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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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茨杰拉德与出版人柏金斯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美国二十世纪最杰出的作家”之一弗朗西斯·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代表作,这部小说出版前,确定书名颇费了一番周折。
  菲茨杰拉德最初起名《西卵的特里马乔》。特里马乔是古罗马作家佩特罗尼乌斯的小说《萨蒂丽孔》中的人物,他是一个通过个人奋斗获得成功的典型人物,慷慨大方、热情好客。表面上看来,盖茨比无论是经历还是为人处世,似乎都与之有某些共通之处。但菲茨杰拉德的编辑麦克斯韦·柏金斯并不以为然。菲茨杰拉德的妻子泽尔达给小说取名《了不起的盖茨比》,并且得到了柏金斯的支持。泽尔达绝非普通的家庭妇女,她的文学才华同样不可小觑。菲茨杰拉德在1924年12月勉强接受了这个书名,但看完最后一次校样之后,菲茨杰拉德又对书名动了脑筋,酝酿并提议把书名定为《特里马乔》或《戴金帽的盖茨比》,再次被他的编辑柏金斯否决。1925年3月19日,菲茨杰拉德再次提出以Under the Red, White and Blue(《在美国国旗下》或译《星条旗下》)做书名,柏金斯又以书已付印为由回绝。4月10日,这部小说出版发行。但菲茨杰拉德事后仍觉得书名不尽如人意,尽管他含糊表示这个书名“还可以吧,不算坏,也谈不上好”。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是美国历史上非常特殊的一个时期,堪称一个喧嚣的黄金年代。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美国大发了战争财,经济、社会、文化方面都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一夜暴富的神话时有所闻。变成有钱人是当时美国人普遍的梦想。盖茨比就是一个实现了“美国梦” 的暴发户。菲茨杰拉德亦然。区别只是盖茨比是通過不法途径发家致富,而菲茨杰拉德是通过文学梦的实现得以跻身富人行列。
  其实就书名而言,我倒是更倾向于《星条旗下》。也许柏金斯认为《星条旗下》讽刺意义太过直接,而换成了有掩盖意味、委婉得多的The Great Gatsby?或者柏金斯从图书市场的推广效果考虑,认为《了不起的盖茨比》更容易引起读者的兴趣?毕竟Great是个很有主观倾向性和浓烈评价性的形容词。又或者柏金斯也可能中意《星条旗下》,只是菲茨杰拉德提议此书名的时候为时已晚?
  看过作品的人都很清楚,盖茨比固然是靠个人奋斗发家致富,但他做的是走私酒精饮料的不法生意,因为当时的美国还处于禁酒令的管制之下。类似盖茨比这种新生富豪,在“爵士时代”并不少见。我认为,盖茨比配不上 Great (伟大的,了不起的)这个词。即使从感情的结局来说,盖茨比的无谓牺牲也毫无意义,不值得称颂。能跟Great一词稍有联系的,只是故事的叙述者尼克(不排除柏金斯也有此想法),认为盖茨比是不同于黛西、汤姆那一类世袭大家族的有钱人,是了不起的英雄。而我觉得,如果以《星条旗下》为题目,则盖茨比的形象就非个例,有钱阶层奢华背后的空虚和无奈就有了时代共性,主人公爱情理想的破灭,人生境遇的变幻无常,无不是那个喧嚣时代人们无法逃遁的共同命运的缩影。以《星条旗下》为书名,内涵显然会丰富得多。
