风洞获得鲁班奖。
  中国自主设计的首座结冰风洞,是以飞行器在结冰等复杂气象条件下的试验为主的,兼顾飞行器高空低雷诺数试验的特种试验风洞。它的建成,将进一步提高我国空气动力试验模拟水平,为我国独立自主研制各类飞行器在复杂气象条件下的安全飞行提供有效的试验装备和试验手段。
  一座风洞就是一个梦想,一座风洞就是一座丰碑!总队技术科刘志伟到四川工地。李博平说:“听说你书法写得好,给我们写幅字吧,写好了我们刻在石头上。”
  刘志伟想起那些战友在风里、雨里,面对难题不服输,孜孜以求,提起笔,用行书写下了两个字“追梦”,这也是自己到工地后最大的感受。如今,这块刻着“追梦”的石头还立在指挥组门口,字被漆成了红色,那是火一般激情的颜色。每天大家从宿舍去工地都能看到。
  国庆假期这一群人都还在工地上忙碌,工地上不休息。我结束采访回到北京。下午的飞机,我托运了一箱肉回来,黄昏时分到院子里。我一一分给了各家,到每一家我都会说:“这是你爸爸让带回来的。”这仅仅是一块肉吗?是一份遥远的牵挂,和深挚思念的表达。
  一位工程师家的门打开,露出来的是妻子和儿子胖胖的脸,屋里透著温馨暖人的光。嫂子说:“这么远还带来了。”胖儿子偷偷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可以想象这样一家人在一起该有多幸福。
  这个秋意渐浓挨家挨户送肉的黄昏,我感到特别温暖。从遥远的工地到北京,从一个在外的男人到他的家庭,从嘈杂繁忙到宁静??我似乎看到了事业、家庭、爱情、亲情在现实生活中最真实的表达。
  可是工地的生活呢?在都市的人们是否能想象到,那里的忙碌,那里的泥泞,那里的艰辛。他们在宿舍区升起国旗,昂起头看到国旗飘飘,就想着这个任务是要为国家争一口气。
  每个细节都做到极致,就不信不成功。模板、钢管、方木等施工材料是每个工程都要用到的,建风洞也不例外。但指挥组坚持:国标是最低标准。
  风洞混凝土误差最大不能超过一毫米,否则影响试验。这样的精度是普通建筑的几倍。这就要求整个过程控制分毫不差。模板是其中关键的一项。指挥组比较了北京、河北、陕西等多家企业的模板,高级工程师高金生亲自去考察,最终指挥组定下山东的一家出口企业,模板强度好,遇水变形小。方木的选择也是如此,四川市场上也有,而且运输方便,价格也便宜,但他们在全国考察,最后选择了俄罗斯松,材质好,尺寸规整。四川雨水多,选材要考虑当地气候。
  选择最好的材料,不相信建不出最好的风洞。除了优选材料,他们还用模板放样解决型面施工控制问题。施工过程中在模板放样场对洞体模板进行1 :1 放样,施工难点先进行立体放样再进行平面放样,确定各部位模板加工尺寸及钢筋下料尺寸,确保施工精度。
  异型薄壁混凝土结构的洞体,对混凝土质量提出了更高要求。经市场调研和实地考察,当时地方市场上的混凝土都不能满足技术要求。为确保质量,他们自己建起了混凝土搅拌站。
  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每一个工序,都达到最优。优化设计、优选材料、过程控制、质量检测??施工的每一个环节都按照质量运行体系推进。铸精品源自每一个细节和总队官兵的每一分付出。
  工程交付使用后性能良好,填补了我国在该研究领域试验设备的空白,面层精度超过国外同类风洞,形成了我国独立研制先进装备的试验平台,满足了各类飞行器的结冰防护试验研究的需要,提升和拓展了我国大型空气动力试验研究能力,助力我国航空航天事业新的腾飞。作为科技较量的制高点,我国空气动力研究能力将稳居第一梯队。
  2015年底,结冰风洞项目摘得有“中国建筑界奥斯卡”之称的 “鲁班奖”,又喜获“詹天佑奖”。这一项工程还申报了八项发明专利,两项国家级工法。2017年4月,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了李博平带领团队所著的《大型复杂型面空气动力试验风洞高精度建造技术》一书。这既完成了当年在施工现场首长布置的课题,又为我国特种工程建设技术的发展贡献了宝贵智慧。李博平说得很实在:“其实没什么,就是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
  这个时代,不正是需要这样的一批人吗?李博平带的这支部队心地纯粹,他们虔诚的目光跃动着闪亮的光辉。曾在工地的自办小报《战地短讯》上看到一篇指导员王磊写的文章。
  当晨雾还未褪尽,当青山还在沉睡,当天幕还未睁开睡眼,住在村户农民房里的官兵已经将灯点亮,忙碌着洗漱,忙碌着整理内务,在群山环抱之中,清晨的七点二十分,总有一支队伍,路过油菜花绽放的农田,绕过静谧吞吐呼吸的鱼塘,一步一步,一天一天,走向施工地。
  请不要笑他们面色黝黑,请不要笑他们灰头土脸,他们已经不只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他们更是共和国年轻的安装战士。
  有这么一名战士,今年仅十八岁,龙眉虎目,五官端正,高大健硕,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山东大汉粗犷的气息,活脱脱一个当代版的鲁智深,他叫刘方超,是我们连一名上等兵。在工地,他的笑容时常感染我,每当他吆喝着推工字钢时,看着他憋红的脸,我总是觉得这一张年轻黝黑的脸庞是那么的可爱。他经常憨憨地笑着说:“指导员,你看咱们当兵多好,如果不是在部队、在总队,可能一辈子不会来这儿,一辈子不知道这儿这么漂亮!”我细细回味他的话,是啊!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不会看到云烟缭绕的峰峦,不会看到白鹤翩跹的鱼塘秀水,也不会明白当兵奉献的意义。
  当兵,真好!
  风洞建成后,像一条长龙卧在四川连绵的大山中,气势磅礴,你走近了,才发现它的精细,这是大国工匠们的精心之作,从指挥员到工程师到普通一兵。
  到目前为止,中国的风洞群依旧在不断建设、不断完善。现在,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与发展中心所拥有的风洞群,其总体规模已是亚洲第一、世界第三。随着规模的不断扩大,以及风洞技术的不断进步,中国风洞群问鼎世界桂冠已不再是梦想。
  (注:这支队伍几经更名,人员职务也在变化,本文所述均为事件发生时的单位名称和人员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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