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庚春与张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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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画鉴定家苏庚春(1924—2001)和画家张大千(1899—1983)相差二十六岁,是典型的忘年交。苏庚春早年跟随其父苏永乾(1888—1963)在北京琉璃厂经营字画古玩店——贞古斋,父亲和张大千是好朋友,再加上他们都同住在东琉璃厂尽头的桐梓胡同,因而也就顺理成章地熟络起来。张大千排行第八,所以官称“八爷”,而作为晚辈的苏庚春则尊称其“八老师”。在苏庚春的记忆中,张大千曾写一张纸条叫他到一人家取东西,记得大意是:“绍介庚春世兄前去您府取明画……”苏庚春看了条子之后疑惑不解,便问八老师:“‘介绍’二字您怎么写颠倒了,我这么小您怎么称我为‘世兄’?”张大千笑着说,“介绍”和“绍介”两词可以通用,“世兄”其实就是侄子辈。自此以后,苏庚春便知道在人与人的称谓中,也大有学问所在。
  张大千在琉璃厂居住的时间并不长,后来南来北往,居无定所,1949年以后则去国,在巴西定居多年,晚年寓居台湾。所以,就苏庚春与张大千交游的时间而言,是并不长的,断断续续有几年光景。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苏庚春是贞古斋的少掌柜,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书画经营与张大千结缘、交往。苏庚春曾回忆说,当时张大千曾专门派人收购绢本的古画,价格比较便宜(大约十块钱左右)。张大千曾告诉苏庚春说,如果很幸运收到一张宋画,那就值了(因宋画多为绢本)。此外,张大千还专门搜集旧裱装的“废料”(不用的裱边、残绢、纸、画套等)。因为当时张大千经常仿作一些古画,这些旧材料随时都可以供不时之需。
  虽然苏庚春和张大千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交情也不算深,但他对张大千的印象却极为深刻。苏庚春在晚年撰写的笔记《犁春居书画琐谈》中,就专门谈到张大千。他认为,有东方毕加索之称的张大千,是位全能的艺术家。无论在诗文,还是在书画上都可谓是佼佼者。值得一提的是,苏先生讲到了张大千的为人处世,口碑极佳。他说张大千为人豁达、仗义,善交友,重情感,凡是与他交往过的人,对他的印象,没有说不好的。这也是张大千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行得通的重要原因。
  苏庚春早年在琉璃厂从事字画经营,1949年公私合营后他又曾供职于宝古斋,任书画门市部经理;上世纪60年代初南下广东,在广东省博物馆和广东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后来叫广东省文物鉴定站)从事书画征集与鉴定工作。80年代,和启功、徐邦达、谢稚柳、杨仁恺、刘九庵、傅熹年等一同被推举为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苏先生在长期的书画经营与研究中练就了一双书画鉴定的“法眼”。由于他和张大千早年的交往,再加上经手的张氏作品无数,因而在20世纪的书画名家中,苏庚春对张大千作品的鉴定独具慧眼。无论伪造的张大千作品水平有多高,到了苏庚春那里,一眼便能分出真赝。苏先生就曾对笔者谈起,对张大千作品的鉴定,必须要多看张大千的真迹。在此基础上,他总结出鉴定张大千的一些诀窍:
  首先是绘画的色调。张大千成名极早,在1926年(丙寅)廿八岁时便已蜚声艺坛。他自己的画在当时就能卖上好价钱,因而在绘画的颜料方面是比较考究的,一定是选最好的,其中有些颜料还是他和于非闇(1889—1959)手工制作的。所以在看张大千画作时,一般说来,色调比较差的,看上去也比较次、又容易脱色的作品,绝大多数都是伪品;其次是纸张。张大千用的纸同样也比较考究,其质量一般较好,看上去比较细腻,有的还是仿古的。他的用纸有不少是厂家单独定制的,纸内有暗纹“大风堂制”字样。在看他的画时,凡是纸质比较粗糙、做工不太考究的,也多为伪迹;最后是印章。张大千的自用印,在三十六、三十七岁即1934年(甲戌)、1935(乙亥)年前的印,多是他自己刻的。在此以后用的印章则多是方介堪(1901—1987)、陈巨来(1904—1984)所刻。这两人都是当时上海治印名家(赵叔孺的学生)。在这些印章中,凡是变化多样的多为方介堪刻,而规矩整洁者则为陈巨来所制。所以在鉴定1935年以后的印章时,要多注意其篆刻风格。如果和方、陈两家不符的,则要特别小心,极有可能是赝品。
  在张大千作品的鉴定中,苏庚春还特别提到署款的问题。他总结出张大千署款的特点大致是:其中繁体的“張”字,右侧的“長”字上面应是三横,而张大千习惯写成两横;在1934年张大千三十六岁前署名,“张爰”的“爰”字,下面的“友”字多写成竖折勾,而1934年以后的“爰”字,则多是向左侧飘动,宛若胡须吹动般。这种写法,一直持续到晚年。
  当然,在苏庚春看来,这些都是张大千书画鉴定中的辅助依据,真正要鉴别其书画,还得看他的整体风格、气韵、格调与笔性。但如果对这些辅助依据都烂熟于心了,在鉴定张大千作品时,也就容易多了。
  要深入了解张大千作品的鉴定,苏庚春还专门谈到,在以上知识点之外,还有必要知道一些摹仿、伪造张大千作品的区域和人员,这样便于知彼知己。苏庚春经过多年的调查与研究,发现摹仿和伪造张大千早年作品最多的区域集中在北京、天津、上海和四川等地。北京地区的张大千作伪者是张氏在京期间的学生谢某和何某。谢某仿的张氏作品颇为接近,色调用笔都好,所用的张大千印章只有两方,分别为朱文“蜀客”和白文“张爰之印”;何某仿的较为呆滞,色调也不好,很容易看出破绽,印章用的也不大讲究;天津地区则以画家屠某较为知名,他仿的画几乎可以乱真。特别是墨笔的作品仿得最好,但是字则写得较为草率,容易露出破绽;上海地区则以画家胡某为主,他是张大千的弟子,曾经以假冒张氏作品驰名,受到张大千其他弟子的抵制。他所仿造的张大千字画都差不离,很容易骗到内行的人,但色调和韵味稍差一些,也容易看出来;四川地区造张大千假画的人数较多,但知名者寥寥,其作假的水平也不高,尤其是所用的颜料多较次,很容易就识别出来。这几位都是专门模仿张大千1949年以前的风格,也就是多仿其早期和中年时期的作品。
  至于张大千1949年以后的作品,仿造最多的则是香港一位姓臣的人。他曾经组织了一批人专门做张大千、溥儒(1896—1963)和黄宾虹(1865—1955)的假画。作伪的水平较高,墨笔、设色都做得很好,有的还写上上款,这些上款都和三人有过交往的,很多内行人一看就容易上当。同时,据说在台湾也有人做张大千晚年作品,尤其是做一些泼彩、粗笔的画,与张大千晚年绘画中老气横秋的样子很像,蒙了不少人。他们还仿制了张大千晚年用的不少印章。这些赝品的破绽之处就是字写得太差,露了马脚,印章用的印泥质量也比较差。所以,苏庚春在谈到鉴定张大千绘画时,告诫我们一定要熟知张大千的书法。他的书法非常有个性,运笔流畅,自成一格,一般人很难望其项背。很多作伪者就是在书法上露了马脚。
  作为张大千早年的“世兄”侄子,苏庚春一直关注着张大千的行迹与作品。1949年以后,二人分隔两地,直到1983年张大千仙逝,他们一直都没有机会再次见面。但由于其独到的眼光与积淀深厚的专业素养,苏庚春对张大千作品的鉴定颇有心得,得到业内认可。笔者曾见他为张大千白描人物画题写“张大千先生人物草图”画签、为三十一岁所作《空山流水图》题写诗堂,虽只言片语,但亦窥其对张氏作品鉴定之痕。
  或许,这正是其早年所结下的善缘,造就了苏庚春对张大千作品的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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