  出版人柏金斯是杰出的伯乐,天才的摆渡人。他发现并扶持了众多“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以《了不起的盖茨比》今日的经典地位来看,柏金斯不愧是出版行业的翘楚。早在1919年,菲茨杰拉德就已完成长篇自传小说《浪漫主义自我主义者》,但众多编辑认为这部小说“根本无法忍受”,大杂烩式的初稿两次被出版社退回,但柏金斯敏锐地在《浪漫主义自我主义者》中发现了菲茨杰拉德极具个性的写作才华。他一边鼓励菲茨杰拉德两度按照他的指点修改作品的结构和内容,一边积极游说同事,极力劝说总编和老板,甚至断言,如果拒绝了菲茨杰拉德这样的青年作家,斯克里布纳出版社就将停业破产。事实也必会如此。如果斯克里布纳出版社固守传统、保守的出版风格,只出版几个老牌作家的作品,在随后的经济萧条时期,结局不难预测。
  有了金牌出版人柏金斯点石成金的手指,菲茨杰拉德的处女作化茧成蝶。1919年9月4日,菲茨杰拉德把修改完毕的小说处女作改名为《天堂的这一边》(This Side of Paradise),寄给了柏金斯。贫穷的菲茨杰拉德想以此为赌注,名利双收。出乎大部分人意料的是,书一出版,就获得了巨大成功,菲茨杰拉德一飞冲天,蜚声文坛。故而,菲茨杰拉德对柏金斯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柏金斯文学视野的前瞻性、文学品位的卓越性以及把握市场走向的敏感性,随后更被数次成功的出版推广案例所证实。
  1925年,菲茨杰拉德出版《了不起的盖茨比》后不久,认识了当时寂寂无名的海明威,天才作家也许有相认的密码,菲茨杰拉德认定海明威是自己的同类,并把他推荐给了柏金斯。精神上的旗鼓相当,使他们惺惺相惜。两个天才作家,一度形影不离,关系密切得让菲茨杰拉德的妻子泽尔达都嫉妒了,甚至质疑他俩是同性恋。她曾说,“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对情侣。” 而海明威对泽尔达的厌恶也毫不隐晦,他觉得泽尔达有疯狂的占有欲,认为泽尔达是“兀鹰不愿分食”。
  尽管海明威的小说粗话连篇,让出版社的人很是头疼,但海明威充满活力的语言,独特的文风,一下子就打动了柏金斯。1926年,他力排众议,大胆出版了海明威的长篇小说《太阳照常升起》。幸运再一次降临,出版人柏金斯又赢了,海明威从此成为了“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并于1954年,凭借《老人与海》夺得诺贝尔文学奖。
  但创造了数次出版奇迹的柏金斯,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如菲茨杰拉德处女作出人意料的大卖一样,同样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此时已出版两部作品,蜚声文坛的菲茨杰拉德的新作《了不起的盖茨比》在市场上却遭遇了滑铁卢。
  1940年12月23日,菲茨杰拉德死于酗酒引发的心脏病。他去世几年之后,这部被菲茨杰拉德自诩为“美国有史以来最好的小说”才得到了它该有的殊荣。村上春树曾说,“如果让我举出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重要的三本书,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是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和雷蒙德·钱德勒的《漫长的告别》。倘若只让我从中挑选一本,那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起的盖茨比》。”   菲茨杰拉德与主人公盖茨比
  20岁之前的菲茨杰拉德和他所塑造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杰伊·盖茨比一样,除了鹤立鸡群的英俊外貌,毫无可炫耀之处。他们风流倜傥的外表如出一辙——柔和亲切的脸部轮廓,深邃含情的眼睛,修长坚挺的鼻子,敏感薄软的双唇,还有那标志性的中分金发。
