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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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的海盗总是比官军更敢于亮剑。为了争夺利益攸关的护航生意,前中国海盗与前葡萄牙海盗在宁波展开了血腥大战,并取得了彻底的胜利,令洋人们刮目相看……在1857年的宁波所爆发的海战,是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中葡海盗大决战。布兴有的部队作战相当勇敢,在与太平军作战过程中,成为清军中的主力之一。布兴有本人也成為继郑芝龙之后,少数在招安后成功转型的海盗。
  责任编辑/闻立
  隆隆的炮声震撼撼了6月的宁波。
  一艘葡萄牙轻型巡洋舰驶到了宁波的盐门附近,那里停泊了数艘平底帆船,船上飘扬的旗帜,显示这是大清帝国的水师舰船。
  葡萄牙人开炮了,这就如同一场近距离的屠杀,大清水师的平底帆船被一一击沉。
  30岁的美国传教士丁韪良,躲在了教堂的墙根下。一颗炮弹击中了附近的道台衙门,另一颗炮弹则炸死了离教堂不到半英里的一位当地姑娘。
  这位日后北京大学的创始人,对葡萄牙人的暴行十分愤怒。他在回忆录中,这样记录道:”这种情形自从北欧海盗侵扰欧洲沿海地区以来,西方人从未见识过。一个民族在并未得到条约认可的情况下,便以如此不顾后果的暴力行为来进行贸易,以及清朝当局如此腐败无能和任人宰割等等,都是闻所未闻的。”
  可怕的传言说,为了报复葡萄牙人的暴行,当地驻军将捕杀宁波城内的所有欧洲人。丁韪良等人赶到道台衙门询问,道台对这种传言矢口否认,并向他们展示了落到他院子里的24镑重的炮弹,以及被葡萄牙人打死的水师舰船指挥官。
  这是1857年的仲夏,恐惧笼罩着这座东海之滨的开放口岸。
  指挥中葡海盗大决战的大清军官,曾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海盗
  中国人选择了另一种报仇方式。
  被打散的水师残部,集结起来。在葡萄牙人的巡洋舰离开之后,大清水师趁着涨潮,驾驶自己的小船,悄悄靠近了葡萄牙人停靠在其领事馆前河道中的武装民船舰队。
  距离太近了,葡萄牙人最有威慑力的大炮失去了作用。大清水兵们爬上了葡萄牙武装民船,双方短兵相接。在凶悍的攻击面前,葡萄牙人军心动摇,纷纷弃船逃命,不少人被砍死,或者被大清水兵在背后开枪射杀。
  丁韪良看到,有30多名葡萄牙人被俘,大清水兵将他们的双手绑在身后,直接扔进了河里淹死。
  葡萄牙领事馆被愤怒的水兵们洗劫一空,港湾里的葡萄牙国旗也早已被扯下。曾经显赫一时的葡萄牙人,在这座城市里几乎被屠杀殆尽。
  英国《泰晤士报》的报道,并没有提到葡萄牙军舰对大清水师舰队不宣而战的暴行。但它表示,在这座城市里,葡萄牙人的确太过分了,严重侵犯了大清的主权和尊严。
  根据《泰晤士报》的报道,似乎是大清水师在事前的海战中成功击溃了葡萄牙武装民船,并把它们逼进了宁波的内河,聚而歼之。此前,葡萄牙武装民船曾经捕获了一只法国商船,与法国人结了仇。现在,一艘法国巡洋舰“加布里苏”号赶到了宁波,舰上搭载着法国驻上海总领事。法国军舰成为中国人的帮手,它监视着停泊在宁波港的葡萄牙军舰“孟德果”号,并向它发出警告,一旦它胆敢为自己的武装民船助战,就会被消灭。于是,“孟德果”号一炮不发便离开了。