  盖茨比原本出身贫寒,但少校军官的军服掩盖了他的乡土味。与菲茨杰拉德不同的是,他从小就热爱学习,有意识有系统地训练自己,还在少年时期就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富兰克林式的作息表。他爱上了富家千金黛西,黛西的家成了盖茨比窥探上流社会的途径。黛西也钟情于有意对家世遮遮掩掩的盖茨比,两情相悦之时,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盖茨比被调往欧洲战场,黛西转而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汤姆。只是,退役后的盖茨比很快成了富豪。小说中,盖茨比骤富后,他的经历就成了一个谜。有人说他毕业于牛津大学,继承了不知道什么人的巨额遗产;有人说他谋财害命,靠走私才发的大财。他自己对此也语焉不详。
  变为大富翁的盖茨比一掷千金,在黛西府邸的对面建造起了一幢豪华别墅,夜夜笙歌,盛大的晚会让各色人等趋之若鹜。而盖茨比却从不参加这些喧闹的狂欢,他只是长久而孤独地遥望对岸黛西家码头闪烁的绿光。高调炫富的盖茨比,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各种方法吸引黛西的注意。他终于如愿了。旧情重燃之际,黛西却在心烦意乱中开车撞死了丈夫的情妇。盖茨比心甘情愿地做了黛西的替罪羊,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黛西无情地抛弃,死在了汤姆情妇的丈夫的枪口下。
  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把盖茨比的帅气演绎得恰到好处,更重要的是,他塑造了一個痴情得让人心碎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现实生活中简直就是“濒危物种”了,自然不难俘获万千观众的心。只是,通过个人奋斗而发达的盖茨比,内心世界深刻而复杂,他既孤独又浮躁,既卑怯又勇敢,既狡猾又诚实,既老练又天真,既骄傲又自卑,所有这些水火不容的对立特征,使盖茨比的形象具有巨大的张力。而潇洒的莱昂纳多难以用身体语言诠释如此多的内容。这也与电影这种表达载体有关,较之于原著小说,电影手段的虚弱之处在于,悲伤的剧情掩盖了廓大的背景,人物的痴情掩盖了内心的迷惘,华丽的场景掩盖了时代的虚弱。思考的外延受到了局限,讽刺的力度明显弱化,反思的深度也难以得到挖掘。
  纵观历史,梦碎人亡的当然不止盖茨比。清代孔尚任在《桃花扇》里有言,“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盖茨比如此,菲茨杰拉德也如此。他们想要幸福,不惜一切。陶醉于南柯一梦里,然而,梦离开了他们。
  菲茨杰拉德高中时代的学业常是全校倒数第一,靠找关系才进了普林斯顿大学,家道中落的菲茨杰拉德与上流社会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靠着曾是有钱阶层的外祖父的一点余荫,菲茨杰拉德偶尔也会参与到上流子弟的聚会中,他幽默风趣又不失真诚坦率的社交语言,已开始显露出日后成就他的出类拔萃的文学才情。
  菲茨杰拉德的初恋名叫姞内瓦。姞内瓦出身名门,盛名在外。金风玉露一相逢,自然是胜却人间无数。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描述黛西的嗓音(其实他的每一个赞美的词都是属于姞内瓦),像歌曲般欢快动听,“把每个字都唱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以后也决不会再有的意义。”
  十年后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描述尼克初见盖茨比时,盖茨比留给他的印象,“他心领神会地一笑——还不止心领神会。这极为罕见的笑容,其中含有永久的善意的表情,这你一辈子也不过能遇见二三次。它面对着——或者似乎面对着——整个永恒的世界一刹那,然后就凝注在你身上,对你表现出不可抗拒的偏爱。” 这段描述无疑是菲茨杰拉德的粉饰自画像,而貌似单纯的姞内瓦正是被菲茨杰拉德面对世界的一刹那之后凝注在她身上的偏爱所俘获。
  身处异地的两人通过书信维持着热恋的关系。但两个人又很清楚,他们的恋情注定是镜中月水中花。毫无悬念的结局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等着菲茨杰拉德。受狂热情怀驱使的两个人,还分别写过同名短篇故事《完美的一小时》。姞内瓦讲的故事,后来被菲茨杰拉德多次改写过,最后一次改写成了《了不起的盖茨比》。真相或如姞内瓦的女儿所言,她的母亲从未真正爱过菲茨杰拉德。1916年8月,两人的关系被姞内瓦父亲的一句大实话终结。她的父亲对前来拜访的菲茨杰拉德说:“穷小子休想娶富家千金。”
  与姞内瓦分手,菲茨杰拉德受了强烈刺激和莫大屈辱。他暗下决心,要成为比有钱人更有钱的人。虽然菲茨杰拉德从中学时期就热爱写作,在常春藤名校普林斯顿读大学时又常写剧本,但因成绩太差,1915年秋天他已被迫退学。同年,他的剧本在全美巡演时他却被禁止随行,这一段灰暗的生活被他写进了他的处女作《天堂的那一边》里。学业半途而废,恋情戛然而止,失落愤懑的菲茨杰拉德走投无路。此时,正逢美国宣布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休学在家的菲茨杰拉德应征入伍,在军营中仍然笔耕不辍的菲茨杰拉德有了另外的收获,1918年7月初,在亚拉巴马蒙哥马利驻扎期间,菲茨杰拉德爱上了阿拉巴马最高法院法官的小女儿,十八岁的泽尔达·赛尔。泽尔达倍受溺爱,刁蛮任性,抽烟喝酒,放荡不羁。同时她又天资聪颖,有着极高的舞蹈功底、语言天赋以及不逊于菲茨杰拉德的文学才华。似曾相识的爱情故事再次上演,菲茨杰拉德害怕重蹈覆辙,低微的出身以及贫穷的处境,促使菲茨杰拉德极度渴望通过写作获得成功,改变命运。
  处女作的出版,使得菲茨杰拉德梦想成真。3月30日,菲茨杰拉德给泽尔达发了一封电报,“书卖得好,速来纽约。”4月3日,菲茨杰拉德与泽尔达在著名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结婚。
  金钱、美人、别墅,随心所欲的奢侈生活,一切都唾手可得。菲茨杰拉德在散文《爵士时代的回声》里写到:“这是奇迹的时代,这是艺术的时代,这是富余的时代,这也是讽刺的时代。” 他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对盖茨比奢华生活的描述简直就是自己真实生活的情景再现。“到了晚上七点,管弦乐团已经抵达,不是那种五人小乐队,而是正式的乐团……诸多盛放着鸡尾酒的托盘飞也似的飘到外面的花园。花园里充满了笑语和欢声、毫不经意的寒暄和转身即忘的介绍,还有彼此不知姓名的女人之间热烈的攀谈。”   让约翰·张伯伦赞叹菲茨杰拉德“有能力用一段文字抓住一个时代的韵味、一个夜晚的芬芳和一首老歌的情调”,的确中肯。如这本小说的译者李继宏所言,“就像伊迪斯·华顿的《纯真年代》之于镀金时代,当今的读者要通往对美国爵士时代的认识和感知,《了不起的盖茨比》是必经之路。一部小说单独地定义了一个时代,这正是《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了不起之处。”
  婚后的菲茨杰拉德夫妇成为了爵士时代的代表人物,他们永远是喧闹派对的焦点,豪华酒店的座上宾,时尚潮流的领跑者。兜不完的风,开不完的party,关不上的行李箱,婚后的两人过着飘在云端之上的生活,仿佛被欲望缠颈,他们纵容每一个奢侈的行为,任性,疯狂。日日声色,夜夜犬马,菲茨杰拉德酗酒成癖,泽尔达扮演皇后上瘾,两人肆无忌惮地享受青春,挥霍金钱,同时也挥霍健康。
  “七年的荒废及悲剧,”后来,他这样描述他的那段生活。
  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中直言不讳地说,菲茨杰拉德是被女人毁掉的。他认为每当菲茨杰拉德想要写作时,他的妻子泽尔达就拉着他四处招摇,彻夜痛饮,让他无法安生。我认为这句话完整的说法应该是,菲茨杰拉德既被女人成就,也被女人所毁。这话也同样适用于盖茨比,也许,还适用于更多沉湎于盲目爱情中的人。