  《泰晤士报》说,法国军舰不仅遏制了葡萄牙海军参战,而且也防止了中国人对葡萄牙领事馆的劫掠,并且将葡萄牙武装民船上的幸存者们搭救出来。这些葡萄牙幸存者被送到了澳门,作为海盗加以审判,其中一些人被判处以绞刑。法国人还要求中国人归还被葡萄牙武装民船掠走的法国货物。
  无论各方记载在细节上如何有出入,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惨烈的战斗,以大清水师的完胜及葡萄牙武装民船的完败而结束。
  清朝的海盗总是比官军更敢于亮剑。指挥这次战斗的大清军官,名叫布兴有,曾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海盗。而他所攻击的葡萄牙武装民船,正如法国人所指控的,的确也是一支海盗武装。实际上,在1857年的宁波所爆发的海战,是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中葡海盗大决战。
  宁波商人和当地官员想出一条以毒攻毒的妙计
  两国海盗争夺的焦点,是一笔巨大的生意——护航。此时的海盗们,都已经与时倶进,那种明火执仗的抢掠,实在太缺乏技术含量,而转变为所谓的“私船护航”——海盗们收取保护费,为商船提供武装护航。
  之前的护航,只是英国军舰在公海上的巡航,并没有为某一特定的商船队提供护航。从1850年英国军舰开始巡航,到1854年,英国海军在4年内捕获了大约139艘海盗船,击毙或俘虏的中国海盗达7000人;英国政府向这些军舰官兵按照每名海盗20英镑的标准,支付了奖金。但是,这种巡航不久就遭遇了困难,因为中国的商船和渔船也纷纷武装起来,自行对付海盗,这导致中国商船、渔船与海盗船更难区别,甚至一些船只既是商船、渔船,也是海盗船。
  护航是个大买卖,其敲诈勒索程度丝毫不亚于海盗,因此竞争十分激烈。当时“海上镖局”的最大业务,都被葡萄牙人垄断。这一方面是由于葡萄牙人干这行有一定的历史渊源,另一方面也是海洋霸主英国对这个“朝阳产业”并不感兴趣。
  私船护航的最大问题,在于护航舰队只是一种私人保安,而未得到任何国家授权。而为了争夺所谓的“护航业务”,多数依靠的是敲诈勒索。
  港英政府在1848年5月29日专门发布公告,警告英国船主们不得去担任这种在法律上相当冒险的护航者,违者将“自行承担民事和刑事上的责任,以及由此而引起的后果”。但4个月后,香港最高法院就推翻了政府的这一警告,表示英国人可以参与护航工作。
  港英政府开始为符合条件的武装船只发放执照,允许他们提供护航服务。其中最著名的英国武装民船就是“斯帕克”号双桅纵帆船,这艘船上配备了9门大炮、23支毛瑟枪、5支手枪、10把弯刀、4支长矛和5根梭标,船长、大副和炮手都是英国人,大多数水手是马尼拉人。
  美国汉学家、大清海关的洋干部马士认为,港英政府对私船护航的反对态度,实际上只防君子、不防小人,这反而导致了护航业务更多地落入了“那些不知守法的人手里”。当然,经过港英政府的警告,英国人参与护航的并不多,业务依然牢牢地掌握在葡萄牙人手里。   宁波成为葡萄牙人“护航”业务的核心基地。葡萄牙人至少组织了12艘武装民船,其式样是中西结合的,有着欧洲式的船身和中国式的帆。根据《泰晤士报》的分析,葡萄牙人从宁波港的渔船每年就能征收高达5万元的护航费,而从木制帆船以及与福州港进行贸易的商船那里,能征收到更为惊人的20万元,从其他各种船只可征收50万元,年收人高达75万元。此处的“元”应为墨西哥鹰元,1元约为0.7两白银,这笔护航业务的每年总收人,相当于白银52.5万两。