  酗酒过度,无法自拔的菲茨杰拉德才思枯竭,为了维持已然习惯的奢侈消费,他成段成篇地抄袭泽尔达的日记和信件。他觉得把她的文字署上自己的名字发表无可厚非,只要能获得丰厚的报酬,何乐而不为?但好景不长,名存实亡的婚姻,空虚无聊的生活把泽尔达逼进了精神病院,菲茨杰拉德也终因酗酒而江郎才尽,再也没有杂志和报社与他约稿,他又重新变得一无所有,穷困潦倒了。
  家庭和事業的颓败被菲茨杰拉德写进了生前的最后一部小说《夜色温柔》里,他还期望着奇迹再现。为此,他诚恳邀请当时最负盛名的海明威为小说写评论,但海明威早已与他疏远,认为他是为了赚钱才写出垃圾作品,说菲茨杰拉德写了太多虚假的事,让菲茨杰拉德忘掉个人的悲剧。海明威在回信里写道,“我想见你,在你清醒时和你当面讨论。你在纽约喝了个烂醉,我们都没谈出个所以然来。……你比谁都更需要写作上的戒律,然而你娶了一个嫉妒你作品的人,她想要与你竞争,想毁掉你。这事一点也不简单,我第一次见泽尔达时,还以为她是个疯子。而你又使事情更复杂——你和她相爱了。当然,还有,你是个酒鬼。”此时的海明威没有料到的是,他自己也会酗酒,也会忘不掉自己的悲剧,并最终用他父亲自杀时用过的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造化弄人,又或是菲茨杰拉德早有预感。盖茨比的结局成了他命运的预言,他的葬礼和盖茨比的葬礼大同小异。盖茨比生前无比风光,死后却无比凄凉,那些在他活着时如蝇附羶的人群如鸟兽般散去。菲茨杰拉德的葬礼更为寒酸简陋,只有柏金斯和他的女儿等少数几个人参加。他的好友,诗人多罗茜·帕克在葬礼上难掩悲痛,感慨地说“这家伙真他妈的可怜。” 而早在盖茨比寂寞的葬礼上,一个戴着猫头鹰眼镜的人曾说过同样的一句话。八年后,泽尔达葬身于精神病院的一场大火中。
  菲茨杰拉德夫妇的墓碑上刻着《了不起的盖茨比》结尾那句话:于是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
  菲兹杰拉德去世后,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中这样评价菲茨杰拉德:“他的才华是那么的自然,就如同蝴蝶翅膀上的颗粒排列的格局一样。最初,他并不比蝴蝶了解自己的翅膀那样更多地注意到自己的才华,他也不知道自从何时这些被洗刷掉和破坏。直到后来,他开始注意到了他破损了的翅膀和翅膀的结构,他开始明白不可能再次起飞了,因为对于飞行的热爱已经消逝,他唯一能够回忆起的是,当初在天空中的翱翔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天才末路,就像泽尔达被关进精神病院后写给菲茨杰拉德情书中的句子,“月亮像失落的钱币掉进深山”。
  菲茨杰拉德的阿拉比
  与盖茨比的绿光
  我很喜欢爱尔兰著名小说家詹姆斯·乔伊斯的小说。他写过一个短篇小说《阿拉比》,小说中的小男孩爱上了小伙伴的姐姐,朝思暮想,时时刻刻关注那女孩的一举一动,女孩无意间提到非常想去一个叫阿拉比的集市,小男孩对女孩承诺,一定要去阿拉比给她买一件礼物。他费尽心思,辗转奔波,终于到了那个想象中充满了神秘色彩的集市。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那只是一个简陋、阴暗、破败的地方。
  我们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这种类似的人生体验。远方总是美好的,梦想总是绮丽的,而当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候,也许并不明亮。
  很久以前我看过美国作家托马斯·沃尔夫的微型小说《远和近》。有一个火车司机天天在固定的时间路过一座红木搭的农舍,他每次经过那里的时候都会看到一对母女在屋前向他招手微笑,他也以鸣笛回应她们,彼此都觉得很快乐。这个司机因此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他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在退休后亲自去拜访这一对给他带来了无限欢乐的母女。二十年就这样过去了,司机从英俊的壮年人变成了白发老人,终于等到退休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当年的那间农舍,那个他天天路过的屋子前。可是他敲门后,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满脸皱纹的怀疑的脸,他费力地解释自己是谁,老妇人狐疑地把他让进又小又丑的客厅,喊出她的女儿,这对每天对他微笑招手的母女却忐忑不安地打量着他,目光里含有呆滞的、困惑不解的敌意和阴沉的、畏怯的拘谨。这个司机终于无话可说,讪讪告辞,后悔得要命。相见之后的司机和那对母女,心里充满的是同样的怀疑、恐惧和厌倦。如果他不来寻找她们,那么那份快乐的回忆一直会伴随着他。有时候,欺骗自己的恰恰是自己的眼睛。
  我想,对那对母女来说,她们每天挥手致意的对象并非司机,而是能驰向远方的火车。在她们的眼里,火车代表了远方,代表了力量,也代表了希望。盖茨比遥望的黛西家码头的绿光,正是与火车有着同样魅惑力的梦幻理想。而菲茨杰拉德心里的“阿拉比”并非妻子泽尔达,而是初恋姞内瓦。
  菲茨杰拉德死前三年,在与姞内瓦会面时,不仅酩酊大醉还口出脏言,“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姞内瓦为他的堕落而难过。菲茨杰拉德却对他的女儿说,“她是我第一个爱过的女孩,我是如何坚定地避免见到她,就是为了保持那幅完美画面。”这一切,都源于姞内瓦被菲茨杰拉德理想化了。就如盖茨比理想化了黛西一样。 他们唯一愿意做的事就是把心中的那一束绿光供奉在高不可攀的祭台上。   盖茨比显然和菲茨杰拉德互为对方的影子。在上流社会的土壤中,他们由始至终水土不服。俩人钟情的女子,有着鲜明的共性,外表纯洁妩媚,声音低沉婉转,一举一动让人着迷,但美丽的躯壳中包裹着的却是冷漠、自私、唯利是图的灵魂。这两个男人与其说是有共同的审美观,不如说是他们有共同的梦想,那就是跻身上流社会的梦想。
  对盖茨比来说,黛西就是那个有着无穷魅力的阿拉比,就是那个藏在心里向他遥遥招手的快乐回忆。在盖茨比的潜意识里,黛西离开他是因为他没钱。事实也是如此,只不过事实更残酷更无情。爱情说到底,是一场灵魂上的门当户对。
  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經典》中说,“对于一个人、一个社会、一种文化来说,只有当记忆凝聚了过去的印痕和未来的计划,只有当记忆允许人们做事时不忘记他们想做什么,允许人们成为他们想成为的而又不停止他们所是的,允许人们是他们所是的而又不停止成为他们想成为的,记忆才真正重要”。
  不能说盖茨比的记忆欺骗了他,只是他在不断粉饰记忆的过程中,也不断催眠了自己。对失去了恋人的过去的记忆,使盖茨比确信他的奋斗是值得的。盖茨比做出的种种努力都是想回到记忆中的画面,回到和黛西最初的时光。这样的记忆是枷锁,是没有未来的记忆,也是让盖茨比模糊了真我身份的记忆。未来绝不是某种过去,也不应是某种预言的停留式实现。“盖茨比第一次见到黛西家码头末端的绿光时,肯定是万分惊喜。他走过漫漫长路才来到这片蓝色的港湾,肯定觉得梦想已经离得非常近,几乎伸出手就能抓得到。他所不知道的是,梦想已经落在黑暗夜幕下连绵不绝的美国原野上。”
  小说中写到,成为富翁的盖茨比终于如愿再次和黛西约会了,尼克走过去跟他告辞的时候,他看到“那种惶恐的表情又出现在盖茨比的脸上,仿佛他有点怀疑他目前幸福的性质。那天下午一定有过一些时刻,黛西肯定有一些地方让他大失所望—— 倒不是说黛西本人有什么缺点,而是由于他的幻梦有巨大的活力。他的幻梦超越了一切。他以一种创造性的热情投入了这个梦,不断地添枝加叶,用飘来的每一根绚丽的羽毛加以缀饰,再多的激情或活力都比不上为情所困的心所堆积起来的幻想。”