  更为严重的是,葡萄牙虽然并非中国的条约国家,葡萄牙领事却漫无限制地行使领事裁判权,而这种裁判权居然在宁波被广泛认可。这导致葡萄牙人在宁波享有超然的地位。根据上海的英文报纸《北华捷报》的报道,1852年9月,一艘葡萄牙的护航快艇捕获了中国人的一艘运糖船,并把它带到宁波。中方在调查之后,宣布这艘运糖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进行了武装,但葡萄牙领事坚持宣布这是一艘“海盗船”,船只及货物都是葡萄牙人的合法战利品,并下令将这些“战利品”分发给了葡萄牙“护航”者。
  显然,护航者已经成为看守羊群的狼,而中国人在宁波港的利益,都被葡萄牙人侵吞了。这不仅令中国人无法忍受,也令经历了多次对华战争、付出“血的代价”才获得特殊地位的英、法等国,心态严重失衡。
  不堪忍受的宁波商人和当地官员,便想出了一条以毒攻毒的妙计。布兴有这个广东海盗,便在这一背景下被招安,成为宁波官方确定的合法护航者。
  至此,宁波港这家“物业”便有了两家保安公司,葡萄牙保安是不请自来、强制服务的,而广东保安,则是签了合同的。一场争斗自然无法避免。
  布兴有的海盗力量被招安后成功转型为清军主力
  布兴有是广东潮州人,与别的大多数海盗一样,他的名字在官方记载中也有很多种写法,有时是“兴佑”、有时是“星佑”。他的活动地盘,并非自己老家广东,而是浙江。官兵无能,布兴有就在浙江洋面上成了一霸,“游弋巨洋,行劫商旅,官兵莫能制”。布兴有的海盗船,据说超过百艘,部众过千。
  因布兴有海盗船队的船只形状如同蚱蜢,当地百姓就称其为“蚱蜢艇”。这些“蚱蜢艇”都被涂成绿色,当地人也称其为“绿壳”。久而久之,“绿壳”成了浙江沿海对土匪的通称。
  布兴有到浙江当海盗,是在咸丰元年(1851年)。这年9月,他攻击了海门,打败了定海、黄岩、温州三镇水师,攻占海门,大掠10天,“居民偶与龃龉,遂焚民居千余间”。
  随后,布兴有率部攻击宁波象山,在石浦镇大掠富户。宁波知府罗镛奉命出击,却不敢接战,行动迟缓,等到海盗饱掠而去后,罗镛居然向省里虚报自己的战功。他没想到的是,冒功的报告刚递上去,布兴有的海盗船队又杀了个回马枪。这下子他露馅了,遭到上司、浙江巡抚常大淳的严词训斥,并将面临严厉的行政处罚。情急无奈之下,他只好假戏真做,花费重金行贿布兴有,希望招安其部。宁波的商户们也大力促成,认为招安布兴有将有效抵抗葡萄牙人的勒索。
  一时之间,布兴有的大名频频出现在朝廷的谕旨当中。最初,朝廷十分怀疑布兴有投诚的动机,认为他既然在与水师的战斗中大获全胜,并且俘获了前往镇压的山东守备黄富兴,“占船抢印”,“其目无法纪,已可概见”,“现在各路会剿,呈请投诚,未必非因被追穷蹙,为苟延旦夕之计”。因此,朝廷命令浙江方面“密察情形,傥稍有反复即并力剿捕,捣穴捦渠,毋令片帆逃逸,断不可因一时乞怜,堕其奸计”。同时,也催令“闽浙各督抚,迅派水师将弁,协力痛剿,以期净绝根株”。
  浙江方面却为布兴有大说好话。常大淳上奏说,当布兴有俘获黄富兴时,其部下要求处决黄富兴,被布兴有拦阻,布兴有告诫部下说:“投诚之意已决,断不将黄富兴杀害。”他将舰队停泊在石浦洋面,听候官方回示。
  朝廷对此仍是不信,在批示中说:“名为投诚,实则希图挟制,狡横情形,可恨之至。”同时切责“水师将领平日并不训练,临事退缩不前”。并针对水师以“风色不顺”为借口,痛斥说:“匪船南北游奕自如,独三镇兵船,逗遛南洋,未能追北,又安用此等懦怯将领为耶?”
  朝廷同时表示,布兴有如果真心投诚,则将其“押赴上海,察其情伪,酌量办理,傥稍有反复,即当督饬水师,合力兜剿,断不可堕其奸计……务期尽歼丑类,以靖海疆”。
  显然,在如此缺乏信任的气氛下,布兴有不可能束手就擒,他继续与浙江方面讨价还价。常大淳再度向朝廷提交报告,指出布兴有既然在浙江洋面充当海盗,其受降之事应由浙江办理。常大淳撒谎表功说,自己已经亲自去海盗舰队,“亲见该匪等跪地哀求,毫无异说”,力保其投诚为真。
  布兴有的确是真心想投诚。因为,穿上制服之后,就能堂而皇之地以“护航”名义收取保护费。这种穿制服的海盗,与没穿制服的海盗相比,本小利大。何况,此时他以战胜之师兵临宁波城下,条件价码自然不一样。
  朝廷其实也颇有些投鼠忌器。此时,在布兴有的手上,还扣押着俘获的山东水师21艘兵船、商船。除了黄富兴之外,还有200多名水师官兵、180多名商船船户及水手在他手上。布兴有讨价还价的筹码很多。
  经过几番折冲,在宁波、浙江两级政府的竭力斡旋下,朝廷最后批准了布兴有的招安。咸丰皇帝在圣旨中说:“向来办理盗匪,闲有实心悔罪,缴械投首,亦姑网开一面,以示法外之仁……所有该匪等六百二十四名,着加恩一概免其治罪。其懇请递回原籍之陈亚福五百六十余名……由海道解回广东。”
  布兴有从浙江获得了高额的“转会费”,并得到一个六品顶戴的“游击”官衔,率领其部众布良带、布明齐、张景辉等624人及22艘舰船,集体从海盗转制为官兵。其中的560多人,被送回广东原籍遣散,布兴有等50多人则被安置到宁波驻军。此时,布兴有年仅28岁。
  布兴有被招安之后,手上无舰无兵,其实已经投闲。但宁波的商人们早已看中了他的水上作战指挥能力,经官方批准,商人们出资建立了一支武装民船舰队,请布兴有管理,目标就是要取代葡萄牙人。   这支新的舰队,居然还拥有一艘蒸汽明轮炮舰“宝顺”号,这是宁波商家们耗资7万两专门购买的。如此先进的装备,要对付当时主要靠夹板帆船的中外海盗们,在武器上占了绝对的上风。
  布兴有重新拿起了枪杆子,纵横黑白两道,朝廷藉由招安而分化海上民间武装的努力其实落空。布兴有继续统率水师,驻扎宁波,他的部队被称为“广艇”、“广勇”、“潮勇”、“潮人”。
  冒功请赏的宁波知府罗镛绝对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无意间立下了一件大功。布兴有不久就大战葡萄牙人,夺回了油水极大的宁波护航生意。虽然宁波的船主们依然要缴纳高额的“护航费”,无非换了个保镖而已,但肥水不流外人田,布兴有毕竟是自家人,即使勒索也总还有个度,比葡萄牙人好多了。而且,布兴有凭借自己的强大武装,消灭了浙江洋面上的其他海盗团伙,实际上为海洋重新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
  更令清廷欣慰的是,不久后,太平军大举进犯舟山、宁波等地,布兴有率部抵抗,作战英勇:
  1861年,太平天国“附天侯”汪义钧攻打舟山,“布兴有与其弟布良带督广勇御贼于东门”,击毙了汪义钧,太平军溃散,布兴有率部追杀,太平军“无一往还者”;
  1862年,布兴有率部攻击被太平军占领的镇海,太平军守将范维邦投降,其他将领被布兴有打败。布兴有登陆之后,将不及撤退的太平军“戕殆尽”;
  同年夏,台州一名王姓游击投奔太平军,并前来游说布兴有,布兴有将其“醉而杀之”;
  同年,在光复宁波的战斗中,为了将旁观的英国军舰拖入战争,布兴有和英领事馆帮办陈阿福合谋,冒充太平军向英国军舰开炮,英军于是向宁波城内的太平军开炮还击,并派军登陆,布兴有率部同时登陆,夺回了宁波。布兴有因此战,从六品游击升为正三品参将。
  在随后攻打余姚、慈溪、奉化乃至杭州、金华等地的战斗中,布兴有的部队作战相当勇敢,成为清军中的主力之一。布兴有本人也成为继郑芝龙之后,少数在招安后成功转型的海盗。
  布兴有忙着与太平军作战,海上护航生意再度被夺走
  就在布兴有将前葡萄牙海盗舰队赶尽杀绝那年,早已被中国海上混乱的治安弄得焦头烂额的英法等国,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海上护航计划。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英法等国舰队获得了自由出入中国开放口岸的特权,加上太平天国动乱,大清政府自顾不暇,英法等国也给予了清政府极大的支持,因此,由列强海军取代“私船护航”,条件已经成熟。
  英法美等国迅速行动,纷纷将发放“船照”作为新的政治增长点和经济增长点,商人们只要缴纳一笔费用,便可以将自己的商船注册在列强名下,悬挂列强国旗,获得列强海军的保护。有哪些海盗还敢于触犯洋人的坚船利炮呢?又有哪家保安公司能比得过似乎无敌的英法美等国的舰队呢?