  盖茨比的内心深处也并非不知道黛西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对尼克说,黛西的声音里“充满了金钱的味道”,但黛西是盖茨比毕生追求的梦幻理想,他已经把这个理想用物质的气泡堆砌得无比完美,并不断放大、膨胀到不真实的地步,他舍不得亲手打碎它,故而盖茨比选择性地失聪失明了。可悲的是,盖茨比至死没有从这场梦中醒过来。他不愿意承认的是,即使他有再多的钱,也终将难以融入上流社会。穿着西装,开着跑车,夜夜开舞会的盖茨比终究只是停留在模仿层面,他的炫耀源于他极度的自卑与刻骨的孤独。汤姆就曾毫不掩饰对他的轻蔑,认为“癞蛤蟆终究是吃不上天鹅肉的”。别墅越廓大,他的心里就越空虚。除了黛西,他没有别的梦想。
  菲茨杰拉德笔下的配角与其他
  菲茨杰拉德作品中几乎所有的人物都被打上了迷惘的烙印,几乎都存在致命的道德缺陷。即使是寥寥几笔的配角也不例外。《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黛西的丈夫汤姆·布坎南继承了巨额的家产,他看起来豪爽大方,热情诚恳,实则吝啬傲慢,虚伪残暴,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虽然同龄里很难找到富裕到他那种程度的人,但他的精神极度荒芜,他瞧不起贫穷的人,即使是骤得横财的盖茨比也是他讽刺的对象,但他却找了一个下层妇女做情妇。在妻子无意中撞死了自己的情妇后,他一石二鸟,嫁祸于盖茨比,带着黛西远离了是非之地。上流社会的无耻冷漠在汤姆夫妇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菲茨杰拉德在他的自传性随笔《崩溃》中说,“生命本质上是一场欺骗,它的境况是失败的境况,而拯救之物不是‘快乐和快感’,而是从挣扎中取得的满足感。” 就像从一场梦中醒来,夜色如此温柔,但这里没有一丝光明。
  无论是虚荣自私的黛西·布坎南,清醒谨慎的尼克·卡拉威,装腔作势的乔丹·贝克,还是刁蛮势力的梅朵·威尔逊,软弱本分的乔治·威尔逊,阴险虚伪的梅耶·沃夫希姆,都呈现出了人性的多面性和不可知性。甚至那些围绕在盖茨比身边的食客,被菲茨杰拉德比喻为“想去就去的飞蛾”,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存在意义。
  菲茨杰拉德在《崩溃》中,悲观地总结道:“毫无疑问,所有的人生都是一个垮掉的过程。”无论是一战之后“迷惘的一代”的作家们,还是二战之后“垮掉的一代”的作家们;无论是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托马斯·沃尔夫、弗吉尼亚·伍尔芙还是杰克·凯鲁亚克、艾伦·金斯堡、托马斯·曼,写作对他们来说,已然变成了一场反抗虚无感和绝望感的战争,而他们最终都是那个战败者。海明威死于自杀,他至死没有摆脱战争的阴影。托马斯·曼的著作在德国被查禁,国籍和博士学位被剥夺,流亡他国,客死异乡。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印刷厂和别墅在二战时期被德军炸毁,缩短了她拥抱死神的进程。她屡次“精神血崩”并最终自沉乌斯河。凯鲁亚克死于酒精中毒,年轻的沃尔夫死于孤独的旅途中,威廉·伯罗斯吸毒酗酒后误杀了自己的妻子,艾伦·金斯堡曾因替朋友窝藏毒品而入狱,并且他还选择了同性伴侣共度一生。他们以及他们所塑造的人物,都是在悬崖边舞蹈的精神危机者。
  其实,对于个体而言,所有的战争(哪怕它相对来说是多么正义)都是“邪恶” 的,因为战争不仅消灭了肉体,更戕残了精神。而集体精神的创伤尤为致命。反思战争,不仅是经历过战争的作家的义务,也是所有人的“生存义务”。否则,我相信,人类走回头路的速度远比想象的要快。