  于是,以布兴有为代表的“私船护航”迅速衰弱,而列强们开设在上海、宁波、南京、广州等通商口岸的领事馆门庭若市,大清的商人们纷至沓来,为自己的商船申请注册,然后捧着那面五彩斑斓的国旗,回在桅杆上,如同威武的门神。
  市场总是有缝隙的。布兴有的护航生意虽说是淡了,但这毕竟还是一摊业务,而除此之外,也照样有西方冒险家们,靠着敲诈勒索,获得“护航”生意。
  英国人决心要整顿这个市场。1859年5月,一些私人武装快艇的船主,被英国领事法庭控以勒索黑费的罪名。这些案子,大多因证据不足而无法定罪。
  一个名叫萨缪尔·奥斯丁的人,被判处3个月的拘禁和150元的罚款,罪名是强迫中国船只接受护航,并试图冒用英国官方名义在定海和其他地方设立“护航”办事处。
  另一个名叫丹尼尔·弗格森的船主,则被罚100元,罪名是触犯了《五口通商章程》第五款的规定。这条规定说,除中国海关额定征收的吨税之外,“所有纳钞旧例及出口进口日月规各项费用均行停止”。显然,丹尼尔是“征收”了不该他征收的费用。
  领事法庭也要求奥斯汀?克拉尔公司撤回其在舟山洋面经营“护航”生意的一支武装船队,并罚款500元。
  法国领事也下令,所有从事“护航”业务的法国武装民船,必须立即撤离,并停止参与护航的业务。
  这一切,当然不是在为布兴有的护航生意清理竞争者,而是为列强政府的官方护航清除一切政治、法律和商业上的障碍。
  列强们给予注册船只的保护期为一年,到期后需重新申请。在这期间,无论这艘船的船东、船长、水手是哪国国籍,都可以悬挂注册国的国旗,并纳入其领事保护之下必要时可以获得该国海军舰队的支持。
  这种新的业务,不仅是列强主权的扩张,也意味着列强政府承担了更大的责任和风险。英国本土的相关规定,随着其《航海法》在1850年的废止,而已经消失。也就是说,英国政府其实无权为他国的船只提供英国国旗的保护。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香港作为殖民地,有通过和设立特别法规的权力,无需执行英国国内法。于是,港英议会通过了新的法规,为香港境内大量的中国国籍的船只提供了英国国旗的保护,使得香港在最为动荡的中国内战期间,得以在海上商业上大为拓展,而此时的省港航道,如无海军护航,已经是一潭死水。
  英国人在“依法办事”,而美国人的护航业务,则完全违法。因为美国法律禁止为别国船只提供保护。但领事们显然毫不在乎,仅在1861年布兴有开始抗击太平军的那年,从7月到12月的半年时间内,上海口岸就有129艘船只悬挂美国国旗,仅次于悬挂英国国旗的193艘。
  随着中国内战局势的缓和,如布兴有那般的半带强制性质的“护航”生意,已经没有市场了。人们更多地涌向了各國的领事馆,不仅为自己的船只申请一面洋国旗,甚至将自己的企业也注册为“外资公司”。小小的一面旗帜、薄薄的一张证书,就能相当于坚船利炮,如此好的生意,当然是布兴有辈刀头舔血者不敢想象,甚至无法理解的。
  实力决定一切。无论是海商、海盗,还是海军,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依然是大海上的法则。起初,西方蹲在中国的家门口,是靠当海盗获利;如今,又转为靠打海盗获利。那些飘扬在中国船只上的米字旗、三色旗和星条旗,迎风猎猎,讥讽着大清政府错过了一个大机遇……
  (参考资料:《大国海盗》山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6月第1版;作者:雪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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