  就如阿尔贝·加缪在1957年的一篇演讲中发出的那声感叹:“这么多的教堂,怎样的孤独啊!”“迷惘的一代”和后来“垮掉的一代”的作家们,几乎都参加过一战或经历过二战。战争的灭绝人性,信仰的根基轰然坍塌,却又找不到新的精神支柱。他们从追求理想到理想幻灭,从迷惘沉沦到绝望反叛,灵魂追不上身体,信任找不到依托。宗教或文学均难以拯救他们。于是,酗酒、吸毒、纵欲、流浪,成了他们生活的常态。美国作家诺曼·梅勒感慨美国50年代时说,“当今时代是随大流和消沉的时代,一股恐惧的臭气从美国生活的每一个毛孔中冒出来,我们患了集体精神崩溃病。人们没有勇气,不敢保持自己的个性,不敢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一言以蔽之,人性的异化和泯灭才是造成一切悲剧的根源。   但,菲茨杰拉德的悲剧绝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悲剧,也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悲剧,甚至不仅仅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整个人类都在沉沦中寻找前路。
  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的开篇即引用了17世纪英国玄学派大诗人约翰·多恩最著名的一首布道辞,“没有人能自全,沒有人是与世隔绝的孤岛,每个人都是广袤大陆的一部分……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减少,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正为你而鸣。”
  菲茨杰拉德与海明威一样,迷惘中有清醒,沉沦中有悲愤,无奈中有反抗,但终于还是没有摆脱被吞噬的命运。
  菲茨杰拉德一方面承认,“一年以后,那个在口袋里叮当作响地揣满钞票、终于把那个姑娘娶到手的人,毕生都将对有闲阶级怀着难以磨灭的怀疑和憎恶——那并不是革命家的信仰,而是那种潜伏在农民心里的仇恨。”一方面又如飞蛾扑火,献身于上流社会那种“博大、庸俗、华而不实的美”。他的存在低于他所发现的东西。换言之,他从他的悲剧中得到了巨大的启示,尽管这悲剧没有丝毫的减轻。
  盖茨比命运的见证人,也是小说叙述者的尼克,“从不随便评判别人”,秉持一种道德上的自省。他看穿了浮华热闹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龌龊与冷酷,现实社会的虚情假意,让他十分厌恶,于是他远离了喧嚣空洞的大城市,毅然回到了故乡。菲茨杰拉德在小说中让尼克走出了毫无价值的虚幻的“美梦”,然而他本人仍沉浸梦中,难以自拔。他热爱繁华,因而他用心用情不厌其烦地写出了那个时代的喧嚣,但他又深知那仅仅是幻影,所以他又让他所有作品的主人公最终都难逃沉沦的命运。虽然他很快被那个时代遗弃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荒诞和扭曲,但他却对自己充满了无奈,无法把握自己,至死还怀揣着重新崛起的梦想。他仍旧希望“在注定失败的判决与依然渴望成功的决心间找到一个平衡。” 但,他最终变成了他所恐惧及他所同情的那些人。
  与菲茨杰拉德类似的作家在中国也并不鲜见。追求女性独立的萧红,逃离了旧式家庭,但她一生也没有实现经济上的独立,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伤害或庇护中,在饥饿、贫穷和疾病中,仍然坚持写出了几十万字的优秀作品。每次看《呼兰河传》,我都无比心疼这个柔弱又坚强的女性。因为她曾用最纯净的眼睛注视过这个苦难的世界。
  一个作家很难在世俗的评价和自己的精神追求中取得双重的平衡,苛求这样的平衡,是对给我们留下不朽作品的作家的伤害。
  身为作家,如果能清醒地知道,一个好作品,必须要具有将这一时代包涵在内,同时又与所处时代保持距离的特质,那么他就是一个天才作家,他的作品也就是了不起的作品。菲茨杰拉德就是这样的天才作家,《了不起的盖茨比》就是这样的了不起的作品。
  〔责任编辑 宋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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